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赵冬冬这个生日过的异常开心，算是他五年人生里过的最快乐的几天了。而自那天秦牧扬莫名其妙不知是怎么拐到幼儿园接到貌似很孤单的赵冬冬，然后再陪他玩了一下午之后。
这个孩子就天天在赵汐耳边念叨。
“爸爸，秦叔叔怎么不来找我啊？”
“爸爸，秦叔叔是不是讨厌我了？”
“呜呜，他一定是不喜欢我了……”
最后，“爸爸，我们去找他吧？”
赵汐真是欲哭无泪，想白雨航和许浩然掏心掏肺的对待他爷俩儿，小兔崽子见了白雨航偶尔还会缩一缩，而这才跟秦牧扬没见几面，就已经喜欢上了
赵汐真说不准心底到底该高兴还是难过。
或许又真的存在血缘之间的感应，秦牧扬现在的性格看起来十分不好惹，他也想不明白那天是怎么陪赵冬冬玩了一下午的。
天气渐渐凉起来，秦牧扬送的那些衣服也派上了用场。关乎儿子，赵汐也不计较什么了，给小家伙儿打扮的漂漂亮亮。那条围巾却是被他小心的放在了衣柜的最底层，没有再舀出来过。
赵冬冬忘性大，起初还嚷着要爸爸带上，后来被赵汐严厉呵斥几句就老实了。
赵汐现在是白天仍旧做超市的工作，偶尔晚上回去酒吧兼职一下，视自己身体情况而定。
当然，走后门什么的果然是万能的啊！
慢慢的到了十二月底，赵汐本是不关心过节什么的，无奈无论是缘色还是大街上都给收拾的热热闹闹，走几步瞧见一个圣诞树杵在跟前儿，就是不想知道也得知道啊。
一年到头出了新年和儿童节，他和赵冬冬几乎是不过什么节日的。又或许是孩子年纪渐长，又懂了点儿什么，颠颠儿的跑到赵汐跟前儿来嚷着要过节。
距离他生日过完两个月，而他心心念念的财神秦牧扬又没来找他，小家伙儿早就憋闷的不行，见天的想要往外窜。
赵汐给他烦的不行，无奈的也跟风去买了颗小圣诞树摆屋里，还淘了几个小物件儿挂在上面，骗他说到了二十五号那天才能取下来。
然后也不知道赵冬冬哪里的知道的，说什么第二天圣诞伯伯会把礼物放到他袜子里。
赵汐头疼，却也规规矩矩的给他准备好了袜子，还特地当着孩子面故意的挑着颜色质地什么的。
这段时间他脸上长了点肉，看起来没初见时瘦的那么吓人，也就跑回了缘色去打工。
缘色也开始装饰起来，这本来就是清吧一类，这会儿门口放了颗圣诞树，上面挂满了饰品，再对着里面各种红了吧唧吊坠，看起来不伦不类得很。后来才得知这是陆青华的建议……
平安夜的前几天，赵汐还在这里当值，方秦也难得一见的在酒吧现身，员工们看到自家神出鬼没的老板出现，惊喜的语无伦次。
那天晚上整个大厅都热闹的很，赵汐也难得放纵的喝了点酒，摸口袋去看时间，才发现手机没带。
晚上收了一大堆的小费，有些醉的往家里走，此时已是半夜两点多，赵冬冬的卧房却还是亮着灯。
赵汐心头一跳，顾不得摇晃的身体就左脚踩右脚的跑上去。
急切的开了门，刚把手放到儿子门口的把手上时，听到了里面儿子那稚嫩的小嗓音。
“秦叔叔你为什么不来看我啊？……恩恩，冬冬想你呀……嘿嘿……啊，爸爸也想，也想的……”
赵汐一脑门黑线，震惊的无以复加。他“砰”的一声踢开房门，有些醉的脑袋让他今晚神经格外放松。
“臭小子，给、给谁打电话呢？”
赵冬冬猛地捂住脑袋，手机掉在床上，呜呜的叫：“我害怕嘛，害怕嘛，你老是把我一个人丢家里！坏蛋！”
小家伙儿语无伦次的乱叫唤，赵汐脑门里神经突突的跳。别说害怕了，小崽子两岁的时候，他就把他扔家里过，半夜里醒了，哭嚎着喊爸爸，结果没人应，还不是自个儿又抽抽搭搭的睡过去了。
赵汐眯起眼，丝毫不被他蒙骗，扑上去按住他的小身板，翻过来，露出屁股，哼哼的笑，“小兔崽子还敢骗老爸？”
