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原来是做这行的吧！”池想要了杯汤利水，坐在吧台前就单刀直入，切断了姜晓风的神游。
“嗯。”姜晓风也不避讳，当着明人没说暗话。
“其实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了，那个姓薛的，是以前的主顾吧？”
姜晓风不屑的轻哼一声。
“啧啧！”池想的眼睛在青年身上游移了一会儿，忽然问：“你之前的价是多少？”
“问这干嘛？”姜晓风皱了眉心，警惕的神色浮上瞳仁。
“还能干嘛？”池想翘起脚戳了戳姜晓风屁股，惹来一束嫌恶的目光。
“别看的好像我欺侮良家妇男似的！我都知道你是干嘛的了，坦白点开个价。本少爷又不会不给钱！嘿嘿，看在我师兄的情分上，我会温柔的。”
“你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姜晓风伸手把池想的脚踝拨到一边，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什么话？”
“尉迟暖！”
“说完啦！他要出国啊！噢！对了，是今晚的红眼航班，去美国！”
“他现在人呢？”
“在我家！”
“带我去！”
“没问题，不过……得分清孰先孰后吧？”
姜晓风抬眼看看墙上的钟，差一刻五点。
“可没多长时间给你考虑，怎么样？我们完事了再告诉你哪趟航班好么？”
池想靠过去，狐狸眼里满满的轻薄神色，手搭上姜晓风的翘臀，手指弹动大吃豆腐。“你可以坐我的车去机场，那样快些！”
姜晓风想不到这副许久不用的职业化笑脸还有再派用场的一天。他笑，麦色的脸上少了几分惶急，多了几分虚伪：“你不把东西喝完再走？”他指着剩了一半的汤利水。
“这个嘛？嗯……不太好喝。”池想皱眉，旋而一笑：“你喂我吧，兴许好喝点。”
姜晓风脸上的肌肉短路了一样抽动，不过他还是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含在嘴里凑过去。
池想看着凑过来的人，犹豫了。
真的要亲啊！要是给尉迟暖知道了会不会被剁成肉馅？
唔……不碰手术不代表不碰手术刀！有点危险……
不过看着眼前水色丰润的唇，池想那个本来就没什么节操的大脑道德内存完全碎裂！只是测试，测试，如果这人对师兄认真，那么他会毫无保留的告诉他尉迟暖在哪，别想太多了，这是为尉迟暖好，免的遇人不淑而后悔！况且，这么诱人，自己若不受诱拐岂不是辜负人家！
池想贴上去，唇贴着唇，姜晓风悄悄把舌头也渡进去。
哇！池想有点头疼，这……这么放得开，不愧是做这一行的，风骚的不比自己差！尉迟暖到底有没有看错人啊！
池想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正发愣的功夫，咕噜一声，半杯汤利水顺着嗓子眼悉数入肚。
然后，姜晓风并没有继续，放开他，眼睛闪亮亮的盯着他的脸，好像上他的脸是什么十六世纪的意大利名画一样。
再然后，池想发现，姜晓风的眼睛两个变成四个，四个变成八个，八个变成……好多……
眼前一黑，直接扑倒在台面上。
“水、水！”姜晓风对着不远处的明雅招呼。
等水摆在他面前，姜晓风呼噜噜声势浩大的漱了好一阵才停下。
“你什么时候有的洁癖？”明雅把软布扔在吧台下面，看看桌上被迷翻的池想，再看看姜晓风，“换主了？”
“没有，就是出了点状况！多谢啦！要不是你当值我还不知道怎么甩了这个人呢！”
明雅轻蔑的哼了一声，把手摊在姜晓风明前：“不用谢，老规矩，银子说话！”
“我……我今天出来没带那么多。要不……改天？”姜晓风把口袋里的零钱都翻出来倒在桌上，引得对方大翻白眼。
“这点就想打发我？”
姜晓风带些谄媚的笑。
“这次算了吧！”明雅不屑的摆手，“废话这么久你还不快点滚？不怕追不上人？”
“这就走！”姜晓风把桌上的零钱一股脑收进口袋，转身就走。
“等等！”明雅忽然叫住他。
姜晓风转身，看见明雅在池想怀里摸了一阵，搜出一串钥匙扔给他。
“开车走快！”
“还有！”
“走了……可就别再回来了！”
姜晓风抿了唇，最后环视了一圈熟悉的场景，“你也是，早走早好！”
“管你自己吧！”
空荡的大门外，青年的身影早已不见，明雅细叹一声，回首打量着桌上迷翻的人，怎么处置好呢？
第46章
G城的机场，十二点整，今天最后一趟也是明天第一趟飞往美国的航班也已经起飞。
姜晓风红着眼睛站在入闸口，六个小时，肌肉拉伤的大腿和小腿已经站到浮肿了，打着哆嗦在裤子里面叫嚣着要休息。眼睛也痛，目不转睛盯着一排18个检票口六个小时，都快炼成斗鸡眼了也没看见要找的人。
