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想到，许静然那个时候答应了。

其实是秦方南比较阴险，他敢说那个话，是因为他早先在图书馆上厕所出来在图书馆门口刚好看到许静然掉了学生证。图书馆对于他这种人的作用也就仅止于此。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他捡起来没还给人家。实际上他原本就根本没打算还，拿着这个东西可以干嘛他也不清楚，反正他不想还。

刚好那晚有人送女朋友回寝室在寝室楼下见许静然同一个女人拉拉扯扯的，那女人喝醉了，拉着许静然说了一大通什么爱不爱的话。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那哥们儿一回寝室就开卧谈会，交代他看到的惊悚画面，一众兄弟找到了失败的原因。

秦方南那个时候正仔细研究着那个学生证，于是心上一计，便在众兄弟面前放下狠话了，要搞定许静然。可他第二天晚上才照着学生证上写的号码给许静然发了条短信。说自己捡到了她学生证。

许静然自然感激不尽，其实学生证不见了她也没那么急，但是感谢的话还是要说的。秦方南偏说这几天都没空，学生证给他放家里了。要不然过两天再联系。

于是就真是很多天都没有联系。

隔了好些天许静然都忘了这码事的时候，秦方南约她见面了。

其实秦方南早明白了，许静然不好追，但是那群兄弟是好忽悠的。与其费心力追个可能追不到的，不如勾结许静然骗骗他们。

当下秦方南就提了要求，说今天他们聚会，都要带女朋友。他女朋友刚和他分手，让许静然帮个忙。那天凑巧，许静然后妈生日，许静然不想去，即使被千叮咛万嘱咐了，还是不想去，越说越不想去。

许静然去了秦大少的聚会。

随之而来的是许静然被秦大少追上的传闻，一时间广为流传。

后来秦方南就黏上了许静然。借口只有一个，装了一回，还得装第二回。真实原因大家都知道，秦大少爷烦死了小跟班夏沐晗，觉得同许静然混在一起自在。

于是秦方南化身成痴情郎，日日在许静然宿舍楼下苦等。

夏沐晗一时间憔悴得吓人，秦方南觉得有些许快意，似乎这是夏沐晗待在自己身边仅存的一点意义。

人这玩意儿，总是要通过一些什么彰显自己的强势。

夏沐晗当着许静然的面自残过。许静然当时就火了，说秦方南你他妈的什么意思！连声招呼都没打拳头往秦方南脸上砸了，秦方南那个年纪把一张脸宝贝得不得了，登时就火了同许静然干起来了。

夏沐晗当时是割腕。虽然没真的割着动脉，可也流了不少血。夏沐晗自己吓到腿软。

那两人自己打自己的，根本没人理他。夏沐晗也忘记自己被谁送去了医院，总之，夏沐晗终于知晓，秦方南的爱原来真的不在自己这。

夏沐晗没再纠缠过秦方南。

许静然从那个时候开始觉得秦方南就是个只会犯贱的傻逼！被人这样爱着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不珍惜眼前终究是要后悔的。

夏沐晗那时候傻，死活没想过秦方南在骗他，世界末日般的绝望。许静然那个时候见着夏沐晗心里就有些发慌，总觉得夏沐晗的眼睛能看到异世界。

“没什么，就是腻了。他跟在我屁股后面那么多年了。我可从来没对他有意思过。”秦方南说得理直气壮。

你他妈是犯贱见不得人对你好吧！许静然吼。

许静然那句“好歹有情谊”也是有渊源的。你看第一回同秦方南打架是因为夏沐晗，第一次骂秦方南也是因为夏沐晗，就这场骂，也给她同秦方南后来交往的模式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许静然远远地坐在石墩子上恶狠狠地吸烟，一大口接一大口，仿佛那才是她呼吸的方式。夏沐晗有些心伤，觉得自己也许不该再在他们两个的眼前出现。夏沐晗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回家了吗？”秦方南问。