赵冬冬放下手，果然眼里一滴泪水都没有，委屈的反驳：“人家想秦叔叔嘛，那么那么多礼物，多买点不好嘛？”
他对父亲是孝顺加体贴，对外人就是贪心又霸道的一型，在加上赵汐工作忙，向来都没怎么管他人际交往的事儿，小家伙儿就全凭天性来行事。
他说的是实话，他喜欢秦叔叔是因为喜欢对方给他买的礼物呀！嘿嘿！
赵汐抚额，教育：“小孩子家家不要这么财迷！长大了怎么了得！”
赵冬冬不屑的撇嘴，“哼，跟你学的！”
赵汐吐血，怒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举起一只手吓唬他，“跟我学的，嗯？还学不学？”
老子是养家啊，养家，你贪谁不好贪秦牧扬的？不要命了！
赵汐心里心思转了好几遍，混乱的理不出一个清晰的线索。只得结结巴巴的拍着儿子的小屁股，装作凶狠道：“不许再要他的礼物，知道不？嗯？知不知道？”
赵冬冬扯开嗓子狼嚎，“爸爸打人啦，爸爸家暴啦！呜呜呜，好疼啊好疼啊！”
赵汐手上僵住，赵冬冬趁机从他胳膊下溜出来，愤怒的提着裤子，“我就要，我就要！”
赵汐脑子当机，不明白儿子今晚这老跟自己唱反调是怎么回事？他迷茫的眨着双眼，看起来呆得很。
赵冬冬哈哈的指着他笑，“爸爸喝醉啦，喝醉啦！”
赵汐无语，上前将孩子抓回来放到被窝里，有些头疼的想她这是在干什么，快三点了吧，天呐！他是来干啥的啊，干啥的啊？
舀手机啊！
“啊——！”赵汐一声尖叫。赵冬冬不满的睁开眼。
“宝贝，爸爸的……手、手机呢？”
赵冬冬也有点愣了，双手在被子下面摸来摸去，最后从床尾掏了出来，递给老爸。
赵汐颤颤巍巍的接过来，看到屏幕上的正在通话中，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秦牧扬的声音听起来和善极了，他说：“吵完了？”
赵汐结结巴巴的回：“吵、吵完了。”
秦牧扬“嗯”了一声，继续四平八稳的说：“孩子还那么小，不要老让他一个人在家里。而且，都三点了，对他身体也不好。”
赵汐的脑子有些晕，感觉这话说的有点儿越礼了，却转不过弯儿来思索对方为什么这么说。于是他有些心虚的回道：“没有，只是闹着玩。平时不这样的……”
那边秦牧扬好像是笑了一声，赵汐完全呆住，屏着呼吸不敢说话，而秦牧扬似乎也沉默了下来。
赵汐看了看床上酣睡的儿子，舀着电话轻声的走了出去。
站在小阳台上，这个时间，目光所及的都是一片黑暗，他的思维渐渐清醒过来，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额头，轻声的问：“还有事吗？”
他好像听到了一声叹息，又或者是幻觉。
秦牧扬声音平平的，不带感情，“没事。”接着咔哒一声挂上了电话。
饶是赵汐有准备，也被他这利索的行为给搞了一懵，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又生气了？可他在气什么啊。
赵汐皱着眉回想刚才跟赵冬冬的对话，除了小兔崽子那句喜欢秦牧扬的礼物外，好像没说啥过分的话啊。
他没有察觉到自己跟过去的很多年前一样，每当爱人心情不好时，他就会费尽心思的去找到他不高兴的原因，然后对症下药，愣是把对方一颗郁闷无比的心给搞乐了。
而那时的秦牧扬是怎样呢？
他会掐着赵汐光洁细长的小脖子，恶狠狠的恐吓：“再惹我！再惹我就吃掉你！”
赵汐就笑嘻嘻的顺势抱住他的腰，在对方唇上嘬一口，“你来呀，来呀。”
然后就是一番天雷勾地火，好不快活的一晚。
