龚新树左右拿不定主意,不知如何是好。
但,以东离律日的实力,要是自己现在说谎骗他的话,以后被他知道真相,到时候自己肯定没好下场。
龚新树犹犹豫豫了两刻钟才硬着头皮再次回到大厅。
东离律日一脸冰霜,显然是等得极不耐烦了。这等办事效率,还不如让封铮去查呢,白白浪费他的时间。
“说。”十月寒霜。
“是,是。”龚新树抹了把汗,“龚弃是我二夫人生的孩子,一出生就克死了亲娘,道人说他是妖孽转生,留在龚家必会带来
祸害,所以我就把他送出去了。”其实不是送,是把人扔到山上了,他没敢说。
东离律日脸上的寒霜更甚,冻得周围的人都忍不住打寒颤,“那时他多大?”声音却是异常的平静没有波澜。
他的阿弃不就是天生有眼疾吗,他这个阴险狡诈贪得无厌的舅舅竟这样对他,让他吃不饱穿不暖。努力压抑着想要一掌拍死他
的冲动,继续问话。
龚新树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神色,战战兢兢的道,“不,不满百日。”
东离律日寒着脸不说话,攥着的手青筋突显。
大厅内一片寂静。
厅内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良久。
东离律日终于开口了,“他在哪?”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我,我不知。”龚新树煞白着脸。
东离律日看他,眼神像把冰刀。
“他本是跟一老妇住在龚家名下的一座山上的,不过一月前那座山已经卖了。他的行踪,我真是不知。”龚新树吓到两腿打颤
。
东离律日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会,转身,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
龚新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心里没个准,让他在接下来几天都是睡不好食不香的。
龚家的生意越来越差,加上前面钱财的空缺,导致这个缺口越来越大,龚新树无法,硬着头皮到东离府去,东离律日不在,他
想要去找他妹妹龚如萱,却连东离府的大门都进不了。
他这个妹妹狠心,不愧是龚家的人。
龚家落败。
东离律日得知这一消息,很平静。在得知阿弃的身世遭遇时,他想亲手毁了龚家,可想到阿弃的性情,定不会赞成自己这样做
的,怕他会怪自己,所以他忍住不动龚家。现在好了,不用他动手龚家也完了。
东离府在找一个左眼有疾十六岁名叫龚弃的少年,如有人提供有用线索,重金赏之。
一夜之间消息就传遍了蒹葭城和附近的小镇,每个人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生怕错过了赚钱的好机会。
“吴妈,你说东离府要找的人会不会是阿弃啊?”赵晓武打破了厨房内沉闷的气氛。
赵师傅瞪了儿子一眼,不说话,赵晓武眨了眨眼,低头扒饭。
吴妈眼眶湿了,哆嗦着手扒了一口饭,皱着脸艰难的嚼着。两天前她叫阿弃去江屠夫家提猪肉就没再回来,后来她去江屠夫家
问了,却只得了江屠夫一顿白眼,也不知是咋了,江屠夫浑身是伤,躺在床上直哼哼,都起不了床。
吴妈猜阿弃的失踪跟江屠夫有关,可江屠夫不肯说,她也没办法,四处找不着人,只能瞎担心。
隔日就传出东离府高金找人的消息,吴妈心里忐忑,不知这东离府跟阿弃是何关系,她也不是第一天认识阿弃了,这孩子从小
就受了很多苦,她从来没听说过阿弃跟这些有钱人家有什么关系的。如果让他们找到了阿弃,不知是福是祸。
大家都低头吃饭,谁也不说话。
他们与龚弃都相处得很好,多多少少都有些感情了,现在人无缘无故不见了,心里都不好受。
“哟,醒了。”寒十逸看着床上张开眼的少年,微笑着道。拿下布巾的时候少年是昏迷的,这会一睁眼,那左眼整个眼球都是
白的,有些吓人,不过这点程度还吓不到他寒十逸。
“你……”一开口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痛,根本就说不出话。
寒十逸忙端来一杯水,把他扶起来,“喝点水,润润喉。”
温水滑过喉咙,缓解了干涩,“孩子?”右手抚上平坦的有些闷痛的小腹。
“孩子没事,已经两个多月了,脱臼的左手我帮你接上了。你身子虚,要多养着,不能太劳累。”
“谢谢。”龚弃松了口气,嘴角不自觉上扬,这里,真的有了他们的孩子了,又对寒十逸道,“我叫龚弃,请问恩公高姓大名
?”
