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笙歌 今宵雨落 下+番外——雾影缭篱
雾影缭篱  发于:2013年05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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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王之所以前来询问,可是怜儿姑娘情况有异?”齐默忽然问道。

韩唯此时有些混乱,听见齐默没头没脑为了这么一句,也没多想便应道:“嗯,怜儿她……怜儿!”

看着韩唯愈发苍白的脸色,齐默叹了口气,低声道:“看来九王爷已经明白了,那就……”

“那就不用再说了是吗?可惜你说的已经够多了!”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在耳旁炸开,齐默心中一凛,然而唇角却是浮现出了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笑容。

只见韩叶隐一脚踢开了房门,大踏步地直冲齐默而去。齐默刚想跪下行礼,却被韩叶隐一脚蹬出,滚到一边。

“大哥……”韩唯也吓了一跳。然而,他却鼓着一口气,直视韩叶隐,“为什么你要瞒着我?”

“这不是你该问的,给我滚回你的九王府去!”韩叶隐冷冷道。

“为什么不让我知道?那也是我爹,也是我的事情,为什么你不让我知道?”韩唯硬挺着背脊问道。他从来都是怕韩叶隐的,可是这一次,这件事他却是一定要弄清楚。

“不让你知道自然有理由,我难道会害你……”

“大哥,是怜儿是不是?”韩唯忽然打断韩叶隐的话,“是怜儿写了那首词,父亲替怜儿顶罪是不是?”

“……”

看到韩叶隐沉默了,韩唯心里有了答案。他苦笑一声,喃喃道:“李谨然也知道是不是?所以他什么都不问便批了奏折,是因为他想成全爹是不是?生不能同衾,至少死了,让父亲能和乐妃……”

“闭嘴!”韩叶隐扬起巴掌重重打下去,“这是你能说的么!”

韩唯的头被打偏了过去,然而他马上正过来,扬起头继续道:“所以,怜儿在逃避,你们都知道,只把我一个人当傻子?所以,哥你要夺取天下,并非是为了为父报仇,而是……”

“啪!”又一记耳光,这一下,打得韩叶隐自己的手都直颤抖。

一丝鲜血自韩唯唇角滑下,韩唯凄凉一笑,缓缓抬头。

“所以……哥夺取天下,只为了……李谨然?”

第四十章

韩叶隐脸色铁青,一双眸子阴冷仿佛要冻成冰一般。他已经怒发冲冠了,然而他那个傻弟弟却还在眼前不知死活地刺激他。为了避免韩唯此时的言语被什么人听到,落下话柄。韩叶隐果断一章劈晕了韩唯,将他拦在怀里。

“来人!”韩叶隐高声喝道,“九王爷身体不适,速速送回九王府。然而派一队侍卫在王府门口看守,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九王府中任何人擅自离府!”

门外立刻有人应和。几个小太监战战兢兢进来,将晕迷的韩唯抬了出去。有人看到了角落的齐默,但是没有人敢问,只是再出去之后,小心将门关好。

韩叶隐原地站了良久,这才缓缓回头看向齐默。刚刚那一脚正好踢中齐默的胸口,有些重。齐默当时只是觉得气息一滞,险些喘不上气来。然而他忍着身体的不适,勉强爬起来跪好,静静等待着韩叶隐的判决。

