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满弓刀 第一卷——大雅不作
大雅不作  发于:2012年0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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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已经两三天没吃东西,肠胃空空如野,虽然饥饿却早已没了食欲,卫青左哄右哄好不容易才吃了一小碗粥,就再也

不吃了。

“陛下,再吃一块糕就好,臣可做了大半天。”

“现在才想起亲自给朕做点吃的,霍去病都吃得不想吃了吧?朕在你心中比起那个霍去病差远了。”想起这事刘彻有点

不满。

“陛下勤政,亲自躬耕体察农事,是天下之福,能伺候陛下是臣之福。”卫青见他一缓过点劲就开始找茬,赶紧避实就

虚。

“卫青呐,你何时这么会说话了,你可知道这叫媚上,非奸即盗啊,看来卫青不是好人,是朕平日看错了人,把你当作

君子。”刘彻歪脸看他,故意拉开了嗓子。

见刘彻这样,卫青知他已暂时放下,不禁舒了口气“是,臣是坏人,臣甘愿受罚!”

“受罚啊!那怎么罚你呢?这个朕倒是真的要好好想一想。”刘彻心中一动搓手道,眼睛却不自觉地溜到了卫青的脖子

上。“好吧,今天就暂时记下,等以后朕想好了定要好好罚你,让你长点记性。”

第29章:相斗

“混账,这么烫。”一声瓷器被猛摔在地上的声音,接着是人被踢倒在地的声音和女子的尖叫。

“来人,给朕把这个贱人给朕拖下去杖毙,还有那些个煎茶的奴才,一并打死,竟敢给朕上这么烫的茶,其心可诛。”

刘彻满脸杀气,额头上青筋突突直跳。

上茶的宫女吓得瑟缩在地,连求饶都忘记了。

王顺眼看着这倒霉的宫女被两个期门郎拖了出去,不禁叹息着摇了摇头“又是好几条人命。”刘彻的脾气越来越古怪暴

戾,虽在朝臣面前还勉强维持着一个较为宽和的形象,宫里却已经人人自危,短短两个月,服侍他的近侍被打死打伤的

就有三十多人,起因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有的甚至是故意找茬。“这位天子是个天生的煞星啊,别看现在还忍着,

总有一天会让天下血流成河。”王顺服侍过三位天子了,该见过的都见过,该明白的都明白。

“王公公,出了什么事?”卫青刚巡视了防务身上还穿着铠甲,眼望着宫女被拖走的方向,询问立于寝宫门前若有所思

的王顺。

王顺看到他,心中松了口气,心道“这几个奴才也许命不该绝”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说“彭州上贡了新茶,几个

奴才上茶也不多长点心思,这不把陛下给烫着了,活该被杖毙。”见卫青了然的样子,便又低下头去。

卫青进了甘泉居室,刘彻依然一脸怒气,茶缸被摔碎在地,茶叶茶水泼得到处都是,连禅衣的下摆也被打湿了一片。

“陛下这是怎么了?”卫青从怀里取一张丝巾,跪坐在刘彻面前,把他沾满茶水的手仔细擦拭了一遍,又把衣衫下摆上

的茶迹拭去。

“这群该死的奴才,把朕烫得。”怒气渐渐消了,语气中还是诸多不满。

“陛下哪里被烫到了,疼吗?”

刘彻举起自己的右手,气鼓鼓地道“手!”

卫青轻笑了一下,执起刘彻的右手,吹了几口气,刘彻只觉得凉幽幽的,好不舒服,忽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略一回想

,记起当年卫青为自己吸手指上的竹刺,引得自己兽性大发的事。

“嘿嘿,你最终没有逃脱朕的手掌心”,想到得意处不禁露出微笑。卫青哪里知道他心里转的念头,只是继续吹气“陛

下还疼吗?”

