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完，便一脸期待的看着林桐，希望这个凶神能这样放了自己。

火苗晃动着，随着夏日的晚风跳跃不停，仿佛为了即将到来的那一刻而兴奋。

“醒了？”

方无良只觉颈后一片酸痛，他愣愣的抬头看着说话的那人。那人点了四五根蜡烛，将屋子照的亮堂堂的。屋中有股非常浓重的血腥味，方无良注意到对方衣服上的几处暗红污渍，心脏咚咚的狂跳了起来。

林桐才刚吃过饭，正在那里喝酒。他倒是一点也不客气，把方家的钱都找了出来，买了酒肉，又自己蒸了一锅米饭，饱餐了一顿。

方无良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林桐脚一踢，一个球状物咕噜噜的滚了过来。周氏的脸还一直保持着惊恐的模样，就那样瞪着方无良。方无良吓的叫了起来，只是他的嘴被封的严严实实，因此只能呜呜嗯嗯。

“害怕了？”林桐又扔了一块红通通的肉块过去。这是什么腌臜东西，方无良拼命的朝后缩着。

“这是那个女人的舌头，她说是我打死她男人，可我没打，官府让你拿了我儿子去赔她钱，我总不能白赔，就割了她的舌头。这样她的钱也能拿的心安些。”林桐的声音十分平静，平静的让方无良直想哭。

“怎么，这就吓的尿裤了，我还有东西没给你看呢。”林桐又倒了一碗酒，一口喝干，晃悠悠的走到了门口。

门一打开，方无良啊啊啊的叫了起来，接着翻了个白眼，晕死过去，院子里正是他新招的那几个伙计——当日参加王家那事的几人。如今这些人，被人砍断四肢垒在院中，有的已死了，有的还活着，活着的嘴中被人塞了破布，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这些人脸上的痛苦之色却都是难以形容。不知林桐是怎么摆的，这些人的脸竟都冲着方无良所在的方向。

“呼啦”一声，一桶凉水泼到方无良头上。天已经蒙蒙发亮了。林桐也不再跟他啰嗦，天一亮，周围的邻居就会发现这里的不对。

“我说过，要让你醒着死，让你看着其他人死。”林桐说着，一把扒开方无良的衣服，冰冷的刀尖在那软肉上慢慢滑过。

“你卖了我的儿子，换了钱，现在我要讨回这钱了。”

方无良一听，好像得了赦令一般，呜呜叫着，脑袋朝一边扭着，他那意思很明白，饶了我，你要多少钱都行。

“不不，别想岔了，这钱你用了，我自然要从你身上拿。”林桐扯了个难看的笑脸，“你拿去玩女人了，吃酒了，买锦衣华服了，这些钱怎么用的就怎么还。”

一刀落，方无良痛的蜷缩起身子，青筋暴起，他的子孙根！啊！

林桐见方无良疼的拿后脑直撞地，嗤笑了一声，“不是说男童好玩么，现在还能玩么？”

“你吃酒的钱，应该是这里还。”林桐说着，在方无良的腹下比划了一下。

血液四溅，腥臭难当，血污混着排泄物，一地的污浊。

杀了我吧，求你了，方无良眼中只有这一个意思，现在他只求速死，看着自己的肠子被人活活拉出来，点了火一点点的烧，那种彻骨的疼，让他一刻也不想多活。

可惜方无良的祈求没能被对方看到，或许说是刻意的被忽略了。

七月的清晨已经去了不少暑意，梁二风从昨天就一直闻到一股腥气，想着谁家买了肉，也就没理会。谁知今天早上起来，空气中竟然飘满了恶臭，等收粪桶的走了，这股恶臭还是不减，不禁破口大骂“谁家没事攒粪桶。”

循着臭味找到了源头，原来是方无良那厮的家里，梁二风砰砰的捶门，才刚一锤，门竟然吱呀一声自己开了，然后他便看到了让他持续做了几天噩梦的情景。一具剥了皮的尸体，嘴大张着，滚圆的两眼盯着他，肚子也被人扒开，肠子拖了一地。院子里还有五六具尸体，全是砍断了四肢的，那些人的胳膊大腿就那么血淋淋的挂在屋檐下，暗褐色的血干了一院子，苍蝇成群的飞着。

