沽肉记——黄桃花
黄桃花  发于:2012年02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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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不提。

李阿乱衰运缠身,被樊雀儿一番折腾,委顿不堪,临到被捆吊在树上,已经不剩甚么力气,只觉头昏脑胀,气血不通,

不是耍子。

他扭身使力,却被绑得甚巧,空荡荡上下无所依凭,浑似一个孤魂野鬼,只得忍住头晕,来回摆荡,盼着绳子磨得狠了

,侥幸能断上一根两根。

他此时深恨自己剪径还带些索子,当时只顾绳索结实,根根都是亲手搓就浸了水的,结实得很。又痛骂那狗杀才千遍万

遍,竟取麻核塞嘴,连呼救也是不能。

李阿乱努力摇了半天,头上簌簌地落下许多叶子,又怒又不甘心,猛力一荡,忽然头上啪地一响,一个刺人的物件正巧

落在颈中,不禁泪水涟涟,痛声大哭。

你道所落何物?这物却是寻常,湘楚树上地里最多,竟是好大一条毛虫。

只是这毛虫花花绿绿鲜艳异常,满身细细毒刺,最是蛰人,凡有不识的外乡孩童想拿来玩耍,碰到手指,手指立刻肿痛

,敷上捣碎的薄荷叶子,也要五七天才能消肿。也有照看不周的,被从脚腕子上爬过去,脚腕子也要红胖一圈,端地难

耐。

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向来只见火上浇油,平地哪得雪中送炭。

李阿乱背心肿痛难当,却被虫子顺着肩背越爬越下,直到腰际,蛰得他死去活来,口中呜呜惨叫。

那虫子好死不死,顺着臀缝,竟爬到了被蹂躏无度的那处所在,左右探探,停住不走。

李阿乱又痛又骇,这毛虫万一扒进肠子,便不活了,不入内顺着爬上一爬儿,爬到命根子上,人也废了。

他骇得全身扭动,左摆右荡,虫爷爷虫祖宗都念出来了,那虫子又走几步,终于啪地一声掉下身去。李阿乱大大地松了

一口气,方才觉得从颈背到后肛,又痛又痒,有如火灼过一样。只恨不得能背靠大树蹭上一蹭,蹭出血来方好。

他这一番折腾,全神贯注,便没注意到前面山林内影影绰绰地,来了一票客人。

这票客人极不好惹,却是两淮一带的私盐贩子。

历朝官府禁运私盐,屡禁不止。私盐向来是砍头的大罪,利也极高,是以私盐贩子自结“盐帮”,唐末大枭黄巢便是三

代的私盐贩子。盐客们讨的是将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生活,都会些拳脚,身边常备刀刃。平民百姓只谈“盐帮”色变,

都知是与漕运的“漕帮”并立两江的大帮派。

这一票盐贩子也有二十来人,也是出了龙阳县,要去江上搭船。打头的盐客随山凹林路一弯,猛可里前面路边,麻绳攒

了一条黑胖大汉,先吃了一吓。

他只疑这是个赚人入彀的套子,急扯了腰间软刀出来。后面的盐客也都瞧见了,纷纷丢下盐包,疾掣了兵器在手,仗着

人多慢慢围上。

到得近前并无异状,才看到树上大字,众人面面相觑,饶有见多识广之辈,也不禁莞尔。一个年轻后生笑着上前骂道:

“这等腥臊,也出来卖!”

说着伸手在他红肿的双股上一拍,顿时五个红红的手印子浮了上来。其他客人也都言涉颇邪,围上来摸摸脸蛋,看看手

脚,大肆嘲弄。李阿乱呜呜乱叫,这许多盐贩子,竟无一人来解他束缚,或拿下他塞口之物。

内中一个唇蓄短髭,黄胖脸的只爱妇人颜色,自然不屑男子身体,旁边兄弟却好这一口,同他理论道:“天下之大,无

奇不有,你只知道有路边卖茶的,怎知没有路边卖肉的呢?”

又道:“你只知道有妇人出来卖皮肉,怎知汉子不会仗着自己皮肉厚些,卖钱糊口呢?”

黄胖盐商嗤嗤笑了半天,道:“兄弟说的是,这里民风彪悍,今日才算见识到了!”

