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花 上——木兰坠露
木兰坠露  发于:2012年0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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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出来的话,暗暗笑了一下,正色的说道,“我又没有说你爹对你不好。你生什么气?”陆炳回了一句,“我才没有。

”看了朱厚熜一眼,掌不住又不禁笑了。

安陆的春天比南国来得晚,到了四月初的时候,才看到满枝只剩红花绽开的场景。木棉花不仅花开得娇艳欲滴,而且点

点红色伴着枝条垂下来更加是一番风情。在天空的背景下,有些像阡陌纵横中抹上的一点点的胭脂,说不尽的妖娆,道

不明的销魂。(注:木棉树的红花与绿叶不同时存在,花落尽的时候绿叶才慢慢登场。)

到了十月的时候就看到朵朵的果实。一日朱厚熜让身边的小太监采了很多果实,与陆炳一起拨开玩。就看到屋内是两个

唇红齿白面若凝脂的瓷人,屋外是青葱的木棉静静的垂着枝条等待着来年的花开。

第四章:懵懂初开

正德十一年。湖广安陆。

朱厚熜与陆炳骑了他们的小马到外面去踏青,后面远远的跟着几个侍卫。

俩人到了郊外,便把马随意的拴在一棵树上,躺在溪边的草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忽然听到那边有嬉水的声

音,想看个真切,但溪水弯弯曲曲的又被树木遮挡。朱厚熜便拉着陆炳一起爬上树。就看到一个女孩子在不远处洗澡。

因为有点距离,女孩子面容看得不是很清楚,只是一个模模糊糊影子披着黑色的头发。

朱厚熜立刻意思到什么回了头,却看到陆炳还愣着向那个方向张望。朱厚熜恶狠狠的轻声道,“非礼勿视。”陆炳却还

没意会到什么意思,头依旧张望着,只是口中本能的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朱厚熜气得

用双手去扳陆炳的头。陆炳本能挣扎了一下。朱厚熜因为双手离开树枝,坐力不稳,啊的一声,就要翻下树。在下滑的

同时他本能的去抓,带得陆炳也滑下了树。

两个人掉下来,各叫了一声,远处的侍卫立刻围过来。朱厚熜一只手臂因为手抓陆炳抓得太紧而脱了臼,而陆炳本能的

用自己的身子挡在下面,身上有一些皮也蹭破了。

侍卫们慌慌张张的把两个人带回王府,叫来了大夫。大夫先是用力将朱厚熜脱臼的手臂归位,然后仔细查了有没有其他

的伤,才要告退。朱厚熜立刻叫道,“等一下。”大夫问道,“世子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朱厚熜道,“帮他也看

一下,”然后眼睛示意陆炳站的地方。

陆炳本来在一旁站着,刚才就感觉到很多人进来,听到“嗒”的一声大夫说手臂归位了。而陆炳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朱

厚熜,看到在兴王怀中的他惨白色的脸,一开始软软低垂的手臂,看到在手臂归位刹那漆黑双眸闪过痛极的讯息。陆炳

忽然看到大家都看向自己,却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还紧张的看着朱厚熜。

朱厚熜苍白的脸上浮现出软软的一笑,却撒娇着唤了一声兴王,“爹”。兴王道,“大夫,小儿既然无事,你就帮那个

小孩子也看一下吧。”陆炳听到兴王的话才知道大家为什么看他,慌忙道,“我没有事,没有事,没有事。”陆炳又见

朱厚熜瞪着他,立刻道,“真的,真的,真的。你看,你看,你看。”就急急的摇晃着自己的双手。

兴王听到一脸苍白的陆炳语无伦次的话,知道这个孩子是被吓着了,转念一想,唤了一个太监就想让他送陆炳回家。朱

厚熜却道,“爹,我要他这几天留下来陪我。他今天救了我,如果不是他垫在我下面,我会摔得更加重。”兴王道,“

那要好好谢谢他,我赏他一些东西好了。他受了吓,还是让他回家吧?”朱厚熜唉唉凄凄的长长叫了一声,“爹……”

兴王看到儿子眼中浮着眼泪,不知道因为刚才的疼,还是因为有求与自己,只好道,“好吧,好吧,我就让他留下来。

”朱厚熜眼中有了快乐的神采,道,“那爹让人通知他家人的时候,可不可以把赏的东西也带给他爹?”兴王虽然不知

道儿子这是何意,但见儿子还软软的躺在自己的怀中,就什么也答应了。

很久大家才散去了。陆炳还站在原地看着朱厚熜,似乎周围的一切与他都没有关系。朱厚熜叫了一声,“过来”,陆炳

没有动。朱厚熜皱了一下眉头想下床去拉陆炳。旁边的太监就叫道,“小主子,您要什么,吩咐奴婢就是了。您千万别

起床,王爷怪罪下来,我们可担当不起。”朱厚熜听了太监的话,笑着道,“你把他给推过来。”

