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停留在青春年少 下——青竹linn
青竹linn  发于:2013年05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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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讨人厌的寒假来临,看着一屋子室友都在忙忙碌碌地收拾着东西回家,穆灿越发地烦躁,索性往寝室的床上一躺,什么也不看不想。

也不知道闭着眼睛躺了多久,洪云的大嗓门突然响了起来:“穆灿!穆灿!你怎么还在睡觉啊!快,门口有人找!”

穆灿疑惑地爬下床,转头一看,发现门口逆光处站着的是陆轩。

他轻轻地笑:“小灿,有没有时间?”

“哦。有。”穆灿垂下了眼睛,轻轻应了一句。

自那天面试他爽约之后,他跟陆轩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便是路上远远的见到了,穆灿也总是立刻避开,装作没有看见一般。

可陆轩终于还是来找他了……穆灿也说不上心里的感觉到底是喜悦多,还是悲伤多。明知道前方是无尽的黑暗,为什么还要贪恋那短暂的光明?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校园里的足球场上,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今天是放假的第一天,学生们都在忙着打包行李回家,一向嘻嘻闹闹的足球场上有着难得的安静。

走到球门前,陆轩停下了步子,背对着穆灿,静若石雕,背影里有着浓郁的苍凉。穆灿上前两步,静静地靠在球门上,低着头,凝视着铺满黑色橡胶粒的人工草皮。

“为什么那天你没有来?”似乎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陆轩转头看他,面色沉静似水,眼神幽暗难明,令人无法捕捉到他的深意。

穆灿动了动唇,却没有说话。

不习惯言不由衷,沉默如何才能让你都懂?

陆轩看他良久,突然笑了,声音清冷:“也许是我强人所难,你本来就不喜欢去国外……那就这样吧。”

穆灿不解地抬头看他,他的目光冰冷遥远地令人惧怕。他痛苦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身后清脆一片,是什么摔了一地?他几乎要抛下自尊跟他说明一切,说他的顾忌,说他的彷徨,说他的害怕……

可是陆母那张温和的脸却又在这个时候跳了出来,接着是他的外公,他的外婆,他的妈妈……这一张张的脸像是一块块沉重的巨石,从天而降,压得他动弹不得。

陆轩的声音继续毫无起伏地说着话:“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吧,之前因此而给你带来的困扰我感到很抱歉……那么,加油吧,祝你高考顺利!”

说完陆轩立刻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穆灿的手在他的思维之前伸了出来,拉住了陆轩的手臂。陆轩转头看他,似乎在等待着他说些什么。

穆灿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不自觉地拉住了他……为什么要那么地软弱?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终是慢慢放开了手。

陆轩也笑了,这一次却笑得那么苍凉,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点了下头,转身离开。

穆灿默默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想最后再把他看清楚,可是视线里的他却变得越来越模糊,眼前晶莹一片,要努力抑制住才能不让眼泪掉下来。

他一直盯着他,他却再也没有回头。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穆灿的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陆轩的话仿佛还在耳际,但时间却已经残忍地走向了别离。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一句话: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非是不愿意,而是不能够。

就这么断章取义一次吧。

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唯有如此而已。

……

……

高三下半学期的许多事情穆灿都已经有些想不起来了,每一天好像都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的,除了试卷,还是试卷。

穆老爸从老高那里知道了穆灿已经放弃了去美国的打算,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若是穆灿真的做出那种出格的事情来,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也许,是宁可从来都没有生过这样一个儿子吧。

当他第一次从陆母的口中知道这件事情时,真的仿佛像死了一回一样,那种痛楚,没有为人父的人,是不会了解的。

当时陆母向他提出了可以替穆灿找最好的心理医生治疗,但是被穆老爸严词拒绝了,并口气很不善地告诉陆母,她只需要管好自己的儿子就行了,他的儿子,无需别人操心。

他不肯承认自己的儿子心里有问题,也不愿意承认,他相信一切都只是孩子成长之路的绊脚石而已,跨过去了,便什么事也没了。谁还没有个年少无知的时候?

这之后,他一直都在默默地观察着自己的儿子。穆灿除了变得更沉默之外,并无任何异样,学习仍然刻苦,成绩仍然稳定,步履仍然沉着,一切都遂了他的心意。对于穆灿,他没有更多的奢求。

第六十三章:最后的六月

那段时间的事情穆灿都不敢再去回忆,每次回忆起来都只有疼痛。

所幸的是他早已习惯了孤独,只要把内心牢牢地守住,便可以不理会外界的嘈杂。

有时候他感觉自己成了行尸走肉,整个人就是一台人形学习机,除了读书之外没有任何事情可做,也没有任何事情会做。总有一种得过且过的心安理得,一切繁复冗余都被摒除在思维之外。假若回首,必不忍目睹,便只得昂首向前。

临近高考,学习越发紧张,模拟考亦越发频繁。

五次模拟考中,穆灿四次力压陆轩取得全市第一。这令得老高对穆灿的高考抱有更大的希望,不仅他,连高三年级组的组长也变得十分关注穆灿,毕竟高考状元是一件关乎学校名誉和口碑的大事。