那人又叹道:“只是这家伙皮粗肉糙,难以下咽。若说小倌儿,还是秦淮河,瘦西湖这两处的最妙。”

又有一个文绉绉道:”你出门在外,岂不闻有‘四不择’吗?饥不择食,寒不择衣,慌不择路,贫不择妻。”

旁边一个头缠白布的汉子操着蜀音道:“大哥说的不错!饥不择食,格老子地又几个月没见婆娘,管它甚么咸肉臭肉,

老子咬两口再说!兄弟们哪个先来?”

其他人都笑吟吟望他,并不上前。这盐客也不含糊,拱一拱手,扯下裤子,扒过双腿往里只一撞,直撞得李阿乱一佛出

世,二佛升天,心里大骂不三不四的污言秽语,肚内五脏六腑俱颠转了个方向。

那盐客觉里面甚湿,只道是之前客人留下的,也不在意。他行动粗重,却不长性,不一时泄了,早有人按捺不住,上前

接手。

大凡世间诸事,最忌在一旁看热闹。你道那输了身家性命的赌徒,哪个不是场边看得有趣,下场试手,赢了欣然再试,

及至输了又只想着翻本,至死方休。

众人赶路多日,俱都积了许多,先有爱男色的去发泄一番,又有之前不爱的好奇同尝,最后连那只爱女娘的黄胖盐客看

人耸动得热闹,也心痒难搔,试了一回,只呼有趣。

当下众盐客你也来奸,我也来奸,奸来奸去,直如群僧撞钟,撞了数千下。

又有那好弄风月的,光后面还不满足,将前面麻核掏出来,李阿乱刚要骂街,就被肉将军迎面塞住,甚么腥臭酸涩洒在

舌上,生生噎得半死。

临了又将麻核塞回,李阿乱如涂了满身白花花的糨子,双股处淋淋漓漓不停滴下,就如失禁一般。

这一番热闹从晌午闹到日头偏西,大家看不能再耽搁,纷纷整顿衣服。领头的盐客取了三枚大钱,投在李阿乱颈中布袋

里,道:“我们这许多人总共这么一小片肉,也没吃到甚么,嘴里淡出个鸟儿来!”

旁边一个年纪轻的笑嘻嘻道:“想他也不差这几个皮肉钱,只怕是想汉子,出来浪的。”

领头盐客道:“人家明码标价,我们行走江湖,总要讲究道义。”

那年轻盐贩笑迷迷道:“是,是,一夜夫妻百日恩,您老顾念,我们回来还走这条道。”

一行人嘻嘻地笑着,也不放开李阿乱,扛了盐包赶路去也。

李阿乱眼前一阵黑一阵青,全身痛痒难当,两耳嗡嗡乱鸣,心中将这二十余个私盐贩子家内的女客又招呼了一遍,只盼

有好心人来救,但见山路上空空荡荡,小溪潺潺流着,风吹树叶哗啦啦直响,哪有半个人影儿。

及至太阳下山,终于又有一人经过。这人尖眉鼠目,面皮焦黄,背着半袋米,挽了一只竹篮,李阿乱见他蹩蹩地走近前

来,不禁叫了声苦也。

欲知所来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回

且说李阿乱被众盐客奸了,依旧吊在树上,直到天色擦黑,终盼得一个人来。待看清这人是哪个,只如一盆冷水从顶心

浇下,在肚内只是叫苦。

这人却和李阿乱有些交情,姓赵名子胆,龙阳县人氏。

这赵子胆乃是龙阳县里第一个无赖,专营坑蒙拐骗,各路不正经的勾当。他爹娘生他时取“赵子龙一身是胆”之意,叫

他作赵子胆,他却将那胆子化成满肚子馊水,四处害人,是以人闻赵子龙来,闻风丧胆,闻赵子胆来,也是望风而逃。

他爹当年是个走江湖的镖师,在龙阳县内也小有名气。赵子胆右腿微瘸,那是一次惹得镖师大怒,打到他右腿断了,自

己也气得口吐鲜血,不到半月一命呜呼。但究竟所为何事,竟没有人知道,只猜是他奸骗了哪家妹子,抑或坑拐了哪家

的财物,才令老镖师愤恨若此。

李阿乱自在左近打家劫舍,赵子胆等数人也算龙阳县地界上有名的几个帮闲拐老,岂有不互相通气的。

只是人人都知,惹了赵子胆,便是一身骚,何况自己如此落魄,哪有个不落井下石的道理,正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

