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已然骑虎难下了,毕竟,找上他并与他合作的人,是雷奉骁。
一个作风强悍,手段毒辣,雷厉风行,不达目的绝不甘休的人。
也因如此,当事迹败露,雷奉骁找上自己,并且指出真正的背叛者的那一刹那,傅崧青其实是不相信的。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隐瞒欺骗背叛自己的人,会是彼此爱逾生命,与己相依相随的的赵兰衿。
他只有赵兰衿了,从傅岚死去之后,自己的生命是在赵兰衿出现后才重新有了颜色与光彩,一种对生的渴望与向往。
一开始他完全不能接受拥有这样想法的自己,对于想要活着,或许可以活着的念头,都令他深恶痛绝,因此他百般凌辱赵兰衿
,排斥赵兰衿,为的也只盼他知难而退。
然而赵兰衿当真转身离去的刹那……在赵兰衿决绝伤害自己的刹那……
他还是毫无预警的崩溃了……
原来……他是如此的渴望,渴望这个人不会放弃自己……
原来……他是如此的期盼,期盼这个人救赎自己……
原来……他是如此的需要,需要这个人……持续着宽广无限的爱来包容罪孽深重的自己……
记得有一次,他问赵兰衿,爱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你愿意这样毫无保留的爱我……
他永远记得,赵兰衿脸上那一瞬间泛起的容光与温柔,那令人怦然心动,无法移眼的笑容……
然后他听见他说,“爱吗……应该是包容、忍耐、相信……还有盼望……嗯……还有就是……不计较……不嫉妒,不随便生气
……不可以计算别人的错……我想……大概是这样吧。”
他的声音哑哑的,有点低沉,却让他瞬间沉醉,忍不住,他记得自己回了他,“你想骗我……这根本不是你说的……这是一本
经典里说的……你说……你为什么爱我……你爱我什么……”
那时后,赵兰衿很开怀的笑了,甚至将微凉的唇凑了过去,轻轻的,柔柔的……
贴往自己的唇……
“我爱你……没有为什么……但是我既然爱你……自然而然……就会想照着那书上说的这样做……崧青……你明白吗……”
你明白吗……崧青……
我爱你……没有为什么……但是我既然爱你……自然而然……就会想照着那书上说的这样做……崧青……你明白吗……”“
你明白吗……崧青……
明白……我明白……
就因为我明白,所以知道纵使你瞒我骗我,也一定是为了爱我……
但是……我还是嫉妒……我万分嫉妒傅濯然……嫉妒他拥抱你……亲吻你……嫉妒他与你竟是旧识,嫉妒他比我早十多年前就
认识你……甚至比我先爱着你……
原来仅是嫉妒,就令我发狂若此……痛苦若此……也后悔若此……
我果然是配不上你……以前配不上……现在……还害了你……
一切都迟了……我……还是将你推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当中了……
是不是……
是不是……你没有遇上我……一切就会……不一样了……
傅崧青捂着发疼的胸口,闭着眼,沉浸在悔恨自责中喃喃的对着一片空旷荒凉散发腥臭的废弃舱房持续诉说……反覆询问……
一声一声……一遍一遍……
如疯似癫……
似痴还狂……
直到……
宛若啼血杜鹃的哀厉喊叫如霹雳雷电轰然乍响,他彷佛自恶梦中骇然惊醒,却堕入更深的恶梦……
那一声叫喊,就如同一把尖利无比的刀,深深的剜进他的胸膛,令他的心脏一阵挛缩后,紧接着是奇痛蔓延,痛的他呼吸困难
,眼冒金星,浑身发冷……
傅崧青不得不捂住胸口,开始艰困颤抖的爬了起来……
捂着胸,瞪着眼,一边爬,一边轻喃的说着“不怕的……兰衿……不怕的……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耳边的悲喊一声高过一声,伴随呻吟,夹杂着痛苦与惊慌,傅崧青拖着沉重的身躯,十指指甲用力抠着冰冷坚硬的泥地,然而
,那尺来的距离,此时却如同万水千山,怎么也到达不了。
只见他指缝鲜血迸流,喉间咯咯作响,五脏六腑更是如火在烧,涨红的脸,似要滴出血,狰狞可怖的让人心惊。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李连洲从关押赵兰衿的暗房里走出,而就在李连洲看到他的哪一刻,傅崧青霍地藏起了带血的十指,将眼
