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散发的温凉,在确认这人还有气息之后,再禁不住对着那消瘦青白的手臂细细轻抚而起。
全身上下还留着浅淡的青紫,左臂的手腕因骨裂还固定着支架,被压裂的肋骨等者它自然愈合,而脱臼的关节早就复位,甚至
那受到凌虐的部位经过缝合也逐渐痊愈,但是,这人的精神意志却以然崩溃瓦解……
傅濯然脑海里怎么也挥不去见到赵兰衿短暂清醒时的那一刻……
如果说,躺于血泊中的赵兰衿凄惨破碎……
那么,那清醒后恐惧疯狂的赵兰衿,则是充满了惨烈……
那顾不得全身疼痛拼命挣扎也要紧紧抓住自己的人,口中喊出的却是“崧青……救我……救我……”
如同金属刮裂的声音尖锐而刺耳,震得人耳膜生疼。
“崧青……救我……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
为什么不救我……
为什么……
撕心裂肺,肝肠寸断,那一句句的质问,是伤心,是惊惧,是混乱也是疯狂……
傅濯然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他想紧紧的抱住那人,想安抚那顾不得支离破碎的身体而只想着要挣扎求救的人,岂知就在下
一刻,赵兰衿突然拼命的推着他,“阿阿~”的狂叫了起来……
“不……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救我……谁来救我……阿阿阿~~~~崧青……崧青……救我……求求你救我……”
彷佛杜鹃啼血,犹若困兽哀鸣,更像是堕入深渊祈求拯救的绝望之人……
那一刻,傅濯然恨不得自己是傅崧青……
那让他恨之入骨,也妒之入骨的傅崧青……
第十六章:焚心
赵兰矜一直处于极度浑噩的状态,但却也是极为敏感的状态,但凡他醒的时候,便可见他总是直直瞪着天花板,眼神空洞失魂
,然而若是察觉有人靠近,立即如同受到惊吓兔子,浑身发抖个不停,甚至不惜挪动那残败累累的身躯,将自己紧紧瑟缩而起
。
醒时的赵兰衿根本无法让人接近,更遑论碰触。为了治疗他防止他伤害自己,也怕他再度受到刺激,傅濯然与医疗团队讨论后
,无奈之馀只能每日每夜的给他镇静安眠的药物使用,让他时常处于昏睡状态。
也只有在对方睡着的时刻,傅濯然才敢稍稍靠近,静坐一旁的凝望抚摸着那让他心疼忧虑的人。
然而反覆用药终究非长久之计,赵兰衿最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虽然情绪上不若初时激动恐慌,但不管是谁靠近,那戒备抗
拒的眼神还是透露着惊惧害怕。
傅濯然深知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抚平赵兰衿的伤害,但那人却也可能同时彻底摧毁赵兰衿。
他赌不起,但或多或少也是不甘心。不甘心赵兰衿被那人毁坏之后,却又仅能被那人拯救。
他也想救赵兰衿,但是,他深知单凭自己绝不可能,所以他找上了齐亨柱帮忙。
齐亨柱一听赵兰衿出事,二话不说的便冲到了医院,也不管不顾傅濯然的解释提醒,大叫一声“阿衿”一把就闯入了病室之内
。
恍惚的人像是从梦魇中惊醒,眼见高大壮实的男人欺身向前,赵兰衿浑身一阵战栗,顾不得难以动弹的身躯,一个翻滚挣扎的
就想下床。
齐亨柱见赵兰衿就要摔到了地上,心下大骇的冲前将他狠狠拽住。而与此同时,一声尖锐凄厉的喊叫响彻病室,手里的赵兰衿
开始用力的挣扎了起来。
“不要……不要……放开我……放开我……救我……崧青救我……崧青……崧青……”赵兰衿又踢又叫,眼见挣脱不开,那一
声又一声的叫唤更显凄慌无助,凌乱的瞳眸则充满了恐惧绝望。
齐亨柱却怕他受伤,只能慌张将他紧紧箍住,却引的赵兰衿更加厉害的挣扎。
傅濯然在外听到声响连忙跟着冲进,眼见赵兰衿疯了一般扭身喊叫,心中又恸有悔,叫道:“亨柱……你快放开他。”
齐亨柱却不放手,朝赵兰衿耳边大吼出声:“阿衿……是我……我是柱子……我是柱子……阿衿……你看清楚我是柱子阿~~~”
猛地哽咽,齐亨柱扣住赵兰衿的双肩,用力的把他扳到了自己面前,逼着他面对自己,“看清楚我……我是柱子……我不会伤
