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复冷冷扫了他一眼，扔了果皮进门背后的垃圾桶又回来了，口中犹自叫道，“王教官回来了。”

王茂刚强自稳住心神，大步走过来，“韩教练有什么事？”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何秦，就怕何秦起身离开。

韩复笑了，“我有什么事，王教官应该最知道。”

王茂刚长长吸了一口气，“我，我不知道。”

韩复微笑，苹果这种囫圆的水果，第一口咬下去都不会太好看，可韩复吃苹果的样子就是带着一种优雅的气度，连何秦都不得不赞叹，这个男人虽然强势，可举手投足间的风度却也太出众。

王茂刚的声音软了，“我不知道，我是真不知道。”

韩复听懂了，他是说，他真不知道殷朔这么不好惹。韩复淡淡道，“不知道不要紧，现在，你知道了。”

何秦听到这里，就很识相的出去，王茂刚一看何秦出去，整个人都缩回去了，“我是真不知道啊韩教练。我，我早知道我——”

韩复顺手将吃剩的苹果扔进垃圾桶里，“让我家小朔吃剩饭，好！你也吃一次给我看！”

王茂刚眼巴巴地看着那跌落在垃圾桶里的苹果。因为内务检查的原因，这只垃圾桶实际上是非常干净的。更何况，何秦刚刚才削过铅笔，他还倒了一次。如今这垃圾桶里仅有韩复刚才扔的苹果皮和半个苹果。

韩复口气淡淡的，“有些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我没办法不计较。你要我家小朔吃别人的剩饭，我就要你也尝尝这种滋味。”韩复说到这里，手掌一张，掌中激光齐发，就将垃圾桶里的苹果碾成了碎屑。王茂刚看得浑身发冷，韩复只是道，“你还不搅拌一下。”

王茂刚手心里全是冷汗，连拳头都攥不紧，他一步一步地挪到垃圾桶旁边，用手就着那些水果皮去擦垃圾桶的边沿，抹出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喉住肉坨坨的鼻子就要往嘴里送，韩复掌中刃切过，王茂刚刚凑到嘴边上就被他打得手腕一翻，手中盛得糊状物都翻到地上。

韩复冷冷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本是我的原则，不过，我不希望小朔知道以后生气。我希望你记住这个教训，从今之后，我们彼此的生活不再有交集。”

王茂刚连忙用手捧着地上的秽物都盛进垃圾桶里去，还用手掌边缘做扫帚刮地，又颠颠地倒垃圾收拾，还一面保证再也不敢了。

韩复面无表情，“你敢或不敢，我都不放在心上。不过，小朔的事，相信你应该明白，如果你说出去，我最多麻烦一点，用一个最好的，永远不可能说出去的方法。”韩复说到这一句，掌中射线击出，就射穿了王茂刚的被子，被里的棉絮都透出来，“劳您驾，想想怎么解释殷朔为什么会飞，被子怎么会破吧。”

第五十二章：过渡

下午军训的时候，王茂刚没有来。何秦解释说，王教官生病了，那两个中午一起被甩到饭堂的男生都低着头，什么也不敢说。等何秦整队的时候，偶尔抬眼望一下殷朔，却又迅速避过目光。韩复下午一直在操场上，看殷朔挺拔的军姿，潇洒的动作，俊逸的行止。王茂刚不在，何秦也没那么变态。三排今天的休息什么的都还正常，大家也长出一口气。

殷朔心里闷闷的，尤其是，那两个男生看他的眼神都很怪。他想不出来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光天化日就那样飞了起来，也不能用拍戏之类的内容来掩盖。

轮到中间休息，大家围成圆圈坐在一起，轮流出来表演节目，有人就开始喊殷朔的名字。殷朔看人家有唱歌的，有说相声的，但是自己实在不知道要演什么。倒是韩复微笑着过来，先跟何秦点头打了招呼，而后才道，“小朔你表演一段武术给大家看吧。”他说到这里，仿佛是对何秦解释一般，“我家小朔从小就喜欢练武，家里还专门给他请了师父。”

