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朔学着大家的样子撑着，哪怕骨骼清奇如他，撑了一会也有些累，不过还好，到底能坚持。大家刚开始练的时候，韩复从每个人脚前走过去大家都是抖抖哆哆的，如今真的已经好很多。韩复数够了秒数，终于发话，“落。”

每一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但谁也不敢贸然将脚放下来，都是轻轻慢慢的，等韩复再喊第二次起，如此一来，一次比一次的时间长，到得第五次，大家又出了一身汗。最后一次，韩复叫了起，“沈嵩李越源撑着，其他人，放下。”

“是，教练。”回答的声音非常整齐，尤以沈嵩和李越源的语声最响亮。

韩复再次看大家做手感回顾的投篮练习，就将摆着那么痛苦姿势的沈嵩和李越源甩在一边，根本理都不理，等所有球员都跑过一圈，沈嵩和李越源身边的地板上已经积了一滩汗。如果不算殷朔，他们两人应该是球队中体能最好的，可架不住这个姿势实在太痛苦，撑到后来，两个人的小腹肌肉都在微微发抖，腿更是一直打颤。

韩复提着教练鞭过去，一人背上给了一下，“伸直！”

“是！”两人一起答应。

韩复又替两人调整了下肩膀，碰到沈嵩的时候感觉他肩都在颤，衣服根本就已经湿透了。韩复知道他训练一向刻苦，可本身并不是李越源那样的体能狂人。

球员们在一边打球，看队长和李越源还在那里撑着，自己都吓得心里颤巍巍的。这种掌上支撑的滋味非常难熬，不知今天教练又发什么疯。

“看什么，你也想过去吗？”殷小朔傻乎乎地朝那边看，被韩复吓得连忙转过脸乖乖投篮。

“啪！”地一声，李越源躺倒了，“教练对不起，手滑了。”

韩复没有理会李越源，而是看着沈嵩，“撑不住了？”

他因为被韩复命令不敢咬嘴唇而只好抿着，可如今早已经脸色发白，韩复知道这姿势的难熬，掌心一直出汗，木地板又极容易滑，本来比起体能，沈嵩就要比李越源稍逊，如今李越源假借滑倒，肯定是看出来沈嵩撑不住了。

韩复扬起教练鞭就是一下，捋在他腿上，“伸直！不许颤！”

“他没劲了。”李越源急道。

韩复只是望着沈嵩，“练了十天，全队时间还是只有五十秒，你是怎么看的！”

“对不起教练。”沈嵩大声道。

“教练，是我们自己偷懒，不关队长的事。”知道沈嵩这次被罚是他们连累的，大家都不忍心。

“教练，我们好好练球，别罚队长了。”沈嵩在球队一向极有威信。

沈嵩额头的汗水一滴一滴地落，他没有什么话，就是努力做好这次的体罚。韩复责问的时候，也只有一句对不起教练。

一旁练习的球员们互相望了几眼，所有人都重新坐下来，自己将身体撑起来，“教练，罚我们吧。”

“教练，罚我们吧。”

韩复端的冷心冷面，“都喜欢受罚不是吗？一分钟，落下来一个全体加罚！”

殷小朔看着历经十天魔鬼训练的大家被训得这么辛苦，心里真是把韩复骂了个五六七八遍，可大家也真是团结，整整一分钟，每一个人都撑得稳稳的，连体能最弱的也都咬着牙硬挺，韩复扫过每一个人的脸，最后才不轻不重地说了句，“放下。”而后瞥了一眼沈嵩，淡淡道，“你也下来吧。”

“谢谢教练。”大家都比沈嵩激动。

沈嵩缓缓落下腿，韩复虽然脸色臭，但还是过来亲自替他放松腿上肌肉，还要他躺下，要李越源帮他放松腹部的肌群。

那天晚上，所有人都回家的时候，沈嵩李越源殷朔被留堂。殷小朔心扑通扑通的跳，沈嵩看不出表情，李越源吊儿郎当。

韩复第一句就是对沈嵩讲的，“委屈你了。”