夏沐晗苦笑着摇摇头，进去两年多，家人没有去看过他一回。现在他又有什么脸回去？

“还是去住我那吧。我回家。”秦方南揉了揉夏沐晗的头发，短短的，软软的，眼神里全是宠，宛如对一个孩子。

夏沐晗有一瞬间几乎失去自主呼吸，他从来都是吃这一套的。他一直以为秦方南不知道，居然要到现在，才明白秦方南不是不知道，只是秦方南从来不屑于这样表达。秦方南曾经拒绝给他所有安慰，曾经装作不知道他爱他不知道他需要他。

夏沐晗的眼泪又流了下来。秦方南早说过了，夏沐晗的眼泪最不值钱了。

许笑哲是先看到夏沐晗的，夏沐晗的制服在人群中还是挺醒目的，然后才看见面对着夏沐晗的秦方南。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是还不至于认错。

这个城市的夏天真的来了，这让他有些心烦。

“最近的制服诱惑都流行在大街上玩儿吗？”谢让走到许笑哲身后，开玩笑地说。夜色昏暗，他对秦方南的背影不如许笑哲敏感。

许笑哲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答应谢让到这里来看看。简直是犯傻！

这个广场早就已经翻新了，早就已经不是他们记忆中的样子。可是为什么就这样走在夜色里，却又给人一种随时可以遇见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人的感觉？就好像迎面走过来的那个人，会微笑着跟他们点点头，然后擦肩而过。

许笑哲没理会谢让的冷笑话，只是转身离开，扑面而来的，都是他年少的岁月。

坐在谢让的单车后座，跟着他去那些隐秘的地方发放自制简报和小册子。有风拂过，他甚至来不及想，谢让与何沉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这样的两个人是如何一拍即合进而开始这项事业的。

眼前的这个谢让，也是翻新过的谢让，可是却又可以透过他，触摸到曾经那么美好的幻象。为什么这个世界没有时光隧道？凭什么这个世界没有时光隧道？谁说这个世界没有时光隧道？

秦方南之于自己是什么？一个多于ons对象的存在？许笑哲突然笑了。

“你这笑真让人慎得慌，就好像人类都突然间开始思考了一样。”谢让一边开车门一边说。

“什么时候回去？”许笑哲问。

“不知道，快了。”

第21章：一个人的战斗

火车站一路到山顶，许笑哲跟着谢让去了很多从前的地方。爬上山顶的时候，许笑哲甚至有些麻木，谢让说了很多话，许笑哲的脑子里嗡嗡作响，根本来不及辨识。

最后不知道是月亮太圆，还是脑子发热，谢让终于有了再次变狼的机会。许笑哲不是没有想过秦方南可能有家里的备用钥匙，可是想想，就算是撞见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看今天那架势，秦大少未必有空。

秦方南把夏沐晗安顿在自己那里，又寻思着能不能找人解决一下夏沐晗的工作。老爹那里是去不成了，自己好些天没有去上班了，最重要的是夏叔那可还没想要认回这个儿子。

秦方南和夏沐晗穿开裆裤那会就开始在一起玩，夏沐晗从小就爱粘在秦方南屁股后面跑。至于秦方南眼里纯洁的兄弟关系是什么时候变质的，夏沐晗自己也不知道。

秦方南是个混账，夏沐晗就跟着他混。说实话，学生时代，瞧得起夏沐晗的可没几个人，就一狐假虎威的主儿，真把自己当盘菜了！现世报来得快，出了事秦方南被他爹打包塞出了国，夏沐晗却剃了个光头给塞了进去。聚众斗殴，秦方南那时正在许静然的寝室楼下抱着玫瑰花傻愣愣地站着，夏沐晗一时心伤喝多了点小腰一挺小脖子一伸就跑去和人械斗。

要不怎么说万般皆是命呢！

秦方南他们年轻那阵精力多得没地方放，偶尔打打架也是消遣。按理来说那会虽然死了人但也没秦方南什么事儿，不过秦方南越来越无法无天秦重山倒是都看在眼里。就那回，夏沐晗的判决下来，秦家也是一片阴云笼罩。秦重山把秦方南揍了个饱。

