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荡王孙 上——泗段锦
泗段锦  发于:2012年0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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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霖,玉宁出事了。”楚寒一边往车库走一边对电话那端的人说。

“你说什么?”杜霖下意识地看了下表盘上的时间。

“刚刚传来的消息,押送玉宁回去的警车遭人袭击,整辆车翻下车道。”

“开什么玩笑!那人怎么样?”

“不清楚,死了两个警察,他刚送到医院抢救。”

“哪间?”

“市一。”

“我现在过去。”杜霖匆忙挂下电话,手上猛打了一个大方向盘掉头急转。

杜霖的位置离市第一医院并不远,所以他是第二个赶到医院的人。刚走上手术房的楼层,就远远看见靠墙站着的南风落,还有几个紧急加派过来的特勤人员。

“怎么会这样?”杜霖抬头看了看手术室亮着的红灯,问南风落。

“不知道。”南风落若有所思地盯着地面,闻言看了他一眼。

杜霖只好去问政府那两个负责看护的特勤人员,得到的答案同样是不清楚。楚寒和荣宇蓝在这时候也一前一后赶了过来。几个人凑一凑消息,大概把发生意外的原因问清楚了,但是谁劫的囚车,手术台上的人情况到底多严重,关键性的问题此刻却没人知道,然后便是集体的沉默。

之后玉宁的两个姐姐接到消息赶来,又是一翻纠扯不清的哭闹,几个特勤人员让被告家属拉住不依不扰,并且还要追究上诉。这边的几个人也不劝阻,全部站了一排围观。

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时,外面的吵闹才嘎然而止。医生和护士鱼贯走出手术室,摘下口罩问的第一句话惯例是找病人家属。

“医生,我们是病人的姐姐,我弟弟现在怎么样?”玉家大姐红着眼眶声音沙哑地问。

“病人的情况很复杂,请随我进来再说。”

杜霖等人守在门外,最后从玉家两个神情悲痛欲绝的姐姐嘴里听来的,是医生最后的结论:“医生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可是脑部受到严重撞击,什么时候能从昏迷中醒过来,他们也不知道。”

“那就是——植物人?”特勤人员脱口道。下一秒就换来一记力道十足的拳头。

“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们。滚——”南风落冷冷地说。

“去看看玉宁吧。”呆楞了半天,有人反应过来说。

玉宁静静地躺在床上,剃了头发,敛了眉目,英俊的脸上再没有一点情绪,那些矛盾,不羁,伤痛和沉溺都消失无踪,眼前的人神情是恬静得陌生的。他们看着这眉目熟悉神态陌生的病人,有人皱眉,有人沉思,有人努力克制着情绪,却都统一地很安静,像是生怕吵醒了睡着的人。

“以前没发现,原来宁子长得这么好看。”最后是南风落先开口。伸手轻抚着他的脸庞笑着说。

“所以弄成这样你满意了。”杜霖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南风落语气淡然。

杜霖摇了摇头,谁会没事去劫警车,谁有这个必要和胆气?事发至今,在场的人虽然都不提不问,但谁都心里有数。如今却弄巧成拙,让好好的一个人变得毫无知觉。

“算了,在玉宁面前我不想跟你吵。”杜霖转身往外走。

楚寒两边看看,叹了口气:“没到最后宣判,事情未必没有转机。你的确是出手太急了南风。”

“我自己的弟弟自己负责,你们这群狐朋狗友可以滚了。”南风落径直下逐客令说。荣宇蓝和楚寒互看了一眼,决定暂时不要惹她,也跟着往外走。

这桩占据了各大媒体头版的谋杀案的审理因为被告的意外昏迷被迫暂停,法庭对被告发出禁止令,案子最终完结之前不得离开本城一步。而被告家属亦宣称对负责押运的警暑保留上诉权利。至此闹得满城风雨的阔少谋杀案随着不知时日的延期和警方的讳莫如深嘎然而止,然后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城郊公墓。

