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觞引(鬼畜帝王攻vs妖孽佞臣受)下——慕染°
慕染°  发于:2012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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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在扬州书画坊的日子,他的亲爹为他推荐字画,面上带笑,他听得专注,心似绽花,而后父子俩一同把酒言欢,

当然,还有那一日那个血淋淋的画面。

如今书画坊已然不复存在,有的只是城郊山头的那一块冰凉的墓碑,若是在以前,慕染定能彻底将所有恨意投入到宫泽

锦身上,而过去四年里,他也确实如此过来,偏偏此刻,叫他再像以前一般,将责任完全推到宫泽锦身上,他却做不到

于是他开始茫然不知所措,一直以来他为了报仇而接近宫泽锦,为了杀他以慰父亲在天之灵,可到头来才发现一切只是

一个无心之失,要他在知道当年那件事的前提下继续恨宫泽锦,甚至挥剑刺心,他竟是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

可是不恨宫泽锦,他又还能恨谁呢?究竟是谁的错,才铸成此般悲剧?没想到至终了,这竟成了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跪在坟前,慕染为他爹点上三支香,深深拜了拜,而后将之插入香炉,他暗哑启口,语调悲戚,“爹,我来看您了,您

还好吗?”短短一句话,却惹得满腔悲意,目中顿时积满了泪,而他偏偏强忍着没让泪水落下一滴。

倒了一杯酒洒入碑前土壤,而后又将酒杯斟满自己饮下一杯,慕染紧接着开口,“这是‘清泉吟’,爹您最爱喝了,今

日孩儿便来陪您再喝一杯,愿您……”他顿了顿,才继续道:“愿您,在天上过得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他会的。”宫泽锦突然在一旁应了一句,继而与慕染的目光对上,那人看着他的神情很平淡,说不上多恨,却也说不

上有任何感激。

沉默了许久,慕染方才放下酒杯站起身来,只见他双唇微微翕动,分明就是想说些什么,却半晌不闻言语。

宫泽锦稍显焦急,赶紧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慕染略微抿了抿唇角,后又淡漠出声,“如果……”然而他的话才起了个端,却又不知该如何往下接,于是略显尴尬地

别开了眼,无意间瞧见放在一旁的水囊,便跑上前取过,“水要喝完了,我去河边装些来。”说着便匆忙而去,那模样

多少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宫泽锦没有阻止,只是在后面望着慕染离去的背影,忽而觉得有些难过。

而慕染一路不停地飞快跑到河边,这才感觉喉咙间堵着的一口气稍稍顺畅起来,望着水里自己的倒影,他喟然长叹,继

而又低声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才自语道:“其实我想问,如果没有明烬,如果没有当年的悲剧,那么,我们还会不

会在一起?”

将水囊放入河中盛满水,塞上盖子的一刻,他复又笑了笑,自嘲着说:“我真傻,竟然就这么输了,真是一败涂地,你

明明那样残忍地对过我,可我却无法继续恨你。”

他起身往回走,步调极缓,似乎有些畏惧回去,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宫泽锦,那个打过他、骂过他、伤害过他的人,却

也疼过他、爱过他、始终守护着他,这让他迷失了方向,不知对那个人,究竟该恨,还是爱?

离玉贤的坟前,宫泽锦独自说着话,“离老板,你还记得我吗?你曾经赞我对字画的见解很是独到,那时你还送了我一

幅私家珍藏的名画,说好画赠予懂得欣赏它的人,那幅画我至今还留着。”说到这里,他亦不禁感伤。

“关于四年前的事,我很抱歉,我也不奢求你原谅我,那年的事确实是我的错,所以如今慕染怎么恨我,我都不该有所

怨言,可是被爱人视为仇人的感觉真的很痛,那就好像五脏六腑都裂开了一样。”他顿了顿,又继续道:“我也怨过明

烬为何要中毒,怨过你为何如此固执,怨过那些官兵的鲁莽残暴,却终究还是要怨我自己。离老板,对不起,我宫泽锦

此生没对多少人说过对不起,而今日,我却要郑重地对你说这三个字,虽然我知道这样也挽回不了当初所犯下的罪,但

至少我心里会好受些。”