殷朔听韩复如此说，便拉开了架势，“我打一套拳给大家看。”

因为表演节目的绝大多数都是唱歌，现在有了打拳，大家都鼓起掌来，而何秦也笑道，“你打完了我也打一套。”大家更踊跃了，起哄的声音也高了起来。

殷朔在圆圈中央站定，屏气调息，他这套拳法叫做“如意拳”，韩复留神细看。见他出拳有势，变化无穷，旁边的人只能听到呼呼的拳风虎虎生威，大家围着鼓掌，叫好，都是看殷朔下盘又稳，出拳又有力，变化又灵动，无论是侧踹，横踢，都极有气势。而且，角度也非常刁钻。殷朔身在空中腾挪闪动，整个人的腰背被拉出完美的弧线，头上的迷彩帽哪能承受这般拳威，顺着他长发就飞出去。殷朔见机极快，帽子飞出去他身子也跟过去，足尖一踢，迷彩帽在空中划出一道绿影，盘旋着蹿上制高点，待落下时，殷朔却已经像是玩花式篮球一般，顶着帽子中心转起了全。大家喝彩的声音更响了，甚至别的排的人也禁不住回头看。

殷朔拉了个架势立定身子，他脊柱挺拔，双腿直立，虽然还是个孩子，但不禁生出几分器宇轩昂来。而韩复，看着殷朔的长发飘散，飘逸而不凌乱，一张小脸略略泛出粉色，禁不住的心中一跳。小朔真好看，连这身劣质迷彩服穿在他身上，也像是增色了不少。

何秦说到做到，自己打了一套军体拳，也是架势十足，殷朔退在一边跟大家一起鼓掌，何秦打完才说，“还是殷朔的功夫好。”

殷朔笑笑，也不知道该怎么谦虚。周围的男生们都喝着采，大家都觉得殷朔给大家争了口气。

晚饭的时候，殷朔依然吃得极少。回到宿舍，一路都有很多人跟殷朔打招呼，顺口问刚才打得是什么拳啊，功夫是哪学的之类的话。殷朔不惯撒谎，但也知道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说了自己学的天山派功夫，这些男生又讨论些武功门派之类，最后反倒将殷朔给丢开了。韩复看那两个男生明显对殷朔的畏惧之意少了些，他也放下心来。毕竟，武术这种东西还是中华的国粹，谁也不会太怕的厉害。再加上人本来就愿意把事情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想，韩复再造几句从小练武功之类的话，虽然不能完全圆过去，但是他也有自己的道理。

殷朔回到宿舍的时候，韩复笑着拧他的耳朵，“又不好好吃饭。”

殷朔不说话，心里可憋着委屈呢。明明那么难吃，你又不是不知道。

韩复笑笑，“换衣服。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顺便去吃点好东西。”

殷朔好奇了，“哪里？”

韩复笑笑，“你不是一直跟我说自己也要赚钱吗？我就带你去一个赚钱的地方。”

殷朔更忍不住了，“你不告诉我，我就不去了。”

韩复笑，“好啊。那就不去了。”

殷小朔这才知道再好的猎手也斗不过老狐狸，不过小孩自有妙计，“你要是不告诉我，我以后都不吃饭了。”

韩复凑过来，轻轻贴在他耳边，热热的气息就那样绒绒地挠着他心窍，“好啊。那就换屁股吃板子。”

小孩嘟起了嘴，韩复哪里舍得宝贝生气，轻轻拉住他手，“走吧。X机构。”

X机构是天朝专门延揽奇人异士兵的官方机构，韩复也是这个机构中的一员。这个机构的很多人都拥有特殊能力，比如被曝光的可以只凭意念就可以看弯勺子的那一位。但是实际上，能被大众捕捉到的都是X机构的小角色。连韩复这种末世杀手在X机构里也不过是外围人员罢了。做做替国家收集证据之类的不能接触到核心机密的编外人士，原本，韩复是想将小朔藏得好好的，自己养着就好。但是有些东西真的藏不住，与其将来出乱子，不如直接带小朔去挂个号。