一身深色衣装的男子笔挺地站立在中间一座墓碑前,雨点淅淅沥沥地打在黑色的伞上,然后顺着伞沿滴落下来。苏锦凝视着墓碑上女子的照片,然后弯腰将一束雏菊放下。

“对不起了妹,哥只能为你做到这一步。那个人如果能再醒过来,我想是你因为你不愿再追究吧。”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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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的光线如同酒吧内轻缓的音乐,缠绵流转,透着微凉的伤感。杜霖一手撑着微偏的脑袋,坐在长长的吧台一边,思绪浮浮沉沉地找不到一个落脚点。这是间很有韵味的爵士酒吧,装修和摆设都透着怀旧意味,连调酒师也是个完全不多话的日本老绅士。杜霖通常选在酒吧空无一人的时候来坐坐,等到客人陆续进来的时候便离开。

这时候他独自坐在近似老旧艺术照片的酒吧里,耳朵里回旋着柔和的爱情旋律,就开始凭空地臆想一个可以激发自己恋爱激情的存在。那应该是怎样一个女人呢?优雅,美丽,有沉静的目光和优美的身姿。快乐的时候笑容从唇角微漾出来,悲伤的时候,目光仍然是柔和恬淡。

这样的女人去哪里找?杜霖自嘲地笑了笑,玫瑰一样的女人只是小说里的描写,他从那些所谓的名媛淑女身上并不能发现这些纯粹的女人特质。所以臆想终究只是臆想,活生生的现实是奢侈品堆出来的梦幻,只适合一次性享受。

酒吧的门被无声地推开,又一位赶早的客人走进来。正在擦拭酒杯的调酒师抬头看了看,客人边往里走边打量着酒吧,显见不是熟客。大概是看见吧台上已经坐了人,来客也顺势在吧台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请给我一杯威士忌,谢谢。”温文有礼的声音,同他身上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一样表现出主人良好的教养。

杜霖按熄手上的烟,朝端坐在另一边的客人看了一眼,隐隐地觉得这侧影有些眼熟,但又不能确定,因此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对方大概是感受到了加诸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侧头向他看过来,接着脸上便露出惊喜的神情。

“杜兄,想不到这样巧。”

“程~~先生。”杜霖也觉得意外,但他对这位程先生印象很好,因此是喜大于惊。两个人凑近了坐到一起,方才微笑着寒暄开来。

“程先生怎么有空来福音城?”

“呵呵,明天不就是你们杜氏一年一度的客户酒会吗,我是专程赶来参加的。”

“哦。原来是为这个,抱歉了,这事不归我负责,不然就该亲自去接你的。”美隆集团的财政危机不是小事,杜霖并非不知,只是不好说出口。

“杜兄你太客气了,杜氏是百年船王之家,声誉响遍海内外,能得邀请出席我已倍感荣幸。”

“程先生自谦了。”杜霖淡笑着说,觉着这位把客套话说得十分体面的先生很有意思。

程先生也笑了笑,沉默了一下,口气转为随意,看着杜霖道:“说实话,我是个缺乏情趣的人,但自觉同杜兄你一见便很投缘,如不嫌弃,就叫我恒之吧。”

杜霖混在财阀公子堆中长大,对于表面维持的涵养风度向来有种调侃心理,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忧郁内敛的程先生说出的话都叫他觉得很真诚。他嘴角轻微的调笑逐渐转变成友好的笑容:“既然如此,你也不要杜兄杜兄地叫我这么见外了,叫我杜霖吧。”

程先生对他会心一笑,把加冰的威士忌举到唇边慢慢饮下去。他喝酒的速度如同喝茶,同这酒吧的背景氛围倒是十分融合。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杜霖坚持要开车送他回酒店,程先生也就客随主便,受了这个情。