而穆灿自己则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得第一。事实上,什么名次,什么名校,什么未来,他都有些无所谓。他只知道自己所有的力气都已经用在佯装平静之中,平静地读书,平静地做题,平静的生活……每一次的夜深人静,他都需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他不进足球队,不听音乐,也不走出学校大门,他不敢回忆跟陆轩在一起的任何一件事情,甚至不敢想起陆轩这两个字。每次只要无意从洪云的口中听到了,他都要很用力的呼吸,才可以抑制住那股喷涌而出的疼痛。

所有人都在惊叹着他的强大,都在膜拜着他高高在上的学习成绩,包括亲戚们也都以他为荣,没有任何人可以看到他光鲜的外表下鲜血淋漓的伤口,没有任何人可以听到他沉默背后的嘶吼。

当你站到这个高度,便会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在何时被周围所有的人贴上了“强者”的标签,而强者,从来没有伤痕与痛苦。

他注定是孤独的。

他的沉默、他的孤傲、他的自尊组成了三道厚厚的壁垒,阻隔住世间一切的探视与纷扰。

陆轩走的那一天,他没有去送他,原也没有必要。

在等待与煎熬之中,时间终于流向了六月。

穆灿他们这一届刚好赶上了高考时间改革,由惯例的七月提前至气温更适宜的六月。

其实无论是六月还是七月,穆灿都无所谓,他的生活早就形成了惯性,他也安然于这样的惯性。

第三天,当穆灿从最后一个考场中走出来的时候,整个一中到处都是纷飞的“雪花”。高考生们把做过的试卷洒了一地,放肆地快活着。结束铃声响起的这一霎那,人人脸上都有着终于解脱的庆幸。

当天晚上,一中高三部为众人举行了成人礼,紧接着的是毕业联欢晚会。那一夜传闻是一中惯例的表白夜,所有因为高考而压抑着的喜欢都会在这个夜晚放肆地说出来,勇敢的人不留下遗憾。

穆灿没有参加这个晚会,无论是告白还是告别,都不适合他。

他一个人背着书包静静地走出教学楼,身后传来了大合唱的声音,是那首经典的《凤凰花开的路口》──

也许值得纪念的事情不多

至少还有这段回忆够深刻

是否远方的你有同样的感受

成长的坎坷,分享的片刻

……

时光的河入海流,终于我们分头走

没有哪个港口,是永远的停留

脑海之中有一个凤凰花开的路口……

歌声既洪亮又伤感,使这个星夜都仿佛变得多愁善感了起来。穆灿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遇到了看门的老头。对于一中的第一名,他自然也认识,他遥遥地跟穆灿打着招呼,刻满岁月纹路的笑容里有着毫不掩饰的祝福。

穆灿回头,微微地眯起了眼睛,挥挥手。

再见了,我的中学!

再见了,我的青春年少!

……

……

当夜穆灿并没有回那个家,他在车站的外面枯坐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买了去北京的车票,踏上了远行的路途。

上车的最后一刻,他到底是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穆容,这令穆灿稍稍有些松了口气。虽然这个妹妹曾经让他那么厌恶,但是至少在这一刻,这是家里面他唯一还愿意平静聆听的声音。

穆容得知他居然一声不响地就要去北京,惊讶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就在这种因惊讶而带来的短暂沉默中,穆灿挂断了电话。

北上的行程十分辛苦,由于穆灿是临时决定买票,买到的自然只有站票。

站在嘈杂的车厢里,想象着越来越接近的终点,他感觉不到累。因为他所有的心神早已经被回忆占据了。

他跟陆轩旅游的甜蜜之地是云南,但心情最复杂、感受最深刻的城市却非北京莫属。

北京,这个他第一次惊觉自己“发疯”的城市,也是第一次让他觉得拥有的城市,带给他太多的回忆了。

下了车,他沿着记忆中走过的路线慢慢地走,有关于陆轩的一点一滴重又涌上心头,甜蜜夹杂着疼痛,像是一场自虐。

晚上的时候,他在地下通道里遇到了一个拉着小提琴的男孩,竟然冲动地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都投进了他的琴盒里。

那个男孩讶然望着穆灿,有点不可置信的样子。

“你想听什么?我拉给你听。”

穆灿摇摇头,说:“什么都可以。”

男孩微微挑了挑眉,重又扛起提琴拉了起来。悠扬的音乐飘荡在空旷的地下通道,像一首隽永的诗歌。

穆灿就这么背着双肩包一动不动地站在角落里,低头看着地面,静静听他拉了半夜。熙熙攘攘的人群,谁都不能打扰到他们,他们仿佛已经游离在尘世之外。

凌晨的时候,地下通道里几乎没有什么人了。

男孩开始收拾提琴。他似乎对琴盒里的金钱毫不在意,但却十分珍视手里的提琴。那股小心翼翼的模样,令穆灿一瞬间错觉好像又看见了陆轩。

陆轩每次拉完琴的时候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地把提琴放进琴盒的。

待男孩收拾完毕,见穆灿还是没有要离开的迹象,不由转头问道:“你还不回去吗?很晚了。”

穆灿摇摇头,抬头望着不知名的深处,没有说话。

男孩想了想,背起琴盒朝他走了过去,伸出了右手,说:“我叫林轩,交个朋友吧。”

穆灿回神看他,呆呆地重复:“轩?”

