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上面还是满格的电,张诚心里更慌,用力地按着开机键,但手机还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正在这时候,他突然感觉脚上一沉,好像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脚腕。
“啊啊——”张诚抑制不住地大叫起来,想用力把脚上的东西踹开,但是脚上的力道却越来越大,骨头都有种快被捏酥的错觉。
“嗷……放开我!啊——”张诚吃痛地大叫着。
脚下的东西竟然也发出了声音,嗡嗡地不像是人会发出的,但又确实是人能听得懂得语言:“给我……给我……”
那种像是指甲划着玻璃的声音让张诚又一阵毛骨悚然,双腿一软,不受控制地坐在了地上。
15.手心之魂(三)
坐在地上,只觉得一阵寒气扑面而来,张诚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现在跟“那东西”正在面对着面,他这一刻还真有点庆幸这楼梯上的黑暗。
脚踝上的力道还是一点都没有放松,好像那东西还想拖着他走,张诚扑腾着腿,手摸索这抓到了身边的栏杆,尽力地往后倾着身子。
大概是恐惧到了极点,张诚的脑子反而清醒了一些。
“你,你是谁,让我给你什么?”张诚问出口的时候,舌头都有些打颤。
那东西像是没听到他的问话一般,低哑的嗓子只机械地重复着那两个字:“给我……给我……”
他身上有什么是他想要的吗?张诚一边害怕一边努力的想,但却还是徒劳无功。
除了钱包钥匙跟那支关键时刻掉链子的手机之外,他身上连张纸都没有带。
“给我,给我……”那东西好像松开了一只手,张诚觉得右脚上的力道消失了。
张诚试着挪动了下右脚,果然没有了刚刚一动不能动的情况。
张诚的眼睛也适应了些现在的黑暗,他奇怪地往下看了看,顿时又吓了一跳,一只枯爪般的手正顺着他的腿缓缓地向他上身移动。
触觉上的恐惧一下上升到了视觉上,张诚惊嚎一声,刚刚停下的挣扎又猛地开始剧烈了起来:“不要,不要……滚开!滚开!救命啊!”
张诚的挣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若对方是个人,估计早就被他推到了一边。但面对着一个拥有未知力量的鬼,张诚的扭动也只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那只枯黄的爪子就擒住了他的右手。
“嗷……”张诚惨呼一声,这次那东西的力气比刚刚还大了许多,张诚有种右手快被从腕上齐根扭断的感觉。
“给我……给我……”那东西还在低语,张诚却已经疼得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
难道说今天他真的要命丧于此?
“爸妈,对不起。”张诚嘴里呢喃出这么一句话,闭上双眼,眼角禁不住流出一串泪珠。
“哗啦——!”突然耳边传来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张诚只觉得眼皮外好像也亮起了灯光,连忙张开眼,正好看见面前趴着一个面目狰狞的东西。
那东西的脸跟他的手一样,好像是枯萎的人皮附着在骨头上,眼睛的部位只有两个黑洞,张诚嗷嗷地叫了声,重新把眼睛闭上。
靠,他都要死了,为什么临死前还要被吓一次?
张诚暗暗咒骂了一声,但身上的力道却又在一瞬间全数消失,随之而来的竟然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叔叔,叔叔你没事吧?”
小世?!张诚吃了一惊,再次睁开眼,果然看见严凌世正一脸焦急地往他身上扑,整个眼眶都红通通的。
张诚往一旁转了转头,发现白吾泱也正在一边站着,本来极度紧张的精神霎时放松了下来,整个人都瘫到了楼梯上,尽管被那一阶一阶的楼梯咯得背上生疼,他还是丝毫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叔叔,叔叔,你怎么了?”小世的声音里这次多了些哽咽,用力地摇晃着他:“叔叔你不要死,呜呜……”
“叔叔没事……”张诚有气无力地回应了句,抬起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
白吾泱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诚歇了下,稍微缓过点儿劲儿,才想到问:“你们怎么进来的?”
小世抬头指指楼梯转角处的那个窗户,只见上面的玻璃碎了一地,上面还有残留的玻璃碴子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我看见那个东西趴在叔叔身上,就撞开了那个玻璃,小泱叔叔是爬上来的。”
“撞玻璃?”张诚坐起来,借着灯光对着小世来来回回检查了几遍,果然,身上带着皮卡丘小帽子的上衣被玻璃划开了一道大口子,但好在身上没有留下一点儿伤。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张诚放下心来,继续问道。
小世撅撅嘴:“叔叔说今天来找我玩可是一直没有来,小泱叔叔就带我去找你。”
张诚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白吾泱,他竟然会同意带着小世出来,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然后跟你一起住的那个叔叔说你还没回来,我们刚想来找你的时候那个叔叔就接到了你的电话,小泱叔叔就带着我来了。路上小泱叔叔跑的可快了,小世都追不上他。”严凌世解释完,又奇怪地反问了句,“叔叔,电话是什么?为什么小泱叔叔听见那个叔叔说有你的电话就那么着急?”
