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镯子有两个,这个是我爹娘想要给日后进门的儿媳妇儿的。”说着,卓少昂解开了腕上的护带,将袖子拉开,一
只几乎一样的镯子静静圈在他的手腕上:“和这个,是一对。”
萧忧夜拉过卓少昂的手,轻轻碰了碰那只白玉镯子,却不似想象中的冰凉。与另一只不一样的是,卓少昂腕上的这个,
雕得是龙。
只是,这镯子的大小似乎正好勒在手腕上,其间的缝隙连手指都探不进。
“这个怎么套进去的?”萧忧夜脱口而问,似乎比起镯子的意义,他更在意这个镯子到底是怎么套上卓少昂的手的。
卓少昂也是习惯了他的样子,笑道:“很小的时候就套上了,如今人长大,这镯子自然就跟着小了。”
“你爹也不怕你调皮把这个砸了?”若是换成自己是爹,绝不会给儿子套上这么个东西,换做是女儿倒是不怕。
“不会。”卓少昂摇摇头,道:“只是报怨如今取不下来了,一个大男人戴这个。”
“把手砍了就行。”萧忧夜哈哈一笑,一拍卓少昂的手,又忍不住摸了摸那只镯子:“雕的真好看,在你手上一点儿都
不怪……啊我想起来了,之前在竹林里,你是不是就用这个挡剑的?”
想起之前在竹林被偷袭之际,卓少昂曾抬手挡了那蒙面女子一剑,当时还觉得奇怪,原来是这镯子的关系。
“你也不怕砍坏了,雕得那么好看。”
“不会。”反拉过萧忧夜的手,卓少昂温柔的望进他眼里,低声道:“哪儿会让它碎,它若碎了,另一只何所依?”
萧忧夜望着卓少昂的眼睛,心中顿时跟着一悸,立刻把目光避开。
“忧夜。”转过萧忧夜的脸,卓少昂望得无比认真,眼里只留柔情:“我说过,这个镯子是我爹娘留下来的,他们要我
亲手交给那个可以跟我过一生的人。”
萧忧夜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他明白一旦收下那个镯子,他与卓少昂就都无法回头了。世俗如何,家人如何,难道就真的
不用考虑?
“少……少昂,你也看见了,这个镯子太小,我是男人,戴不上的。”自己也知道这个借口听上去未免太没有说服力,
萧忧夜知道说了也是白说。
“那若是能戴上呢?”将那镯子往萧忧夜手腕边一比,卓少昂道:“若是能戴上,你还想得说别的说法么。”
萧忧夜看着那个几乎不可能套上自己手腕的白玉镯子,半晌把头一扭道:“你戴吧,我是觉得戴不上。”
“那可说不准。”
第四十一章
天色渐暗,原本喧闹的集市也随着天色越渐平静。街上已是不见多少人影,客栈酒楼更是挂上了灯笼,迎来晚上的生意
。
卫元安独自坐在厅堂整整一个时辰,却还是没有等到萧忧夜回来。眼看酉时将至,樊府的人就要上门接人了,不说要让
人等着,那么晚都没有回来,也着实不像样子。
邵麒倚在侧厅门边,看着卫元安就那么坐在前厅等人,轻轻冷哼了一声。在神木宫时他是御仁殿的护法,平日里遇到最
多的人,就是圣医邱禾与萧忧夜。不说邱禾,萧忧夜的性子他是最为清楚的。
自萧忧夜入神木宫的那天,一直沉闷的神木宫就似乎一天比一天热闹。只是因为上下都有规矩,邱禾自然不会任由萧忧
夜到处乱跑,一般只将他留在御仁殿。
邵麒认识萧忧夜的时候,是他刚入神木宫成为圣医学徒的时候。按理而言,圣医收徒弟,要经过许多的筛选,经宫主和
圣医认可,方能成其学徒。毕竟,这些学徒之后会有一个接任圣医之位进而代代延续下去,不是胡乱便能定下的。
萧忧夜是邱禾亲自带入神木宫的,华天曜对此没有过多询问,既然是圣医亲自带入宫里自有他的道理。萧忧夜的性子并
不如别人想象中的安静,反而是调皮的很,在外人看来,他是玩儿的时间比学的时间久,可邱禾却也不管他。
故此在邵麒看来,萧忧夜一出门就玩疯了不回来,也属正常的很。若换做平日,卫元安自然不会去在意萧忧夜玩到几时
,只是今日与往日不同,樊府的当家与小姐亲自上门请人没有请到,却还说要特意派人前来接。若是萧忧夜再耽误一两
个时辰,怕是这好事也要变成坏事了。
卫元安毕竟是学医的人,性子自然是比一般人沉稳许多,心中虽是着急,但面上却没怎么表现。邵麒见他如此,只身上
前道:“先生是在等忧夜?”