被他这一问刘彻反应了过来,立刻蹙起眉头“嗯,好多了,不过还是有点疼。”其实早就不疼了,只是想骗他多吹上几

口气。

“既然好多了,陛下可要赏卫青。”卫青一边吹气一边笑着说。

卫青向刘彻讨赏可是少见的事,虽然刘彻对他异常宠爱,平日里赏赐不断,但刘彻也很清楚,这些赏赐有很大一部分都

被他分赏给了建章和期门的卫士。刘彻假意生了几次气,都被他卖乖蒙混过关,明白这是将领的御下之术,也就不再过

问,最终成了一个拼命赏,一个拼命分,都乐在其中。

“说罢,要什么,朕一定给你。”刘彻此时心情已经大好,也想卖个好给卫青。

“臣听说彭州给陛下上贡了今年的新茶,臣这会口干舌燥,想向陛下求一壶来尝尝,请陛下恩准。”卫青抬起头,用一

双泼墨似的大眼看着刘彻,笑意盈盈。

刘彻脑袋一热,立刻应允,吩咐王顺马上让茶房为卫侍中煮茶。直到听到王顺离开的脚步匆匆,大不似平常的气定神闲

,才恍然明白过来,一把揪住卫青的鼻子“好你个卫青,跟朕耍心眼。”卫青被当场拆穿,不由得脸上一红,也不躲闪

,任他把自己的鼻子揪得通红。

“这茶叶味道果然不错。”和卫青并排躺在长毛地毯上,一人端着一杯茶水,倒得自己满脸都是,又用舌头将嘴附近的

茶水卷进嘴里,刘彻叹道。

地毯是匈奴最上等的羊毛织成,柔和温暖。两人静静躺在上面,都没有说话,四周一片宁静,只有浅浅的呼吸声和不时

响起的风动窗棂的声音。

刘彻微微阖着双眼,轻握了卫青的手,在肌肤相触的地方,似有一股清泉沿着经络流遍全身,焚烧着五内的邪火被渐渐

压了下去,通体一片清凉。

“你来找朕是有什么事情么?”

刘彻侧过身子,取下卫青的头盔,乌木鸦翅般的长发顿时倾泻而出。

卫青“哦”了一声,方才想起自己来见刘彻的目的,“陛下,廷尉署呈上了灌夫的各项罪名和罪证,朱买臣侍中看了觉

得疑点颇多,便着人查了下,结果十条罪状倒有八条是不实之辞,就算确有其事的也多为夸张歪曲。臣觉得兹事体大,

是以特来向陛下禀告。

刘彻伸手捞起一缕绕在指上把玩,但觉顺滑如丝、光彩流溢,放在鼻前嗅了一下道“那卫青看了觉得如何呢?”

“臣看了,觉得朱侍中的说法有理。”卫青微微斟酌了一下用词。

“哦,原来你们也都觉得有问题。”

卫青听他用了个“也”字大感意外,偷偷瞄了他一眼,却见他微阖双目,面上波澜不惊。

只听刘彻梦呓般道“那些罪名可是朕的舅舅费心罗织的,罪证也是他辛苦搜集的,可真是难为他了,呵呵。”

卫青听他笑得诡异,不觉心中一紧。

刘彻并不睁眼,却似乎知道卫青要说什么一般“卫青想得对,这事不能听之任之,朕一定要管,只是…现在……还不是

时候……”

