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给我爱,那就给我钱!+番外——采采卷耳
采采卷耳  发于:2013年05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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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快亮了!”姜晓风往旁边挪了挪,翻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出来。

“嗯。”尉迟暖顺势坐下,强扳过姜晓风的肩膀,不顾青年少许的挣扎,凑上去。

“你还睡不睡?”姜晓风用胳膊肘推了推男人,嘟囔了一句,默许了这个拥抱。

尉迟暖粲然一笑,下巴上青青的胡子茬都冒了头:“我明天是歇班,睡一整天都行的。”

“你呢?现在才四点,是早了点!”

尉迟暖把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倚在姜晓风肩上,姜晓风只觉得肩上好沈,知道男人故意的,可想起刚刚男人伏案的情形,偏又觉得理亏,只好心甘情愿借肩膀给他靠。

“不了,我……先走,晓霜等会见不到我要着急了!”

姜晓风估摸着自己在楼上睡了有段时间,怕妹妹醒来不见他人影起疑心,便要挣扎着从男人怀里出来。

尉迟暖一把拽回急于脱网的人,“放心,晓霜醒不了!”

“为什么?”

“不如去顶楼看日出吧!”尉迟暖避重就轻,望向窗外还浓墨重彩的夜色,正是黎明之前,夜色浓得像怎么也化不开的一片浑沌,隐隐透出些凉意。

站在顶楼的铁栏杆前,姜晓风纳闷自己是怎么被诱拐上来的。

背后是护工们昨天洗好晾在那里的白床单,被风轻轻撩起,飘过了一股淡淡的来苏水的味道。

旁边是同他并排站着的人,本来应该是金主,是恩客,可现在……虽然也是金主是恩客,可有什么东西已经变了,是什么呢?刚刚睡醒,姜晓风的脑子不太灵光,不过他并没有过多的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因为一缕夜风钻进他的鼻腔,逗出一个喷嚏打乱了本来就不怎么有条理的思绪。

“冷了?”男人伸手把他护在怀里,姜晓风起初还对这件自动化人肉外衣不太习惯,不过当他的手搭上沁了一层露水的铁栏杆,从手心里传上来的凉意迫的他又向温暖的怀中缩了缩。

医院并不是摩天大楼,就算站在顶楼,收进眼底的景色也有限,不过得承认,能收进来的景色还是别有一番滋味的。就近的几条繁华的大街上路灯都亮着,织出一张四通八达的蛛网,零星驰骋在上面的夜车瞪着两只闪光的眼睛,很像在上面做着搬运工作的蚂蚁。

蚂蚁去搬蜘蛛的食物会不会有点荒唐?说不准什么时候被蛛网缠住就成了盘中餐了。

姜晓风神经跳跃幅度有点大,他越看就越觉得自己是蚂蚁,在搬某只藏在暗处的蜘蛛先生的东西,然后不小心,就会被蜘蛛先生逮去补充蛋白质。可是蜘蛛先生的蛛丝很暖和,肢节很温柔,让人朦朦胧胧的就想躲在里面冬眠。不过蚂蚁是不冬眠的,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躲在里面?

G城的云不是每天都能恰到好处的掌握分寸,让太阳鸭蛋黄一样的脸从地平线升起。尉迟暖望着街道尽头,双眸里仿佛挂起了两颗小红灯笼。他轻轻用脸颊蹭蹭安静的歪在他肩膀上的青年,“日出了,好漂亮!”

过了一会儿,他惊异于后者竟然出奇的安静,略微侧脸一看,才发现青年不知什么时候,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尉迟暖略微叹气,站着也能睡着啊!算了,反正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后来,姜晓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的睡在妹妹床角,除了身上多了一层被单之外,一切都是最初的模样。他抓抓头发,打量周围的病人并没有对他投以诡异的目光,于是放下心来。慢慢的,捏着被单,心里竟泛起一丝丝偷情的甜蜜,尽管他什么也没做,就连传说中的日出也被他的瞌睡虫错过了,不过就像那个谁说的,来日方长嘛,不急于一时!