太监推着陆炳到了朱厚熜的跟前。朱厚熜吩咐道,“你们都先出去。”太监叫道,“小主子。”朱厚熜道,“你们都到

门外去,开着门就是了,我有事情自然会叫你们。还有就是,吩咐厨房,把大夫给陆炳开的安魂的药煎好了就送到这里

来。”服侍的两个小太监只好到门外。

朱厚熜看着眼前痴痴的陆炳,用左手抓着陆炳的右手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担心我?你看,我不是好好的?”然后就

抓着陆炳的手抚过自己的头颊,肩膀和手臂。陆炳晃了晃朱厚熜的刚才脱臼右臂。朱厚熜边又用右手握住陆炳的左手,

道,“你看,这只手不也是好好的。”

陆炳道,“小人,小人,小人。”朱厚熜放下陆炳的手,遮住陆炳的嘴,笑道,“你这一惊倒学会自称小人了?你什么

时候这么生疏了。”陆炳抓住朱厚熜放在自己嘴上的手,拿着反复的正过来反过去,过了很久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

,“你真的没有事?”朱厚熜点点头。

陆炳也点点头,然后道,“那我就先回家了。”转身要走。朱厚熜拉住陆炳转过来,用手点了点陆炳额头道,“感情你

刚才什么也没有听见。你今天不必回去了,爹爹已经让你留下来陪我了。”陆炳还是木木的答了一声,“奥,”然后慢

慢的道,“刚才我只顾着看你了。”

朱厚熜摇摇头,靠着床躺着,一手握着陆炳,慢慢道,“你现在回去,就算是说你救了我,你爹听说我伤了而见你没什

么伤回去,也一定饶不了你。你还不如呆在这里陪我几天,等这件事淡了,再回去。”

陆炳道,“对不起,如果不是……”

朱厚熜拦住陆炳的话,狠狠捏了几下陆炳的手,道,“记住,你救了我,你救了我。跟谁都这样说!”然后见陆炳无话

,又放缓了陆炳的手,只让他的手随意搭在自己的手上。过了一会儿,朱厚熜问道,“你读过《登徒子好色赋》吗?”

陆炳道,“你知道我最烦看这些的。”

朱厚熜一时来了兴趣,兴奋的坐起来,说道,“晚上,你就在这里,罚你把《登徒子好色赋》写一遍,谁让你今天盯着

看人家女孩子!”陆炳本想回一句他没有,但见朱厚熜眼中的神采也就憨憨的笑了。

晚上,朱厚熜在床上背着《登徒子好色赋》,陆炳在一旁小桌子上写下。朱厚熜背到“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却发现陆炳没有再动笔。朱厚熜便问道,“怎么不写了?可是累了?”陆炳提笔看看前面的字,又看看朱厚熜道,“我

只是觉得前面几句形容你正好。‘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

朱厚熜气道,“好啊,竟然敢嘲笑我了。”喝了一句,“过来,”停了一下又接着道,“把镇纸也拿过来,看我怎么罚

你。”

陆炳老老实实的把玉的镇纸拿过来。朱厚熜一手抓住了陆炳的手,另一手快速抬起了镇纸不知怎的却又缓缓放到了一边

,只轻轻的用手做了个兰花指,在陆炳的手心中,“啵”的弹了一下。

第五章:尺长寸短

正德十二年。湖广安陆。

陆炳的武学一天天长进,正如朱厚熜书房的书一天天的堆高一样。俩人一人喜武,一人喜文。一个是气宇轩昂仪表堂堂

,一个是面如冠玉明眸皓齿。一个貌似忠良笨口拙舌,一个巧捷万端伶牙俐齿。若真放一起,总以为七窍心的必压倒那

呆头雁,岂不知锐斧劈榆木,钝的是锐斧,暗笑的是榆木。他们就这样一起走过了四年。

那日,朱厚熜与陆炳一起从武场回去,看天色还早,朱厚熜便建议骑马去田地看看。那时候正好是大麦成熟的季节,一

大片的金黄色随风涌出层层麦浪,骑在马上看去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豪迈。

陆炳看到周围有几片地方只有零零星星的麦子,便问道,“这是怎么了?”朱厚熜笑道,“我哪知道?反正交给了家仆

在管,他们再租给别人。王府只要负责收租。”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们沿着田地边上跑马,看这次谁赢?你抢过我

手中的帕子就算赢了。”说完便纵马跑起来。

陆炳追着朱厚熜,在接近朱厚熜的时候,想到上次他败了是因为总想跑到朱厚熜前面去,这会儿就看到那帕子的一角在

风中飞,心中有了主意,便驱马逼近了,伸手一抽就抽出了帕子。朱厚熜只觉得手心一滑,扭头就看到陆炳舞着帕子在

手上,便叫道,“这次换我来追你。”