可是,当韩唯被送走,韩叶隐却仍然迟迟不肯看他的时候,齐默终于明白了。这一次,他触到了韩叶隐的底线。他缓缓闭上眼睛,苦涩一笑。

沉默。这样的惩罚漫长而无期限,却更人刻骨铭心。可是齐默觉得,四周好冷,冷的他连心都快冻起来了,那把小小的刀子在心上面轻轻刮磨着,只要一用力,就要碎了。

就在这时,感觉到眼前有个影子闪过。齐默赶忙睁开眼,看到了韩叶隐终于来到了自己的面前。他用力地眨眨眼,可是,韩叶隐的脸藏匿在背光的阴影中,看不真切。

“为什么要背叛我?”韩叶隐忽然淡淡道。

齐默一愣,从韩叶隐的声音里,居然听不出情绪。

“你明知道我不愿他知道这件事,为什么还要告诉他?我辛辛苦苦隐瞒了这么多年的事,为什么你要告诉他!?”韩叶隐渐渐吼了起来。

齐默反而镇定下来了,以韩叶隐的脾气,若是一直如此淡然反倒让人担忧。他掐掐自己跪麻的双腿,坐在了地上。然后抬起头,微笑。

“因为他是你弟弟,而这件事,你不想告诉他。”齐默如此回答。

韩叶隐知道齐默必有后话,因此他虽然很生气,但是仍然克制着自己,不做声望着他。

“九王爷很聪明,有些事情齐默只是一点,他便能猜出大半。但是九王爷关心则乱,他还是想岔了。皇上当初对九王爷隐瞒这件事,其实并不是为了李谨然吧?只因那时的皇上,就已有了一夺天下之心。皇上只是为了以后的出兵,为自己保留一个借口。那么,齐默想问,如今天下已定,皇上又为何还要隐瞒?如果,当时在大殿之上,九王爷没有向皇上要了李谨然,那么皇上又会给李谨然怎样的结局?”

“住口。”韩叶隐低声喝道。

齐默将那一声置若罔闻,继续说道:“齐默想,皇上为了江山,机关算尽,却仍然漏掉了一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当皇上再度看到李谨然的时候,为他动了心。因此,便生生将这一秘密压在心底,为了制造九王爷和李谨然之间的隔阂,甚至不惜兄弟反目。”

“住口!”韩叶隐提高了声调,他的手在龙袍宽大的袖子下微微颤抖着。

“可是这一切,齐默作为一个旁观者看在眼里,心疼啊。”齐默忽然仰头,毫无畏惧地与韩叶隐对视。

韩叶隐猛然发现,齐默的眸子中,竟然闪烁着一丝奇异的光芒。

“所以齐默今天甘冒触犯天威之名,只为了替皇上说出皇上无法说出口的事情。也想大胆请求皇上,放过九王爷,放过李谨然,也放过自己吧……皇上明知,那两人之间不论如何,也再没有皇上可以插足的余地了啊……”

“我叫你住口没听到吗!”韩叶隐清晰听到了自己心中什么东西崩溃的声音,他再也抑制不住,用力拽起齐默,将他抵在墙上。他拎起齐默的领子,凑近他,直到两人之间相隔不足一指才停下。

齐默被那一下撞到脑袋发黑,等他慢慢缓过来的时候,才发现韩叶隐那近在咫尺的脸已经有些扭曲了。

“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替我做决定!自以为了解我,看透我,所以就如此嚣张放肆了么?我看我是对你太过宽容了吧?我早已说过,谁泄露这件事,我必定不饶他!你既然能揣摩我的心思,不如你自己想想,我该如何处置你?”

潮湿的热气扑面而来,齐默怔了半晌,忽然面如表情地推开韩叶隐的手。他缓缓跪下,叩首,淡淡道:“请皇上好好照顾自己,齐默这就去天牢,领自己应得的。”

“哼!”韩叶隐一甩手,不再理睬他。

齐默静静跪了一会,见韩叶隐始终没有说话,便默默站起身。胸口一阵疼痛,他忍住嘴边的咳嗽声,快步走了出去。直走的拐了两个弯,齐默才停下来,伏在一边的廊柱上狠狠咳嗽着。

“齐总管,您这是怎么了?”一个侍卫走过来关切地问。

齐默看他一眼,抹掉唇边沁出的血迹,昂首道:“我要去天牢,麻烦带路。”

“去天牢?那地方又臭又潮的,要见谁传唤出来不就好了?”

齐默淡淡一笑,道:“早知如此,当初当总管的时候,应该先改善一下天牢的环境呢!”