把程先生送回酒店以后杜霖又绕路回了一趟杜家老宅,为了明天的酒会父母都早早歇下了。他只能坐在客厅里一边逗弄劳尔一边旁观杜老太爷和杜三爷那位英国养子的争吵。

“没教养的东西,你说,今天为什么故意给李小姐难堪?”老太爷敲着手杖问。

“恕我直言,先生,那位女士太丑了,我爸爸是不会娶她的。”tony心平气和地说。

杜老太爷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派胡言,李小姐端庄大方,学识风度俱嘉。我还觉得承昆那混蛋配不上人家呢。”

“那样正好,爸爸既配不上她也看不上她,那就不要来往了。”tony无所谓地说。

“混帐,我儿子要娶什么样的女人还轮不到你来说话,况且李小姐是我请来的客人,谁允许你把她赶走的?”

“你又不知道我爸喜欢什么样的人,更没有发言权。而且那位女士是自己走的,不是我赶她的。”tony继续不卑不亢地反驳。杜老太爷在家里权威了几十年,还没遇到过敢这么反驳自己的人,一时简直有点暴怒失态,举起手杖就要朝tony敲去,偏偏tony动作敏捷,也没有打算敬老地受了这一记来平息一下老爷子的怒气,灵活地避开对方的乌木手杖,一边还道:“先生,虽然你很老了,但是对未成年滥用暴力还是会被起诉的,看在你是我爸爸的爸爸份上,我就不同你计较了。我现在要回房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吧。”说完真的迈步上楼往自己的房间去了。留下杜老太爷在后面追也追不上,忿忿不平地直喘气。小太夫人从厨房里出来就看见丈夫被气得不轻的样子,慌忙扶住了他一边安抚着一边送回房。

“小兔崽子,长得黄毛碧眼的,说起中国话来倒很流利。明明瘸了条腿动作还这么灵活,承昆从哪儿拣了这么个怪胎回来。”

杜霖作为杜家长孙,本来是该克尽孝道在这场争吵中给老太爷帮帮腔的,但因为tony很热心地替他照顾了劳尔,因此从头至尾坚持沉默的立场。

回到自己的公寓时已是将近午夜,杜霖慢慢走出电梯,一边走近自己的房门一边从手提包里翻出房卡,冷不防瞄到地上修长的影子。他顿了一下,抬头看着面前的男子。

“你怎么在这里?”

“想你了啊。”双手插在浅色风衣口袋里的男子露出浅淡笑容,神情促狭地看向他。

“……”杜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以为上次已经同苏锦把关系划分得很清楚了,但显然对方不这么认为。又或许,是太任性。

“所以呢?”杜霖挑眉问。“要私闯民宅骚扰主人吗?”

苏锦笑了,慢慢地倾身靠近,然后双手抱住他,把头埋在对方肩膀上,语气不胜寂寞幽怨:“杜霖,你要我吗?”

理智要杜霖严词拒绝他然后回房睡觉,然而苏锦游走在他敏感处的手唤醒了他的欲望,身上的香水味唤起了上次醉酒时的绮糜记忆。杜霖把他按回墙上,抬起下巴吻上去。

“只要你的身体。”贴近唇边吐露的话语带着低柔的魅惑无情。苏锦愣了愣,然后展颜一笑:“好。”

14.

杜氏每年都会为客户办一场别出心裁的酒会,虽然具体的创意构思和会场布置交给了公关公司,但人员安排上还是需要本公司的负责人亲自去盯梢。苏锦新官上任,在这种场合尤其不能表现得懈怠,所以天蒙蒙亮就挣扎着要爬起来收拾准备。

刚一坐起身就全身酸痛,忍不住又倒下去,把脸埋在被子上唉声叹气。身旁睡意正浓的男人茫然地睁眼看了看他,安抚似地拍了拍他的头,又转过身继续睡去。苏锦赌气似地躺了两分钟,还是没敢真的赖床,梦游似地爬起来,脚步艰难地往浴室里挪。

杜霖醒来的时候苏锦已经不在了,他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恍惚记得他起得很早,忍不住感叹他的体力和精神也太好了点,昨夜那种激烈无度的缠绵,居然还可以起这么早,看来是早习惯了这样的体力耗费。