睛闭了上去。
再张开眼,除了失了点血色,傅崧青表情无波的近乎漠然,他冷冷的看着李连洲走到面前,耳边,听着他的嘲弄与试探,“怎
么,你终于沉不住气……担心起他不成……”
傅崧青不语,眸底则是一片的死寂,看不出喜怒哀乐,彷佛经过了涅盘一般的平静。
淫秽声,咒骂声,嘲笑声,污辱声……
呻吟声,痛叫声,嘶哑声,啼泪声……
一声一声,震动着耳膜,撞击着心脏,他却恍若未闻,视而不见……
许久,久到李连洲逐渐露出不耐神色,傅崧青却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李连洲……有好戏……怎么不找我一起瞧瞧……”
李连洲先是一征,随即充满不可思议般的看着他,继而,跟着他缓缓的咧开了嘴,“你想看,我便带你去看……这么香艳刺激
的画面,也算是一种情趣不是。”
说着,神情透着诡异残忍的笑,走向前,一手托起傅崧青,一手扣住了他的腰,凑脸在他耳边,吐着恶魔般的气息,轻声的说
道 :“我就好好的看着,看你傅崧青……究竟能忍到什么时候……”
当苏誉持枪带头冲进这栋临海仓库的暗房的时候,眼前的凄惨画面几乎让他呼吸一窒。后头,是他带来的特种突击队与刑事员
警,在众人吃惊不忍的目光中,苏誉慌忙的收起枪,走到了盘坐门边,面无表情的傅崧青面前,一把蹲下。
随即,他将手轻轻的搭在手上兀自持枪的人,轻轻的说道“崧青……把枪放下吧……”
傅崧青目光凝滞,动也不动,持枪的手却是紧了一紧。苏誉握住枪头,不让他扣下扳机,说道:“那些人已经死了……”
傅崧青喉咙一阵滚动,眼睛这才缓缓的有了焦聚,却是带着癫狂,他瞪向苏誉,乾哑发出嘶嘶般的气音:“赵……兰衿……”
苏誉心里一痛,回身看着几乎衣不蔽体,躺在血泊当中,被鲜血白稠沾染一身,不知生是死的人一眼。
正在处理善后的员警到了他的跟前,低声说道:“死了三个……一个重伤,一个昏迷……昏迷的那个……除了那……那里有严
重撕裂伤……肋骨手脚还有多处骨折与脱臼……不立即送医……怕会有生命危险。”听着员警对于赵兰衿的伤处语焉不详的带
过,苏誉忍不住的又看了一眼傅崧青。
就在这时,暗房的铁门忽然又被用力开启,一抹英挺颀长的人影闯进了众人的视线,然而这个人完全无视所有人惊讶的目光,
眼神搜寻一圈之后,却是直勾勾的瞪着那正要被抬到担架上的人,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兰衿……”
那人,却是傅濯然……
苏誉知道傅东堂并不信任他,但纵使如此,傅东堂还是将他安插在傅氏集团的高位之上,而他也不负傅东堂的期望,除了帮助
归国的傅濯然打理傅氏,名义更是傅氏的总律师,但是骨子里却是专干见不得光的勾当,身先士卒,为傅濯然扫荡一切阻碍荆
棘的勾当。
这一些,傅濯然并不清楚。黑暗邪污的事情,如同他父亲清高骄傲的性格,都是不屑为之的,故而理所当然的,傅岚把这样的
事情背负而起,并且特意培养苏誉来接替他。
苏誉当然不会为了傅濯然甚至是傅东堂而死心塌地的跟随,他是为了他的父亲。他的父亲一生在傅家鞠躬尽瘁,死后仍不忘把
他搭进去。
苏誉是郁闷的,但是他很清楚傅东堂的手段与权力,已至于目前为止,除了先前一段日子因为不甘与对傅崧青的怜惜让他曾经
稍稍出卖过傅氏,基本上他还是一名忠心耿耿的员工,毕竟,傅东堂也不曾亏待过他。
因此当傅濯然打了电话希望他救人的时候,他自然义无反顾,但是当他知道他需要救的人的时候,那就令他震惊的无以复加了
。
傅濯然告诉他,他接到一通勒索电话,而勒索他的人正是傅崧青。傅崧青冷漠的问着他,你当真爱赵兰衿?你的爱有多少,多
到愿意把所拥有的都拿出来吗,可以把你的金钱,地位与权力全部舍去,只为他一个人吗?
如果不能,你就叫苏誉来替赵兰衿收尸吧。
傅濯然着实慌乱无主了,他第一个想法是,傅崧青卑鄙无耻,居然想利用赵兰衿威胁他,但转而一想,为什么傅崧青要叫苏誉
去帮赵兰衿收尸,难道苏誉认识赵兰衿,就算他认识赵兰衿,但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事,理所当然也是他傅濯然去处理,叫上苏
誉的目的是为何?