******

怜儿走了。

当韩唯站在迷弱苑空荡荡的屋子里时,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掏空了。一直以来,与怜儿相依为命。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是他的妹妹,将他丢在了一个虚构的仇恨世界里。他也没有想过,他的骄傲,他的自豪,都在一夕之间,化作了花园的尘土,随风而逝。

他低垂着头走出来,出神地望着湛蓝的天空。有鸟儿飞过,渐渐远离。

“王爷,为什么王府周围这么多的官兵啊?”小优拎着篮子路过迷弱苑,小心地过来施礼,忍不住问道。

“官兵?”韩唯愣了一下,随即心中便明了了,“没事。不过你最近不要出去了,好好在家里帮方叔的忙。”

“是,王爷。”小优傻傻地点点头,提着篮子向厨房走去。

想起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连韩唯自己都不齿。可是这个孩子看到了他,还是会恭敬有礼。

真是讽刺。

韩唯自嘲一笑,挪动脚步向烟珑居走去。

他本想看看李谨然,远远看着就好了。他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他。如果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误会,那么他对李谨然作出的那些血淋淋赤裸裸的侮辱该怎么办?想起李谨然最开始温润如玉的颜,和现在这个憔悴不堪的他相比,让韩唯实在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脸面去见他。

刚走到烟珑居的门口,就听到里面有零碎的声音传来。韩唯停住脚步,细细分辨。看来杨宇泽和临夏都在这里,似乎是在陪着李谨然。杨宇泽好像在讲笑话,可是那么蹩脚,除了他自己都听不到别人笑。不过,以李谨然的性格,即便是真的可笑,他也只会淡淡的弯起唇角吧?

韩唯忽然想到,自从李谨然进了九王府,自己好像还没有看到他笑过。李谨然看他的眼神总是淡淡的,淡到在他漂亮的瞳仁里,从来没有自己的影子。

“少爷?”

突如其来的呼唤吓了韩唯一跳,连忙回头“嘘”了一声,生怕吵到了里面的人。方叔正端着白瓷碗站在一边,他来了半天了,然而韩唯居然完全没有发现。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方叔看到韩唯痴痴地在门口躲着,虽然心里不知骂过他千次万次,这一刻还是心痛的。

屋子里一下子寂静无声了。韩唯皱皱眉,转身就走。

门“吱扭”一声打开,临夏红着眼圈出现在门口,轻声唤道:“九王爷,李谨然请您进去。”

韩唯猛然站住脚步。然而他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说道:“算了,我不进去了。你好好照顾他。”

“你害羞个什么劲啊!怎么,现在不得宠了,就没脸来耀武扬威了?”杨宇泽攀在临夏的肩膀上调侃道。

韩唯握紧了拳,却忍着不发一言。

“啧,真没劲。”杨宇泽翻了个白眼,把临夏推出去。到韩唯身边时,他故意大声说道,“某人心里明明想进去的要命,却偏偏死要面子,活该受罪!”

方叔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将手中的白瓷碗放在韩唯手里,道:“这是李谨然的药,要趁热吃。”

第四十一章

药很苦,还好方叔体贴地在药里熬了冰糖。韩唯坐在李谨然的床边,小心尝了尝药的温度,然后才慢慢喂给李谨然喝。李谨然斜倚在床头,虽然不说话,但还是乖乖地将送到嘴边的药汁喝下。这样一喂一喝,不一会儿,一碗药汤便已经见底儿了。韩唯见李谨然依然没有开口的意思,便无声地叹口气,将药碗端走。

“你好好歇着,闷得话就找人来陪陪你。我去让厨房做一些清淡的东西过来。”韩唯收拾了桌子,默默向外走去。

“你都知道了是不是?”李谨然忽然问。

韩唯停住脚。

“我听说你早上去找了皇上,都问清楚了是不是?”李谨然脸色苍白,声音中隐隐带一丝颤抖。

韩唯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既然不是你做的,当初为什么不解释?”韩唯问。

李谨然眼中掠过一丝黯然,他喃喃道:“解释,你信么?”