迟又遇打头风。

然则此时天色已晚,再无人来,岂不等夜里给山狼野豺叼了去?当下收起那几分畏惧苦楚之心,手脚挣动,嗬嗬作声,

拼命想得赵子胆注意。

这样一条大汉捆吊在路边,不想注意也难。赵子胆却恍若不见,一拐一拐地只管赶路,李阿乱发狠急了,呜地一声,全

身向那边一荡,便如一个胖大蜘蛛结网,滴溜溜直转。

赵子胆视若无睹,立住脚眯缝着眼,只看树皮上的字,任他左转三圈,绳子拧了,又右转三圈。

李阿乱转得眼睛都花了,好不容易停下,面前一对方口布鞋,赵子胆一手把他下巴抓了,仔细打量,看他满脸白污,口

中还塞着一个麻核儿,也不嫌腌臜,将那滑腻腻的核子挖了出来,望地上一扔。

李阿乱口舌终得自由,长舒了一口大气,叫道:“赵子胆,快放俺恶猢狲下来!”

他向来遍身是毛,虬髯满脸,此时剃得丝毫不剩,赵子胆岂能认得,只眯着眼在他脸上捏了一把,口内嘲道:“看你光

溜溜屁股通红,可不是一只猢狲样?肉倒肥厚,价钱也给得蹊跷。”

李阿乱不知被调戏了,心中只是焦急赵子胆不放他下来,又吼道:“阿也!短命的瘸子,哪个跟你耍子!俺是林西破庙

的李阿乱!”

赵子胆右手向下一捋,摸到他硬邦邦的胸肉上一根毛也无,只是不信,听声音口气却觉得有点像,定睛细看,认了又认

,半晌才道:“真个是乱三郎?”

李阿乱泪都要下来了,粗声道:“真个是俺!”

赵子胆见他这样,已明白了三分,却只装着看稀奇,问道:“这天也要晚了,怎么吊在这里,只顾自己打秋千耍子?”

李阿乱憋了一肚子鸟气,却没有力气,发不出来,只道:“今日晦气,碰上个会妖法的麻子脸,你快解了俺下来,俺与

你说。”

赵子胆却计较明白了,退后几步,摇手道:“慢来慢来。”

李阿乱奇道:“怎地?”

赵子胆道:“我放你下来,你恶猢狲的名头我却知道,怕我与人说这等事,定要杀人灭口。”

李阿乱听他如此说,细想自己行径,大约会如此,然而此时情景不由得他不低头,只得道:“赵兄弟,俺也知道‘滴水

之恩,要挖地出水儿来报’,怎会有害你的心思?”

赵子胆不慌不忙,道:“我帮你偌大的一个忙,你须立下毒誓,今后不能害我,再破费些银钱给我。”

李阿乱心道: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厮只是贪财,倒也好办,只是现下哪里搜银子出来,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当下发狠道:“老天在上面看着,俺若日后要打杀赵兄弟,便罚俺日日都如今日这般,受许多苦楚。”

见赵子胆点点头,还算满意,又道:“俺颈中袋内,还有三个大钱,都把与你!快解了我。”

赵子胆在他颈中布袋内一摸,果然只得三个钱,又想那树上“肉肥价贱,三文一片”的字样,心道:难不成一天只路过

一个客人?却把这恶猢狲整治成这好模样,挂了这许多白在身上,真个勇猛无双。这死猢狲洗剥净了,后面开了荤,倒

诱得人心里痒痒的,就这么解了可惜的很,不如睡他一睡,是个说嘴。

他想到此处,道:“你这三个钱,还不够喝碗茶哩!”只将三文钱颠一颠,塞在袖里,道:“罢罢罢,我做做好事,你

且不要动,让我耍上一回,便来解你。”

他也不待人相允,转到李阿乱后身,就着那湿湿冷冷的穴口,一扭腰插了个穿肠热。

赵子胆十三岁上就破了荤,甚么没见识过,虽没有驴大的货,耐性却长,又好手段,腰上轻抽力送,专顶那软热细致的

所在,哪消几下,将李阿乱操弄得直哼哼。

这赵子胆却单有一样,专喜听人床事间叫出声来,直将喉咙都叫得嘶哑了,他才高兴。这时见李阿乱只哼哼,不免一径

推送,一边道:“乱三郎,你叫大声些,没得却似雀仔儿叫。”

李阿乱有气无力道:“俺肚子饿得狠了,叫不动。”

赵子胆道声也罢,依旧推送着,伸手兜过李阿乱身子摸弄着那行货,摸得它直挺挺醒了,尽拣那刁钻古怪的法子捉弄它

,只是不叫它泄。

又用手摩着李阿乱背脊道:“你这背后红红的一道是甚么?”

