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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千莲殿出来已是深夜。
天上一轮弯月。
离中秋近一天,这月便圆一点,到了那天,便成了满月。
他记得,每年都是十五的月儿十六圆,只有那一年,月亮在十五便圆了,那个月夜惊心动魄,令他难以忘怀的不是那骇
人的景象,而是睡梦中,那似有若无的低泣。
那个时候,是你在哭吗?
抬头仰望天际,风吹起他鬓旁发丝,空气微凉。
你,在哪里?
第33章: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人们都说他政绩显赫,传言他如此贤明是因为夙月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没有人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不是因为失而复得,而是因为思念。
是从什么时候起习惯了冷漠,微笑起来都觉如此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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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看天上一轮弯月。
又是一年中秋时。
“爷,今夜也去大将军处么?”出了圆形拱门,早候在此的龙竟迎上前来问道。
沉吟了一会儿,这才应了一声,“嗯。”
烛光摇弋。
轻浅的吱呀声伴着粗重的喘息和流水般的呻吟倾泄而出。
候在门外的龙竟和顾成志看似面无表情,仿佛对这样引人遐思的声音充耳不闻。
顾成志斜眼看龙竟,只见他一动不动像个入定的老僧一般凝神看着前方。
没趣的轻哼一声,抬手摸了摸发热的耳根,暗暗气沉丹田运功稳住心神,将那乱窜的气息调整好。他可不像龙竟一般无
动于衷,大将军的呻吟声可不是一般的销魂。
灵夙月死死攀着音澈的背,虽咬牙抵住每一次撞击带来的强烈快感,还是有无法控制的声音窜出来。
最近,音澈做得越来越激烈,要得越来越多,往他府里跑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
与他一同回宫,住进宫本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是音澈并没有这么要求他,而他也没有开口提出。
王宫有他童年到少年时期太多的回忆,他肯跟他回来,却不想再回到那里去,音澈是知道他不想回去的。
他总是毫无预警的来,来了便纠缠到床上去。
最近更是随性。有时候清晨天快亮时,他睡得迷迷糊糊,突觉身侧一凉,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腿间被一只大手毫不怜
惜的握住搓揉便从睡梦中惊跳起来。
然后便是强烈的穿刺和激烈的索取。
一开始是惊喜的接受,心甘情愿的承欢。
久了,便感觉到了。
他这样的上床方式,与其说是欢好,不如说是发泄和转移。
“我想你便来了。”
这样的理由冠冕堂皇,全飒岚都知道他们的关系,在外人眼里只道大王宠他溺他无节无制,都说他抓着了王的心,就是
放在手里搓圆了捏扁了,王也是愿意的。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什么是不一样的。
猛烈的抽插在一阵收缩痉挛后停了下来。音澈从他身体里拔出来的时候,乳白液体缓缓流出,顺着他的股缝流在床单上
。
音澈翻身坐起来看着他的腿间皱眉,“等会儿我帮你弄出来,留在里面会生病。”
轻笑着起身攀上他的背,“在离宫的时候,你从不会为我清理,做完便自顾自地沉沉睡去,每次都是我自己来弄。”手
指在音澈均匀的身体上滑动,灵夙月笑得妖媚,“凌寒山上那一次,导致你发烧,还让龙竟和顾成志误以为你中了毒,
所以……才会转了性的,对么?”
音澈别过脸不悦的低咒道,“真是多嘴的家伙!”
“不是他们说的,我猜的。那时候看到你的样子,我便知道了。”
音澈闻言低笑,“那天你好狠啊!我以前真的有那么差劲?”
“嗯,”灵夙月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听他心脏跳动的声音,“完事后便没良心的倒头大睡,当时我也很傻,看你睡得那
么香不忍心叫你起来,便心甘情愿自己来弄,我……”咬咬唇,没有把下面的话说完。
“嗯?”音澈奇怪,他怎么话说到一半便不说了。
灵夙月轻轻摇头,轻声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做了令你无法原谅的事,你会原谅我么?”
音澈转过身捧起他的脸,挑眉道促狭的道,“大将军,既是无法原谅的事,那我又怎么原谅你?”
低头轻嗔,“我是认真的,不同你说笑。”
“怎么今天说话不但自相矛盾还吞吞吐吐像个女子似的,一点也没有了身为大将军的威风。说来听听,你还做了什么比
刺杀和强要一国之君更不可原谅的事?”