卫元安回头一见是邵麒,并未太过惊讶,道:“他是邱禾的弟子,我也不好多管他。只是这一次比一次回来的晚,究竟
是做了什么我又不好多问。”
邵麒笑笑,道:“想来是同那朋友跑得远了。”
“那个朋友……”起身步道门边,卫元安看着那越渐暗下的天,叹口气道:“那个朋友,想来不是一般人物。
“可要让在下出去找他?”一脚跨出门槛,邵麒左右看了看道:“趁着天色还没太暗。”
卫元安想了想,心道如此也好,也不至到时回来的太晚,于是点头答应:“也好,你也早去早回。”
邵麒倾身行了礼,转身出去了。卫元安自是不知道,邵麒哪里是去寻萧忧夜那么简单。
早在萧忧夜早上出门的时候,邵麒就知道他是同卓少昂出城了。绕到济仁堂后门,邵麒足下一点轻跃上一旁的房顶,在
确保没有被人跟着,这才向另一个方向疾步而去。
他自幼习武,练得一身好武功,如此轻功自然不在话下。脚触砖瓦却不出声,身形又快又轻,不过只跃几步,已是出了
三四条街。
清原城虽是有名的大城,可供百姓住的,却是分作东与北两处。济仁堂既不在东也不在西,因是医馆,故与其他店铺一
般,位于清原城正中。所以不管是去哪里,从济仁堂往外跑总是十分方便。
邵麒绕过西巷几条街,一个翻身落在一处屋顶,再是窝下身不动了。
再往前的地方,有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子内此时并未点灯,黑压压的看不到半丝里面的样子。邵麒眯了眼睛,却依旧无
法将屋内的情形看个清楚。于是大胆跃入那院子,一个闪身躲入暗处。
对于这座宅子,他其实并不熟悉。之前虽是来过一次,却是失手了。
这是卓少昂住的地方,他知道这座小宅不止卓少昂一人住着,只是另一个人的来历,他却查不出来。
先不说另一个人,即便是卓少昂的底子,邵麒也并未摸清楚,可心里却知道,若说卓少昂只是个普通的商人,是绝对不
可能的。
以现在的天色,从外面根本无法看清屋内的情形,而在屋内的人若是不点灯,也定是没有办法做事的。在确定院子里没
有第二个人之后,邵麒走到一处屋子前,轻手推开了木门。
屋内安静非常,只有很淡一丝光从窗外透进来,除此之外,都埋在黑暗里让人瞧不清楚。
反手掩好屋门,邵麒靠在门边又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方才举步往侧间去了。他并未点灯,是怕突然有人进来从而暴露了
身份,他等这个机会等了很久,终于让他等到了。
早在他知道有卓少昂这个人的时候,他就盯上了这所宅子。他知道青玉就在这所宅子里,只是因为宅里经常有人,所以
根本没有机会潜入。卓少昂就像是和那个人说好的,不论谁出门,宅子里定要留一个人在。而就是这样的情况,让邵麒
更想要一探究竟。
他不是萧忧夜,没有那份心软和耐性,有了青玉的线索却不调查,不是他的行事作风。他心里明白的许多事情都不可能
和萧忧夜说,毕竟事情换一个人去做,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掀开侧间门帘,邵麒借着那一丝一点的微弱光线快速扫了眼屋内的情形。屋子里整理的十分干净,可说是有什么都一目
了然。卓少昂的生活想来该是十分简单朴素,与他的性子倒是不太相配。