“寒十逸,直接叫名字或者十逸便可。”寒十逸挺喜欢他的,难得的热心了一把,“你等一下,我去给你端些肉粥来。”
第十章
寒十逸让客栈的伙计端了肉粥和他吩咐帮忙煎的药跟进房里,伙计把木托放到桌上,眼睛瞄了床那边一眼,只隐隐看到一角白
衣,看不清里面的人。那天这位公子抱着个衣衫沾了血的人进来,可把他们吓了一跳,还以为会出人命呢,幸好没事。
寒十逸冷眼一瞪,伙计缩了缩头,告了退。
“我自己来就好,不必麻烦。”龚弃见他想要喂自己,红了脸,忙拒绝道。
“左手还没好透,况且昏迷了一天一夜,你有力气吗?”寒十逸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龚弃动了动手,全身都软绵绵的,尴尬的笑了笑,“十逸,麻烦你了。”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况且,我也不是白救你,白服侍你的,这报酬可是要跟东离那家伙讨的。
龚弃吃了点粥喝了药又昏昏乎乎的睡过去了。
寒十逸到楼下逛荡的时候听到东离重金找人的消息,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可不能这么容易就让你找到人,起码得让你折腾
上几天。如此想道,便心安理得的在客栈里住下了,给龚弃把把脉,开开药方给客栈的伙计抓药煎。
寒十逸号称抚樱国第一神医,可这男子怀孕之事还是第一次见的。自己探查不出原因,便问龚弃。
龚弃便把小绿的事告诉了他,寒十逸直称神奇,心里痒痒的,恨不得马上就能见到龚弃口中的神人小绿。竟有人的医术比他寒
十逸还要高明,怎能不见上一面!
可惜,龚弃也不知道小绿是何方人氏连名字都是这么简化的,具体住所就更不用说了。寒十逸只好作罢,龚弃安慰他,有缘定
会相遇的。
缘?姑且就这样吧。
寒十逸能不能见到小绿小仙呢?这是后话,要看缘分的。
味香楼的厨房迎来了贵客,东离律日。
“东离老爷。”厨房里的人都停下手中的活,低着头不敢说话,倒是吴妈不怕,抬眼看着这位英俊威严的青年。
东离律日冷冷的扫了众人一眼,封铮拿出一幅画展开,“认不认得这个人?”
“阿弃。”吴妈一看画上的少年便脱口而出。
东离律日神色一变,有些激动的抓住吴妈的手,“你见过他,他在哪?”
吴妈看他的神色,似乎很紧张阿弃的样子,并没有狠历之色,想他是跟阿弃交好的,便放了心,把知道的都说了,“阿弃是一
个多月前来味香楼厨房做工的,前日去江屠夫家提猪肉便没有回来了。可怜的孩子,不知他到哪去了,有没有受人欺负。”吴
妈说着便红了眼。
东离律日颤抖着松开手,听到吴妈最后一句话,他的心就慌了,担心龚弃真的受人欺负。
东离律日平静了情绪,问了吴妈江屠夫家的位置,带着封铮去江屠夫家,江屠夫吱吱唔唔说不出个所以然,在东离律日的威胁
下不慎说漏了嘴,东离律日一怒之下让封铮把他的下体割了。
竟敢动他东离律日的人,找死!