秦方南在外流浪了几天找秦重山要了套房就出去了，走得也算干净利落。

“没想到，咱纵横江湖几十年，临了，落得个妻离子散的地步。”上飞机前一晚，顾晓晟摸着秦方南脑袋不无感慨地说，“儿子啊！出去了给爹争口气，别让那些老外瞧扁了！遇上什么麻烦了，给个电话，老爹我立马赶……”

话还没说完，顾晓晟就遭到了秦方南一顿暴打。许静然在一旁咯咯笑。

秦方南和夏沐晗同时陷入了回忆里。

夏沐晗从没对秦方南真正死心，不过就是今天，才算是真的活明白了。曾经死乞白赖也要不来的宠，突然的被秦大少施舍而来。终于明白，时过境迁，再也回不去原来，再也没有原来，曾经的梦想，也就变得毫无意义。

“回家看看吧，夏叔肯定也想你了。”许静然说。

“晚上把朱莫也叫出来吧，还有晓晟，我们一起聚聚。”秦方南说。

夏沐晗仰起脸，笑的很开心：“好啊，先让爷洗个澡换件衣服。”

夏沐晗见顾晓晟见得少，当年因为某些原因，看见顾晓晟总是觉得膈应。要说是什么原因？这个问题如果给顾晓晟回答，他保准指着自己T恤上那巨大的logo无比自豪潇洒地告诉你：老子是这个！夏沐晗原来看我不顺眼，那是他不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舞台！

m特斯b威！

夏沐晗不尴不尬地笑着，顾晓晟一掌拍在他胸口：“回来了啊！”态度熟稔自然。

“晓晟，过来，爷没烟了。”许静然对顾晓晟勾勾手指。

“草，哀家一月八百，是社会底层人民。老娘的烟你也要剥削？”顾晓晟一脸义愤。

“别理他们，咱们几个都不在，他俩就靠这套自娱自乐了两年多！错乱了。”秦方南对目瞪口呆的夏沐晗说。

一群人逗逗打打，朱莫出现的时候秦方南才找了个空溜了。他可没忘了今天本来是在同许静然商量绝交事宜的，就许静然看着他那眼神，就他妈把他当成了透明的了。看来得赶紧搞定许笑哲才算！

只是他大少爷什么招数都用了，许笑哲还是不冷不热，紧接着还出现了一个对他非常有威胁的人物。如果这个时候，能找到一个内应是再好不过了，但是看许静然那样，估计是近期都不会理自己了。

“欣然啊，最近忙什么？哥请你吃饭啊？”

“不行，没空。我姐不让。”小丫头态度坚决。

“草！居然这么绝？”秦方南气哼哼地挂了电话，对房里那个死女人怒目而视，你不仁可就别怪我不义了！

许静然觉察到秦方南的愤怒，抬头看了一眼，呆了。顾晓晟张开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被一把打开了，“干嘛呢，朕还有事儿，先走了。”说罢抓起外套拎上包就奔了出去。

秦方南纳闷地看着过道，努力回忆刚才有什么人走自己身边经过。未果。

朱莫要把夏沐晗安排到自己公司里，夏沐晗没拒绝。当年玩得没轻没重，以为那是喜欢那是爱，可是喜欢和爱，就该是他们这些大少爷吃饱了没事儿干的消遣。是当年自己太把自己当人了，以为自己和他们是一样的。可是，结果是有些东西他们玩得起，他却玩不起。