沈嵩摇头，“没什么。大家其实都很努力，不过教练管得太严，可能有些吓到他们了。”

韩复道，“球队什么都好，就是太自大了。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卫冕冠军了，可是很多人还是重视不起来，大家都认为，上次的失利只是个失误而已。”

沈嵩点头，“阿嵩明白！”

韩复却又加了一句，“你的力量还是要继续练，才撑了这么一会就累成这样。要不是该比赛了，你今天没这么容易逃得过。”

“是。”沈嵩低下了头。

李越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韩复直接就是一脚，“扣什么扣！我叫你们做攻防练习，你天天记得扣！喜欢扣篮每天给我扣两百个，扣不下篮筐来不许睡觉，行不行？”

李越源不说话了。

韩复看殷朔，“还有你！才几天没打球，看你手生成什么样？再不好好练，怎么让你上场比赛？”

殷小朔乖乖低头，“是，我会加油的。”

那天晚上，殷小朔和韩复就是一路拍着球，在抢断和反抢断中追回家的。韩复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殷小朔玩地起劲，韩复一路上给他表演了许多花式，小孩闹着要学，韩复却只肯教他基本功。

回到家，小孩还是对那个篮球从右臂走到肩膀再溜下左臂的动作感兴趣，韩复揪揪他耳朵，“还没学会走呢就想跑，你现在给我乖乖练基本功。有什么问题，小心屁股！”

小孩狠狠瞪了韩复一眼，自己跑去影音室看带子。

李越源和沈嵩一起往回走的时候可是一点也不高兴，沈嵩起初还没觉得，后来看李越湲的眼睛只瞅街头广告不瞅自己也就明白了，等经过卖烧烤的摊，李越源今天居然没有买自己最爱吃的骨肉相连他就真的知道了，“不高兴？”沈嵩问。

李越源哼了一声，“教练用你做苦肉计，为什么不跟我说。”

“谈不上苦肉计吧，大家的训练意识跟不上，我是队长，这是我的责任。”沈嵩道。

“我看教练是小题大做，我觉得大家这些天练得挺刻苦的，他有没有想过，我们都是正常人，不是每个人都是你这样的疯子。”李越源道。

沈嵩不高兴了，“教练叫我们练腰腹是为我们好。我们以前的训练都不太重视这里，所以打球受到很多限制，很多优秀的球员都不能更进一步。现在虽然逼得紧了点，可我不觉得这有什么。”

李越源道，“他要逼是他的事，为什么鼓着你在那里。你自己累成那样不知道啊，受伤怎么办？”

沈嵩早都知道他担心自己，听他这么说便重新将他拉回去，李越源不爽，大街上，扯着我干什么。尤其是看出沈嵩扯着他的方向是那个烧烤摊。

李越源一副臭屁的样子，“干什么？”

沈嵩望着他笑，李越源掏口袋，摸出四块钱来，“老板，土豆、茄子、蟹肉，青椒，蘑菇、火腿肠夹饼。”

“好。”老板答应着拿菜。

沈嵩在一边不说话。

那老板刚拿起一串蘑菇，李越源突然道，“老板，不要了，不夹饼了，两个骨肉相连。”

“好嘞！刚好四块。”老板算着账。

沈嵩这回，是真的笑了。

第五十七章：训诫分歧

“还在看啊？”韩复敲开房门，看殷小朔还在看带子，还顺便记着笔记。

小孩看他一眼，咬住了笔杆，韩复看停的画面，是上一次裁判误判的地方。那一场，明明对方应该进球无效，可裁判却判了沈嵩防守犯规，还让别人打成了一个二加一。反正整场比赛的判罚都诡异到不行，连球队的王牌，现在已经毕业的大前锋都给罚了下去。也就是那场比赛，被称为是CUBA的黑幕，但是再黑幕，输赢已经定了。所以现在Z大的球员不服气也是正常的，他们认为自己是输给了肮脏的比赛而不是自己球技不精。