田蚡和窦婴、灌夫的争斗早已闹得沸沸扬扬。

窦婴是窦太后的堂侄,七国之乱时曾经以大将军身份讨伐齐国和赵国有功,被封为魏其侯,权倾朝野。那个时候田蚡还

在做郎官,常常到窦婴府上做客,对窦婴十分恭敬。刘彻登基以后,为了平衡窦氏外戚和王氏外戚的利益之争,便任命

窦婴为丞相,田蚡为太尉,但由于二人支持刘彻的建元革新被窦太后罢黜。尽管二人失去了官职,因为有着外戚身份,

依然十分显贵。窦婴喜欢养士,家中门客数千,但窦太后去世后,田蚡做了宰相,窦婴则再也没被启用,门客门大多离

他而去,灌夫却对他一如继往,两人的关系也就十分亲密。

灌夫是一方豪强,为人行侠仗义,结交多为豪强恶霸。七国之乱他时率领十几名囚徒杀入敌阵,诛杀对方几十人,被孝

景帝任命为中郎将,没几个月犯法被罢免。建元元年,刘彻为了加强自己对军队的控制权,又任命灌夫做了太仆,不久

又因为酒醉打了卫尉窦甫而被调任为代国国相,接着便又因为犯法被免去官职,长期闲居在长安。

窦婴的儿子曾触犯刑律,虽然田蚡此时对窦婴已经极为轻慢,但还是出面为他的儿子说情,这才免除一死。后来田蚡仗

着自己势大,派门客籍福向窦婴勒索一块田地,窦婴异常羞愤拒绝了田蚡,当时灌夫正好在场,痛骂籍福。虽然籍福并

没有把这事告诉田蚡,田蚡还是知道了,从此对窦婴和灌夫恨之入骨。田蚡和灌夫更是互相攻击,他们的宾客朋友多方

调解,两人也担心两败俱伤的结局,方才作罢。

元光四年夏天,田蚡取燕王女为妻,皇太后诏令列侯宗室都去祝贺。灌夫本没有这个资格,但窦婴为了化解两人的心结

,便拉着灌夫一起到了田蚡府上,结果灌夫见众人吹捧田蚡慢待窦婴心中不愤,酒后闹事,令田蚡大失颜面,于是弹劾

灌夫在太后亲自下诏举办的宴会上骂人,犯了大不敬之罪,将灌夫关押了起来,接着便四处搜集灌夫犯法的证据,欲置

他于死地。

对于两方的争斗,刘彻一开始就十分放任,外戚势力和豪强势力是都刘彻的心腹大患,早就有心铲除,正愁找不到机会

下手,现在他们居然自己斗起来了。

刘彻心里暗自高兴“斗吧斗吧,斗得越惊天动地越好。”在看到田蚡搜集的漏洞百出的灌夫罪证后,刘彻会心一笑“舅

舅啊,不是外甥心狠手辣,谁叫你自己找死呢?朕的王孙难道白死了不成?”

“卫青就要束发了吧!”刘彻望着卫青如水般注视着自己的眸子,他记得卫青今年该满二十岁了。

“是,陛下”

“那卫青可取好了字?”

“还没有。”

“朕已经想过了,卫青的大哥字长君,那么卫青就顺着这个字排下去,就叫仲卿吧。到时候,朕会亲自为卫青加冠。”

卫青正想要跪起来谢恩,却被刘彻一把搂住,将头埋在了他的颈前,嘴唇轻轻扫过修长的脖子,停在了耳旁“你可知道

为什么朕要给你取这个字?”也不等他回答,吻上了他的耳垂放缓语气道“任天下繁花似锦,朕意最中卿!”

卫青低下头去,逃避他火般炽热的眼神。这位反复无常的君王,他到底是寡情还是多情?他的心究竟是烈火还是严冰?

“陛下,时辰到了,窦太主和董公子已经在宫门外侯着。”王顺在寝宫外低声禀报。

卫青如蒙大赦一般从地上爬了起来,戴上头盔,整理了一下甲胄,对着刘彻深施一礼“陛下,臣请告退。”

“不是的,卫青,是朕的姑姑要把她的长门园送给朕,约好这会去看看,董偃只是跟着窦太主而已。”刘彻也跟着跳了

起来,忙不迭地解释。

“臣这就去安排护卫,内朝也还有点事情没有处理臣也得去看看。”说罢又是一礼。

见他一派端庄态度,刘彻有点丧气地想“朕跟他解释什么?朕是天子,别的缺点没有就是好色一点,这事人尽皆知,有

什么好遮掩的?”想到这里也就没有再阻拦卫青,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第30章:莲儿

回到家里时天已经黑了,卫青把乌云踏雪交给阿旺安置,揉了揉肩准备回房。

从平阳回来后,阿旺就一直跟在卫青身边,卫母知道阿旺一家过去对卫青的照顾,格外感激,赶紧在府里挪出一个房间

让他住下,阿旺也就成为了卫青的家臣。

见自己的卧室里亮着灯光,卫青知道是霍去病又在看他从匈奴带回来的资料。

霍去病天资极高,虽然读书经常逃学,课业却一点也不差,卫青经常对着他叹气“你若是愿意好好读书的话,将来肯定

是国家栋梁!”霍去病却满不在乎地说“不一定要死啃书本才能做国家栋梁吧,书是死的,人是活的。”

