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的绵绵怨气。
所以如果换成现在,我想我会松开手放了他,但那个时候,我还是肆无忌惮地笑开了:
“傻小子你脑袋给门挤过啊?!我强 奸你是不假,谁叫你偷我啊?!你姐会死那是因为给你还债!你爸会犯病那是因
为你们姐弟俩大逆不道合伙骗他!你没钱给你爸搭桥那是因为你不会做人更不会赚钱!再说了你指望着擦个玻璃就能赚
出手术费你他妈演电视呢啊?!电视要是这么编那编剧也早喝西北风去了!你一个小偷还谈什么正经赚钱重新开始啊?
!既然你问出来了那么作为一个比较以人为本的混蛋我就告诉你:你只是一个小偷!我他妈明着害你都不算亏了你!”
小偷粗粗喘着气,脸涨的通红,一路红上了眼。
闭上眼的刹那我看见他的瞳孔,氤氤一层看不清楚,像是水汽,又或者不是,像他姐一样早没有眼泪了只剩下空寂。
但是有一点很清楚,眼皮子都盖不住——
瞳孔里头我扭曲的投影中,轮廓剪出来的那一大片,长得很像恨意。
看他装死,我有点吃憋。
桌子恐怕也被他一番控诉打动了木头心,不声不响的自作主张矮了几分,我摆弄摆弄小偷的位置,发现怎么捅他我都得
弯着腿!
那股子捅死后 庭不偿命的劲头又上来了,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左右一瞧,瞧见那个破了个大窟窿的沙发了,我揪起
小偷的蓝领提起他,一个转身给他抡到了沙发上。
沙发顿时陷下去一半,小偷撑着胳膊肘,胡乱蹬着沙发前的原木茶几,我俯身压上去的时候,还特意避开了他一脚踢。
谁知道正在扒衣服的时候,他猛地抬头撞上了我胸口,偏左。
我要是马特拉奇不用装我都能倒地不起来回翻滚——他这下子可比老齐迅猛多了,顶得我肺里抽筋岔气心里血脉逆流,
擂得半天没敢乱动……一肚子火烧上来我就不是我了,撒旦见了都尽量躲一躲,抬腿一点没含糊猛踢他脚踝,在他惨叫
声中伸手一把直接抓住了他脑袋上乱糟糟的头发,猛地往茶几上一磕,他眼角到眉梢那段距离擦着太阳穴划出道口子呼
呼往外冒血。
再一看那个茶几,操!谁他妈踢掉了角上那个防护套也不说一声?!
他的模样儿很狼狈,衣衫不整头上开花,手不能扶腿不能伸,整个人缩在地上颤巍巍的往一边挪,裤子被地砖摩擦露出
了细白的小腰,挪着挪着就染上了自己脑门上流下来的血。
挪了没有一米多,他侧脸贴在地上不动了,缓缓吐着气,吐纳扬翻起地上一片看不见的灰,飘升在空中,被阳光打了个
显形。
我还想上去踢一脚的时候,门外头跑进来一个巡保,拉着我战战兢兢的提醒“哥你别大意先消消气万一打死人可就出大
麻烦了!”
我一听这话有道理,走过去碰了碰地上的小偷,他没什么反应,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这一声,严重紊乱了我的心律。
关于哼哼声,我听过很多种,有的是享受,有的是疲惫,有的是痛苦,有的是隐忍,有的像缠蜜一样粘住我动弹不得;
有的像没开刃的刀一样不仅砍不伤我反而令我更加躁动;有的则阴阳怪气半死不活让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听第二遍;还有
一些哼哼像哭似的让人欢喜不起来也厌恶不起来;最后有一些哼哼十分空洞,没有内容。
而这个小偷的这一声哼,不是以上任何一种。
送他去医院的一路上我都在想,到底应该怎么形容他这一声哼,有点不屑和轻蔑,又有点哀伤和可怜,明明比猫步还轻
,听起来却比叹息还重。
比想不到怎么形容更可笑的是,我都没弄明白我为什么要形容他这一声哼。
正磨叽着,医院就到了。
正赶上普通病房都满,二楼整层的小单间倒空着几个,有钱随便住。
他的脑袋被缠上了厚厚的纱布,比我被他开瓢那时候缠得可厚多了,躺在床上摊着双手吊着右脚,绷带看来绑的有些紧
,手指头微微变了青色。
他这伤不算工伤,但还是他们清洁队的小头头给垫付的,当然,也是从他被辞退的补发工资里抽的。
他一句话没有,看了前来通知他已被辞退的工友一眼,转过了头。
我问医生小偷的伤什么情况,医生特别警惕的问我是他什么人,我胡编乱造说他是我武校的学生,医生神情严肃教育我
:
“作为一个校长,你怎么能纵容学生殴斗呢?!屁股上的淤青和骨头上的裂缝我就不说了,脑袋上那道子再大一点他就
可以直接去见鬼了!谁家学生打架往死里打?!怎么还有这么人渣的学生?!你是怎么当校长的?!”