只是很久很久以后,每当姜晓风回想起这次不怎么成功的偷情时,他总觉得漏掉了点什么,是什么呢?某天,当他熟悉了某人的哀兵之策后,他终于在已经习惯的闲散笑容中悟出,漏掉的是那天可怜的主角——钱包君!

第41章

为了要经常通风,省院的走廊并没有装空调。坐在手术室外的姜晓风脑门上的汗如同岩浆一样顺着脸颊滚滚而落,双腿不自觉的在抖。

将近五个小时了,手术室的信号灯依然亮着,也就是说,他的至亲仍然处于一种未知数的状态。

试问人类最恐惧什么,最贴切的答案莫过于“未知”。由于未来的不可预测性而导致蛰伏在暗处的焦躁、彷徨、迷惑,在此时一股脑的乘虚而入,缚住本就不那么坚韧的心,伺机将其拉进痛苦的深渊。

姜晓风舔舔自己的嘴唇,热气袭上早已见汗的鼻尖,连他的肩膀都已然酸痛,更不用说里边挨刀子的和动刀子的了!

相反,尉迟笑然并不像姜晓风那样忧虑。他听天由命的靠着墙,斜眼睨着青年:“姜哥,你紧张什么,不信我爸么?”

“我哪有不信!”姜晓风回嘴,身上还是抑制不住的紧绷与颤抖。

他当然相信尉迟暖,但他却不知道等待竟然如此焦灼而让人难以忍受,漫无目的,无休无止,越是到最后几分钟越显得遥遥无期让人望不到尽头的绵长。

姜晓风几乎产生了一种可笑的心理暗示,只要望着那颗红灯,他就觉得妹妹和尉迟暖再也不会从那扇门后面走出来了。

“还没有?你都抖了两个钟头了,看得我眼晕!”尉迟笑然在一旁调侃,企图转移青年太过敏感的忧虑。

“眼晕那边站去!”姜晓风根本不买账,处在煎熬中让他无心争辩。

他盯了一眼尉迟暖临走留下的手表,还有10分钟!

男人走之前把手表摘下塞到他手里,交代他记好时间,最多,五个小时。

男人的背影一如既往的优雅又从容,职业化的天衣无缝,近乎严苛的无懈可击!白袍一抖,记忆甚至还没来得及烙下那身影,男人就已经进了手术室。

现在呢?还有十分钟!成败即将揭晓的须臾,有如慢慢拉锯着的木板,那声音催的人抓心挠肝烦闷。

然而,当分针跨过标杆一样的刻度时,手术室的红灯依然高高挂,门并没有按照预期那样打开。

时间一分一分流的无情又无痕,手术室的门好似从未打开过,也永远不会打开一样,等待的拉锯战丝毫没有任何结束的提示……

姜晓风陡的站起来, 鼻尖贴上那两扇狭窄的毛玻璃窗的瞬间,他觉得,他和尉迟暖之间就好像隔了一段真空的距离,他的声音,他无论如何也听不见的!

颓丧的重新跌回长椅,手里的表已被他捏了一层水气出来,擎在掌中,却依稀还是男人临走时的体温。

他等不住了,早就等不住了,可为什么里面的人还是考验他的耐性似的迟迟不肯出来!

“姜哥!”尉迟笑然颇有些担心姜晓风的状态!“不会有问题的,我爸向来都……”

“废话!当然不会有问题了!等会儿,等会儿就出来了!”姜晓风强自编着话给自己壮胆,尉迟暖给他打过的那些预防针早就不起作用了,事到临头,他仍旧执拗的要求里面的两个人都没问题。

分针跨过六个大格子,红灯依然别扭的挑衅着姜晓风的底线,在他心里,认定了那灯是跟他作对的。

仅仅半个小时,他已设想了无数种悲剧。他甚至开始试图说服自己接受失败的后果,那样尉迟暖会不会因为愧疚而把他留下?他和他,还有眼前的少年,重新组成一个家庭,然后把妹妹,把父母,把从前,都忘了!他会为了他努力的什么都不去回忆,不想卖了自己的原因,不想妹妹的音容笑貌,不想手术失败的沉痛打击!可是,他做得到么?什么都不想,背着被勉强抹去的记忆跟着他一起?