邵麒站在门口,却是没有擅自往里走,他清楚若是卓少昂当真是个不一般的人,就不会让人随随便便的踏入这个屋子。
万一碰了什么不该碰的,自己是不会注意到,可卓少昂却会知道。
想到这里,邵麒蹲下身,伸手轻碰了碰地,在确定没有任何细微的东西后,这才放心跨了一步。屋子里出了床和书架,
便只剩下桌椅,要藏下青玉这等宝贝,明眼看定是不可能的。
说这卓少昂是做的玉器生意,可屋子里却是一件玉器都没有。
“难不成……是收在别的地方。”低喃一声,邵麒走到书架边,伸手在那木架之上慢慢摸了一圈。书架上干净非常,不
说有明显的不适处,连灰尘都没有一丝一毫沾在上面。
看来,这书架应该也没有暗格了。
就这般小心的将屋内每一个可能藏有暗格的地方通通查了一遍,却都是同寻常人家一样的简单摆设。邵麒知道自己不能
在这屋里多过逗留,多留一刻就越容易留下痕迹。
虽然这样的机会来之不易,但若是想办法制造这样的机会却不难。
想到此,邵麒快步离开屋子,翻身上了屋檐离开了宅院。殊不知就在他离开之后,凤曦棠的身影慢慢出现在长廊尽头。
虽说是不舍得萧忧夜回去,但卓少昂还是乖乖将他送回了济仁堂。之所以天黑了才回来,是卓少昂说什么都要和萧忧夜
同骑一匹马,萧忧夜死活不肯,说是就算天黑了也会有人上街。卓少昂看他和自己卯上劲,也意外的不肯让步。两人你
争我吵的了大半天,萧忧夜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这么晚回去,卫元安可会责备你?”把萧忧夜搂在怀里,卓少昂在这之前半点没有想过能将萧忧夜这么抱着那么久。
心中不觉欢喜,忍不住将脸凑到他颈边,连说话都不自觉的温柔非常。
萧忧夜怕痒的往一边躲了躲,没躲开。他知道就算躲不开也不能回头,一回头正好中了卓少昂奸计,他巴不得自己回头
好占便宜:“不会,只是不能总这么玩儿。”
“说的也是。”拉过萧忧夜的手,卓少昂轻抚着他手腕上那只透白玉镯,喃喃道:“丢不了你就成。”
第四十二章
将萧忧夜送到济仁堂门口,卓少昂勒马跨下,一把将他从马上抱下来,没想换来萧忧夜一巴掌的招呼。
“被人看见怎么办?”
“没事儿。”手贱的在萧忧夜腰身边摸了一圈,卓少昂趁着第二下打还没招呼上来,倒是先把萧忧夜的手拽到嘴边亲了
亲:“快进去吧,我改日再来找你说正事儿。”
萧忧夜这次倒是没有揍人,看着卓少昂一脸笑眯眯,疑惑道:“你到底在高兴什么?”
卓少昂愣了愣,转而摸了摸萧忧夜的脸笑道:“我高兴什么你还不知道么?得了,赶紧进去吧,免得卫元安担心。”
萧忧夜心里明白也就没再追问,点头同卓少昂打了招呼便蹦进了济仁堂大门。卓少昂看他那样子,是真想要伸手再将他
拽回来,只是若真那么拉来拽去,怕是到天亮都别分开了。
“卓公子?”卓少昂这边还在想心事,身旁却来了人。这不回头不要紧,一回头着实让卓少昂倒抽了口气。
真是不要什么来什么,邵麒。
“来找忧夜?”将卓少昂一切反应都看在眼里,邵麒却是并没有得到自己要的。看来这个卓少昂面对突如其来的情况也
不会轻易露出马脚,自己确实不该小看他。
“啊……”僵硬的点了点头,卓少昂心中明白邵麒出现这个地方绝对不是偶然:“不是,刚送回来。”
邵麒并未接话,只是点头跨进济仁堂内,转身道:“要不要进来坐坐?”