林轩笑了起来,说:“你也可以这么叫我。”他主动抓过穆灿拉着双肩包的手握了一握。

“你……是不是离家出走了?”

穆灿摇头。

林轩又说:“嗯,不管怎么样,我就住在这附近,如果你没有地方可去,欢迎跟我一起。”

穆灿还是摇头,“不用了。”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林轩耸了耸肩,从随身的包里取出纸笔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塞给穆灿,“如果有需要的话,CALL ME。”

“没必要。”穆灿并没有接那张纸,直接转身走开了。

林轩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耸了耸肩,将纸条塞进自己的裤带,背起琴盒朝反方向走了。

……

……

在北京流浪了两天之后,身无分文又饿得发慌的穆灿,终于做了件惊世骇俗的事情──逃票!

一路躲躲藏藏地回到了原地,回看身后的路,恍如一梦。

回家倒头睡了一觉,一直到晚饭的时候才被敲门声惊醒。

穆容推开门,探进来半个脑袋喊他:“哥,你醒了吗,可以吃饭了。”

“知道了。”

“哦。”穆容小心翼翼地关上门,退了出去。

穆灿揉着眼睛坐了起来,脑海却突然一阵晕眩,重又倒回了床上。

近三天没有进食,他是有些低血糖了。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又慢慢地爬起来,去狭小的卫生间洗漱了下,然后才坐到餐桌上。

“儿子,怎么突然就去北京了?”穆老爸一边喝着小酒,一边问他,“跟谁一起去的啊?”

穆灿只顾着扒饭,并不回答。

穆老爸锲而不舍地追问:“既然去了怎么不多玩几天呢?都去了些什么地方啊,跟老爸说说。”

“没什么可说的。”穆灿闷闷地回答了一句,继续埋头吃饭。

那女人瞧瞧穆灿又瞧瞧穆容,最后对着穆老爸使了使眼色。

穆老爸清了清嗓子,说:“儿子啊,你看你妹妹就要期末考了……我是想啊,反正你现在正好空着,不如给你妹妹补补课吧?”

难怪今天这女人竟然一句牢骚都不发,原来是有求于我。

穆灿暗暗冷笑了下,看了看眼巴巴望着他的满脸期待的穆容,到底是没有拒绝:“可以。”

“哦耶!太好了!”穆容听到穆灿的回答立刻兴奋的跳了起来,那种高兴毫无做伪。

女人和穆老爸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笑意。

现在的家庭教师多贵啊,放着家里免费的不用,岂不浪费。

女人得意地扬了扬眉,夹起一块肉放进了穆老爸的碗里。

“不过我只补一周,一周后我要去外婆家。”

“行!”穆老爸爽快地答应了,但女人的脸色却蓦地有些青,显然心里不痛快。可是她向来跟穆灿关系很僵,自然拉不下脸去劝说他,也只得接受,而穆容人微言轻,自然更无二话。

“我吃完了。你吃好了喊我。”穆灿放下了碗筷,这后面一句,显然是对穆容说的。

“好。”穆容猛点了点头。

第六十四章:北上

高考成绩出来的前几天,在外婆家的穆灿突然接到了清华招生老师的电话,先是恭喜他考出了好成绩,然后邀请他填报清华。穆灿茫茫然地跟他聊了一会,挂掉电话后没一分钟,穆老爸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他已经在电话的另一头兴奋地语无伦次。清华的招生老师会打到穆灿外婆家,自然是先经过了穆老爸这一道关的。穆灿不用想都可以知道,穆老爸必定在他跟招生老师通电话的这段时间里已经把能通知到的亲戚朋友们都通知一遍了。清华招生老师亲自打电话邀请,这是何等的荣幸,对于从来没有出过什么高材生的穆家而言,的确是件大喜事。

穆灿的外公外婆舅舅舅妈等人听到了这个消息后也是兴奋异常,外公连说了三个“好”字,外婆笑得脸都开花了,舅舅舅妈更是一个忙着张罗去镇上买好菜,一个忙着打电话给穆妈妈报喜,并要她回家里来吃饭。

对于这个父母离异的孩子,他们总是格外地宠爱一些。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穆灿又接到了北大招生办打来的电话,也是报喜加邀请。

下午的时候穆灿接到了班主任老高的电话,他半是欢喜半是惋惜告诉穆灿,他得了全大市第一,全省第二,和省状元的差距仅仅是五分而已,然后他又通知他市里的记者要到学校里来,希望他能回去配合采访。

穆灿本想拒绝,但最后在用分机光明正大“偷听”的外婆等一干人干扰之下竟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这导致的结果就是舅舅菜都还没有买上呢就立刻调转摩托车头先去车站给他买回去的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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