我很不耐烦地听完,没好气地问:
“行了你直说吧多少钱?!”
医生看了看我,推了推眼镜说:
“头上缝了九针,住院观察,费用一会儿让护士给你们打出单子,两千六,今天交到住院结算处。”
我拿着单子坐在小偷身边,他当我是死的,呆呆看着没有花的天花板。
我把单子乎在他脸上,顺便摸了把那个销魂的小下巴,提醒他:
“两千六,算我先借你的。”
小偷定睛看着我,没有一分半毫的害怕:
“你打得我!你应该的!”
我对上那双故作镇定的眼睛,忽然很想知道他的镇定能够保持多久:
“看来你不想还钱啊,那也行,还别的吧,我这人好说话。”
小偷明显对我已经有了初步了解,呸一声骂:
“滚蛋!你再碰我我就——”
我捂上他的嘴,笑眯眯的解开了他宽大的病号服。
他慌乱的挣扎,呜呜的喊,手臂拨不动我,脚也放不下,我伸手探到他胸口,掐住了小红点凑上了他惊惧的脸:
“不想被人知道就乖乖闭嘴,否则你就尽情喊,最好喊得我控制不住兽性大发配合你来场生猛活春宫,给医院里住院的
看病的路过的打酱油的全都解解闷。”
小偷愤恨的瞪着我,不可思议的表情很无助,令我忽然很心软。
但是一个流氓一生中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善心大发。
所以我解开了他头上的纱布,把他眼睛蒙了起来,重新打了结。
他没有反抗,不仅是蒙眼睛没反抗,掐他肋骨他也没反抗,咬他红点他也没反抗,拉他裤子他也没反抗,分他腿他也没
反抗,捅进去他也没反抗。
只是一开始嘴唇有些抖,后来自己咬住,再后来咬出了血。
整个过程他还真的没有发出一点动静,我以前从来不相信被我戳插的人会憋得住这口气,那天算是开眼了,就在那个医
院里,就在那个病床上,就是那个小偷,最后咬得嘴角上的血凝成一行滑到了脖颈里,都没有发出一声呻 吟。
后来我一直都在想,他至于么……跟我死扛是否就能证明他们全家都是我害得了?是否就能谴责我罪恶的行径打我入地
狱滚油了?是否就能让他姐重新活过来让他重新上学重新做人了?