梁二风嗷的一声，裤子便湿了。

有人在城中竟做下如此血案，知府震怒不已，当即就下令，限手下一干捕快十天内查清此案并将犯人捉弄归案。

林桐昨天去方家的时候并未隐藏自己的行迹，而且他也没对方无良家的下人和孩子下手，只是将他们捆起来关在屋中。反正方无良已死，他的孩子估计也落不了什么好结果，自有其他寻仇的找他们算帐。

那两个下人被人用水泼醒后，还没回过神，一众捕快便凶神恶煞的开始盘问起那天的事情来，这人虽说没受什么大罪，却被那天的事情吓破了胆，一个个连话也说不整齐。捕快们问了半天才知道，原来这事竟还跟张家弄死男童的那件事有关。

这里的捕快大部分都知道那事，毕竟张延年被刺瞎一只眼的事情闹的极大，而那孩子是怎么被弄到张家的，他们也是心知肚明。有几个捕快还一手参与了此事，当初收了方无良的钱，帮着把王家弄的家破人亡，现在仇家找上门了。其他几个没参进来的捕快心中颇为快意，活该，谁叫你们做这种缺德事，现在仇家来了，看你们怎么办。

那几个心中有鬼的捕快，也不等人催，连夜就赶去了王家村，一问才知道，那男童的唯一亲人林桐是七月十五回来的，之后就再没回过王家村了。

方家的惨案是七月十七早上报上来的，那林桐在七月十五去了方家，一天内就杀了九个人，真是够狠的。方家有六具尸体，另外有两个混混的尸体并没在方家出现，因为那两人住在城外，这两人的尸体在一天后被他们的邻居发现。前阵子告了王家打死人的那个寡妇的尸体也在家中被人发现，舌头已被人割去。

他们却不知，七月十六日，林桐杀完方无良的当天就已经混到了张家，准备犯一票更狠的案子。

七月十八日，张延年的尸体被人在他的卧室发现。几个常去买卖男童的仆役连着孙管事的尸体被人扔到了后院的粪池里。可以看出，几人在死前被人狠狠虐打过。

张延年那传宗接代的玩意和脑袋都被人割了去，家里的人还是凭着他身上穿的那身衣服才认出他来的。后来张家人发现巷子后有一群野狗在叫闹，过去一看，一个人头被啃的稀稀烂烂的。张家主母一下就哭昏过去。等她醒来，一边叫人去报官，一边下悬赏，捉到凶手的，赏五十万钱。

七月十九日，来张家办案的几个捕快，晚上回去的时候竟有三人被人砍死在野外。

七月二十日，当初验尸的那个仵作被人勒死在家中。

知府不是傻瓜，虽说下面的捕快不敢对他说真话，但他还是知道对方是来寻仇。当初害了王家和那男童的人如今一个都没跑掉，自己那时可怜那寡妇，判了王家赔钱，可自己根本没落一点好处啊！这人肯定是要找自己报仇的，怎么办？自己手下全是废物，一点用都没，莫说捉人了，连他们自己都被人家宰了三个。

林桐这案子越闹越大，现在他想进城比以前难了许多，城门那里的检查也严了不少。还剩了一个昏官知府，林桐此时已经是准备拼命的了。可以说现在的林桐是近乎疯狂的，毫无理智的，如同疯狗一般，但是他杀人之前又总是要先筹划一番。

方无良和张延年被人杀掉一事，传的是沸沸扬扬，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方无良死前的惨状都被人传了一遍又一遍，到最后传的越来越不像样，什么心肝都被人挖出来吃了，脑浆也被人拿去喂了狗，眼珠子也抠出来当珠子玩了。

窜山猴和林楠自然也知晓了此事，刚开始听说方无良被人弄死的时候，两人还庆贺了一下，窜山猴在家猜了半天，会是对方的哪个仇家做的，后来张家那个血案出来了。窜山猴有点怀疑是不是林楠他爹做的，却一直没敢提，怕引得林楠白高兴一场。毕竟方无良不知往张家送了多少男童，这次不知是谁上门报复，万一不是林娃子他爹，小家伙又摆出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自己可受不了。