再者,傅崧青好歹与赵兰衿曾经相爱,再怎么样反目成仇,也不应该会想伤及赵兰衿的性命。
如此一想,傅濯然便迫不及待的找上了苏誉帮忙。
在苏誉当机立断之下,他立即出动所有警备搜寻着傅崧青的家,并且得出最后的结论,傅崧青其实与赵兰衿都被绑架了,但是
不知为何,傅崧青却与歹徒联手了。
然后就是一通又一通的勒索电话,电话,依旧是傅崧青打的。用着不同地方的公共电话拨打,要求傅濯然立即将他所拥有的傅
氏持股全部让出,并且要求进入傅氏的的权力中心,及拿出一笔蔚为天文的数字换取赵兰衿。
傅濯然觉得可笑,但是苏誉却知道,傅崧青在拖延时间。
就在傅崧青争取到的时间及特意透露的地点中,他终于找着了他们。
然而……似乎迟了……
事隔一月有馀,除了养伤那一段时间,傅崧青一直居住在他这里。不听不看不说话,像是一只没有灵魂的摆饰,一整天几乎都
静静的伫立在他偌大的落地窗前。
而那模样更如同他差点失去赵兰衿的时候,只是,此时浑身散发的绝望气息比之一年多前还要浓厚。
傅崧青不听不看不说话,像是一只没有灵魂的摆饰,一整天几乎都静静的伫立在他偌大的落地窗前。
安静,绝望,奄奄一息,更甚于一年之前……
“崧青,吃点东西吧。”
苏誉捧着买回来的咸粥,递到他的面前,心中暗庆傅崧青虽然失魂落魄,好歹不似从前吃什么吐什么,倒是给什么吃什么,吃
的一干二净,吃的狼吞虎咽。
但是不知为什么,苏誉反倒觉得这样的傅崧青更让人鼻酸。他不懂他现在在想什么,但却十分明白,他在勉强自己,或者说逼
迫自己。
看着傅崧青吃的满脸通红,几乎呛到的咳了起来,他慌忙的夺回那碗稀饭,“你是怎么了,不知道烫吗,想噎死不成。”
傅崧青咳了好一阵子,继而面无表情的夺回稀饭,二话不说又吃了起来。苏誉无可奈何,皱着眉看他快速舀着一杓杓烫热的粥
往嘴里塞,不觉眼眶一酸,轻轻的唤了一声,“崧青……”
傅崧青恍若为闻,却可见他手微微颤抖,但舀粥的动作依旧未停,苏誉忍无可忍,猛然伸手一挥,将那碗稀饭狠狠的往他手上
一拨,便听“哗”的一声,稀饭泼溅了一地。
傅崧青瞪着散成一地的粥,微微的皱起了眉,却也不说什么,将头一转,又开始凝视起窗外的景致。
“傅崧青……”苏终于被这样冷漠自虐的态度激怒,弯身用力的将他身子连人带着轮椅的扳向自己,大吼出声,“你要死要活
好歹说一句,这样阴阳怪气的看得我巴不得揍你一顿,你他妈的老子把你救出来不是要看你自己折磨自己。”
见傅崧青不答,苏誉几乎失控的用力摇晃起他,“你他妈的说话阿,装什么聋子哑巴,妈的……给老子说话……”
“苏誉……”
傅崧青被他晃得眼神有点失了焦,忽然伸手搭住他的臂膀,嘶哑的低低唤了一声。
“干什么……”苏誉反射的的大吼一句,这才意识到叫他的人是傅崧青,连忙停下动作,但紧搭着他肩膀的手并不移开,只是
恶狠狠的瞪着他,许久,这才“哼”了一声,闷声说道:“你想说什么……”
傅崧青嘴角一扯,却是淡淡说道“你晃得我头晕……”
苏誉闻言,表情不觉有点扭曲了起来,却是无言以对,一会,站起身,话则似牙缝中挤出一般,冷冷说道“你是在说笑吗?”
傅崧青眼帘一垂,久久,忽然哑声说道:“你放心吧,我不会死的……”说着,抬起眸,一双美丽华魅的眼瞳散发着决绝的光
芒,一种决绝痛苦,却又超脱一切的光芒。
苏誉不由震摄,心更是狠狠一颤,楞楞的盯着他,半响不语。
只见傅崧青微微一笑,低哑着声音继续说道:“我要活着,也会活着,谁也不能叫我死……”他说着,眼底却渐渐的散发着凄
绝癫狂,“我不但要活着,我还要站起来,要夺回一切属于我的东西,我要变强,变得很强……很强……强大到……除了我,
谁也伤害不了他……”
傅濯然坐在病床前,瞬也不瞬的盯着那苍白得几乎透明般的人,若不是还能得见那轻浅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起伏,傅濯然几乎要
怀疑这人……已经死去。
想到这个人可能已经死了,傅濯然忽然一阵恐惧涌上,他有点慌乱的握住那裸露在外,垂于身侧又瘦又细的的手,感受着那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