X机构的刘处长见到韩复还是很高兴的，上次韩复带着殷朔来刘处长就知道了殷朔也不是简单人物，毕竟天天跟着这种人打交道，刘处长的眼力还是不错的。韩复再带殷朔来的时候就很干脆了，一来他不惯打官腔，二来也没必要，“殷朔，我的爱人。天山弟子，会点穴。”

“你是知道的。我们还是要进行一个测试，然后才能分派任务。”刘处长道。

“测试不必，任务也不必。我打算填E级表格，让小朔作为储备人才，因为据我所知，他的能力也并不是非常特别的。”韩复道。

“这——”刘处长有些犹豫。

韩复开门见山，“季连崇是他的师兄。”

刘处长道，“这个，你们都是很杰出的人才，只是一个测试而已。”

韩复知道天朝最大的事就是人事关系，到底没有想着太拒绝。嘱咐了殷朔两句就让他进去。他一个人在外面等着，越等越觉得度秒如年。小东西那么傻，会不会被骗，这些人会不会对小家伙不利，韩复自己进X机构的时候也是经过一系列高强度的测试的，他当初签的是C级协议，有任务，有编制，当然也有很多高难度高风险的作业。X机构考察的点很全面，从身体机构到心理素质，从性格特点到可靠程度，当然最重要的是政治觉悟。韩复越坐越坐不住，就要冲进去。

里面的殷朔玩得不亦乐乎。

“嗯，用内力吗？”小孩笑着问，于是伸出指头就射破了一个百米之外的气球，“这个其实是可以控制的。”

“怎么控制？”考官问。

小孩道，“你给这一排气球里都装上水试试。”

考官于是装好。

殷朔手指一动，“看，这么强的真气下去——”

“啪！”气球破了，水溅了考官一脸，“就可以溅这么远。”小孩继续戳，“这么强的，就可以溅全身。”得，考官一身都是水。

“行了，不用试了。”考官带他进行下一关。

“韩殷朔。你除了会点穴，还会什么？”考官考察着。

“很多。比如说，跳得比你们高。”小孩连云翼轻功启动，摸到了三米高的天花板，“还能更高点。对了，还有跳得比你们远，跑得比你们快。”

考官在备注里写到，“可参加运动会。”

“你还有没有其他特长？比如——”考官拿出勺子一枚，“能够用意念让他变弯吗？”

殷朔摇头，“哪里用得着意念。我用真气你又看不到。不过，弄弯了韩会骂。”

“预测过去未来呢？”大肚子的考官继续问。

“不会。”殷小朔很诚实。

“用意念搬动重物呢？”

“也不会。你们能搬个两百斤的，我能搬四百斤，但是更重的也不行。还有，武功是不能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当炸药的。”小孩认真道。

“那你有什么，是别人不会的。”考官循循善诱。

“我可以让韩买菜煮饭，别人不行。”小孩回答的相当顺嘴。

考官倒地。

如此被六十多名考官一一问到，小孩指着最边上一个一直打着瞌睡的老头道，“你今天中午吃的韭菜。”

老头愣住了。

“你不是说你没有预知能力吗？”急急追问。

“但是我的鼻子灵，他的嘴里一股韭菜味儿，我闻到了。”小孩笑了。

“编号1957，和编号1739的季连崇是师兄弟，当然一些能力也重合。可是明显，他的智力有问题。在我们的专家隐形测试中，隐藏的专家在镜头里分析了他的每一个动作和神态，他说谎的可能性小于百分之零点零零一，应该是，不适宜外出执行任务。而且据他自己透露，他不能撒谎，也不能利用超能力做任何超出道德底线的事，我们认为，是有一定的可信度的。”专家将一大堆的数据堆到高层面前，先用最简短的语言汇报，其后又开始给他看数据分析，“您看，这是PPCR测试，他的表现——”

如此看了许多，殷朔的能力刘处长都不感兴趣，最后拿出了鉴定书，上面写到，“可参加运动会。注：最高级别，全运会。原因：情商过低，恐泄露机密。”