“东离府找的果然是阿弃,原来阿弃跟东离老爷这么熟了!”赵晓武望着东离律日消失的方向感叹道。
吴妈跟赵师傅瞪了他一眼,他缩了缩脖子,溜去做工了。
线索断了,但照江屠夫的说辞,阿弃应该是没事了。东离律日便稍稍放了心,但转念一想,现在整个蒹葭城和番加镇的人都知
道自己寻他这个消息了,阿弃应该也知道的,可是,他为什么没有来找自己?难道是怨自己没将真名告诉他?还是他被那人关
起来了,所以出不来?
如此想着,要是是后面一种可能的话,阿弃岂不是很危险!便又心急起来。
外面闹得满城风雨,龚弃却在客栈的房里好吃好睡,什么也不知。
已经在这房里呆了四天了,身体还有些虚,但可以下床自由走动了,龚弃对寒十逸道,“十逸,我想到味香楼去一趟,告知吴
妈他们我没事,免得让他们担心。”
寒十逸侧头想了一会,道,“这事我去帮你说,你留在房里好好休息。”
龚弃犹豫了一会便答应了,跟他道了谢。
寒十逸这几日看着东离律日一脸担忧的折腾来折腾去的到处找人,心里爽了,终于要把人给还会人家了。
“叔叔,这是给你的。”一个垂鬓小孩把一张纸递给东离律日,东离律日接过一看,面露喜色。
“到‘开元’客栈。”扔下一句话,脚下生风,人已经掠出老远了。
封铮摸出几个碎银给小孩,便疾步跟了上去。
看主子的神色,这次应该可以找到人了。
东离律日一脚踢开门,“阿弃,阿弃。”跟着便嚷开了。
“子夫,你这家伙,真粗鲁。”寒十逸坐在桌旁,悠哉游哉的品着茶。
“寒十逸?”东离律日顿了一下,随即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阿弃在哪?”
“想见他就快放手。”寒十逸也不生气,笑眯眯的道。
“律日?”龚弃被吵醒了,迷糊中似乎听到那个日思夜想的声音,试探着轻唤,挣扎着坐起来。
“阿弃……”东离律日甩开寒十逸,冲到床边,看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一向心狠手辣杀人都不眨一下眼的东离府当家竟红了
眼,一把搂住床上的少年,“阿弃,真的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
龚弃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闻到那熟悉的味道感受到熟悉的温暖,泪水汹涌而出,“律日……”无语凝咽。
“阿弃……”东离律日捧着他的脸,一边低喃一边轻吻脸上的泪水。
一目白瞳的少年仰头,泪眼朦胧的,喜极而泣。
绵绵密密的轻吻顺着颊边的泪水而下,最后落在微颤的朱唇上。
细细的含吮舔舐着那两片朱唇,一如记忆中那般柔软淡香,那相隔一个多月的触感,让他冷硬的心软化成一团。
“嗯……”少年泪眼中显现出一汪春色,波光潋滟,双手拦住男人的脖颈,朱唇微启,上一刻还在唇上徘徊的灵舌瞬间便钻了
进去,在那淡香的檀口溜了一圈,搅动一汪春水;紧接着勾住那条不时引诱着他的小舌,挑逗一番后,勾到自己的领地,吮吸
勾缠。
香津无处可去,顺着唇角流下摇曳出一道旖旎的银丝。
寒十逸手端一杯龙井,背靠着桌沿,慵懒的坐着,微眯起眼看床那边激情的吻戏,嘴里一会抿一口茶一会啧啧几声,很是惬意
得趣。
干柴烈火,枯木逢春啊!
东离,你不会想要演一场男男活春宫给我看吧!?
免费的,且两主角都长得不错,值得期待啊。
不过,寒十逸露出一个幸灾落祸的笑,虽然他也很想看男男活春宫,可惜龚弃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允许,真是可惜啊!