我这种禽兽不如的禽兽有今日没明天,也就从没有想过当某些不可挽回的事情发生后究竟应该以一个什么态度去面对,
但是小偷这种方式,我到现在也不赞同。
原因很简单,这会给他带来更大的痛苦。
我喜欢他的腿,尤其是膝盖窝,折起腿的时候,那里刚好装得下我的拳头,筋骨勾勒着纤长的腿型,我抱住他的腿搭在
我的腰上,甚至都不想再放下来。
我也喜欢他的肋骨,突兀的撑起瘦削的胸膛,根根分明,摸上去几乎可以感觉到心脏跳动的共鸣,震起每一根骨头,通
过我的掌心传入我的神经。
我还喜欢他的锁骨,小巧的修饰着他的脖子,每次当他仰起头的时候,锁骨都像是要撑出皮肤来,连带着那脖子都紧紧
地绷着,似乎我轻轻一折,它就会断掉。
我更喜欢他的后门,深深浅浅的探入过程中,真实敏感的灼热动摇着我最简单的欲望,明明是在拒绝的窄口,却像个磁
极一样吸着我往里顶进去,无数只小手在抓挠,连我都受不了这份刺激。
最喜欢的,是那张脸,没有了眼睛,就没有了那对刺眼的目光,他的脸庞瞬间柔和了不少,鼻尖冒着汗,双颊染上了红
,诱人,夺目。
就是因为这一串喜欢,那一场诡异的□□中我居然温柔的像个初夜男,生怕稍微一过火就会伤到身下这个颤动的身体,
但可悲的是,无论我有多么温柔,这具身体,还是颤抖。
然而更可悲的还在后头,当我意识到自己的反常时已经晚了,戳也戳够了射也射完了,就在我特别认真的解开他眼睛上
的纱布捏起他的脸,打算问问他愿不愿意失个忆洗个脑改个名跟着我认真玩场游戏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接起来一听,我一下子懵了,大迟死了。
所以说很多人我们见最后一面的时候,都不知道是最后一面,比如大迟,如果我知道他会死,那么那天在看守所里他对
我说他嫉妒那个衰命小偷的时候,我多少都会对他笑一笑的。
现在倒好,随我笑吧,他是看不到了。
大迟的死跟彪子倒腾白粉儿有关。
这也是警察找到我的时候,我才知道的。
号子里沾面儿的不在少数,其中跟彪子有往来的更是占了大半,彪子这一跑,收了钱没走的货和收了货没付的钱自然都
成了呆账坏账,没人担着自然就都算在了大迟身上。
如果明明白白告诉外面等消息的大老板们彪子跑去了加拿大,大迟也不会死,但是大迟就是那么一个人,我用眼睫毛都
能猜得到他脑子里怎么转的弦儿——大哥就是大哥,沿街乞讨了那也是大哥,摸黑混口饭吃早就跟是非善恶那套绝缘了
,唯一剩下个忠义,死都不能丢。
所以他死了。
我早就料到大迟最后不是死在彪子手里就是死在我手里,他的信条跟那个小偷一样,我举四肢不赞同,我就不信别人都
骑他脖子上了忠义还能给他把腰撑起来。
当然,这是我的想法,如果大迟和小偷知道的话,估计也会摇头摆手。
警察查到我跟大迟还有彪子之间的关系,问我彪子的下落。
这我哪能说?!
这要说了大迟还不得从骨灰盒里跳出来掐死我!
彪子可以伏法,但我兄弟不能白死,所以我逢问全答不清楚。
坏就坏在这世界上还就有一种人你千万别总跟他说“不清楚”这三个字,说急了他有的是办法耗着你玩,这种人统一代
号——警察。
所以我的武校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坎坷,坎的我都想关门歇业普天同休了。
警察天天来视察我校这事儿可不算小,强子自然不会不知道。
请我吃饭那天强子一点不像少个肾的。
左拥右抱嘴边上还一个喂酒的,有男有女,好不热闹。
看那架势我还纳闷呢:怎么彪子倒了强子反倒起来了?
后来看他饭局上的坐上宾我才琢磨明白,他随了金州那帮倒腾人口的了,专业拉皮条啊!
席间强子对我倒还规矩,散席了他一把拉住我了,非请我足浴去。
那就去呗,我这流氓好说话。
结果足浴的时候差点没给人家掀了房顶。
强子是从上次“伏龙”一役我甩下他自己带了只鸡脱身那事儿开始刁难的,后来一直说到彪子跑路我一点没帮上手。
我当时就火了,反问他彪子那都要断我命根的架势了我凭什么伸手帮他滚蛋啊?!敢情你卖了一个肾我一分钱没掏你算
了算觉着亏本了啊?!再说我还搭进去一个大迟呢!你哥是哥那我兄弟就不是兄弟了?!