害你的……”
赵兰衿停下挣扎,却浑身抖的如风中残烛,喉咙不时发出“咯咯”声响,只是恐惧的瞪大眼睛看着面前满脸是泪的大汉。
齐亨柱呜咽一声,哑声低吼道:“他妈的怎么这样……阿衿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告诉我……是谁欺负你……谁欺负你……
你告诉我……我给你报仇……”
“不……不要……报仇……不要报仇……”赵兰衿失神落魄的目光越过了齐亨柱看向遥远的前方。忽然摇了摇头,停顿了一下
,又摇了摇头,然后喃喃说了起来:“不要报仇……崧青……不要报仇……不要……不要恨我……我受不住……我受不住……
”话才落,猛地身子一软,人已晕了过去。
齐亨柱大惊喊道:“阿衿……”把人紧紧的搂到了怀里,在忍不住大哭出声。傅濯然见状,闭上泛泪的眼眶,心中一片茫然无
措。
“苏誉……傅崧青是不是在你那……”
“你告诉他,我要见他……”
“不见?……不见是什么意思,作贼心虚还是想当缩头乌龟……”偌大的办公室一声低吼骤响,震得身后的大片落地窗嗡嗡声
不绝于屡,连坐于门外的秘书都被里头闷闷的吼声给唬的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从没想过一向温文儒雅的总裁大人也有失控
暴走的一天。
只听傅濯然对着话筒吼道:“……叫他敢作敢当,不要害了人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窝囊得让人想吐,他还是人吗……”
“见他做什么……我见他能做什么……如果不是他快被他逼死了,你以为我想见他……”话还没落,电话那头则传来另一人的
声音,声音慵懒低沉,却直指他口里的那人,语调充满了无谓与讥刺,“怎么,赵兰衿又寻死觅活了不成?”
苏誉的声音跟着响了起来,带着指责,“崧青……你不要这样……”
傅濯然怒的眼里都快喷出火,心知自己刚刚的话已经被苏誉用扩音一字不漏的让傅崧青听进耳里,也不再客气,哑声冷冽说道
:“傅崧青……你究竟在兰衿身上干了什么,你害得人不够多,做得恶事还不够彻底是吗,兰衿一心一意为你,不愿你继续为
恶,这才把你所作为全盘告诉我,而你不但因自己的罪过牵连到他,甚至利用他来威胁我,这我也懒得跟你计较,但是你何其
残忍,眼睁睁看他被强暴,被凌虐,他求你救他,你却还冷眼旁观,事不关己是吗?你是人吗,你还是人吗?傅崧青……你真
是个魔鬼,谁跟你扯上关系谁都没有好下场……姑姑,父亲,傅岚和爷爷,甚至是我,现在轮到兰衿了是吗,你真是应该被诅
咒下地狱永不超生,傅崧青……你到底要害死多少人甘愿……你到底要怎样才愿意放过这一切……放过兰衿……”
诘问咒骂,色厉声峻,傅濯然一辈子也没这么激动愤怒过,他心脏不好,医师总是千叮万嘱要他修生养性,控制情绪,故而造
就他内敛平和的性子,而今一个多月,为了赵兰衿,他早不顾不管自己身体,日里操持公务,到了晚间,更是马不停蹄的直奔
医院,如今身心过度的操劳,胸口早已隐隐作痛,现在被傅崧青这蛮不在乎轻挑无谓的口吻更激的心脏突突骤跳,气塞胸臆,
连呼吸都不顺了起来,只见他额边青筋凸暴,一手却已捂住胸口,喘了又喘,听话筒哪一头无声无息,这才强迫性的深吸口气
,也不管对方听或不听,是否听见,口气以然缓慢而沉重的说道:“傅崧青,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跟我去见兰衿,要怎么样才
愿意扶他一把救他一命,兰衿他疯了你知不知道,他已经疯了……一整天浑浑噩噩的,嘴边念的唤的却是你,一直求你救他,
求你不要恨他……傅崧青……不管你怎么对他,他心里眼里都只有你,就算被你逼迫伤害,就算伤痕累累,还是一心一意都只
念着你……重头到尾,他想的,要的……都只有你……”泪水朦胧住了眼,声音更是早已哽咽,傅濯然心里是酸是痛,还有不
甘与嫉妒,然而为了那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人,为了满足他的心愿,他愿意放下身段,愿意开口求一个他深恶痛绝的人,只愿那
