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揽清风(多情剑客无情剑)下——越舞风
越舞风  发于:2012年0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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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越是爱他,就越是恨他,对於这次犯下的滔天大罪,永远也不能原谅。父仇不共戴天,无论如何,也不能饶恕这样的罪行!

然而,内心深处,依然希望著,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什麽也没有发生,一切都可以恢复到从前。为什麽这个噩梦不能醒来呢?为什麽自己困在这个噩梦中,再也醒不过来呢?!

他沈寂的站在黑暗里,冰冷的泪水,不知不觉间,已悄悄滑下了面颊。

第三十九章:无情不如多情苦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孙峰的叫声传来:“将军!将军!”

迅速收敛了心神,韩逸北走出了黑暗中。

“出什麽事了?”

“将军!”一见到他,孙峰急忙跑了过来。“不好了,杨大侠听说我们已经拿住了追风使者,提著剑冲去就要杀人!虽然被弟兄们拦著,跟他说朝廷重犯不能随便就杀,可是杨大侠已经红了眼了,揪著那人拳打脚踢,他拳脚太重,把人都打吐血了!将军快去看看吧,不然就要打死了!”

“这……”虽然心底深处觉得,那人做下如此恶事,挨打也是活该,却也不能就任杨洛川把人打死。咬了咬牙,韩逸北终於吐出了一句。“过去看看!”

尚未来到偏帐外,已听到杨洛川愤怒的吼声,以及拳脚落在人身上的沈闷声音。

“恶贼,还我爹命来,你还我爹命来!”

仇人相见,份外眼红,一见到这杀父凶手,杨洛川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然而,却因为是朝廷重犯而不能擅杀。一腔怒气无法发泄,既不能杀人,便拳脚交加,痛打那凶手,也算是出一口恶气!

封无霆手脚都被锁链锁住,无法反抗,而杨洛川的拳脚,每一记都贯上了十足真力,饶是他有内功护身,这样十成十连续不断的硬挨,也招架不住。被他踢倒在地,封无霆只能蜷缩起身体,以手肘护住面部,硬生生的忍受著那力道强悍的踢打。

後心早已被踢了数十脚,内俯已被震伤,腥红的鲜血顺著嘴角流了下来。封无霆紧咬著牙关,任凭那人如何怒骂踢打,也不出声。照这样下去,便是他承受外来力量伤害的能力再胜过常人,最终也只能落个被踢碎内腑而死的结局。

“洛川,住手!”

韩逸北一进帐门,便看到了这一幕。杨洛川状如疯虎般对著封无霆拳打脚踢,负责看守封无霆的卫士,呆呆站在一边,也没人上去阻止。而挨打的那人,则倒卧在地上,任凭杨洛川把他当成沙袋猛踹,却只是护著颜面,一声也不出,一股无名怒火顿时涌了上来。

“够了洛川,你再打下去,他就活不到明天了。”韩逸北上前,伸手拉开了暴怒的杨洛川。“飞扬,我真恨不得!”杨洛川两眼血红,虽然话没说完,但韩逸北又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国有国法,此人重罪在身,难逃一死,洛川何必急於一时呢?”看了看那已经狼狈不堪的青年,韩逸北微微叹了口气。“打死了他,倒是免了那一刀之苦。”

听到他如此说,杨洛川终於渐渐平静了下来。“你说的对,这样就死了,真是便宜了他。我倒要看著他,是怎麽人头落地的!”说罢,拂袖而去。

看著杨洛川离去,韩逸北轻叹了一声,走到封无霆面前,在他身边蹲下,伸出手,拉开了他一直紧护著颜面的手。

“都打成这样了,你只会护著脸?还是你以为,人的要害部位,全在脸上?”他讥讽的问道。

抬起明亮如星的双眸,虽然唇边鲜血丝丝流下,胸前衣襟也沾了一大片血渍,封无霆却依然笑了起来。

“当然不是。不过是想,他定是不让我活著了。死了也罢了,可是地府里还有我想见的人,我若不护著颜面,被他打得面目全非,就是见到了人家也认不出我来,可不是我的心愿。”

说到这里,内腑一痛,血腥味涌了上来,他忍不住咳嗽一声,又吐出了一口鲜血。看著他这狼狈的样子,韩逸北也不知是心痛也不知是痛快,说不出的五味杂陈,只是冷笑了一声。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站起身来,看了看那几个卫兵。“打盆清水给他洗洗,再给他换件干净的衣服。”说著,他向外走去,走到帐门边,仿佛想到了什麽,他顿住了脚步,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等一下,把人押到我的营帐中来。”

说罢,他掀起帐门,径直离去。

看著他离去,封无霆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一手捂住胸口,轻轻咳嗽了两声。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孙峰却也知道将军现在的心情,极度不好,只是不敢问为什麽。按理说,那男子是他的杀父仇人,看他被打,总该出了点气吧,但将军怎麽好象一点也没有报复後的痛快感,反而心情更恶劣了一般。

“将军把那悍匪提到自己帐中,是想亲自审他吗?”

