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境 上——狄灰
狄灰  发于:2012年01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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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错过不错过的,”我淡淡地说,“只是时间太长了,我们都不再是当年的我们,如今再谈这些有什么意义?我已经不爱你了,就这么简单。”

左玉禾半晌没说话,但是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他哑着声音说:“不,不会的。你在骗我。”说这话的时候,我隐约感到他的情绪并不是那么稳定,不由得更加不安。

左玉禾搂住我的腰的手明显用了劲,然后突然捧起我的脸过来吻我。我吓了一跳,却马上安静了下来随便他亲吻揉搓。他的气息灼热浓烈,嘴唇覆住我的,舌头在我嘴里攻陷掠夺,我没有挣扎,却是配合。因为我知道,挣扎没有用。挣扎只会激怒他,平白让自己和逸思受苦。而且这么些年,我也想清楚了,不是不爱,不是没有感觉,而是真的无法再相爱。当初大错铸成,他选择做了荣叔的干儿子,一切就已经结束。命运就是这样爱开玩笑,明明两个相爱的人,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无法在一起,远隔千里,受尽相思之苦,却无法告诉他事情的缘由,一直走到现在这一步,再说什么爱与不爱又有什么意义?时间太长,在这段时间里我们都遇到不同的人,不同的事,有了不同的际遇,很多事情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说不定再在一起,会猛然发现两个人根本不适合。

人只能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做了对的事情,才能有对的结果。只是当时的我们,虽说是对的人,却没有遇到对的时间和事情,所以,怕是只能是错过了……

我的无动于衷,似乎让左玉禾很是尴尬,过了一会儿,左玉禾才放开了我,这时候我已经被他抵在了镜子上,衣裳都乱了。左玉禾把头抵在他放在镜子上的手上,低声笑起来。我闭上眼睛,听他在我耳边呵呵的笑,脑中一片晕眩。过了一阵,左玉禾站直了身,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好了,把衣服整理好就下去吧。派对快开始了,逸思在下面等你。”一句话说完,脸上的表情也平静了,变得面无表情,转身出去了。

我松了一口气。这时额头上都有汗出来了,脚下有些发软,连忙扶着椅子坐下来休息了一阵。

晚上的派对更让我尴尬。到场的很多都是义安青年一代的当家人,义安和盛合一直有很深的矛盾,我在那里,实在是做了大家的靶子,一场派对下来,身体都快被那些人的眼神盯穿。左玉禾一直是场中的焦点,被大家簇拥着一直在聊天,而我却因为盛合四少的身份,根本就没人搭理我,整晚都站在墙边,做了壁花先生。不过左玉禾对逸思就要好多了,他请来了逸思的几位闺中好友,几个小姑娘在角落里叽叽咕咕地说个不停,时不时地一起偷瞄在场的男士,义安的那些青年,一个个相貌不俗,又生的高大威猛,很受小姑娘的欢迎。

我不知道左玉禾为什么要要开这个派对,是为了让我出丑吗?实际上这些年我早已锻炼出来,脸皮比城墙还厚,这样的派对,于我早已就是小菜一碟,我也乐得清闲,端着一杯酒坐在椅子里休息。头有一点痛,怕是没休息好,我得多多注意,免得突然发作起来让自己最脆弱的一面表现在他面前。

不过很快,就有人过来给我敬酒。都是义安的人,笑眯眯的过来,语气却并不是那么友好。我和他们说着话,目光却落在远处的左玉禾身上。他正在跟逸思的闺蜜们说话,说到起劲的地方,几个小姑娘吃吃的笑着,逸思坐在旁边捧着杯子偷偷瞄左玉禾,一张小脸红红的。

我有些不耐烦,和那些人周旋了几句便抽身走了。我走到逸思那边去,看了看她的杯子,再看了看她微醺的眼睛,略带严肃地说:“逸思,你怎么喝酒了?不许再喝酒,喝饮料就好。”说罢,夺了她的杯子。这时候我身后的那几人又跟了过来,笑着说:“四少,给我个薄面,咱们喝一杯可好?”我心情烦躁,看了左玉禾一眼,他毫无反应。我便笑着接过那人递来的杯子,仰面一口喝了下去。