等杜霖整理好到达市郊的会场时,本公司的人员早就全部就位了,客人也来了不少。父亲正辗转招呼一些老客户,苏锦跟在旁边,两人配合无间地同客人谈笑风生。杜霖走过去打了个招呼,目光掠过苏锦看见了不远处的程学礼。

“爸,杨伯伯你们慢聊,我失陪一下。”杜霖说完径直朝程学礼走过去。对方似乎也看见了他,摆脱身边的客人微笑着朝自己走过来。

“杜霖,现在才来。”经过昨夜一番交谈,程学礼对他的态度自然而然地变亲密了,开口便不客气地说。

杜霖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表:“才十点而已,马球赛起码中午才能开始。”

“什么时候开始我倒无所谓,反正我不会打马球。”程学礼说。

“真的,那我教你?”杜霖也不知道为什么顺口就说了出来。程学礼思索着摇了摇头:“算了,这把年纪了学起来多难。再说也不该挑今天,你要是真的有心,便多陪我聊聊吧。说实话,我毕竟是外来的,这里的商业圈认识的人有限。”

商场上打滚的人,不管内里如何虚弱,面子上一定都是要装得气势十足的,像程学礼这样肯放低姿态自揭其短的人于杜霖看来还真是既特别又新鲜,尤其是他又说得这样诚恳,完全不叫人看轻,反而忍不住产生恻隐之心。于是杜霖一口答应,还真的陪了程学礼大半日。

因为有程先生这样特别的客人,本该像往年一样漫长无聊的酒会时间今天过得格外快。不过程先生明显不是个精力旺盛的人,酒会高潮过了没多久就提前离席了。

杜霖本来也想趁机走人,但让杜老爷逮了个正着。不由分说就把陪父亲出席的黑泽芹纱塞给自己。结果一直拖到酒会结束。

“哎呀,都这么晚了。霖君,不如一起用晚饭吧,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餐馆。”

“呃,谢了。不过我稍候还要去见个朋友,下次吧。”

“这样啊,那好吧,今天多谢了。”

“我的荣幸。”

刚打发了黑泽芹纱走进停车场,远远地就看见苏锦站在车旁朝他挥手,笑容还相当温存阳光。杜霖有些犹疑地走过去,确定苏锦靠着那辆是自己的车。

“你在干嘛?”

“等你一起吃晚饭啊。”

“我们约过?”

苏锦摇摇头:“但你也没约别人吧。”

杜霖想说自己找人吃饭完全不需要预约。不过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苏锦已经自顾自地抢先开口了:“所以跟我吃有什么关系,而且我今晚打算亲自下厨艺,我厨艺可是专业级的,错过了你肯定会后悔。”

杜霖想起上次他推荐的那家粥店,暂时相信了:“但你不是住酒店吗?”

“你那儿不是有厨房吗?”

“还真会自做主张。”

“快走吧,还得先买食材呢。”

在苏锦的计划下,他们先开车去杜霖公寓附近的超市买了一大堆食材。看苏锦挑选食材时的犹豫,杜霖很怀疑他自称的专业级厨艺。

“你确定知道该怎么做饭?”

“放心吧,快去结帐。”

杜霖公寓里那套厨具至今仍整洁如新,当初特地从荷兰请了室内设计师过来布置的半敞式厨房在杜霖手上一直只能派上煎早餐鸡蛋的用场。苏锦一边数落他暴殄天物一边脱下外套开始准备晚餐。“

杜霖洗完澡出来,坐在客厅打了两个电话,又百无聊赖地玩了半天遥控器。终于忍不住抬眼去看苏锦准备好了没。苏锦在厨房里忙得专心致志的,光就其身材和背影来看是很具有观赏性的,但其动作跟利落和自如还远远搭不上边。等他终于把自己的成果抬到餐桌上时,杜霖已经饿得坐不住了。但即便如此,当他把苏锦那一大桌菜都试遍以后还是不能控制地放下了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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