“音澈!”灵夙月涨红了脸,一拳打在音澈背上。
音澈低低笑了起来,捉住他的手。
灵夙月手指与他交握,俯身吻上他的唇,“音澈,答应我,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也请你不要恨我。”
“……”
音澈沉默。
“答应我,你可以不爱我,无论如何,不要恨我。”音澈的沉默令他有些慌乱,急切的要得到他的允诺。
音澈心中一顿,觉得今天的他很是奇怪,怎么突然就多悉善感起来。
想是回到都城远离的战火闲下来之后便开始胡思乱想,没有深想便揽他抱在怀中,允道,“我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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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番欢爱过后,音澈抱他入池沐浴。
水气腾腾,灵夙月纤长的手指上一块丝帕,替音澈擦背。
“这段时日,你是不是在为大婚的事烦恼?”灵夙月划着他的骨线,轻声试探道。
那个时候,他凭着一股被辜负的怒与怨对他冷眼相对,出言不训,不但刺伤他,还强要了他一次。
而现在,他虽不愿意回到那有太多伤心记忆的王宫,却对这份失而复得的感情格外的珍惜。有过一次痛彻心扉的别离与
相思,再来一次,他决对不会像多年前那么坚强。
因为不想再次失去,所以总是小心翼翼,因而变得越来越不知所措。
音澈那份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和骄傲,在得回他的同时渐渐将那个时候的委曲求全,隐忍退让全数冲散,日渐变得冷漠
,喜怒不形于色。笑容在他脸上出现的次数慢慢减少,最后,除了面对他时偶尔的淡笑,便是在太后面前眼里会流露出
少许的温柔。
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个男子将成熟而深沉的王者气质发挥得淋漓尽致,只是站在他的身边,便可以感觉到一股摄人的气
息。
他该为他骄傲,因为拥有这样一个男人本就是件令人骄傲的事情。可是,他却感到这样的音澈离他越来越远,尽管他们
的身体是那么亲密。
音澈三次拒绝鸟策联姻,整个飒岚都在传言是为了他。
他心里是高兴的,可没有听到他亲口说出来,总是不安心。
音澈似乎没有料到他会问,愣了一下,背上肌肉突然一紧,仰头看着窗外,久久才道,“嗯……”
咬咬下唇,灵夙月像下定决心一般道,“我不介意。”
本以为音澈会有小小的感动回身抱一抱他,他却只是痴看着窗外,喃喃道,“我知道。”
跟着他的目光看去,窗棂外的月很淡,水似乎冷了不少,灵夙月微微瑟缩一下。
忽地从水中立起,披上挂在一旁的浴袍,跨出浴池,音澈头也不回的道,“明早有事要议,今夜便不在这睡了。”
湿濡长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几滴水溅在他的脸上。抬手抹去,指尖微凉。
听到他离去的声响,牵出一抹苦涩的笑。
音澈,希望有一天你会记得你曾答应过不会恨我。
第34章:鸟策公主
由西向南,一支人数众多的大型商队缓慢的前进着,整齐而有序的行进方式并没有造成道路的拥挤,反而形成一道独特
的风景线。
乍一看去这支商队没有任何特别之处,所有人都与一般商人无异,个个身穿粗布衣裳,赶着拉载货物的车,风尘仆仆的
赶路。
但是稍稍留心便会发现,走在最前面的小队是由一些身材健壮的年轻小伙子组成的,他们个个牛高马大,有着漂亮的古
铜色皮肤和精光闪闪的眼神,长途跋涉下还保持着奕奕的精神,一点也没有赶路人的狼狈。
队伍后方同样是一群腰粗膀圆,五大三粗的男子,粗布衫下贲张的肌肉一点都不像是商人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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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队伍当中,最最显眼的是队伍中央的一辆四匹马拉的车。
这车是平常的车,马也是平常的马,它显眼只因为它是整个队伍中唯一的一辆马车,其余所有人不是走路便是骑马,这
马车显得特别的突兀。
迎面而来,或是从后方过来的路人看到他们心里都在想着同一件事情,这肯定是一群有钱人家请来的打手,也不知那几
大车里装的是什么金银珠宝,声势如此浩大。
行至马车旁禁不住用羡慕的眼光望两眼那马车,虽然看不到里面坐的是什么人,可是也知道一定是个有钱人,被这么多
打手拥着护着,带着这么多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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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坐的当然是有钱人,而且还是个有钱的女人。
“听兰,还要多久方到?”
车厢里传出一道纤细的声音,悦耳动听,如闻天籁。
左后方上来一匹枣红俊马,上面跨坐着一个身穿白袍的年轻男子,他微拉僵绳保持与马车相同的速度侧身道:“回公主
,已经可以看到都城了,大概还有半个时辰便到了。”
“听兰,跟你说过多少次,这不是在宫里,不用对我如此恭敬,那礼数什么的就免了,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话么?”
女子声音微带不悦,又有些无奈,听兰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道,“我知道了,公主。”
“还叫我公主么?”