他取过酒壶,为自己倒了一杯酒,而后将壶口往下,在地上浇了一片,“我也敬你一杯,愿你来生太平,再无此般劫数

。”言罢,一仰首,将杯中之酒悉数饮尽。

酒入愁肠,倍感哀伤,宫泽锦似有醉态,却分明未醉,“我爱他,我爱慕染,我爱您的儿子离歌,那种恨不得为他生为

他死的感情,你能明白吗?我深爱他,即便他依然恨我,也不会动摇我对他的爱意,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所以无论前

方有多大的困难阻碍,我都会坚持下去……”

“啪嗒”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发出的声响,宫泽锦迅速回过头去,只见慕染站在不远的地方,那只水囊落在

脚边,塞子松了开,水流了满地。而慕染却只是怔怔地望着他,那神色稍显无措。

“慕染……”宫泽锦柔声唤着他的名字,而慕染一听却连忙向后退了一步,宫泽锦则又向前一步,再度唤道:“慕染。

“我什么都没听到,水洒了,我再去重新打来。”言下,立刻拾起地上的水囊便要逃开。

而这一回宫泽锦不会再让他继续逃避,他飞快地跑向慕染,从身后紧紧地将他拥住,感觉到怀里的少年猛然一僵,宫泽

锦却只将自己的下颌静静地搁在慕染的肩膀上,这个姿势其实很好,谁都看不见谁的表情,也可毫无顾忌地说出所有的

心里话。

“慕染,别再逃避了好不好?”宫泽锦轻轻地说着,“其实你一早就知道我对你是真心的,不是吗?是,以前我确实对

你做过许多错事,可是,那都过去那么久了,何况如今我为你所做的一切,还不足以弥补当初的罪过吗?”

暖暖的雾气打在慕染的颈侧,可他依然沉默不语,宫泽锦等得心急,赶忙又道:“刚才我同你爹说的话,你全听到了吧

?我说过,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我害怕与你分开,所以无论前方有多大的困难阻碍,我都会坚持下去,而你,也不要

放弃。”

慕染突然轻笑起来,笑声中含了几许讥讽,“放弃什么?我又坚持过什么?”他扳开宫泽锦的手指,然后回过身,正对

上他的眼,“你说你爱我,所以希望和我在一起,但是宫泽锦,你又何尝问过我愿不愿意?”将水囊狠狠地砸在宫泽锦

的身上,他掉头就走。

心里反复将自己嘲笑了一番,宫泽锦啊宫泽锦,你终究没能赢得他的心。

而就在慕染背过身去的那一刻,那脸上的笑意终于垮下来,悲伤溢满了双眸,他在心中暗骂自己:离慕染,你好没用,

以为说一些狠话来伤害他,自己心里就会好受些吗?

黄昏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是时慕染正躲在客栈十里外的一座小亭内,痴迷地望着亭外那几棵还未开花的琼花树。宫泽

锦赶到的时候却是十分狼狈,浑身上下皆被雨水打湿,可当他瞧见慕染安然无恙时,仍是舒了一口气,走上前拉过他的

手,他感慨:“你没事便好。”

慕染碰到他指尖的温度,不免一怔,本想将手抽离,却又好似不忍心。二人对望良久,慕染方才幽幽启口,“你的手很

凉。”

宫泽锦淡然扯开一丝笑意,“淋了雨,等回去放点热水沐个浴便没事了。”

“你……”慕染欲言又止,本想把心里的那句话吞下去不说了,可转而见宫泽锦眼中的期待,便又说出了口,“你自己

小心身体,别病了让大伙儿操心。”

宫泽锦闻之一喜,脸上像是开出了朵花儿似的,“你这是在关心我吗?”他坏坏地笑着,顿时让慕染的双颊泛起两片红

晕。

“你少自作多情。”慕染终是将自己的手从宫泽锦掌心那冰凉的温度下抽出,雨已经停了下来,天空却依然灰蒙蒙的,

乌云掩盖了夕阳的光彩,转眼天渐渐沉了下来。

宫泽锦走到慕染身旁,陪了他许久,而后突然问道:“你来这儿作何?”