孙峰亦步亦趋的跟著韩逸北,在营地里走动。没过多久,便看到几个士兵将青年从偏帐内拖了出来。此人是将军的仇人,虽然将军吩咐不准动刑,但兵士们仍是压了一口恶气。此刻拖著人往前走,动作极其粗鲁,一路生拉硬扯之间,沈重的镣铐之声份外刺耳。

韩逸北衣袖一拂,径直走向大帐。

“将军!”一见韩逸北,兵士们急忙行礼。“贼人已经押到,现锁在帐中,请将军处置!”

“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回头看了眼副将,他又吩咐道:“不早了,你也下去休息吧。”“将军,悍匪凶恶,将军若要审问他,独自一人恐怕……”

“悍匪又如何?戴著那样重的镣铐,又受了内伤,他还能翻天了?别说是本将军,便是丝毫不谙武技之人,也奈何得了他。不必多说,下去吧。”

见将军如此吩咐,众人不敢违抗,只得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封无霆背靠著桌腿坐在外间的地上。韩逸北的大帐,分为内外两间,中间以幔帘隔开,外间是议事之所,里间则是休憩之处。虽然是坐在地上,但地面都铺著一层毡垫,相当厚暖。此刻,他半垂著头,合著眼,安静的坐著,若不是手脚上那醒目的镣铐,真令人以为,他正在悠闲的小憩。

以他戴罪之身,上刑具也是天经地义。可是,那些兵士知道他武功高强,生怕他逃了,不但手铐脚镣俱全,更将他脚镣上的铁链换得极长,链条两端一头扣住他的脚踝,另一头则系在里间行军床的床脚上。

虽是谨慎做法,但这种锁法,几乎就像是锁狗一样。封无霆对此已经麻木,然而被走进来的韩逸北看在眼里,却仿佛心里扎进了一根刺,说不出的感觉。

听到脚步声,封无霆抬起头来,看到韩逸北一脸铁青的走进来,本是狼狈之极的他,竟然笑了。

看到他的笑容,韩逸北更觉恼怒。“笑,死到临头,你还笑的出来!”

“谁规定死到临头便不能笑了?”剑眉一扬,苍白的脸上笑容丝毫不变。“便是你韩大将军,也没有权力不许我笑吧?”

不想和他做口舌之争,韩逸北在行军床上坐了下来,直盯著他。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嘴角下颏的血虽已擦洗干净,胸襟前的那一大片血污却依旧触目惊心。

“不是叫人给你换干净衣服吗,怎麽还是这个样子?”韩逸北微微皱起了眉头。

将戴著镣铐的双手举起,封无霆轻笑道:“你韩将军要是这副行头,还能换得了衣服,在下实在佩服。”瞧了瞧韩逸北越发难看的脸色,他微微垂下了眼眸,又道:“再说,我是你的阶下囚,又不是来做客,穿那麽整齐做什麽。”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又轻咳了起来。他本已被杨洛川刚猛的力道踢伤,而方才被兵士们粗鲁的一通拖拽,更是让胸腑本就翻涌的血气,无法平息,虽然极力想忍,却还是无法忍住,一口鲜血仍是吐了出来,落在毡垫上,盛开了一大片刺目的血红。

擦去嘴角的血丝,看了看地上铺的毡垫,封无霆抬起头来,看著韩逸北。“真是抱歉,弄脏了垫子。”

韩逸北没说什麽,只是在他身边蹲了下来。“洛川的拳脚不好受,嗯?他只用拳脚招呼你,已经是便宜你了。 你要知道,我这些手下,什麽人没见过,什麽事没经过?要是把你交给他们,稍微试出一些手段,便足以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到那时,我看你还笑的出来?”

“你不是那种人。”封无霆抬起眼,直视著他。“你再恨我,也不会做出那种事,你不屑。”

“我不屑?”韩逸北冷笑起来。“说的好象多麽了解我!你别忘了,你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落到我手里,你就不怕我一刀刀碎剐了你!”

“你若真要那麽做,只有悉听尊便。”封无霆笑了一笑。“不过,你不是一直都希望,玄英门能够主动投降,避免一场血光之灾吗?你就不想知道,我和门主谈了些什麽吗?”

听他提到这个,韩逸北目光中精光一闪。

“哦?这麽说,你和东方君,谈出结果了?”

“门主说,投降,不是不可以。只要韩将军答应她一个条件,她便愿意投降。”

“什麽条件?”

封无霆露出了一丝微笑。

“门主仰慕韩将军武功盖世,想派出玄英门第一高手,挑战韩将军,做一场正大光明的比试。如果将军胜了,再无二话,玄英门上下立刻投诚。”

微微一笑,他又接著说道:“只是,若是我门人侥幸胜了,就请韩将军不要再插手此趟浑手,收手回京吧。”

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话,韩逸北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封无霆,我该说是你天真,还是东方君天真?我需要同意你们的条件吗?你们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

“韩将军,我劝你,还是答应吧。如果你不答应,後果,是非常严重的。”

封无霆的声音虽轻,话语中,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後果?”听他语气认真,韩逸北不觉皱起了眉头,仔细打量著他。“封无霆,你们到底在搞什麽鬼?”