等到捕快和仵作被人弄死之后，窜山猴心中几乎已经肯定，杀人的就是林楠他爹。

24.围堵

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个头竟然也能成为影响自己报仇的原因。林桐的身高有185，在古代也算是高个子了。他的这点特征在官府的名册上也被记载下来，现在城中着重找的就是他这个身高的人。

一旦有身高跟他相仿的，就会被拉去细细盘问。林桐在城外转了几天，也没找到进去的机会。

看着手中有些发黑的烤肉，林桐皱了下眉，张口咬了下去，不吃就没力气，可是这肉实在是难吃的很，一点咸味也无，略略发甜还带着一股腥气，加上这肉自己烤的也实在不怎么样，嚼了半天还嚼不烂，林桐吃了几口就放到了一边，灌了一肚子的冷水。

他想给儿子收尸，前几天去了一趟乱葬岗，在那里扒了几天也没找到林楠的骨骸。最后干脆把那里所有小孩的骨头都收敛起来，流着泪一副副摆好，在山中找了个地方埋了起来，那些骨头也不知是不是一个人的，最终只让他凑出了十几个人的骨架。

收好骨骸后，又去了一趟王家村他们租住的屋子那里。

林桐上门的时候，家里只有王梁的老母在家，王梁早已躲了出去，毕竟当时是他把林楠从家里撵走，现在听说林桐回来报仇，早吓的躲了出去。林桐也没理会这些人，趋吉避凶也是人之常情，这事虽说王梁家做的不地道，但是林桐也不会因为这个就杀人。直接去了他们租住的那间屋里寻林楠的东西，当时林楠有些换洗的冬衣还留在这里，他要拿去做个衣冠冢。谁知王梁家早就把他们留在这里的东西拿去用了，如今林楠的冬衣，已经拆成了他家小孩的衣服。还有小家伙写的一些字帖，也不知被谁得了去。

这些欺人太甚的家伙，林桐恨恨的捶了捶墙，把一个孩子赶到野地里，再昧下死人的东西。林桐简直无法想象自己儿子当时吃了多少苦头，心中又该多害怕。

王梁那老母看到林桐的时候，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只求对方放过他儿子，至于他们昧下的东西，过两天一定加倍还了。林桐只觉得恶心，将那老婆子推到一边，“王大家的人呢？”

若说林桐心中感觉对不起谁，那就是王大一家了，为了照顾自己儿子，最后被拖累的家破人亡，林桐心中有愧，若是能好好补偿他们家剩下来的人，也能减少点他的愧疚。

“王大家的那几个大孩子都跑了，不知去哪里了，家里就留下他娘和两个小的，他娘死了后，稍微大点的那个也淹死了，最小的那个被隔壁村的人抱走了。”那婆子越说声音越小，林桐的眼神实在是吓人的狠。

“被谁抱走了？”林桐不放心。

从婆子嘴里问到了王家四妞的下落，林桐当夜就赶了过去。他也不敢点火把，生怕引起他人的注意，等到了刘家村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摸黑跳到了收养王四妞家的院子里，听了一会儿动静，这家人都睡的呼呼作响。

因为是夏天，为了涂凉快，门也就半开着，林桐轻轻一扭身，进了屋子，几间屋子里寻了一圈，并没找到孩子，最后借着一点月光看到刘家夫妻的榻上睡着一个小娃儿，看身量大小正是王家那个妞妞。

能把孩子抱到自己身边去睡，这夫妻俩应该还是喜欢妞妞的。林桐稍稍放了点心，又跳出院墙。他本来就是为了确认对方是否善待孩子，如果有虐待，自然是要带走孩子，教训他们一顿，如今看他们待孩子还好，林桐就不太想惊扰了这家人。

林桐决定私底下再观察他们几天，如果这夫妻俩对妞妞实在是好，那自己就把当初藏的那些粮食和从方家拿到的钱财细软交给他们，也算是帮了妞妞一把。反正他已经不需要什么粮食了，儿子没了，他什么也不用筹划了。

谁知才出村没多久，就看到不远处有几点火把绵延，还有狗叫声，隐隐朝着这里移动。林桐心中就是一惊，现在他身边都是刚收过没多久的麦地，大片大片的田地，根本藏不了人。林桐翻身跑回村中，准备从另一边逃走，谁知还没等他出村口，便看到一些人举着火把已经将村子团团围住。

