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终不敢去想，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恨我。”夜雪寒靠在夜熙爵的身上，看着墨蓝色的夜空。

“小寒，你爸呢？你就没想过找他？”夜熙爵突然问道，而这个问题让雪寒发出了轻蔑的笑声，“他？如果他想负责任，当年我外婆去找他的时候，他就不会连面都不见就把我们赶了出去。好像他家境很好，我记得我外婆当时带着我去他家，那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别墅，我们连门都没进去。这样的人，我还能指望他？算了，无所谓，我早就当做他已经死了。”

夜熙爵伸出手，将他的肩头搂紧，用温暖的手轻轻抚摸着雪寒的胳膊。“没事，这一切都过去了，你还有我。”

雪寒抬起头，注视着他。良久良久，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是，都过去了，我还有你。”

……

虞晓萍站在高大的铁门前，黑色铁门上的华丽花纹就透射出一种尊贵的气势，更不要说从镂空花纹往里看，那修剪的整齐翠绿草坪和树木，自己从这里看，根本看不见建筑物，只有被植被簇拥着，不停往前延伸的柏油马路。

怀着忐忑的心情，她犹豫的在门前徘徊，那个人会见她吗？自己实在没有把握。可转念一想，自己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的，不能错过任何一个机会。于是，她转过身，按响了门铃。

夜熙爵和往常一样，在办公室忙碌的工作。这时候桌上的内线电话响起，那是他的家庭专线，这支基本没有响过的电话今天突然响起，倒让夜熙爵感到非常意外。他放下手上的文件，接起电话：“喂，爷爷。”

……

时间，晚上12：00整，夜雪寒还没有睡觉，他在等着夜熙爵回来。他心中暗自纳闷，‘怎么回事？他以前如果要很晚回来都会给自己打电话的，今天怎么连通知都没通知我一声？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想到这，夜雪寒脸色一白，赶忙拿起电话往他的手机上拨过去，电话响了很久很久，直到手机里传来‘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的回复声。他再拨过去，还是和上次一样的情况。这下，夜雪寒彻底慌了，他的脑子一片混乱。‘如果夜熙爵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现在该找谁？’他脑中灵光一闪，赶紧掏出手机，找到了一个号码。还好，这个号码拨过去，嘟嘟两声之后，就有人把电话接了起来。

“喂，那位。”

“喂，是vivian吗？我是小寒。”

“哦，小寒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你知道夜熙爵到哪去了吗？他到现在还没有回家。”

“哦，总裁下午接到了一个电话就出门了，还让我推掉了今天所有的安排，可能是去见一个重要的客户吧？但具体去哪，我也不清楚。”

“好，我知道了，不好意思打搅你了。”

挂了电话，夜雪寒更加不安起来，见客户，怎么会这么晚还没回来，而且以前这样的情况他都会给自己打个电话的。“夜雪寒！！别这么不经事，没事的，夜熙爵不会有事的，去睡一觉，睡醒了，他就会回来了。”安慰完自己，他转身上楼，来到夜熙爵的房间，躺上床。半天，只能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翻了个身，深呼吸一口气，枕头上飘来淡淡的属于夜熙爵的味道。一把抓过枕头，将它抱在怀里，把脸埋在上面，终于安心了一点。慢慢的，他闭上了眼睛。

早晨，一缕阳光刚刚照进房间，床上的人就醒了过来，他一下坐起来，视线在房内四顾，并没有看见那抹熟悉的影子，用手摸摸身边的被单，也是冰凉的。夜熙爵一夜未归。

……

整整三天，他都没有回来，夜雪寒往公司打电话，vivian一直说他在忙，而打他的手机，他总是不接，给他发短信他也不回。这三天夜雪寒简直度秒如年，每每他都想直接冲到他公司去问个明白，到底这是怎么了？可是他毕竟是个男的，总有男人的尊严，这种情侣间小女儿情态，兴师问罪式的行为，实在让他觉得很难看。于是，他一直忍耐着。而今天，是第四天，下了班坐车回到家，刚到家门口他意外的发现，房里的灯竟然是亮的。急忙掏出钥匙开门进屋，抬头就看见了那个失踪了整整四天三夜的人。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不过，依然维持着很好的仪态，优雅的坐在沙发上。夜雪寒一脚甩掉鞋子，气势汹汹的走到他的面前。一把拽起他的衣领怒吼道：“夜熙爵，你他妈的混蛋！！你玩的这是哪一出？啊？你他妈有病是不是？莫名其妙消失这么多天，你是不是以为我离了你就活不下去了？靠！！看见没？老子我还是活蹦乱跳的，怎么样，让你失望了吧？”

他以为夜熙爵会一把搂住自己，或者像往常一样对自己宠溺的笑，谁知道他只是冷冷的注视他。这种目光让他瞬间觉得自己活像一个跳梁小丑，他慢慢的松开了他的衣领。站在他的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完美精致而表情冰冷的脸。

他蹲下来，和他平视。轻声问道：“你怎么了？公司遇到什么事情了？还是家里发生是什么事情了？你倒是说话啊？”