这个时候的卫青就会特别严肃地教训他“书是前人经验和智慧的总结,不读好死书,就不能灵活运用,做什么就都会事

倍功半。”

霍去病看着他点头,转过身去却依然不知悔改。“也许他长大点就能够明白了吧。”卫青无奈地想。

和读书相反,霍去病对于骑射剑术热情万长。

霍去病的骑射剑术都是卫青亲自在教,一点弯路也没走,加之有着过人的天赋,小小年纪便已经异常骁勇。

凭着自己的拳脚功夫,霍去病的势力范围迅速扩大,宛然已经是长安一霸,半个长安城十二三岁以下的小孩都被他制得

服服帖帖,找卫青告状的人络绎不绝,弄得卫青天天给人赔笑道歉,再赔上医药费对方才善罢甘休。

卫母教训霍去病,让他好好跟小伙伴们相处,结果霍去病轻蔑地告诉自己的外婆“我好好跟他们相处有什么用,如果我

没有拳头功夫,没钱买蹴鞠请他们玩,我对他们再好他们也不会理我。但我有了这些,跟我在一起就不会受别人的欺负

,就有好吃好玩的,就算我对他们再坏,他们一样会来缠着我。”卫母被他的歪理弄得无言以对。

除非卫青被逼急了,专门抽出时间,摆开战场,拿出自己振奋三军的口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才会乖乖听话,象牛

皮糖一样贴过来,晃着脑袋讨卫青的欢心。

卫青其实哪里舍得教训他,看他做出一幅娇憨可爱的样子,什么怒气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但这样以一来,除了卫青,谁也管不了他,给他请的先生被他气跑了好几个,直到卫青告诉他自己会亲自检查他的课业

,他才识时务地停止了捉弄先生。

奇怪的是,对什么书都不感兴趣的霍去病却对他搜集的匈奴资料十分感兴趣,每有新的最料拿回来,总要翻来覆去地看

上无数遍。

一有时间就缠着卫青讲在匈奴的见闻,每次都听得津津有味,一双黑眼睛忽闪忽闪,星光摇动。还经常跳进卫青的被窝

,要卫青讲着才肯睡觉。

但今天晚上的霍去病和往日却很不一样,当卫青给他讲那些已经背的滚瓜烂熟的匈奴故事时,明显感到了他的心不在焉

“去病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舅舅”霍去病转过身搂住卫青的脖子,头埋在他怀里轻声道“你将来成了亲,生了小弟弟是不是就不会再喜欢去病了

?”

卫青听他声音中带着哭腔,知他十分在意,便小心翼翼地道“怎么会呢?去病永远是舅舅最喜欢的外甥,舅舅会永远对

去病好的。”霍去病听得他的话,手上搂得更紧“今天外婆找人给你选媳妇了。”、

卫青心里“咯噔”一下。其实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早就该成亲了,只是他更清楚自己和刘彻的关系,这本来就不是一种平

等的关系,刘彻是帝王,他可以后宫三千,而自己却不能随便成亲。

想起刘彻可怕的占有欲,卫青心中便一片冰凉。

“外婆说你都这么大了还不着急,再这样下去别人就会说闲话。”霍去病接着说。

卫青却沉默下来,没有出声。

然而令卫青意外的是,第二天他委婉地、甚至是抱着接受惩罚的的想法跟刘彻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刘彻居然没有显示

出丝毫的不悦。

“对啊,朕疏忽了,你看朕的卫青长大了呢,该取媳妇了。”刘彻走过来跪坐在拜伏在地上的卫青面前,用手指抬起他

的下颌。

“陛下,臣……臣的母亲……”卫青满头大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哎,娶媳妇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是……”刘彻停下了话语,低头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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