“不用了。”摆摆手,卓少昂跨上马拽了缰绳道:“这就走了,后会有期。”
说着,调转马头疾奔而去,溅起一路薄尘。
“呵……后会有期……”眸中神色一动,邵麒露出个极为嘲讽的笑容:“是,后会有期……”
卓少昂这边刚走,萧忧夜进了门就被卫元安叫住了。
“忧夜,坐下。”
萧忧夜一怔,完全没有想到卫元安会坐在厅堂等他。刚想要开口询问,屋外邵麒已是带了两个人进了屋来。
“忧夜,你回来了?”
邵麒身后的两个人萧忧夜并不认识,想来定不是神木宫的人。这样的架势多少有点怪异,萧忧夜看了看卫元安,又看了
看邵麒,正想着要怎么问,邵麒身后的两个人倒是先开口了。
“卫先生,萧先生,小的是樊府下人,特奉老爷与小姐之命来济仁堂请卫先生和萧先生赴宴。”
“赴宴?”萧忧夜面对小厮的一番话,完全是云里雾里。再看邵麒像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萧忧夜心道怕是自己和卓少
昂出去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忧夜。”将忧夜拉到自己身边,邵麒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你上次给樊家小姐瞧了病,如今樊小姐已是痊愈,樊府为
表感激特意上门来谢你,只是你不在。”
萧忧夜心里咯噔一下,暗想这下可麻烦了。卫元安并不知道自己继他之后又上了樊府,更不用提是用悬丝诊脉之术给樊
小姐探了脉象。
如今樊府的人都谢上门来了,还特地派人前来接去赴宴。不管如何,卫元安都算得自己的长辈,萧忧夜知道这样做多多
少少的失了卫元安的面子,虽然前来济仁堂的时候,说是给卫元安当学徒,但在外人看来,他萧忧夜却是是济仁堂的大
夫。
“忧夜。”
“啊?”听到卫元安喊自己,萧忧夜心里又是一震。他连忙转回头,老老实实的没再说话。
卫元安起身走上前,看着萧忧夜半天,终于还是叹了口气道:“快些去换件干净衣裳,莫要让樊老爷和小姐久等。”
“啊……是,忧夜知道了。”瞄了眼身边的邵麒,萧忧夜越是见卫元安这样,他心里就越没底。
邵麒看出萧忧夜的心事,笑着道:“我陪你上去。”
萧忧夜见邵麒如此了解自己,开心的一把拉过他就往楼上跑:“先生稍候,忧夜马上就下来!”
卫元安就那么看着萧忧夜拽着邵麒往楼上跑,也是不知要再说他什么。他在这前厅少说也等了一个多时辰,若换做他的
徒弟,哪儿还容得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如此看来,邱禾是当真宠他宠坏了。
再说拽着邵麒上楼的萧忧夜,倒是没有先忙着换衣服,反倒是着急知道赴宴的事。
“邵麒,樊老爷何时来的?”
邵麒拉过萧忧夜往屋里走了走,温柔笑了笑道:“你那么紧张做什么?赴宴也不是大事,换身得体的衣服去坐坐罢了。
”
“我去樊府并未同先生说过,樊老爷在我之前已是有请先生前去看过。”心中始终担心卫元安是否会有什么想法,萧忧
夜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没事。”走到衣橱边,邵麒挑出一身水蓝绸缎衣衫,转向萧忧夜道:“这身衣服好,在神木宫时倒是不见你怎么穿,
今日赴宴就穿这个吧。”
萧忧夜看着邵麒手中的衣服,心情却是怎么都静不下。他自小便得长辈的喜欢,只是和这卫元安就是怎么都处不来。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