韩复带着殷朔回家，一路看殷朔笑得合不拢嘴，他如愿拿到了殷朔的E级批文，但还是忧心忡忡。

殷朔边走边跟他说着测试项目，笑得像个孩子。韩复听着心里却说不出的难受，他的小朔，难道真的那么笨吗？

等到了家里，殷朔说累了一身汗，学校也没处收拾，好不容易回来了就要去洗澡，韩复又是一阵心疼。等小孩从浴室出来，韩复用大浴巾替他擦着头发，殷朔突然靠进了韩复怀里，湿漉漉的头发刮在韩复面颊上，韩复心里像是生出了一层鸡皮疙瘩，殷朔压低了声音，“韩，对不起，我是大笨蛋，以后的一切，都要靠你一个人了。”

第五十三章：静夜思

殷朔的长发掠在韩复锁骨上，小孩嫩嫩绵绵的皮肤贴着他的胸膛，韩复拢着殷朔腰的时候突然觉得世界有种不真实的味道。奶味十足的沐浴露，小孩皮肤是婴儿般的柔软，胳膊上有点小柔的孩子，不胖，但就是可爱，又白，韩复觉得自己的殷朔就像个大宝宝。

小孩睡到夜半咕哝一声，大概是热了，翻了个身不愿意靠着韩复了。韩复很意外的没有平素那种心凉的感觉，而是无奈一笑，这孩子。

他静静地贴着殷朔睡，想着未来的生活或许会有些不一样，那种满足感幸福的要溢出来。韩复略略沉入浅眠，睡了一会儿感觉到有知小脚丫在蹭他，果然，又是踢了被子嫌冷了，将脚伸到自己腿间来取暖。韩复哪里受得了这般诱惑，下腹之处热流涌动，全身上下最危险的那个部位也不安分起来，不过他究竟是知道这样会让小孩生气的，连忙替殷小朔盖好被子，暗暗责怪自己怎么就没照顾好他。

殷朔冷了就将身子贴过来，下巴摩挲着韩复的锁骨，不知梦到了什么就突然咬了韩复一口，这一下小孩被镉到了牙，也醒了。

韩复怕惊了小孩梦魇，不敢抱他。只是轻声唤，“小朔。”

殷朔迷迷糊糊的一下就扑到韩复怀里，“韩——”

“做恶梦了？”韩复柔声问。伸手抚着殷朔长发，缎子一般光滑的发丝将他的手滑了下来。韩复顺势轻拍殷朔脊背，“有韩在，不怕。”

殷朔道，“忘了梦到什么了。可肯定有事。”

韩复着意安慰了一通，又替小孩倒了温水过来，殷朔不想喝水，但韩复已经倒了就懒懒啜了一口。

韩复将枕头垫高要殷朔枕着靠枕靠在自己肩膀上，又将被子拉起来替小孩掖在脖子下面，“脚一凉就要做恶梦，别看是夏天，但是夜凉如水。”

殷朔摇头，“不是的。我每次做恶梦第二天总会有不好的事情。”

韩复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更紧地揽住他，“有韩在。”

殷朔用后背向后仰了仰，就像是玩蹦蹦床的孩子，小孩靠在韩复肩上，“韩，家里的床又大又软，我不想去宿舍住了。”

韩复沉默了。倒不是说这是多难办的事，可已经穿越到了2011年，要在这个社会混，不跟人打交道怎么行。

殷朔小声道，“军训出一身汗还没办法洗澡，我觉得自己都被迷彩服捂臭了。”

韩复道，“可是，今天可以请假，不能天天请假啊。不如这样，韩看看你的课多不多，反正学校离家这么近，你军训结束了就都住在家里，宿舍中午想住就中午住，中午也不愿意住，我们就回家来。”

殷朔点头，“可是。我这些天都没办法练球，本来就比不上大家，现在更跟不上了。”

韩复笑了，原来是担心这个啊，“那也没关系，慢慢来，你现在已经很优秀了。明天还要训练，你今天做X机构的测试已经很累了，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