“……是,凤……飞……”
听着听兰生涩的叫自己名字,女子轻轻的笑出了声。
马车右侧也上来一匹马,黑色,毛色油亮光滑,与那白袍男子的一样,是匹上等好马。
马上坐着一个全身黑袍的男子,与白袍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白袍男子面容温文俊雅,是个典形的美男子,而黑袍人坐在高大的黑色俊马上有点不相配,越发显得那马的高大,实在
是因为他个头太小,并且还佝偻着身躯,弯腰驮背的倦在马上。他身上的,与其说那是袍子,还不如说是一块大大的黑
布,将他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黑色的眼睛。
“公主,你明知听兰对你的心意就不要再戏弄他了。”黑袍男子的穿着打扮本来就显得有些诡异,一开口,更是令人毛
骨悚然,他的声音沙哑,尖锐,如同半夜厉鬼磨牙,明明是一句替听兰解围的话,听起来却更像是嘲讽。
听兰俊脸泛红,道:“冷先生就不要笑听兰了,听兰怎么敢对公主有非份之想。”
冷先生道:“若不是公主与飒岚王婚事已定,你不是一点机会也无的。”
“先生,请别再说了。”听兰垂头咬着牙道。
冷先生再不言语,听兰一直低着头,直到车里传来一声极微的叹息,“听兰,你很好,可是,我终归不得不负你。”
听兰听闻连忙抬头慌张的道:“不不,公主,是听兰妄想,听兰明知公主心里有人还……一切都是听兰自己愿意,与公
主无关。听兰向王上请求送亲也是心甘情愿的,从始至终都是听兰一厢情愿……”
“听兰,别说了,我知道。”凤飞打断听兰的话,接下来,是沉默。
还能说什么呢?已经可以看到都城了,两天后,中秋一过,她这辈子便与他再无见面的机会,他还妄想什么?
“听兰,这一路上为了保护公主的安全我们的行事都很低调,不过,眼下已经到达飒岚境内,并且就要抵达都城,已经
没有后患,我看,是时候把咱们鸟策的国旗挂上了。”
冷先生的话将听兰的思绪拉了回来,眼下已经到达飒岚,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不能再沉浸在儿女情长之中了。既
然身为送亲护卫他便要做好他该做的。
提起精神,他扬声喊到:“传令,挂旗!”
不一会儿,长长的队伍从头至尾立起了一面面大旗,上面的金色凤凰栩栩如生,迎风飞舞。
凤飞所坐的马车竟然是一辆罩着黑色伪装布的皇家马车,在揭去黑布之后,车顶上的金黄流苏飘垂,车厢是用上好绵缎
制成,上面的彩凤与三角形旗帜上随风飞扬的金凤都像是从九天降临一般活灵活现,让人不得不惊叹于绣制之人技艺的
精湛。
所有将士也已将粗布袍褪下,露出里面绣有鸟策国徽的衣服。
转眼间,商队消失得无影无踪,浩浩荡荡向都城进发的是一支华丽的异国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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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守城兵便看到了这条长龙,连忙通报。
城里的老百姓听说鸟策公主抵达都城,潮水般涌向城门,都想一睹这位鸟策第一美人的芳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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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王儿,公主马上就要抵达都城了,你怎么还坐在这儿?快快快,跟我到城门处接人。”
音澈正坐在书桌前看着早上大臣们递上来的奏折,太后气急败坏的冲了进来,不由分说的拉着他便走。
“娘——”音澈皱眉,挥开太后的手,“我不去!”
“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太后今天的态度与平时不同,口气坚决。
“娘,我可是一国之君,要我去城门迎接一个自动送上门的女子,想也别想!”只有战败国的国王才会到城门处迎接将
其打败的国家的王族,以表诚心投降,鸟策有求于他才会将女儿送来,现下还要他出城相迎,开什么玩笑!
音澈不悦的一甩手坐回书桌后,低头批阅奏折。
太后一想也对,软下声道:“若是这样,在皇宫前相迎总是应该了吧?”
音澈抬头,想说她连要他在皇宫前相迎的姿格也没有,可看到太后那随时会晕过去的模样,话又吞了回去,不情不愿的
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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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飞一行行至城门前停住,听兰策马上前,朝守城的士兵道:“我乃鸟策国送亲护卫听兰,护送三公主前来与贵国君王
和亲。”
城门上立即传来长长的应声,“鸟策国三公主驾到,放——行——”
城门两边的士兵纷纷行礼,收起长枪放行。
和亲队从老百姓中间缓缓通过拱形城门,在公主的马车行至城门前时,公主道:“听兰,我要下车。”
听兰一怔,道:“公主要走进城去?”
公主道:“对。”
“可是……”
“让所有人下马。”
“是……”
听兰下马,跟在他身后的人纷纷下马,马车一停,原本就沸腾不已的老百姓安静下来,千百只眼睛同时停在一处。
听兰来到马车旁,弯身掀起车帘,众人屏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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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缎面鞋,上面绣一只白色羽凤,长长的裙裾,折折叠叠,月牙白色丝裙,金凤缠绕,腰间悬垂冰蓝丝带,纤腰不盈
一握,紫色飘纱罩袍,及膝长发泛着玄色光泽,只用一根淡金色丝带随意捆扎在身后。
阳光下,她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