惶惶然把身子沈进池想的跑车，姜晓风想，会不会是自己来之前人就已经走了？居然给池想这混蛋白吃了豆腐！
可池想说的是红眼航班，又说时间来得及……不、不可能！他的眼球都快粘到入闸口上了，绝对不会有漏网之鱼！再说他这么个大活人摆在那里，他不信尉迟暖去入闸还看不见！更不信尉迟暖看见了会不叫他！
脑中灵光一闪，会不会……还没走？是池想在撒谎，尉迟暖仍然在他家没走！
可是，也有可能，池想的话从头到尾都是谎言，也许尉迟暖根本也不在他家里。
姜晓风犹豫片刻，遂决定去池想家碰碰运气。只是，他并不知道池想家的地址！
狠命的一捶方向盘，见鬼，早知道先问就清楚好了！
他这么一敲，一旁插着的车钥匙上的挂件一阵摇摆，幽幽的蓝光映射过来，那是……
车钥匙的挂件里有一个黑色还带了蓝色萤灯的长方体，因为体积不大，所以之前一直没注意。
这会儿正好转了过来，姜晓风接着机场通明的灯火看见上面写着“怡海家园 A区”。
电子门卡！？
姜晓风激动，一把拽过那个黑色的长方体，仔细瞧，上面还有黑白相间的条形码！
应该没错了！
一脚油门，跑车急吼吼的冲了出去。
到了怡海家园，姜晓风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这个小区的A区有10幢楼，每幢楼都是20层高，每层有两个单元。大概是怕误拾到钥匙的人有非分之想，到底这个钥匙能开哪扇门，黑色长方体上并没有标明。
不就是400扇门么！没什么大不了！如果这样就能把人挖出来，不是比掘地三尺要轻松得多？
姜晓风没多想，就拖着已经不怎么灵便的腿进了A-1楼的大门。
好在20层的住宅楼都装有电梯。姜晓风坐着电梯到最顶层，一间间用钥匙试过，再一层层往下走。这种排除法很蠢很慢，但是不得不承认，很有效！
电梯一层层开关很麻烦，为了节省时间，下楼的时候他就没有再选择坐电梯。
400扇门，远没有动动嘴皮子那么轻松。从A-1楼出来，姜晓风扶着灯柱站了一会，不敢坐，他怕坐下就再也不想站起来了！
青泠泠的路灯下，茕茕孑立的影子显得格外落寞，已近初冬，飞虫都被冻死了，夜静得有些可怕。
姜晓风抬头看看面前几幢大楼寥寥无几的还亮着灯的窗子，再度迈开已经没什么知觉的双脚。
从A-1到A-6，寻找的过程漫长又绝望。
上到A-7的20层，姜晓风恍惚的用电子钥匙晃过一个单元的电子锁，转身又要去晃另一个单元，可电子钥匙还没贴上，背后“滴——”的一声。
天籁的声音也不过如此！！！
姜晓风僵住，浑身上下打了石膏一样，良久，才敢慢慢回头。并不是他幻听，背后的雕花钢门真的欠开了一条缝。
找到了！这三个字出现在他脑子里的时候，姜晓风靠着墙缓缓滑倒。他不太敢去开那扇门，万一等在里面的人不是他要找的，要怎么办！
尉迟暖已经睡下，只是像每一天一样睡不踏实，轻微的门锁声一响，他马上就睁开了双眼。
开始以为是池想回来，闭着眼睛假寐，不去理睬。可门锁响过之后，并不闻有人进来。
尉迟暖在床上等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披件衣服下了床。
走到客厅里才发觉没人进来过，只是大门无端开了一条缝。
看来高科技有时也是靠不住的，尉迟暖走过去打算把门关好，不经意却发现门外的阴影处，一双抖不停的腿，一个精疲力竭的人。
忽然明白发生了什么，尉迟暖猛地把门关上，然后，电子锁还没来得及上锁，门又重新被他推开。
钢门撞击着粉墙，声音回荡在狭窄的空间一波三折，深夜里显得格外轰然入耳。
记得从前也是，他在门里，他在门外。不同的是，那次他逃之夭夭，这次千里迢迢。
男人的胡子杂草一样蔓延在下巴上，张牙舞爪的遮住了原本优雅的下颚，头发也蓬草一样，垂到脸颊的发丝遮住了原本带了些狡黠的凤眼，只有眼睛下面那一对青青的黑眼圈没变，整个人看上去邋遢又困惑。
即使这样，姜晓风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眼眶发涩，他却开始笑，笑得心猿意马，得意非凡，这场捉迷藏的游戏终于以他的胜利而告终，或许这是在他们之间他的唯一一次胜利，不过这并不耽误他此时的笑灿如夏花，以胜者的姿势睥睨对方。
隔了半晌，男人才开口：“来了就进去吧！坐在这，多冷。”
青年还是笑，却不动地方。
尉迟暖皱眉，青年虽然是笑，却笑的恁般辛苦。他俯身过去把赖在地上的人抱起来。
还行，体重倒是没怎么轻，就是……
尉迟暖摸着青年硬邦邦的大腿，怪不得站不起来！是肿了，而且，肿得很厉害。