该死，肯定是王梁家那个婆子去报的信。赶走我的儿子，昧下我儿子的东西，我也并没怎么跟你们计较，放了你们一马。如今竟找人来捉我，真是找死，早就杀红眼的林桐并不在乎手上多沾些人血，哪怕这人并不算真正的恶人。

村子里很快就有几家人点了灯，要出来看个究竟。林桐闭了闭眼，脑中闪过林楠那小小的身影，看来今天是要死在这里了，楠楠，爸爸就来找你，只可惜自己没能杀了那狗官。

正巧，有个人点了油灯出来，林桐看了那推门的人一眼，心中一动，这门？

那村民只是好事，怎么会想到这个半夜不睡站在路中的人会冲到他家去，一把将他家的门卸了下来，还没伸手挡呢，那人就朝着他的脸上捶了一拳，直捶的他眼冒金星，再不敢上前。

林桐暗道一声抱歉，就将两扇门板挡在身前向前走去。他防的不是别的，而是弓箭。对方若是远远的开射，那他连个反抗的机会都没，就要被插成刺猬。躲在屋中倒是没事，只是万一对方放火，还要牵连这些村民。

如今有了个门板，好歹能挡下箭矢，等他们靠近了，那生死就由不得人了。

“不想死就进屋去。”林桐对着地上那个晕乎乎的倒霉蛋说道，周围几个探头出来看热闹的村民都缩了回去，只有一两个人还有点跃跃欲试的样子。林桐也不管他们，只是分心注意了一下，等他们过来再处理。

一个莽汉认定林桐是贼，拿着个斧头就冲了过来，林桐只一侧身，躲了过去，接着一脚飞踹，将那人踢出五六米去，从地上捡了那莽汉的斧头，插在腰间。另外的一个村民见状也不敢多事，将那个被踢的直吐的家伙拉了回去，偷偷趴在院墙上看着林桐。

“对面那厮速速把门板放下来！”不远处传来呼喝声，林桐并没理会，拿着门板继续朝前走

“那人一定就是林贼，快抓住他。”

“快放箭！”

只听得门板上咚的一下又一下，那些箭的冲击力并不小，不少箭头插了进来。那门板又不是什么结实材料，本就有些不小的裂缝，力气大点的男子，一脚就能踢烂，大概射了两轮不到，门板就已开裂，林桐又换了另一只手拿的门板挡在前面。只要冲进去，那时候就是你们的死期。

张府的家丁看着那人举着个门板就冲到了自己这边，有人看到门板后高出常人大半头的林桐，立刻高呼道“这厮一定就是林贼。”

月光下，一把刀闪着银光朝着林桐劈来。林桐早就抽出腰间的斧头，只听‘当’的一声，两兵器擦出一道火光来！林桐的手极快，一把抓住那人持刀的右手，斧头一翻顺着刀身朝上一划，那人的手臂被划开一道五六寸深的口子。还没等他缩身回躲，林桐反手就是一劈，那人的脖子被砍了个半开。

短短一息之间，对方这边已经折损了一人，或许对方根本不会想到自己遇到的是这样的一个凶徒。那人并没立时死去，他的脖子只断了一半，粉色的血泡从他手指间不断溢出，周围的人只听到“嗬嗬”的抽气声。眼见着那人是活不了了，周围的家丁有些惊恐的朝后退了退。

林桐冷笑着看向四周，竟然不是官府的捕快，原来那王梁家竟去找了张家。

这样也好，自己杀起来更不用顾及了，这张家的人上次自己还没杀够，今天正好找陪葬的。一个了，已经回本了，再杀的就是赚的。

张家的家丁不敢上来，林桐也不过去，两边就这样僵持着。林桐大致扫了几眼，算上从后面赶来的，张家总共派了五十多个人，王梁就在张家那堆家丁中，站的极靠后。见林桐看他，脸色白了白，又朝后退了几步。今天晚上他听自己老娘说林桐来了他们家，就知道发财的机会来了。那林桐杀了那么多人，自己找人捉他也算是替天行道。王老娘当时就说要去报官，被王梁拦住，官府抓到林桐又不会给他一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