既然明白了这个前因，也就没有必要急着撇清。毕竟自己只剩下他们了。夏沐晗想。

“我还真怕你想不开。”朱莫笑。

“有什么好想不开的，不都挺好的吗？”夏沐晗也笑，很坦然。

“他怎么了？突然这么深沉，我可受不了。”秦方南一个人倚在门边，夏沐晗问旁人。

“丫恋爱呢！还不知道是何方神圣。”朱莫说。

“丫和许静然吵架呢，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顾晓晟说。

“丫死定了。”夏沐晗接了一句。恋爱或者得罪许静然，都是件找死的事！

许笑哲仿佛回到自己的十八岁。这个世界真是有时光机的。只是，十八岁时的日子，哪有现在这般自由自在？

自由自在。

比如说，想在床上就在床上，想在沙发就在沙发，想在地板就在地板，想在厨房就在厨房……诸如此类。

该怎么说呢？兜兜转转了十多年，还是没有逃出那一个人的五指山？许笑哲躺倒在浴缸里，想咬死自己。

旧情人见面擦枪走火也是很自然的事情，他试图这样说服自己。只是所有人都笃定他们会再好，他许笑哲怎么就能笃定自己看谢让的眼神是坦坦荡荡清如白水的？

不过是一场所有人都知道结局的追逐，大家都在等那个唯一的结果。大家都在看着他自欺欺人。就连许静然在何沉生日那天之后，也对谢让恭恭敬敬。

如今，许笑哲决定缴械投降。不用担心太丢人，他许笑哲多少出息大家都知道。这么晃晃荡荡十几年下来，不是谢让忘不了许笑哲，而是许笑哲忘不了谢让。为什么他搬家搬了好几回，但却从没离开过这个城市？为什么一个人闲下来的时候会想他那是几点？

现在这个时候，仿佛是上天听见他的祷告一般，把谢让送了回来，到底许笑哲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不管怎么样，这个人才是自己有且只有的命题，其他人，同千千万万个晚上遇到的千千万万个人根本没有什么不同。

复合，就是一场自己与自己的战斗，只有说服了自己，一切才能重新开始。毕竟，不管这一刻游戏的另一方他是不是真的，下一刻都有可能是假的。那又何必管下一秒是真是假，当下开心就好。

难道还要期待一个天长地久不成？

“又好了？真的？”许静然在电话那头说。

“怎么？”许笑哲有些面上挂不住，毕竟口口声声说不好，诱导许静然骂他禽兽的，是自己。但是，那些也不过是用来说服自己的理由，真正过了那道坎，也就好了。

“没啥，我还怕你想不开呢。小舅你不知道，你看他那眼神，就跟溺水了似的，我都没敢跟你说。”许静然在那头似乎心情不错。

是吗？溺水？溺水是什么眼神？许笑哲放松了腰背，滑了下去。水慢慢淹没他的脸，从耳朵到鼻尖，轮台一阵清明。可这时该是什么眼神？

“你疯了？”谢让抓着许笑哲的头发把他拖了起来，许笑哲吃痛不过吸了一口气，于是呛住了。

“疯了？谁疯了？小舅你干嘛呢？”许静然声音传来，许笑哲一手还举着电话。

“咳咳……没……事儿，挂了。”许笑哲低头挂了电话，没忘记偷瞄一眼自己的眼神。镜子里谢让一脸的惊恐夹杂着些许怒气，这表情分明比自己的生动了许多。

“你谋杀啊！”许笑哲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吼。

谢让呆了半秒，面无表情地说：“饭快好了，赶紧出来！”

许笑哲出了浴室，只见谢让在专心地炒青菜。若不是确定这是在自己已经住了好几年的房子里，许笑哲也觉得像是穿越了时空，就像是回到了蔡家琪的那间破屋子里，何沉正在角落里印着简报，乐队的贝斯吉他键盘主唱鼓手都张着嘴窝在外间嗷嗷待哺。

你看，现在连许笑哲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是在留恋眼前的这个人，还是留恋一段再也回不来的时光了。

“菜好了。”谢让转过头开看他，顺便拿盘子准备把炒好的菜装盘。

许笑哲却望向窗玻璃上的反光。里面的谢让不再年轻，许笑哲也不再年轻，眼神里的是绝望与小心翼翼，转瞬之间，疲态已现。

第22章：一个人的战斗2

天快亮的时候，秦方南把一群人都搬运到自己家里，客厅地板上歪七竖八的仰了一堆。许静然寻了一个舒服的角度躺着，朱莫的肚皮八块腹肌躺下去软硬适中，手里捏着顾晓晟的脸，又粉又滑。秦方南关上门喝了杯水仰望了一下对面楼上，才发现她早醒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收手？”许静然问。

“收什么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