慕染并未看他,目光自始至终落在眼前那几棵树上,“我在等琼花开,再过几日,想必就要开花了。”

“你很喜欢琼花吗?”宫泽锦又问。

慕染清浅地笑了,“说不上很喜欢,但有个人很喜欢,他曾经对我说,如果有机会来扬州,定要亲眼瞧瞧琼花落纷纷的

美丽场景。”

宫泽锦微愣,本想追问那个人是谁,可慕染却突然回过头看向他,说:“咱回去吧,明儿再来。”

~

往后的几日,慕染天天都会到这座亭里来等待琼花盛开,一直到十日后,那个夜里他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似乎有先知一

般,总想着要去看一看琼花。

那时宫泽锦正躺在他边上睡得很香,慕染专注地凝望着他,忽而伸出两指,利落地点了他的睡穴,而后低声细语:“宫

泽锦,让我们等来生吧!来生,你千万别再当皇帝了,也不要生在帝王家,只做一个平凡人,然后我们再在一起,如此

可好?”他弯起眉眼,笑得很是温柔,继而又瞧着宫泽锦熟睡中的容颜过了许久,终是在其唇瓣落下一吻,随之悄然离

去。

踏着月色行至亭前,他惊奇地发现树上琼花已然绽开,一朵朵大如玉盘,时而有花瓣飘零,便如冬日里雪花纷飞一般美

得令人如痴如醉。

“千点真珠擎素蕊,一环明月破香葩。”慕染悠然吟道,而后摊开掌心接住树上落下的一朵花儿,他将花朵凑近鼻尖细

细地闻着,那清馨的香味让人很是陶醉。

将那朵琼花捧在手心,慕染的目光却渐渐迷离,“剪湖,琼花真的很美,如果此刻你在,一定会很高兴吧?”

慕染突然想起那一日,在离开金陵之前,他再度会了剪湖一面,当时他的态度很明确,就是希望剪湖暂且不要行动,凡

事都等江南游之后再谈。

那天剪湖很生气,他说过了这段微服私访的时间,便再难寻得良机杀宫泽锦。可慕染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却让剪湖震怒

到想要甩他耳光。

慕染说:“那就姑且不杀了吧!”他至今还记得,是时剪湖眼里的一抹怒焰极其骇人,想必对方也是忍了又忍才没有对

他大打出手。

最终剪湖走了,他临走前愤然甩下一句话,却又显得何其悲哀,“慕染,我错了,错在以为你恨他。”那话看似是在责

怪他自己,实则又何尝不是在埋怨他呢?

慕染顿感疲惫,虚弱地靠在树上,他望着渐渐明亮的天空,那轮圆月缓缓隐去,忽而勾起唇角,他笑问:“你一定在心

里骂死我了吧,可是,我也没办法,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剪湖,依你看,我该怎么办?”

他无力地笑起来,笑声分外悲绝。也不知究竟笑了多久,待笑过之后,他终是直起身,抬起脚步朝着城郊山头而去,手

里依然紧紧捏着那一朵琼花,就像抓着珍贵的宝贝一样不松手。

山头有一处悬崖,那是那天拜祭他爹的时候,慕染无意中发现的,从悬崖往下看,只能看到一片云雾缭绕,竟是瞧不见

底,但他总觉得那下面一定像仙境一般美丽。

此刻他正坐在悬崖边,望着悬崖之下的雾气,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那一刻想到了一些事。

他想起流觞曲水的那个夜晚,他与宫泽锦一同坐在亭子里喝着“清泉吟”,宫泽锦曾经问他,“慕染,你到底有没有那

么一点点地爱过我?”当时他总怀着一颗逃避的心,怎么都没有给出个明确的回答,如今想来,却多少有些后悔,若是

那时他告诉宫泽锦,其实他心里对他也怀有爱意,不知现在两人又会如何?