强子一听翻脸一踹就把蹲在下面正给他吹箫的那个按摩仔踢飞了,站起来比我矮一个头瘦一整圈,昂着脑袋阴森森的问
我跟警察怎么说的顺便让我管好了自己的嘴别乱说话。
我毕生渣滓,只有一个优点——不吃软也不吃硬。
所以我横眉冷对了,搁我这儿任何乖戾都是弹簧,崩我一个试试,我不反弹飞了他就是客气!更何况大迟死了我心里还
正堵得死死的呢,强子这不纯是挑着走火的枪口填么?!
彪子待我是不薄,赌桌上没少照顾,但我认为,这跟强子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所以我凭什么跟他这么个小屁黄毛孩子交待呢?!
我们就是这么点着火的,你一言我一语眉毛指着鼻子眼睛瞪着嘴,没几句就掀桌了。
要是大迟在,我们打不起来。
但就是因为想到了这点,我才打得昏天暗地的。
谁他妈管你金州帮啊?!谁他妈管你加拿大啊?!谁他妈管你小强哥啊?!
打完了我走人。
在一群捂着脑袋鼻子嘴的人中间,强子扶着腰冲我喊:
“你丫别狂!迟早打包收拾你!”
我懒得动脖子,所以连看也没看——有种尽管收拾,记得收拾干净。
现在再想想,强子要收拾我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永远跟在我屁股后头以至于我从来没看清过他口口声声喊我“哥”的时
候,脸上都挂什么表情。
这事儿告诉我时不时地应该猛回头,杀他个措手不及,看清楚那些藏在背后的东西。
扯远了,说回强子,前面说过,我脑袋开瓢的时候抱怨那一砖头给得太轻的人,强子算一个,我和彪子之间的事儿他也
都知道,自从彪子沾粉之后我确实跟彪子不搭界了,外加骨气鸡那事儿,误会多了,也就不必解释了,更何况还是跟这
些人。
所以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这次我掐指头算了算,貌似挺闹心。
可精尽人亡了我也不会猜得到,这回能闹到那个小偷身上。
那天我喝多了,没办法,事儿多了心里乱,跟谁念叨都不如泡酒里头撒欢。
喝多了走路就不利索,三拐两拐绕到了医院门口我才发觉自己不认识回家的路了。
算了,来都来了,打个招呼总不至于违法犯罪结仇惹恨吧。
结果进去一看床早空了,拦住个护士,人家捂着鼻子退后三米告诉我,小偷出院都快半个多月了。
操,钱还是我掏的呢,条都不给留一张啊……
得了得了,滚吧滚吧,多稀罕一个小偷啊长三只眼俩鼻子啊……
出来医院我悻悻摇晃上马路,招手拦出租没一个愿意拉我。
在马路牙子上吹着风我都快睡着了,一辆面包停我跟前儿了。
下来三个人围住,司机探出头一笑:
“哥,小强哥请你烤鱼,给你赔个不是。”
烤鱼?!多烂一个前炮!
我知道强子烤我还差不多,可是头晕了没辙,手脚不听使唤的时候我也很无助。
嗨,去就去了,烤鱼不过两面熟,烤我其实也不费劲。
所以两条胳膊分别搭上左右两个小兄弟,我对剩下那个也笑了:
“劳驾……给爷抬着腿……”
坐在车里,醉眼扫着窗外后退的花草树木,我打心眼里是真不想便宜了这帮孙子。
所以我就尽情吐了。
这直接导致我们到达了强子的码头货舱后,他们不等强子吩咐上来就是一顿胖揍。
我不心疼我自己,一把骨头硬的我自己都掰不折,只要不拿电锯我基本不往心里去。
我就是心疼我这身衣服,我这辈子就那么一套CK,那天晚上彻底给孙子们报销了。
双拳难敌无数手,开始我还抻抻胳膊踢踢腿,后来实在是照顾不过来了,干脆抱头伏地——爱怎么揍怎么揍吧,别毁容
就行呗。
于是他们一直把我打到了胃出血。
不是不疼,但我是这么想的,一肚子扎啤羊肉串与其吐在自己家,还不如在他这仓库里吐个干净,起码不至于落得个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