那杯酒度数挺高,他们可能以为我喝完会出丑,却不料我酒量很好,一杯酒下去,我并没有什么反应,大家于是笑着夸赞“四少酒量真好”之类的。我能听得出来,那是讽刺。

又这么你来我往一阵,我便喝了不少的酒。以往许岩在我身边的时候总会约束我,让我不能尽兴,如今可好,许岩不在身边,我倒乐得自由,真是好久没这样喝过了,除去那些人并不十分友好的眼神,我还是喝得比较高兴。也不知过了多久,派对似乎进入了尾声,人们慢慢散了,逸思的闺蜜也被左玉禾派车送走,连逸思都被送回了房间,整个大厅都空了。

我有些乏了,手支着脑袋坐在椅子上,看着站在我对面的左玉禾。左玉禾慢慢走过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我抬起头,借着酒劲笑着问他:“说罢,你做这些,到底是想干什么?”

“逸辰,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戒备?”左玉禾叹息着说,“难道我们真的不能像以前一样好好的聊一聊吗?”

“没什么好聊的,”我懒洋洋地说着,靠在了椅子上,慢条斯理地说,“之前我就说得很清楚了,我只是不爱你了,对你没感觉了而已。不过若是你有需要,我也可以顺着你的意,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你不要这样。”左玉禾沉声道,“这样的逸辰,不是真正的你。”

“那你说,你现在这样,有意思吗?”我嗤笑他,我本来没这个胆量说这些话,因为我和逸思都在他这里,他手里还握着盛合的那批军火,我如果激怒他,必定不会有好果子吃。但是如今酒劲上来,我的痞气也就上来了,不想跟他废话,懒得跟他演戏。

“你把逸思押在这儿,手里头还扣着盛合的货,再来跟我探讨什么真正的我虚假的我,你觉得有意思吗?你想要干嘛你明说,别跟我这儿废话!”我痞气一上来,说话就冲,之前在他面前装出来的文质彬彬的形象全没了,就差没说脏话了。

左玉禾听我这么一说,瞪大了眼,表情一度极为复杂,然后半晌才说:“你这么看我的吗?逸辰?”

“要不然你以为我怎么看你?”我又笑了,索性蜷在椅子上,酒劲上来,我有些晕头转向,意识不清,不过也多亏这酒,我的头没那么痛了。

“你想做什么,便做。要我陪你睡觉,便说。刚刚在房间里的时候,我有感觉出来,你硬了。”我呵呵直乐,无所谓地说,“你想要,我给你。行了吧?你别为难一个女孩子。还有,你他妈如果真是男子汉,就把盛合的东西还回来!使阴招算不觉得太龌龊了么?!”

左玉禾的眼睛眯了眯,表情慢慢阴沉下来。但是他却不说话,只是盯着我看。我觉得累得很,真的很累。左玉禾这个人很记仇,并且绝对不接受被人背叛的事情。当年我扔下他独自出了国,害他被方逸民打断了腿,他必定会恨我入骨。现在和我在一起,难为他装作深情款款的样子,可是我知道,他若是没有一点手段,怎么可能在义安立足?他怕是早就挖好陷阱,等着我往里跳呢!

我的意识已有些混沌,脑子里也不清不楚的,一片晕眩,感觉房顶都在旋转,于是我索性闭上眼睛睡觉,不再理会他。过了一阵,觉得脚下一轻,似乎被抱了起来,我倦得很,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任由他摆布。

左玉禾的腿到底受了伤,抱我上楼很是费了些劲。他把我弄进房里,扔到床上,坐在床边看了我很久。我本来想装睡,看他到底想干什么。可是他这么盯着我,我有些绷不住,睁开眼看着他,低声说:“左玉禾,不要这样子。我不习惯你这样,你还是该是什么样儿,就什么样儿,这样最好。”

左玉禾的表情告诉我,他一直在忍。我盯着他,生怕错过他表情的细微变化。说实话,和他见面之后,不得不说,他很温柔,我有时候会禁不住疑惑,觉得我的那些想法十分奇怪。他回来这里,和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是真的等了我很多年。可是我还是害怕,怕自己在自作多情。毕竟事实摆在那儿,盛合那批军火也确实被扣在他手上,他自己亲口说的,要我来跟他谈。这些都不是假的,但凡他没有一点目的,他也不会说这些话。如果真是回来找我,忘不了我,怎么会使这些手段?