还是没有回答，夜雪寒烦躁的站起身：“你到底要干吗？不说话也没表情，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我要你现在立即消失在我眼前。”

夜雪寒身体一下僵住，震惊的看着夜熙爵：“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要你现在立即消失在我眼前！”这一次，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夜熙爵依然用冰冷的表情说出让他的心瞬间冻结的话。

“什么意思？你要和我分手？”夜雪寒瞪大着漂亮的眼睛，里面布满难以置信的神色。‘怎么了？前两天谁对我说：没事，过去了，你还有我。为什么现在突然这样？’

夜熙爵平静的移开视线：“如果你这么想，那就算是吧。”

“放屁！！什么叫算是？我操，你他妈的给我说清楚。”

“我没什么可说的。”眼睛依然看都不看他一眼。

“你……”夜雪寒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里面变得一片荒芜，他木然的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人，“你看着我。”

夜熙爵没有动作，“你看着我！！”怒吼出声。

夜熙爵慢慢的抬起眼睛，直视着他的。

“你现在告诉我，你再也不爱我了，你他妈的玩腻了，我马上就走。”

视线在空气中交汇，一边是平静冰冷，一边是愤怒心碎。

夜熙爵直直的看着夜雪寒，平静而理智的声音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扎进了夜雪寒的心里。

“我从没爱过你，现在玩腻了。你走吧。”

夜雪寒在他明亮深邃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绝望破碎的脸。

第二十三章：九月，天初凉

拿着和来时一样少的行李，夜雪寒离开了这个他只居住了短短2个多月的房子，大门关上的同时也将他一生最美好却伤他最深的时光全部锁在了里面。还有里面那个就算对他做了这一切，他也无法恨的人。

低着头，静静的站在门口，良久良久他都没有移动脚步。阴暗走廊里冰冷的气息就向他此刻的心。他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夜熙爵要这么做？如果他只是为了玩玩，那以前他为自己做的所有一切难道都是做戏？“呵呵~”听见自己发出的一声低笑，夜雪寒小声说：“夜雪寒，不错啊你，你还知道笑呢。行，这就对了，随他去吧。有钱人也许就是喜欢浪费时间来做这种事，为的就是要看像你这样的弱者，在他的手段下随着他的玩弄又哭又笑，像个傻逼。”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还等什么？难道还想着他会从里面追出来？你他妈别傻了，以为自己是谁啊？走吧，走吧，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了的。夜雪寒！！你要是个男人，就别他妈的这么唧唧歪歪、拿不起放不下，走吧，离开这里。’他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一遍又一遍的说服自己，“走啊！你倒是走啊！！走—— ！！”

随着他的一声怒吼，他终于跨出了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的脚，没有坐电梯，而是冲像楼梯间，一阵急似一阵的往下飞奔，汗水点点落在脚下的水泥台阶上，他一阵阵喘着气，脚步依然没有停住。像逃离一个可怕的梦魇一样，他冲出了公寓的大门，来到马路上，在北京9月深夜的宽大马路上飞奔。已经带着凉意的风飞扬起他的头发，灌进他的胸口，依然车流不断的马路上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盖过了他撕心裂肺的哭声，少年的脸上泪水纵横，大张着嘴，悲伤了身后灯火凄迷的石屎森林。

……

在公寓房间里，卸下了冰冷面具的夜熙爵，一杯一杯的往嘴里灌着酒，不复优雅发丝凌乱。他听见了夜雪寒在门口的怒吼，他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把他伤的有多重。可他不能解释，他不知道怎么解释。这连他自己都没有办法面对的事实，教他如何开口？

他这一生唯一爱过的人，为什么竟然会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砰地一声，他将水晶酒杯狠狠砸在玻璃桌上，合着琥珀色液体的玻璃残渣落了一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就像他这短暂而脆弱的爱。

……

终于停住脚步，脸上的泪痕已经被风干，夜雪寒举目四望。北京，这个他出生长大的地方，此刻看来就那么的疏离冷漠，宽大的8车道马路，高架桥在头顶交错，周围的楼群林立，这一切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他要去哪？他能去哪？他的未来就像着清冷的夜色一样难以辨明。夜雪寒蹲在马路牙子上，突然好想听歌，从行李箱里拿出了那台cd机，自从和夜熙爵一起之后他很少听了。刚拿出来，他才想起来，没电。

“靠！你真是他妈的猪脑子。”骂了自己一句，摸了摸cd机，又把它放回包里，然后，他抬头看着夜空，嘴里缓缓的哼出一首歌

当我和世界不一样，那就让我不一样

坚持对我来说就是已刚克刚，

我，如果对自己妥协，如果对自己说谎

就算你们原谅，我也不能原谅

最美的梦想，一定最疯狂

我就是我自己的神在我活的地方

他越唱越大声，越唱越激昂，当唱到，我和我最后的倔强的时候就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一般

“我和我最后的倔强，握紧双手绝对不放，下一站是不是天堂，就算失望，不能绝望，我和我最后的倔强，我在风中大声的唱，这一次为自己疯狂，就这一次，我和我的倔强！！”