韩唯顿时哑口无言。是啊,那种情况下,这样的解释怎么会有人信?而自己也只是一味地想着怎么折磨他,而将他的隐忍,当作了对自己的赎罪,根本未曾想到过其他。

气氛忽然变得有点尴尬,两个人都静默着,明明想沟通,却又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终于,李谨然叹了口气,柔声道:“你别怪怜儿,她当初也不过是个孩子。她虽然骗了你,但那只是因为她也无法原谅自己。”

“怜儿……”韩唯恍惚了一下,才道,“怜儿已经走了。”

“走了?”李谨然动容,“她去哪里了?”

“不知道。什么都没说,甚至连一点征兆都没有。我是她的亲哥哥,可是对她却还没有你知道得多。”韩唯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她说你的生存之道,那是什么?”

李谨然愣了一下,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别过头去,抿紧了唇。

良久,他才说道:“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再提也没有用。你还是尽快把怜儿找回来吧,她一个小丫头,在外面危险。”

听着李谨然淡淡的说着别人的事情,韩唯忽然觉得心里无尽的堵腾。他重重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走回李谨然的床边。

“为什么你关心的永远是别人?为什么直到此刻,你还是不会为自己说一句话?你知不知道这样的你,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混蛋,还不如去给我一剑痛快!”

李谨然被吓了一跳,他呆呆地仰头看着韩唯,有一丝畏惧地向后挪一挪。

“我……”韩唯看出了李谨然这一动作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这一点让他更加的挫败。他叹了口气,“我走了。”

这一次,他没有再回头。

半月之后。

韩叶隐接到西塞边区一封飞鸽传书,塞外部落有归降之意,奉上大批牛马珍宝,由副将顾作之率一队精兵陪护返京。

“顾作之?”韩叶隐点点飞鸽传书上那一个名字,笑道,“这小子还真是个人物呢,当初贬了他做参将,如今当了副将,还居然敢光明正大的回京来。看来我还真小看了他。”

“那皇上是否有意留下他提拔重用?”一大臣小心翼翼试探道。

“不。此子野心勃勃,小心为上。立刻给我修一封圣旨,命他即刻返回西塞,不得踏入京师一步!”韩叶隐手挥朱毫,果断批示。

“皇上圣明!”

众臣退了出去,韩叶隐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御书房里,又翻了翻奏折,忽然觉得有些冷了。他起身,自己去下一旁的披风,披好。伸手拿茶,慢慢啜了一口,才发现茶早已冷掉了。

“来人!”他大喝一声。

待茶换好后,韩叶隐又喝一口。虽然是暖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没有那个人泡出来的好喝。这个茶里面,没有茶香,只有浓浓的苦涩。

韩叶隐索性站起来,走出了御书房。

花园里的早菊开了,大朵大朵的,艳丽而妖冶。蔚瑶正坐在花丛中,细细摘取喜欢的花朵,放在随身婢女手中的花瓶里。看到韩叶隐来了,她欢喜着起身,却因为已经小腹的缘故,看上去颇为笨重。

“皇上怎么有空来后花园了?”蔚瑶挺着肚子,站在韩叶隐的身边。

“没事,只是随便走走。”韩叶隐看着蔚瑶挺起的小腹,忽然很好奇。他伸出手去,覆在那圆滚滚的肚皮上。虽然隔着衣服,但是韩叶隐还是感觉到了有一股微小的冲击,在他的手心间碰撞着。那种感觉很奇妙,他不禁微微笑了出来,更加用心去体会。

蔚瑶脸色有些微变。这孩子不是韩叶隐的,所有人都知道。可是,韩叶隐如今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却着实让她捉摸不透。看韩叶隐用心听着肚子里宝宝的运动,蔚瑶只能尽力不让自己发抖,僵硬地站在原地。

还好韩叶隐只是听了一会便离开了,蔚瑶望着韩叶隐离开的背影。抚着肚子,漂亮的脸上渐渐出现了黑色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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