他手摸着那处高高肿胀,正是那毛虫爬过的一条。这里一直没人碰倒好,赵子胆掌上茧子擦过,酸麻痛痒苦辣万般滋味

俱来,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知是令人难受还是爽利,当下一声虎吼,全身如绷紧了的弓身反挺上来。

赵子胆见他放开喉咙叫唤,得意万分,打起十二分磨人的精神,就着李阿乱的身子战了三次,直到天色全黑,方才住手

,解了绳子。

李阿乱此时,便是铁人也融了,黑塔一般的身子瘫在地上,只是不动。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回

上回说到赵子胆提枪来战李阿乱,三战俱捷,尽兴耍弄够了,方解下人来。

赵子胆歇了有一炷香,见李阿乱还不起身,搁在这荒山野岭,天又漆黑,不是个事儿,只得理好衣服起身,蹩着走到他

身前蹲下,道:“乱三郎,我本是去前面徐大户家看那做帐房的表弟,带得有小菜饭。今日撞着你这事儿,送佛送到西

天,这一篮子好东西,尽你享用了。”

说着将篮子提来揭开,果然里面一挂腊肠,几个包子,一小罐腌菜,十来个鸡子儿,满满一篮好嚼物,只是没酒。

李阿乱战了几拨人,吊了大半天,统共只得一块干粮,几口清水入肚,早饿得前胸贴后背,此时看着这许多吃食,咕嘟

咽了一大口馋涎,便想伸手去夺。

赵子胆连忙闪开,道:“使不得!你且忍忍,我搀你起来,同你去破庙料理这些。”

李阿乱浑身脱力,此时只好任人摆布。赵子胆把他搀起来,折了一根粗枝子让他拄着,依旧背上米袋子,挎了篮子,在

前面一拐一拐地走。

李阿乱几次头晕脚软,都撑着树枝子才没跌跤,幸喜赵子胆走得也慢,两人一前一后行了数里,前面一处破败的土地庙

,依着山冈子显出个角儿来。

原来李阿乱没有傍身的窝棚,只歇在那破庙侧殿中,把厨房灶头并挨着的一间整理出来,案桌拖过来当个桌子,石鼓横

放当个凳子,墙角也有几块木条搭了张床,卷着铺盖,算个栖身的处所。

当下李阿乱胡乱找一块破布围了下身,两人到厨下起了火,那灶台子上也有些盐姜豉蒜,赵子胆左右看看,将包子安放

好,上灶蒸了。腊肠切片儿,鸡子儿都煮了,又闷了一大锅稠稠的糙米粥儿,并那些腌的萝卜豆干,俱端出来到紧挨的

那间内,热腾腾香喷喷排列在案桌上。

赵子胆坐下,当着李阿乱的面,掰开一个包子,顿时满屋都香。

李阿乱饿疯魔了,鼓了两个眼睛,只问:“可吃得?!”

赵子胆方点一点头,李阿乱已抄了包子在口边,一口咬了半个,再一口吞尽了。那包子是家常做的,肥肥的干菜脂油心

子,热烫好吃。

他不停口吃了四个大包子,又伸嘴去吸粥,也不用箸子,一时间风卷残云,尤如蝗虫过境也似。赵子胆只吃了一个包子

,喝了一碗粥,夹了两筷子腊肠萝卜,桌上已是罄了。到末了厨下的粥锅都刮得光光地,又囫囵吃了几个鸡子儿,方才

饱了。

赵子胆见他撑得眼睛发直,才道:“乱三郎,你来,我有话和你计较。”

毕竟赵子胆说出怎样一番话儿来,却叫:酒肉林中,折煞多少英雄。龙阳县外,再添一段奇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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