……

在马路上呆了一夜，夜雪寒第二天一早就顶着两个黑眼圈神情萎靡的拖着行李箱，上班了。一进店门，店里的人都看着他，暗自纳闷，这段时间春风满面的夜雪寒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憔悴？可被打量的人毫不在意这些奇怪的目光，拖着行李箱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径直走进了休息室。

换好工作服，他开始和往常一样，上班，接待客人。微笑，问好，活也干得滴水不漏。同事见他这样，也就没太在意他今天的不对劲。

“小寒，过来一下，这张单子有点问题。”前台的把他叫到跟前，递给他一张单子，他看着上面的字，左下角是他的签名。看着看着，夜雪寒的名字突然在他的眼前开始从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成三个，终于他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他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身边没有人，只有挂在架子上的点滴瓶一滴一滴的往下滴着药液。这时，门口进来一个人，是同事娜娜。也是那群腐女的头头，她端着一个餐盒走到床边，看见夜雪寒醒了就把餐盒放在了床头，把他扶起来靠坐好。

“你发烧了，你不知道吗？”

夜雪寒摇了摇头。

“昨天一个晚上没回家？”

夜雪寒不做声的反应告诉她，她猜对了。对于他的情况，她这个腐女头头也知道的八九不离十，小寒的人际关系很单纯，前一阵子他唯一的亲人外婆刚刚过世，好不容易恢复了。现在这个情况不用猜也知道碰到什么问题了。

“吃点东西吧，不要想了。”

娜娜把餐盒端给夜雪寒，里面是熬的浓稠适中的白粥。

“大夫说，你现在要吃的清淡点。”夜雪寒捧着稀粥，拿起勺子，一口接一口的吃了起来，虽然他根本就吃不出任何味道，但是他知道，他必须吃，不为别的为了自己。

因为不过是发烧，他也没有再在医院多做逗留，出了医院的门，他突然又不知道去哪了，想了一想，他抬脚往单位的方向走去。却被娜娜一把拉住。

“你要去哪？”

“回单位啊！”

“还回单位？你疯了啊？病都还没好呢。回家休息吧。”

夜雪寒没作声，站在马路上沉默了一会：“你别管我了，我回单位没事的，不过就是发个烧，抗一抗就过去了。”

娜娜看着他，没作声。半天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没地方去啊？”

看见他脸上有点尴尬的表情，娜娜也没等他回答：“要不你先去我家吧，我和我妈两个人住。我给她打一个电话你等等。”完了也不等夜雪寒答应，就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喂，妈，我一个朋友要到我们家住两天，男的，你别乱说，普通朋友。你收拾一下，给他腾个地方。嗯，就这样。”

挂了电话，娜娜往他手机上发了个短信对他说：“这是地址，你去吧。”夜雪寒拿着手机，犹豫的问：“这不好吧？我一男的，和你又没什么关系，住你们家去会不会太那什么啊？”

“哪什么？你又不喜欢女人，我还怕你吃了我啊？再说了，我都没担心这个问题，你瞎担心什么啊”

第二十四章：一线之隔或一线曙光

娜娜的家住在宣武区牛街，这里是北京的回民聚集地，长长地街道上从餐馆到超市都挂着清真招牌，饭店里供应的也全部是清真食品和牛羊肉。

她家很好找，从公交车下来抬头就看见了大中电器的红色招牌，娜娜家就在大中电器后面的小区里。这是一座规划比较好的小区，环境整洁楼房也很新，比自己以前住的地方好很多。

搭乘电梯到了14楼，找到门牌。“叮咚~”清脆的电铃声一响起房间里就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来了。”

门打开，一张不是很美丽但却很亲切的脸出现在了夜雪寒的眼前。“阿姨好，我是娜娜的同事，我叫夜雪寒，您叫我小寒就行了，不好意思，打扰您了。”他快速的说完这段话，然后诚恳的看着这个面色和善的阿姨。

“好好，真是有礼貌的孩子，别站在门口啊，进来进来。”她把夜雪寒领进了屋里，让他在沙发上坐下。然后端来了一碗绿豆汤，放在小寒面前的茶几上。“快，喝了它，绿豆清热解毒的。听娜娜说你生病了，喝了就去房间睡觉啊，这孩子，这么小的年纪就出来工作，生病了也没人照顾。”

一边听着阿姨的唠叨，一边喝着香甜的绿豆汤，夜雪寒心里突然感到很温暖。这个，应该就是妈妈的感觉吧？真的很幸福。

喝完绿豆汤，小寒来到为他准备的房间，房间不大，很干净，阳光也很充足。小小的单人床，碎花的窗帘和床单，他倒在床上，床单上淡淡的香皂味混着阳光的味道钻进了鼻间，这应该就是家的味道吧？眼睛无来由的一阵酸涩。闭上眼睛，将泪水逼回眼眶，他告诉自己，‘夜雪寒，从今天起，不要再哭了。你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失去了，这世上已经没有人能够伤害你了，除了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