韩复某种程度上认同这种观点，可球队被这种情绪蔓延肯定是相当不利的。于是，看到殷小朔看到这里便问他，“你怎么看？”

“这个裁判太过分了。”小孩义愤填膺。

韩复道，“还有呢？”

“如果我在的话，我就封住他的哑穴。”小孩握着小拳头。

韩复走过来，轻轻揉了揉小孩的脑袋，“这样可以解决问题吗？”

小孩摇头。

韩复揪揪他耳朵，“所以，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无论面对多恶劣的环境，先想想清楚自己的目标。明确了自己想要什么，走过去的一路上有什么就不重要了。”

小家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韩复挤了半边凳子坐过去陪他看带子。顺手指点他防守的漏洞，进攻的阵型以及出手的时机。

小家伙做得靠背椅本来就不是那种能供两个人坐在上面的，韩复这样一坐他就往一边让，韩复解说地性质很浓，小孩又非常认真笔记，记着记着，他就觉得自己的屁股和凳子的接触面越来越窄，再挤就要掉下去了。小孩正想着要不要和韩说，韩复却顺手抱住他腰，将凳子向后一推，将他抱在了自己腿上。

“韩。”小孩脸红了。

韩复道，“看屏幕。”

小孩于是不敢抗议了，韩教练可是很恐怖的，韩复看到陈跃的一个急停跳投按下了暂停，“你看，陈跃的出手很聪明，抓住防守球员的空当，没有丝毫犹豫，干净利落。你要知道，有时候，在球场上，你的体能比别人好一百倍也没有用，最重要的是，用最少的体能做最利落的事。”

他说到这里，殷小朔就拿起红笔在示意图上画，描摹出防守队员的动作，韩复看了下殷朔画的图，顺手握住了他的手，带着他标出箭头来。殷小朔右手被他握着，脖颈间也是他的气息，心里麻酥酥的。小孩毫不设防地向后靠了靠，就靠在韩复胸膛上，韩复顺势将他圈紧，又抱着他继续看。

等到尽头的带子全部看完，韩复又都解释一遍，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韩复看看表，“今天讲的这些要记住，每天的训练也要跟上。凡事多看多想，再有三天，我安排你和大家打对抗赛。一周后是第一场比赛，我不敢浪费大家的时间在你身上，但是，我保证你会学到很多东西。”

殷小朔轻轻点头，“我会努力的！”

韩复笑了，“洗洗就去睡觉吧。”

那天晚上，洗得香香的殷朔一样蜷在韩复怀里，提出了他军训结束之后的第一个要求，“我以后想回家住。”

韩复没有多犹豫，“好。”

殷小朔满足了，乖乖闭上眼睛，韩复习惯性地将手放在他臀上，轻轻握着他屁股，小孩不舒服地向旁边别了下，韩复道，“你的基础训练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其实我是很想要你上场真正的试一下。不过我最担心的，是你对规则不熟悉。”

小孩怯生生的，“是不是又要背了。”

韩复道，“那也不必一个字不错，其实你学习地都很好了，但是我总归不放心。篮球是集体运动，大家还需要磨合，你的优势在体能和作弊技巧，但是跟大家的配合基本上没有。明天早晨是第一轮招新，谁也不知道再进来的人人品怎么样，你的武功我总是不放心的。”

殷朔道，“那我答应你，不是特殊情况绝不用武功作弊就是了。”

韩复可以握住了小孩屁股，“答应可不是空口说白话的，如果真的乱用武功可要罚了。”

殷小朔突然道，“韩，你是不是——想揍我屁股？”

韩复被戳穿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应该的，可小孩就像是毒一样，这一次军训结束，他想到小家伙要一直在自己身边，若是做错了事自己就可以揍他小屁股，虽知道不该，可心里竟然也有些期盼。

小孩看他不说话，低头道，“我就觉得是。”

韩复将手重新握在他腰上，“对不起，我喜欢你趴在我腿上的感觉。”