赵汐不自觉的摸上自己的脖颈，夜风徐徐吹来，他似乎感觉到了当时对方抚摸他皮肤的感觉，身体飘忽起来，将他的叹息悠悠的散在风里。
“阿杨……”
第二十七章
赵汐曾经在梦里无数次的回忆两人同居的那段日子，他一遍遍的琢磨着秦牧扬的口味，兴冲冲的折腾了一桌子菜，然后再心满意足的两人合伙干掉，吃的肚皮鼓鼓也不介意。
让他在日后颠沛流离的六年里，强硬着支撑着自己，如果冬冬没事，能顺利长大成人，他希望，希望能找回失去的爱人。
却没想过，爱人或许已经将自己遗忘。
六年啊，两千多个日夜，哪里是你想他记住，便记住的。
赵汐看着给自己孩子夹菜的男人，眉头舒展，眼神温和，面对小孩子时不时的道谢，还会露出一点点笑容。
本就是个富贵人家出生的小少爷，父母姐姐宠着，哪个不是神采飞扬，笑一笑都要世界全知道的张扬。
而秦牧扬……赵汐低垂着眼看他，不知道能不能理解成自己的离开导致他性格的变化？
赵汐心里有点点欣喜，眉眼上染了些笑意，让他苍白消瘦的脸明亮了许多。
秦牧扬诧异的看着突然开心起来的赵汐，心里疑惑，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感觉很奇妙。
赵冬冬一个人飞快的挑着菜，时不时叽喳几声，旁边儿两个大人都是很吝啬色吐出几个语气词。
吃饱喝足后，小家伙儿才有了精力闹腾。
他蹭着秦牧扬手上的纸巾擦嘴，然后一扑，抱住了对方的腰。
秦牧扬愣了一下，胸前的脑袋毛茸茸，轧的他的下巴有些痒。他有些尴尬的想把孩子放下去，赵冬冬却死活不撒手，晃荡着脚，嬉皮笑脸的撒娇：“叔叔我好撑啊，走不动啦！”
赵汐从厨房听到声响儿，赶忙跑出来阻止。
不知为何，秦牧扬起初的确是对孩子这样的亲近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想拒绝。可看到赵汐惶恐又惊惧的表情，又很恶劣而不满的逆着对方的心思做。
他一把托住赵冬冬的小屁股，扯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好，叔叔抱你。”
赵冬冬嘿嘿的笑，开心的简直想在他怀里打个滚，最后还是被老爸的眼神给阻止了，克制的趴在秦牧扬的脖子处冲赵汐挤眉弄眼。
赵汐哭笑不得的扬着两只满是泡沫的手，冲小兔崽子挥了两下，口型说道：“你老实点！”
赵冬冬哼哼的不理他，指挥者秦牧扬带他到沙发那儿坐下。
秦牧扬出人意料的配合，全部按照他的步骤走。赵汐在厨房不安的差点儿把盘子打了。
秦牧扬嘴角噙着笑，平静的问：“还要什么？”
赵冬冬扑在他身上，使劲儿闻了一下，星星眼：“秦叔叔你身上真好闻，男人！”
秦牧扬笑容僵住，男人？这个五岁的孩子在说他身上的味道很男人？是夸奖还是贬低？
秦牧扬头一次无言以对，闭着嘴不说话。
赵冬冬仰着脑袋继续说：“啊，晓辉的爸爸身上也这个味，他老说我爸爸像哥哥，我可讨厌他了！”
秦牧扬轻轻叹了口气，怜惜的摸了摸他的头，“每个人的父母都不一样，你懂吗？”
赵冬冬飞快的点头，“我懂啊！但是……”他咬咬手指头，“我还想要妈妈，可爸爸说我没妈妈……”
秦牧扬浑身一震，往厨房瞥了一眼，继而低声问道：“你没有妈妈？冬冬从来没见过她吗？”
赵冬冬迷茫的摇头，脸上一片懵懂。
秦牧扬脸色暗沉，心里飞快的闪过几个念头，又被他快速的克制住。
“冬冬乖，叔叔要走了，以后有空叔叔再来看你。”
秦牧扬站起身，赵冬冬不安的扭着屁股，紧张的拉住他的手，“叔叔你不再玩会吗？还早啊？你要睡觉了吗？可是冬冬都不困呀，再玩会儿嘛玩会儿嘛！”