把青年抱了进去，怀里人第一句话是委委屈屈的：“我饿！”
“你先躺会儿，把腿抬高点。”尉迟暖把人放在沙发上，又从别处翻出两个垫子垫在姜晓风腿处，便转身进了厨房。
简单弄了点吃喝，尉迟暖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吃相，便猜到青年晚上是没吃东西。
没有多余的话，尉迟暖挨着他坐下，扶起两条粗了许多的腿搭在自己腿上，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推拿起来。
第47章
脱了鞋子袜子才发现，姜晓风的脚掌上满满是瘪下去水泡，浸的一片湿，没泡的地方却被青紫的颜色占据着，肿的馒头一样。尉迟暖挑看起来不那么惨的地方，用手指按下去，姜晓风一口汤没咽好，扑的灌进鼻腔：“咳咳咳！痒！别弄脚心！”
“习惯就好了。”尉迟暖回手抽了纸巾擦掉青年嘴边的汤渍，“我按着，你吃你的！”
姜晓风马虎的扒了两口饭，又放下。两条腿横在别人身上，脚底下还被怪怪的指法捏来捏去，怎么吃得下。
不过慢慢的，脚上虽然也疼，可也舒坦的感觉也来越多，顺着麻木的双腿爬上来，姜晓风紧绷的身体也松垮的靠上沙发，心里满是飘飘然的安逸，慢慢连最初的责备也忘记了。
尉迟暖摸上他小腿的时候，姜晓风嘶的一咧嘴，腿禁不住往回缩：“疼啊……轻点！”
“疼？”潦草的刘海后面，尉迟暖凤眼斜挑：“肌肉拉伤了？”
“嗯……白天追你追的……没追上！”姜晓风理直气壮，“不然也不用这么辛苦！”那其中还带着一丝撒娇的味道。
“白天？”尉迟暖想起自己是去了儿子学校。他已经决定要走了，那是父子之间的告别，也破天荒的嘱咐了儿子很多，只是那孩子听得有些三心二意，似乎根本没放在心上。
“干嘛做那么蠢的事？要追也应该招辆的士吧！”
“我忘了！”姜晓风赌气，把腿从尉迟暖怀里抽回来，又被拉锯似的抢回去。腿上被男人伺候的妥帖，姜晓风有点贪恋这快感，也就不再争执。
“你生气，也别拿自己身体逞能。以后要做什么先别冲动，多动点脑子才不吃亏，我要是坐飞机走，你还插个螺旋桨去追么？”
“怎么不追？机场我都去过了！”
“你……”怎么这个人听话不听重点呢？还去过了机场，傻的么？把脚站成这样，等人也不找个座位等！
尉迟暖轻轻叹气，无力的提醒自己，既然已经要放弃了，就不应该过多的流连这个人。只是，看着他这样，自己又怎么忍心拒之门外！对病人他都不会拒绝，又怎么会拒绝这个比病人重要得多的人呢？
“我不是开玩笑的，签证都办好了，总是要离开。”
终于，男人还是平静的陈述，手上停了，脸上波澜不惊的样子就像一瓢热油浇在姜晓风本来很萎蔫的怒火上，霎时间火势随风而起，蔓延到姜晓风脸颊，激起一片红浪翻滚。
“我知道不是玩笑，可是、可是……”不准！我不准！
然而，这火势在与尉迟暖静水流深的对望中，仿佛掉进了无底深渊，任是怎么烧，都被吞进一片沉默中。
良久，尉迟暖又恢复了手上的动作，“手术已经结束了，结果都不像我们想的那么好，让你失望了，真抱歉是因为我的失误。行内的人都议论这件事，我已经辞了院长，而且，笑然也大了不需要我时刻照顾，我是应该去重新进修一下的。”
“那……那不行！”姜晓风开始死缠烂打，男人说的无懈可击，他绞尽脑汁也不知道怎样用正当的理由留住他，可直觉告诉他，绝对不能放这个人走！
“为什么？”
“因、因为，医生你还得还债！”
“还债？”
“对！”姜晓风把记忆翻了个底朝天好不容易挤出这么个无厘头的借口：“你看！手术没成功，你之前又不止一次的上了我还不给钱！这个，你得还！”
“银行卡和房子还不够？”
“当然不够了！我还要替你养儿子的！”姜晓风掰着手指细细的跟尉迟暖清算各项杂费，算到最后，他舔舔干燥的嘴唇：“明白了么？所以说不够！”
尉迟暖笑，看着青年被逼出来的市侩模样，却觉得有点难过：“别闹了晓风！”
“我没闹！我说真的，不够就是不够！”
“那怎样才够？”
“嗯……”姜晓风瞪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说：“把你赔给我，大概也就够了！”
“我？”
“对，就是你！不准把儿子丢给我一个人！之前是谁说的要谈那个什么……”姜晓风咽了咽口水，还是对“恋爱”两个字有点窘迫。“你现在失踪这么长时间，为了找你给别人亲了摸了都愿意了，这个，你也要还的！”
静默三秒钟……
“亲了摸了？被谁啊？”好像姜晓风累了一堆的说辞，尉迟暖只对这四个字感兴趣。
“呃？被……那个……”窘迫啊，怎么把不该抖的抖出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