殷朔的语气很郑重，“韩，我给你打是因为我相信你，尊重你，如果你只是觉得打我好玩的话，我以后不想给你打了。”

韩复撑起身子，用嘴唇轻点他额头，“是韩不好。”他也知道是自己不好，可是，殷小朔的屁股那么软，那么绵，手感又好，拍一下还会像会弹的棉花糖一样给他手掌一种类似于回应的力道，想着那个小孩乖巧地伏在自己膝头，听话地挨自己教训还扁着小嘴说着韩对不起，他又怎么能忍下来。殷朔，就和毒一样。

“韩，我不喜欢你这样。”殷朔道。

韩复半晌不语。

殷朔背过身去，将自己的被子全部卷过来，他和韩复一床睡虽然是各盖各的被子，可是小孩总喜欢蜷进韩复怀里，自然就钻到韩复被子里来了，如今真的用自己被子将身子卷住，虽然还是一张床，可韩复就像是被隔绝了。韩复伸手进殷朔杯子去探他的手，殷朔却故意把手收在了胸前。

韩复一时间自己也有些不舒服，若是平常，他恐怕便说出了些讨好的话来，但这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只是自己盖上被子，调息睡了。

殷朔甩给韩复一个背影原是等着韩复来认错的，谁成想，这个没心没肺的韩居然睡着了。殷小朔窝了一肚子火，同自己生着闷气便也睡了。第二天早晨醒来，殷朔不由得尴尬，自己去洗漱，甚至都想着不吃韩复做得早点。可是想了一会儿，又觉得委实太过孩子气，重新坐上餐桌，却看到今天早晨的饭菜丰盛了许多。

小孩也不说话，自己用筷子拣着稀饭里的花生米，低着头不看对面的韩复。韩复手里握着半个馒头好像在看他吃，却又好像有些出神，等殷小朔一碗饭都吃完了韩复才道，“我怕了一早上，怕你会不吃，或者吃完了说算钱给我。”

“为什么？”小孩的脸色很不好看。

韩复道，“我有些喜欢揍你的屁股。更喜欢拍过你，你伏在我腿上，我轻轻给你揉着听你说些软软的抱怨的话。”

殷朔将筷子放得端正，“那你以后不许打我了。”

韩复怔了一会儿，“好。”

他好字一出口，不知道为什么，殷朔自己竟然也有些难过。他从椅子上坐起来，自己去房里。

韩复坐在餐桌前发呆，直到突然意识到，他不止是殷小朔一个人的家长，更是整个球队的教练。

两个人一起出门，殷朔突然就觉得韩复好像离他远了似的，虽然还是并排走着，可再也没有那些亲昵的小动作。想着昨天晚上他还将自己抱在腿上，还握着自己的手教自己画阵型图，殷朔心里就一阵难过。为什么韩会是这样呢？我不要被他打屁股他就不喜欢我了吗？从前师父也会罚，可师父都不是这样的。听他说，他和映在2311年也是一样，难道，他喜欢我就是因为我会被他打屁股吗？小孩有些小小的愤怒和委屈，更多的是迷茫。

进了球社，大概因为今天是招新第一天，球社里非常热闹，每个人都来得很早。殷朔因为从前一起被罚了每天五千米，一去就立刻跟其他人去跑圈，剩下的人都各自按照往常的习惯做热身。殷朔跑步的时候明显心不在焉，勉强跟上队伍，心里还想着韩复的事。想想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第一眼见到的人就是韩，他给自己地方住，给自己做好吃的，又对自己那么温柔，想一想，如果不是遇到韩的话，笨笨的自己要在这个世界上吃多少苦，韩都对自己这么好了，他只是要求想小小的揍揍自己屁股，殷小朔是知道的，韩肯定不会打重的，即使这样，自己都不愿意吗？殷朔想着，可是却觉得这样想更是对韩不公平。他脑子乱哄哄，不知不觉地，跟着队伍就跑了好几圈。回来的时候，还是正常训练，韩复看不出有任何不好的样子，一样的冷着脸，一样的对大家所有的数据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