他着急?张诚又忍不住觑了他一眼,只见那厮依然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坐在地上的他。
这家伙估计长这么大都没有体会过什么是着急吧?
张诚摇摇头,扶着扶手一个使力想站起来,但接着右手跟双脚上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唔……”张诚呻吟了声,又重重地跌回到楼梯上。
墙壁上那盏感应灯本来都已经灭了,被他这“砰”地一声又给震得亮了起来。
张诚暗嚎一声,抬起手来看了看,手腕上被那东西捏出了一圈紫黑的淤血,脚踝上估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叔叔,你的手受伤了。”严凌世又趴上来,心疼地撅着小嘴在他的手腕上呼呼吹了两口。
这贴心的举动顿时让张诚一阵窝心:“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白吾泱突然矮下身子:“起来吧。”
“哦,好。”张诚把手伸过去,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借着他的力道,才慢慢地站了起来。
楼下突然传来哗啦哗啦开锁的声音,张诚还在诧异,就听见刘简叫他的名字:“张诚,张诚!”
“刘简也过来了?”张诚朝着白吾泱发问。
白吾泱还没说话,小世就嘴快地把回答:“对哦,刚刚他好像一直跟我们走到楼下的。”
张诚头皮一直发麻:“那他岂不是看见你飞上来了?”虽然他办公室也不过在三楼,但小世要破窗而入想当然也只有飞上来一个途径。
原本以为只有他们两个来,张诚根本没想过要担心,但现在听小世一说,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旁边有别人你还让小世用飞的!”张诚忍不住对着扶着他的人轻声抱怨。
被抱怨的白吾泱低头看了他一眼,一板一眼地回答:“你快死了。”
“……”张诚被他堵得哑口无言,那么危急的情况,如果他们再晚来一会儿,他会不会死虽然还不一定,但右手肯定是保不住了。
“张诚,你没事吧?”刘简已经上了楼梯,身后还跟着看大门的保安大爷。
张诚下意识地把手放下:“没事了,脚不小心崴了一下。”
“刚刚你给我打电话是因为这个?怎么没说话就挂了?”刘简接着问道。
“哦,手机刚通就突然没电了,我刚刚——”张诚左手把手机掏出来,随便按了下,手机屏幕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亮了起来,还停留在通讯簿那个页面。
张诚的脸腾地红起来:“这个……”
刚刚手机明明是怎么都按不开了,他怎么能想到那东西一走,它会又恢复功能。
“没事就好。”刘简笑笑,“还能走路吗?”
“应该没事……”张诚摸摸鼻子,对着保安大爷说道:“不好意思,我朋友因为担心就把窗户打破了,明天我会赔的。”
大爷赶紧摆摆手:“没事没事,不过你怎么还在里面?我刚才是看整座楼都灭灯了又喊了几句,没人回答才锁门的。”
张诚的小心肝忍不住颤了颤,他刚刚明明一直都在亮着灯批改作业,这事儿真是太邪门了。
“我刚刚不小心趴在办公室睡着了,真是不好意思。”张诚声音干涩地回答。
大爷了然地点点头,道:“没事就好,赶快回去休息吧,伤筋动骨一百天,以后走路可要小心一点儿,实在不行赶紧去看医生。”
“嗯,麻烦你了大爷,大半夜的还得叫你起来。”张诚又跟那保安大爷寒暄了两句,才在白吾泱的搀扶下下了楼,一瘸一拐地朝着寝室的方向走去。
虽然一路上刘简都没有问话,但张诚还是感觉到了他不时朝严凌世瞥过去的目光。
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说小世从小就天赋异能?
大概没人会信吧……
还没想好究竟该怎么应对,几个人就到了他们两人住的公寓,被扶到自己床上躺着,张诚只有先让刘简回去:“刘简,你明天早上还有课吧?先回去睡觉吧。”
好在刘简也不是什么不识相的人,很快就回了自己房间。
小世闹腾了一晚上,也很快就趴在张诚的床上睡着了,空旷的房间里只剩下张诚跟白吾泱两个人依然没有丝毫困倦的意思。
“呃……反正我的床很大,不然你也上来歇会儿吧。”张诚把严凌世朝自己这边抱了抱,外面留出能容下一人的空来。
白吾泱没有回答,但人却很干脆地和衣躺到了床上。
张诚惊魂未定,一点睡意都没有,又害怕白吾泱睡着了他自己更害怕,只能没话找话:“今天多亏了你,呵呵,谢啦啊。”
白吾泱没有说话,却突然伸过手来捉住他的手,朝自己的唇边放去——
16.手心之魂(四)
意识到白吾泱的动作之后,张诚的身体顿时一阵僵硬,甚至忘了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只能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离他的嘴唇越来越近。
但那愣怔也不过是一瞬间而已,张诚反应过来,猛地抽回自己的手,面红耳赤地看着白吾泱:“你干嘛!”