封无霆抬起头来,仰望著帐顶,仿佛要透过幕帐,看到天空。“你们以为我这碧霞山,是那麽容易被荡平的吗?实话告诉你们,圣门上下,都已决心与碧霞山共存亡。”

“告诉你个秘密吧。身在绿林,做的又是这种伤天害理的买卖,迟早会有被官府围剿的一天。因此,我们早就做好了准备,在这碧霞山中,埋藏了大量的火药。你们不攻则已,一旦攻打,咱们就一拍两散,同归於尽。。”

“什麽?!”韩逸北大吃一惊!“封无霆,你休想骗我!”

“信与不信,全在将军。阁下不妨赌上一赌,看是我封无霆骗人,还是真正的事实。”

第四十章:意难平

封无霆神态自若,镇静得几近冷酷。韩逸北不觉咬紧了牙关。人命关天,他真的不敢拿著众多无辜的性命来下注,万一这个魔头说的是真的,那麽,所要付出的代价,就未免太大了。

“封无霆,你们这样做,未免太过丧心病狂。就算你玄英门罪有应得,还有这碧霞山下的百姓呢?!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何其无辜!你就不替他们考虑考虑吗?”

“考虑如何,不考虑又如何。”封无霆淡然一笑。“韩将军,逼死他们的不是我,而是你。”

“你!混账!”韩逸北怒气填膺,不由紧紧攥住了拳头,咬紧牙关,恨不能一拳打死这个是非颠倒,嗜血成性的魔头!

看著头上青筋直跳的韩逸北,封无霆不觉一哂,扬声道:“韩将军何必动怒。不是告诉过你,我们投降的条件了吗?只要你接受,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用力掐住了手掌,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里。韩逸北深深的吸了口气,抬起头来,冷笑道:“我倒要知道,你们玄英门派出的第一高手,是何方神圣。”

微微一笑,剑眉扬起,封无霆朗声道:“不是别人,正是在下。”

“你?”

“正是。韩逸北,你我都是剑术高手,我一直都想知道,到底谁更胜一筹?七年之前,你我便有比武之约,可惜人事多变,一直未曾履行,不如就在这一次,做个了结,如何?”

盯著他看了好一会儿,韩逸北终於大笑了起来。

“绕来绕去,我还是绕进了你的圈套里。封无霆,我真服了你。如此说来,我不放你走,也不行了?”

话音未落,他突然伸出手,捏住了封无霆的下巴,用力抬了起来,直盯著他的眼睛,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什麽端倪来。

“你干什麽?”

对方这种近似无礼的举动,令封无霆感到有些不适,他微皱眉头,想要转开脸,但却无法摆脱那指间如铁般的制锢。

“封无霆,我记得你说过,只要我让你上山去见东方君,你就任凭我处置,是吗?可是,你现在,却又代表玄英门向我挑战。既要决战,公平起见,我便不得不放了你。那,你让我现在如何处置你呢?嗯?”

拖著长长的尾音,韩逸北的语调里,带著一种从未有过的邪魅之气,听得人心里阵阵发寒。

“你吃准了我不会罔顾人命,就算极有可能是在骗我,也不会不答应你们的条件,是吗?你还真是了解我啊,真是我的……知音……”

电光火石间,那有力的手指已卡住了他的咽喉,将他抵在了桌腿上。韩逸北俯身贴在了他的耳边,带著一种说不出的森寒之意,言语如刀。

“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不过,你也要履行你的诺言。”

“什麽……”

“你既说过任凭我处置,那麽就该知道,任凭二字,代表著一切。你不该在我面前说出这种话。你应该知道,你对我而言,意义是不一样的。”

“你想……”

被他的手卡住咽喉,呼吸受到了阻碍,封无霆不得不往後仰起脸,在痛苦的呼吸之间,艰难的吐出了这两个字。

“没错。要知道,我可是真心,喜欢你的。”

“喜欢”两个字,从此刻的他口中吐出,带著说不出的怨毒之意。便是钢刀架在颈上也不曾胆寒的封无霆,却为这语意间的刻骨冰冷,激的打了一个寒战。

下一瞬间,韩逸北已经松开了手,几被断绝的空气一下子灌进了胸腔,封无霆被呛得连连咳嗽起来。急咳之间,点点血花也喷溅而出。然而,冷眼看著他呕血的韩逸北,却是丝毫也不动声色。

“你如果不想,就呼救吧。虽然这里都是我的人,没有我的命令不敢进来,但如果你叫了,我也就会名声扫地。喜欢男色的伪君子将军,和黑道上的狠毒杀手,真可算得上是一对,豺狼虎豹。”

韩逸北的声音,温柔的出奇,然而那轻轻的笑声里,却带著说不出的诡异,直令封无霆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不知如何反应。

只是,在听韩逸北说出那最後一段话的时候,不知为何,他竟突然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自暴自弃,自轻自贱。

原来,自己已伤他如此之深。

闭上了眼睛,一声轻轻的叹息。

“对不起……”

然而这声音,实在太轻忽,并未落入韩逸北耳中。

良久,他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凝神看著眼前的男子,轻轻开了口。那声音,轻微的几乎让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既然这样,那就上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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