左玉禾看了我很久,脸上有一丝似乎可以叫做“受伤”的表情,他叹了一口气,转过头不再看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轻声说:“逸辰,你果真是变了。以前你绝对不会对我如此戒备。你或许不知道,这些年我过得很艰难,我不像你,生得命好。你走了以后我去找过你,被你家人赶出来,之后的事情,我想你也知道的。我被盛合赶出来,什么都没有,我又能怎样?若非当年荣叔收留我,现在我或许早就死掉了。我不比你,并非什么本家少爷,要立足,很难。这些年的确做过很多无情的事情,想必你也早有耳闻。只是我若不这样做,又怎么可能坐到今天这个位子上?你也回去问问你大哥,他到底是怎么针对义安的?义安在这里已经快要没有立足之地了。而且盛合那些掌权的,你自己扪心自问,有多少是有真才实干的?盛合想要金盆洗手做正经买卖,但是那些还在位的,有多少人真的想要扔掉自己手上的权利?怕是天天明里暗里掐架吧?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句话我形容得不过分。我也自认为这次做的这些,并不过分。可是逸辰,你为什么这么绝情?”

“是,不过分。”我冷笑道,“我去问过方逸民的医生,他说方逸民今后可能就这么瘸了。当年他打了你把你赶出去,如今你也这么报复他。顺带让我父亲、三哥也都受了重伤,躺在医院生死未卜。你的确做得不过分。”

左玉禾皱了皱眉,低声道:“子弹并没有长眼睛,我不是故意想要他们性命的。那时候形势混乱,就连怎么起的冲突现在都还没有一个说法。你不能说因为跟义安谈判,所以他们受伤全都是义安的责任,义安也死伤了好几个兄弟。义安的人也在等我给他们一个说法。”

“这个理由很好。”我哼笑着说,“然后你是不是还想告诉我,把逸思从餐馆里劫走,也不是故意的?”

左玉禾窒了窒,盯着我说:“你以为真的是我做的?”

我笑了笑,没说话。这些都是事实,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呢?我刚刚通知媒体,他那边就适时出现,说是救了逸思,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我心中一股莫名的怒火烧了起来,觉得他在我面前这样表演无辜真的特别恶心。而且我父亲和三哥也的确是遭了义安的道儿,现在还昏迷着,这都是事实!我越发觉得好笑,于是不再看他,而是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开始装睡。他爱做什么,做就好,我懒得再管了。

第十六章

第二天.逸思一大早就起来了,看来对之前左玉禾提出的出海的建议十分向往。可是我却兴趣缺缺,因为昨晚我一直没怎么睡好,反复在做梦,梦到很多年以前,又梦到自己吸大麻的事情,梦到自己在芝加哥的那些荒唐事儿,那些在床上混乱不堪的场景,梦到左玉禾在我面前那张忧伤的脸,梦到许岩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甚至梦到向瑾瑜那个死胖子担忧的眼神,醒了又迷糊一阵,然后再醒过来,再迷糊过去,整晚都在这样的反复中度过,到了第二天,我若是还有精神,那便真是回光返照了。