慕染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有多爱宫泽锦,总之,当他看到那人为他付出时,他会感觉心里很温暖;当他听到那人在他爹

坟前说的那番话时,他会忍不住窃喜;当他主动亲吻那人的唇瓣时,他会想要多停留片刻;当他决定趁夜离开时,他会

生出无限不舍。

那是一种打心底里表现出的依恋,可是他却一直在挣扎矛盾,夹杂在爱与恨的边缘,让他痛苦且茫然。

那个深夜,他依偎在宫泽锦的怀里,月亮只有一条细弦,却好似格外的明亮,周围还闪烁着许多星星,忽闪忽闪的,就

好像它们在朝你眨眼睛。远处忽而窜起的烟火美得让人不舍得移开目光,当时他的心情好极了,但是他终究没有来得及

告诉宫泽锦,那一夜,是他生命中最美的画卷,因为有他的陪伴。

从怀里取出那幅“曲水流觞”的苏绣,慕染柔声说道:“娘,我想你了。”他扬了扬唇角,站起身来,“孩儿这就来陪

您了,以后,您不会再孤独。”

思及至此,他双目紧闭,纵身一跃跳下悬崖。刹那间只觉身体不断往下坠落,而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画面,影像中有很

多人,剪湖、冷弦、泽榆、明烬,而最多的,却是宫泽锦,那人的每一句话都如烙印一般深深印刻在他的记忆中,至此

才赫然发现,记忆犹新。

“没事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永远永远。”

“难道你真的一点都看不出吗?朕很在意你。”

“慕染,让朕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我只是希望你能快乐一些,我希望我是那个能够给你幸福的人。”

“我对你的爱不会改变,纵然你一点都不爱我,我心里也始终有你。”

“慕染,你到底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地爱过我?哪怕只有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丝情谊。”

“对不起,慕染,我错了,你要怎么惩罚我都行,可是,你能不能不要再继续恨我?”

“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我害怕与你分开,所以无论前方有多大的困难阻碍,我都会坚持下去,而你,也不要放弃。”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竟在此刻方才发现,那皆是催人泪下的痴情言语,而就在方才,琼花树下,他对空而问:“剪

湖,依你看,我该怎么办?”

如今却以行动作了回答,“死了,可好?”下坠的过程中,他咧开嘴笑起来,同时泪水划破眼角,这一刻他的表情一定

甚是怪异,只是,不会有人看得到了。

他终于还是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一死了之、一劳永逸,放开手,从此还彼此自由。

再见了,宫泽锦。对不起,今生,我不能爱你。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他记不太清楚,只知当时宫泽锦与他十指紧扣,一同漫步在御花园内,那天他对慕染说:“我们

会携手白头。”

那时慕染只觉宫泽锦自作多情,却也假装深情地敷衍了一句,“嗯,一定会的。”这会儿想来,若是当初他说的话里有

一半的真心,也该是多么令人感动的山盟海誓,只可惜,一切都过去了,纵然他至死方觉自己心中的那丝爱意,却也为

时已晚。

人死如灯灭,从此,无爱无恨,无知无觉。

流觞曲水,爱恨归零,妖颜容,姽婳姿,眷眷浮生,缱绻如诗画,恍若梦。

——第三幕·流觞曲水·完——

终幕:缱绻似画

第61章:十载空白

十年后。

转眼又已入冬,近来天气变得很快,昨儿空气中还透着些许暖意,今日却突然来了一股寒气,冻得人心慌。今年的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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