这家伙不会是有那什么断袖之癖吧?
白吾泱微微皱了下眉,扭头看向他:“那个魂为什么找上你?”
“啊?”张诚没想到话题一下子跳到了这个上面,愣了下才答:“我怎么知道,这次小世又没在我身边……我身上不是沾了他的味儿吧?”
张诚说着拽着自己的衣服四下闻了闻:“也没什么味儿啊——啊,对了!那个鬼老说什么‘给我,给我’的……难道我无意中拿了它什么东西?”
张诚陷入认真的思考当中:“但是我不记得在外面拿过什么东西啊……”
白吾泱听了他的话,眼里的光芒顿时变得幽深起来,不由分说地重新抓住他的手,又向唇边凑过去。
“喂喂……”以为他的断袖之癖又发作,张诚又想把手抽回来,但这次白吾泱握得明显比之前紧了许多。
手腕上的伤还在,张诚又不敢使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的贞操失守……
白吾泱把他的手拿到唇边,然后——低下头用鼻子闻了闻?
张诚的额角滑过一丝冷汗,这断袖的方式好像有些太特别了吧?
白吾泱的眉心又微微地蹙起来,张诚嘴角抽搐地看着他,难道他老人家还嫌弃味道不好?
往外抽了抽自己的手,但意外的是这次依然没有成功。白吾泱翻过他的手,脸上好像终于有了些表情,那表情究竟是惊愕还是别的什么,张诚却分辨不出。
“这伤口怎么来的?”白吾泱的话虽然是问句,但听上去却好像只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一点都没有疑问的感觉。
张诚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老老实实地回答:“被你那个什么鬼玉给划破的啊!你那个是不是有毒啊,怎么留下的伤口都黑乎乎的?”
上次鬼玉划破的伤口都快长好了,但伤口里却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块黑色的阴影,而且那阴影还有越来越大的倾向。
不过这伤口都没怎么疼过,完全不影响他的正常生活,除了偶尔瞥到那块黑影觉得有些碍眼之外,他也从来都没当回事儿。
白吾泱握住他手的力道更重:“你怎么不早说?”
张诚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激动,诧异地开口:“这有什么好说的,一点儿小伤而已,我又不是女的,没那么娇贵……”
他好像有点相信小世说的这家伙会为了他着急了。
竟然因为一点儿小伤就紧张成这样,小泱不是真的对他有什么企图吧?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的魅力原来有这么大?
白吾泱抿了抿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会儿才重又开口:“明天开始你搬到我那儿去?”
什么?还要同居?
张诚的小心肝又一阵颤动:“这……这也太快了吧?”
就算是这家伙对他有意思,也不代表他就一定得接受啊?
虽然白吾泱长得是不错,但这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让他把性向改了吧?!
白吾泱显然没有体会到他复杂的心理活动:“明天必须搬。”
“可是……”
“如果你不想以后每天晚上都撞鬼,就搬过去。”白吾泱难得地一次说了这么长的一句话。
“啊?”走势好像跟他预料的不太相同。
白吾泱放开他的手:“鬼玉不能见血,现在它的魂跑到你手心里去了。”
白吾泱说这话时表情太过平静,连刚刚皱起的眉头都已经抚平,让张诚有种“自己大概是听错了”的错觉。
“你……你说的什么意思?”张诚结结巴巴地问。
白吾泱攥了攥拳头:“我现在也不知道让魂回到玉里的方法,在那之前,你一定不能出意外。”
“你是说,那枚玉里面有魂?”张诚惊愕地瞪大了眼。
白吾泱没有回答,但却微微地点了点头。
“而且那魂还跑到了我的手心里?”张诚的下巴都快掉了下来,摊开自己的手,用左手食指指着那片黑影,“这个黑不溜秋的东西是那东西的魂?”
白吾泱又点点头:“嗯。”
“昨天那鬼给我要的是鬼玉?”张诚终于明白那东西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嗯,鬼魂对鬼玉的气息都很敏感,以后你不要单独呆着。”白吾泱的声音很淡定,但张诚却不由自主地出了一身冷汗。
“你的意思是,以后我还会撞鬼?”张诚颤抖的小爪子指向白吾泱。
白吾泱没有回答,张诚同志却深知沉默就等于默认这个真理,那颗饱经风霜的小心肝又忍不住颤了好几颤。
他左手捧住胸口,认命地把右爪子朝着白吾泱伸出去,紧紧地闭上双眼:“反正伤口还没长死,你把结的痂撕了,我把魂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