有一刹那,他想到了死,生命总是脆弱,一个不小心,就碎成满地落英。

他开始后悔,如果不是自己一再要求手术,兄妹俩就这么相互依靠着活本不是不可以的,赚点小钱够吃够花就行,他还可以娶老婆,就算真的娶不着也没什么大不了,至少不会比现在更糟!

可是那样就遇不着尉迟暖了,也没有眼前的小鬼跟自己斗气,他舍不舍得与他擦肩而过?舍不舍得从来都没认识过他?舍不舍得他的那些温柔与坏都给别人,舍不舍得他形单影只坐在堆满文件的院长室里熬通宵?

只是人生从来都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题,舍不得,又如何?

尉迟笑然从长椅的这头不知什么时候移到了青年的身侧,望着那人肩膀僵硬的曲线,伸出去的手指又缓缓落下。

“姜哥,你要信我爸啊!”

轻轻的一句,如水面的浮莲,悠悠漂进姜晓风的心里。姜晓风侧头,看着与里面那人相似的容颜颇为沉静的望着他,带了几份少年特有的稚气和执着,福音诗一样的瞳中,是早已写好的虔诚。

那些纷繁错杂的臆测,与问不出答案的问题与这目光以及这寥寥的几个字相遇,便轰然崩塌了,已经作茧的思维忽然跳脱了纵横交缠的迷宫。

他说:“我信的,一直都信。”

叮——

红灯灭,紧闭的大门被什么人推开,白衣簇拥着还在沉睡中的女孩,缓缓步出了手术室。

姜晓风蓦然瘫坐在长椅上,连跑过去看的力气也没有,病床在他面前停了片刻,他已知道妹妹安然无恙。

那个恐怖的白床单并没有遮住女孩尚且较好的容颜,至于成功与否,这一刻他真的觉得不那么重要了。

人没死,比什么都强!就算真的不能康复了,也还是可以好好活下去的!

回到起点而已,并没有太多损失。

医生护着病人已经渐行渐远,姜晓风回过味的时候,一个胖胖的身体已经站到他的面前。

姜晓风抬头,惊:“池老师?”

胖胖的老教授清了清嗓子,对着有过一面之缘的青年,习惯性的打了官腔:“呃……病人家属,来一下,有些事还要同你交待。”

池勉业尽管不是这次手术的主刀医生,但他全程辅助,也是刚刚从手术台下来。

姜晓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术室的门,似乎该出来的都出来了,可他怎么没看见尉迟暖呢?

姜晓风想,大概是之前人太多他看漏了吧,妹妹刚出来那刻,他离魂飞魄散也只有一步之遥。

“呃……好!这就来!”他左右看看,尉迟笑然那小鬼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大概是跟着瞧新鲜去了。到目前为止,还没人对他说坏消息,那么,姜晓风就当做手术已经成功了。

姜晓风跟着池勉业进了诊疗室,把门一关,老头正儿八经的交待着看护的注意事项。

姜晓风听的有点心不在焉,医护相关的事情从他搬进尉迟家开始,就习惯性的交给医生去打理,专业人士不是应该更可靠么?可是说到底,可靠的专业人士目前为止还没现身!

池勉业也看出青年是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听,他忽然抖了抖胖下巴,慢悠悠的说:“康复的好,手术的效果三个月后就会看得出,但是,理论上……手术的结果……还是要你这个家属知道,其实……咳咳,并不是十分成功的!”

“什么?”

姜晓风猛地从凳子上蹿起来,把老头吓了一跳。好说歹说把青年摁回椅子上,池教授一板一眼的训诫:“年轻人,不要坐不住板凳!听我把话说完再惊讶也不迟!”

池教授看着青年煞白的脸,端起桌上的茶叶缸,咂了一口,继续不疾不徐的说:“手术大部分算是成功的,只是……膝盖以下,恐怕……唉!这姑娘站起来恐怕还是有困难的!”