寒十逸正在暗自惋惜,那边却发生状况了,只听某人惊慌的唤道,“阿弃,阿弃,你怎么了?别吓我。”然后是怒吼,“寒十
逸,快给我滚过来。”
寒十逸不悦的蹙眉,这是在求人吗,都不会温柔一点,慢悠悠的踱过去,把了脉,“无碍,大喜之下太过激动,昏过去而已,
很快就能醒。”
东离律日听罢松了口气,坐在床边握着龚弃的手,轻抚着少年苍白的脸出神。
寒十逸继续靠坐在桌边品茶。
问世间情为何物啊,直教人痴傻!
希望我寒十逸不会碰到这叫情的东西,不要为情所痴。不过,看着他们甜甜蜜蜜的样子,又有些羡慕期待,真真的是矛盾啊!
第十一章
“东离,我费神费时竭尽全力救了你的宝贝阿弃,你看……是不是该……”寒十逸笑眯眯的看着东离律日,没把话继续说下去
,都是聪明人,不用他说也应该懂的吧。
东离律日瞄了他一眼,过了一会才道,“说吧。”这个吸血鬼,这等好机会他才不信他会放过呢。
“那株天山雪莲?”寒十逸微笑着提议。
天山雪莲?哼,他胃口倒不小,天山雪莲在整个抚樱细数下来也不过三支,一支在皇宫,一支在夏侯那,另一支则在东离府。
此等珍贵之物,乃无价之宝。
不过,对他东离律日来说,龚弃便是他的无价之宝,天山雪莲也比不上宝贝的一根汗毛。
寒十逸见他没出声,当是默认了,又开血口,“其他的,想到再说。”
东离律日挑眉,但也没说什么。
寒十逸惬意的啜了一口茶,心情很好,东离这家伙还蛮爽快的嘛!心底高兴了,找来纸笔,涮涮几笔,甩了几张纸给东离律日
。
东离律日翻了翻,蹙眉,疑惑道,“这是,阿弃要用的?”总共七张纸,每张纸上是不同的药方,难道阿弃身上有严重的伤或
者是疾病?
寒十逸见他冷下脸来,忙摆手,“别急,他没伤也没病。”
东离律日脸色缓和一点,皱眉瞪他,“那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嘛……”寒十逸故意吊他胃口,见他就要发怒了才笑着道,“恭喜东离兄,贺喜东离兄,内人有喜了!”
东离律日冷了脸,低喝,“寒十逸,你不要乱说话,我何时娶过妻了,我爱的人只有阿弃一个。”要不是阿弃还在里面的床上
睡着,他非要给他一顿拳脚不可。
“这我知道,阿弃也只爱你一个。可,我说的都是实话。”寒十逸仍笑道。
“你要是敢在阿弃面前乱说,别说天山雪莲,小心你的皮肉。”东离律日阴测测的威胁。
“我可不是三姑六婆。”寒十逸嫌恶的道,随即又露出伤心的表情,“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啊,太伤我的心了。”
“别废话,快说这是什么意思?”东离律日不耐烦的催促。
“难道你不打算给阿弃一个名分吗?”
“回去就办婚宴。”东离律日答得很理所当然,一点也不觉得两个男成婚有什么不妥之处,夏侯已经开了先例了,即使没有夏
侯的先例他也会这样做的。
“那阿弃不就是你的内人了。”寒十逸露出你真笨的表情。
“你说阿弃有喜了?!”东离律日终于知道他要说什么了,可是,“阿弃是男的。”他再清楚不过了。
“难道我这个抚樱国第一神医连个男女都分不出来吗?他的却确是喜脉,两个多月了。”寒十逸很肯定的道。
“真的?!”东离律日已经相信大半了,面露欣喜,“是真的?”东离律日想要确定的答案。
“真的!”寒十逸郑重的点头。
“啊,我的宝贝,阿弃,你真棒!我要做爹了!”往日沉稳冷漠的形象全没了,像个孩子似的,跳起来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