小孩子一叠声的哀求着，到会后鼻子都皱了起来，让人听着就不忍。
秦牧扬掰开孩子的手，抬头看到赵汐站在厨房门口，眼神是一样的不安，他感到心口好像被扎了一下，有点透不过气。
“太晚了，我先回去了。”
赵汐抬头看挂钟，刚七点半。他迅速的收拾好自己脸上的失落，勉强堆起一个笑，“啊，好的。家人也该等着了。”
适时地，秦牧扬手机响了起来，赵汐的脸色一瞬间变的极其难看，转过头去拼命深呼吸。
秦牧扬面色古怪的看了他一会儿，接着走到门边边穿鞋子边讲电话，没一会儿就挂了。
赵汐眨了眨眼，笑了一下，“未婚妻打的吗？那真得赶快回去了。”
他的的确确在笑，秦牧扬却敏感的感觉到，对方又回到了初见时那会儿带着面具的模样，让他觉得这个笑脸异常刺眼。
渐渐多起来的接触让秦牧扬曾经放在赵汐身上的雷达，一个个的醒了过来。他感到有点不知所措。
赵汐扛不住，没看多久就习惯性的低下了头。
秦牧扬看着他，最后说了声“再见”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像是在刮风，冷气一下子就窜了进来，赵汐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楼道里的脚步声已经没了。
赵冬冬听到门响，放下手里的遥控车，颠颠儿的跑过来，看到自家老爸孤零零的站在那儿，小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埋怨道：“爸爸秦叔叔怎么走了啊？你咋不让他多玩会儿啊？”
赵汐苦笑一声，我何尝不想他多呆一会儿，我比你都想啊。
“大概有人在等他吧……”赵汐轻声的说。
赵冬冬不明所以的眨眼睛，“谁呀？爸爸你不能等他吗？你等叔叔，叔叔就来了不好吗？”
这话说的天真，表情也无邪的很。赵汐心里却像被根刺扎了一下似的。他将孩子拉起来，混乱的点头摇头，将那一句“我也想等他”给淹没在了空气里。
剩下的又是父子时间，两人百无聊赖的看电视，研究秦牧扬送来的遥控汽车。
赵汐托着下巴看他玩的欢乐，突然开口问道：“冬冬喜欢这个吗？”
赵冬冬头也不抬，“喜欢！”
赵汐笑了一声，轻声说，“那可要收好了啊！”
赵冬冬随便的恩恩两声，抱着遥控器指挥小车跑老跑去，满足的不得了。
第二十八章
赵汐第二天是在孩子高昂的尖叫声中醒来的，他浑身一震，鞋子都没穿就往冬冬的卧室跑。
门“砰”的一声被撞开，露出赵冬冬一双泛着桃红星星的双眼。小家伙儿激动的脸都红了，结结巴巴的对爸爸说道：“圣诞伯伯、伯伯来看我啦！给我送礼物啦！啊啊啊啊！”
赵汐一脑门的冷汗，脸色难看的看着他，最后叹了口气，走过去将藏在袜子里的东西舀出来，装作惊讶的说：“真的吗？那说明我们冬冬今年有好运哦！”
赵冬冬嘿嘿的傻笑，从袜子里掏出一个纯白色的小盒子，兴奋的在赵汐面前晃，“爸爸你说这是什么呀？”
赵汐紧抿着唇，半响才说道：“打开看看吧。”
赵冬冬嗷嗷叫着掰正面的小纽扣，半天没打开，急得一脑门汗。
赵汐轻轻接过来，安抚的对儿子笑了笑。目光有些恍惚，右转两下，再往左边转一下，“咔哒”一声，开了。里面躺着一只纯黑色表面看起来有些复杂的儿童手表。
赵冬冬好奇的睁大双眼，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爸爸，给冬冬的吗？”
赵汐将手表舀起来，满表盘的数字，显然对对一个五岁的儿童，单纯的用来看时间，有些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