三天后,姜晓风已经平静的接受了手术的结果。他细细想过来,这倒也没什么不好,不过是双腿不能够行走而已,实际情况与断腿的病人并无二致,比起之前的情况已是翻天覆地的改变。更何况,妹妹知道后,竟笑着对他说,幸福与否与站立与否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因果关系。

他满意了,从心底里舒了一口气,每天照顾着逐渐好起来的妹妹,日子过的相当平静。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却有另外一种不安,淡淡的氲在他的眉宇间。

晓霜的主治医师俨然换成了池勉业,而最该出现的人,一直没出现。

一周以后,姜晓风实在等不下去了,他打电话给尉迟笑然,得知男人并没有回家;他去池勉业那里问,得知男人要休息一段时间;最后他去林护士长手下八卦,才得知男人早就已经辞去院长的职务了。

至于下落,竟查无所踪……

第42章

最初的几天,姜晓风心里装满了按耐不住的焦躁,熬在医院里照顾妹妹,还要惦记着找借口往楼上跑。

可跑到后来,便越发觉得腿沈,一天七遍在没人的院长室门口晃悠,他觉得自己着实是蠢。他很想找个人骂骂,出心中一口恶气,可憋了好长时间也寻不找合适的发泄对象,一股火只能终日郁结在心里。

说实话,姜晓风不得不承认尉迟暖“畏罪潜逃”得很迅速,并且很彻底,一点余地不留。电话没有,短信也无,医院扔了,家也不回,就连亲儿子似乎也给放进回收站里了,又何况是自己。

姜晓风做梦的时候很想揪住那个人掐死打死然后狠狠的咬上几口,并且声色俱厉的质问他跑到哪里去了,可梦终归是不合逻辑的幻觉。

姜晓霜出院那天,尉迟笑然也过来帮忙。对于老爸失踪的事,尉迟笑然除了耸肩,无奈之余并没有太多愤慨。

“哎呀,医生嘛,又是神经科,压力大,总爱走极端,见怪不怪,太正常了!”尉迟笑然一边装卸着晓霜的轮椅,一边轻描淡写。

“他以前也这样?手术砸了就跑路?”姜晓风不满,边拾掇着妹妹的衣物边抱怨。

“那倒没有,呵!晓霜也赶得巧,我爸手术失败的初体验。”轮椅装好了,尉迟笑然转身将晓霜抱上轮椅。

“那我还得庆幸了?你老爸给我贡献了他纯洁的第一次然后来个釜底抽薪,意思是要我跑断脚去找他么?”姜晓风抄起一件衣服狠狠的塞进旅行袋。

“哥!你都胡说些什么啊!”听着哥哥唠叨,晓霜坐在轮椅上急着嗔道:“我好了这么多,还不是要感谢医生!”

“感谢感谢!我倒是想感谢!人呢?”

“哥!医生只是去休息一段时间,再说回不回来的,你干吗这么生气啊!我的手术不是都做完了?难道还想我再进一次手术室睡上六个小时啊?”

“我……”姜晓风语塞,是啊,回不回来的,他干嘛要生气呢?现在手术做完了,所有都该落幕了。尽管有点瑕疵,但谁也没说过不成功便成仁,他这么执意要抓尉迟暖回来反倒古怪。至于之前那个什么恋爱预备役,除了当事人之外,任谁听了都会大翻白眼!

“哟!这就要出院啦?恭喜啊!”姜晓风正在憋闷,门口又不合时宜的传来一个讨厌的声音。池想一袭白袍,斜倚在门框,阴阳怪气,笑的十分虞诈。

“池医生,”姜晓风再讨厌也得装装门面功夫,“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怎么说也是我爸的病人要出院了嘛!”

难道他爸的每个病人都有这待遇?这人怎么看怎么觉得醉翁之意不在酒。

“怎么样,一切还顺利吧?”池想装腔作势,贼溜溜的眼睛瞪着姜晓风上一眼下一眼打量的仔细。

“顺利,这不就要出院了!”完全是废话!

“嗯嗯,出了院,还住原来的地方吧?”

“是啊。”姜晓风脱口而出,才发现有点不对,出了院,他们兄妹凭什么还搬回尉迟家呢?

“噢!”池想点点头,倒是挺满意这个答案,转而又移到尉迟笑然旁边,一拍他肩膀,一边却朝姜晓风挤眉弄眼“笑然啊,你老爸不在,有没什么难处?有事可要来找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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