早饭我也没怎么吃,上了游艇我也懒懒的,尽量配合逸思的兴奋劲儿。昨晚和左玉禾的谈话最后并没能完美的结束,所以他并不怎么理我,显然还是心存芥蒂。我也懒得理他,难得清闲,早上太阳柔和,我便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耳边是逸思叽叽喳喳的兴奋声音,一直在跟左玉禾说话,问长问短。她求左玉禾教她钓鱼,两个人坐在甲板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钓鱼的事情,我迷迷糊糊的,并没有完全睡着,所以他们的聊天也听了个七八成。我很担心她这种状态,因为我不想她跟左玉禾太过亲密,可是我累得很,不想动,不想说话,只想这样躺着好好睡一觉。我在心里安慰自己,那天在服装店传给许岩的条子他一定已经收到了,等逸思安全回去,让武小姐好好管教她,应该有用的。

船停在海上,今天风平浪静,只有小小的摇晃。可是我并不太舒服,昨晚醉酒,今早又没怎么吃东西,我的头又有些痛。我躺了一阵,觉得有些气急,于是坐了起来,挪到阴凉的地方去了。左玉禾这时正拿了冰桶出来,里面镇着饮料和啤酒,他打开一罐饮料递给逸思,然后又给她说了一些钓鱼的注意事项,然后拿了一罐啤酒走到我这边来递到我面前。

我没接,头晕晕的,看到啤酒两个字就觉得有些恶心,于是扶着脑袋歪在椅子里。左玉禾看了看我,轻声说:“你怎么了?脸这么白。”

“没什么,昨晚没睡好。”我轻描淡写地说。我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落到海上一艘缓缓驶过来的船。我们这艘船上有左玉禾的保镖,之前没见到人,但是那艘船靠近的时候他们却走了出来。过了没多久那艘船靠近了,是一艘巡逻船,几个穿着制服的男人站在船头,冲我们喊:“例行检查!”

据说是有犯人逃跑了,他们正在追查,因此要查看证件。左玉禾很配合,他和保镖都拿出了自己的证件给他们看。后来警官来到我面前问我要证件,我想了想,说:“我的衣服放在舱里了,证件在衣服里,我去拿。”

说完这句警官明显戒备了起来,手里握着的枪都紧了紧。我冲他眨了眨眼睛,他这才说道:“我跟你进去拿,别耍手段。”

“我能耍什么手段?说得我好像逃犯一样。”我的痞气上来,嘴下也不留情。

“逸辰。”左玉禾说,“配合警官的工作,别开玩笑了。你的衣服在哪儿?我叫人去拿。”

“不必了,既然警官要跟我去拿,说明他就是在怀疑我,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还是亲自拿给他好了,免得他说我藏了什么东西。”说罢,我就起身朝里走。

其他的人都留在甲板上,只剩我和那位警官在下面。进了船舱,我转身看了警官一眼,那警官轻轻笑了笑,说:“你的纸条我收到了,交给武小姐了。”

是许岩。

“嗯。”我点点头,问他道,“家里什么情况?”

“一切正常,”许岩一边说着,一边四处查看有没有监控的东西。他在这方面是专家,没什么能瞒过他的眼睛,看他这样轻松,这里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过,”他又说,“老爷子情况似乎不太好。”

“嗯?”我有些不安地看着他。

“从前天开始,就一直病危通知书不断,伤口感染了,医生正在竭力救治。大少那边,没有什么动静。左玉禾似乎下手挺重,他的腿还没能好。还只是在本家主持大局,没有异动。”许岩说得很平淡,但是我还是觉得心中一沉。我虽然说跟父亲没多深的感情,但是毕竟有血缘关系,听到他情况不好,心里也难免不好受。而大哥的腿,也让我觉得不太好受。

“好了,我该上去了。”许岩说着,就要往外走。我拉了他一把,低声说:“许岩,带货了没有?我头痛。”

“向瑾瑜说过,你不能再用大麻了。”许岩皱眉道,“你好好休息,不要东想西想就不会那么痛了。”

“那你给我一些止疼片,止疼片总带了吧?”我急道。这几天没休息好,头隐隐作痛的感觉越发强烈,我不想让左玉禾看到我头痛发作的丑态,所以止痛片虽然并不特别管用,但是病急乱投医,我还是想要一点儿止痛片。

许岩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一只小小的注射剂,无奈地说,“向瑾瑜说这个比止痛片管用。上次在武小姐那里,他就是给你打的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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