人能够真正的活下去,可以在往后的人生里从此心想事成,平安顺遂。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电话的那一头,他深深憎恶的人,在听见他道出赵兰衿如何呼唤哀求的时候,手上的话筒早已把持不住,
只是痛不欲生的把自己埋在双腿之间,默默的承受着剜心捣肺,烈火焚心的苦楚……
齐亨柱坐在病床不远边的沙发上,一边削着苹果,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唱着独脚戏,纵使知道不会有回应,他还是强迫自己说
着话,说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话,他只知道不说话,自己就会被这样沉默窒息的分围所压垮。
再忍不住偷眼瞧着躺于床上那眼神空洞,表情木然的人,齐亨柱差点因为不专心而被手上的刀子划出口子,到了最后,频果削
不下去,话更说不下去,一把站了起来,岂知才往前踏出一步,猛然床上的人瞪大眼睛,背向他将身体蜷曲了起来,瑟瑟的发
起了抖。
齐亨柱呼吸一窒,征忡了一会,这才挫败的坐回了沙发,许久,深深的叹了口气,喃喃道:“阿衿……我是柱子……”说出的
话是这样的无奈与伤感,齐亨柱的语气充满幽怨,但更多的是得不到回应所产生的失望与难过。
赵兰衿微微拢了拢被子,最后几乎是将头塞进厚厚床被里,而沉默死寂般的气息,让空气瞬间有凝结成冰的错觉。齐亨柱默默
注视着被他削了一半的苹果,只觉眼眶热辣辣的,好不难受。
心知不会有所回应,齐亨柱抹了抹眼角的泪痕,起身走到了门边,轻轻的开门而出。
就在这时,一声带着瓮嗡的声音幽幽的响了起来,赵兰衿缓缓的开了口,轻声说了句,“我知道……”
齐亨心里一震,霍地转身,不可思议的瞪着那仍旧闷头背对他的人,颤声道:“阿衿……你……你在跟我说话吗?”
许久……声音才再次传进了他的耳里,“柱子……对不起……我知道……你不要生气……”
对不起……
柱子……对不起……我只是害怕……我没想让你难受……
谢谢你柱子……对不起……
他妈这人看样子禁不起风吹,竟这么大力气……
抓紧他,别让他乱动……妈的狗子……替老子卸了他胳膊大腿……快点……
该死的王八蛋敢踢老子,我让你死……不捅死你老子名字倒过来写……
换人了换人了……先别打了,打死他了,老子怎么玩……
好紧……好热……原来操男人这样爽……比女人爽……刺激……真是刺激……
哈哈哈哈……你扭阿……扭大力些……就是这样……瞧你夹得这么紧……原来你这么骚……
叫大声点……大声一点……越大声越有劲……阿阿阿……他妈的再大声点……
不堪入耳的淫声秽语……
疯狂践踏的污辱谩骂……
持续不断的凌虐殴打……
被强行贯穿的身体伴随着灵魂同时承受着撕裂的痛苦,脱节崩裂骨头所引发的剧痛如同烈焰焚火瞬间将他连皮带骨的燃烧殆尽
……
梦中的赵兰衿呻吟呐喊,声嘶力竭,已然惊恐崩溃……
这是恶梦……是宁死都不能面对的恶梦……
然而……这样的恶梦,竟只是一个开端……
真正让他承受着如同地狱之火焚烧的……却是看见了被李连洲带进后的傅崧青……
眼底,映照出的是对方冷酷嘲弄的笑容,耳边,除却了疯狂淫秽的辱骂,隐隐传来的,还有那冷淡凉薄的讥刺与对话……
崧青,你好好瞧瞧,也好好劝他,让他别做无谓的挣扎了……
你说的是,……我说你……好好的伺候人家,兴许人家放你一条生路……
何必反抗呢……我玩你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你反抗过……
赵兰衿……你如果还想活命,就乖乖的躺平让人干吧……何必受这皮肉之苦呢……
求我救你?……呵呵呵……李连洲……他求我救他呢,难道你还没告诉他,是谁卖了他吗?
赵兰衿……你求错人了,你该求他们……求他们别玩死你……或者……你应该喊大声点,求你的姘头傅濯然快点来救你……
李连洲……你可千万别让他死……我要他生不如死……让他好好尝尝背叛我的下场……
……我到要看看……现在这样,你还怎么求我原谅……求我放过傅濯然……
赵兰衿……你无权叫我饶恕,叫我原谅……叫我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