两个人调转马头。陆炳在前面跑,看到前面有一片地上面只有星星点点的大麦,想到在武场中隐约听到有人说收成不好

不知如何交租。陆炳心念一闪便将马跑到那贫瘠的田中,朱厚熜不料陆炳会转到田里,在后面叫道,“你耍诈。”也跟

着纵马到了田上。陆炳隐隐一笑,带着朱厚熜踏过了一些贫瘠的田地。

晚霞满天下,金黄的麦田中穿梭着两个纵马少年的影子。朱厚熜终于抢过了帕子。两个人有些累了,便并肩慢慢前行。

一会儿,朱厚熜听见自己的侍卫在不远处跟人家争执,策马跑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侍卫回答道,“世子,是佃农。”朱厚熜看了一眼一旁憨厚笑着的陆炳,便吩咐一个侍卫道,“你跟着他们去见雇主,

就说被马踩坏的田地不用缴租了。”

朱厚熜回到王府之后。兴王道,“今天有几个家仆来报,他们的佃农说你踩坏了一些田地,已经答应让他们不要缴租了

,可有其事?”朱厚熜点点头。兴王本想怪罪几句,但见儿子红扑扑还渗着汗的脸,便只淡淡说一句,“以后不要把马

跑到田中去,佃户辛苦一年也不容易。”朱厚熜笑笑,点点头,没有说话。

兴王还恐刚才的话重了引朱厚熜不开心,跟着又道,“其实有时事出有因,不让马踩田地反而会坏事。”朱厚熜本来回

府的时候已经做好被爹爹责怪的打算,没想到爹爹会这样说,便蹭到爹爹跟前。

兴王拿出朱厚熜的帕子帮他擦了擦汗,道,“当年你曾爷爷英宗皇帝亲征,攻打瓦剌的时候,本来抢了先机可以赢。偏

偏被一个叫做王振的太监误了事。那王振提出要体恤百姓,指挥大军避开田地,导致军机被贻误。后来英宗惨败被俘,

一年后才能够回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便是这个意思。”兴王顿了顿,又轻轻补了一句,“但若未见其乱,也不要空穴

来风,乱斩其断。”朱厚熜没想到爹爹真能够说出一段掌故,而且绕了一圈又宛转的来劝自己,不禁笑道,“爹,孩儿

知道了。”

陆炳回到家中,门房的就说,“老爷吩咐,小少爷一回来就让跪到西屋去。”西屋是陆家摆放牌位的地方。陆炳只跪过

一次西屋,就是那次朱厚熜与他从树上摔下来。那次他从王府回来之后,爹爹道他与小主子过于亲厚,失了君臣的礼节

,罚他跪了一夜。

陆炳心中有些害怕,因为西屋还摆了一样东西,就是板子,算是家法。陆炳没有被家法打过,父亲陆松虽然严厉,但也

不过是敦促他读书习武,算起来自己还算本分,也没有过什么大错。夜色有些深了,西屋没有人送灯进来,只有冷冷的

月光从外面照进来。陆炳感到丝丝的凉意,肚子也有些饿了,但他不敢动,老老实实的跪在牌位面前,一切都静静的。

陆松从后面看到儿子挺直的跪着。现在的他已经从震惊中冷静下来。今天在王府中听到俩小儿骑马踩良田,他第一感觉

是震惊。为什么自己孩儿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陆炳一向宽厚随和,怎么会忽然失了分寸?陆松左思右想之后,便揣测是

小主子任性,陆炳只是跟在了后面。不过他儿子笨口拙舌的也一定没有劝过小主子。陆松心中叹了一口气,让下人把灯

放在桌上,把长凳摆在中间,就吩咐他们都走开。

陆松对着陆炳跪着的背影,咳了一声道,“小主子做什么事情,你也该在一旁劝着,哪有跟着后面胡闹的?再说小主子

踩的是自家田地,你跟在后面踩的就是王府的田。”陆炳默默听着父亲的责备,自然不会去解释先纵马踩田的人是自己

陆松抬高了声音,又道,“你肆意妄为,欺压弱民。今天若饶了你,等以后你做出什么专横跋扈的事情来我也无脸去祖

先了。”陆松顿了顿,停了好一会儿,问道,“还记得齐己的《耕叟》吗?”陆炳背了一遍。陆松听了,吩咐陆炳自己

褪下裤子趴到长椅上,取了板子,道,“你再背一遍。”

陆炳趴在长椅上,放任身后的凉意,本准备着挨打,却没有想到父亲让他背诗,也不敢拖延,开口背道,“春风吹蓑衣

”话音刚落,就被“啪”一声和压过来的力气所打断。好在很快咬住了嘴唇没有叫出声来。以前挨的戒尺不过是木头厚

重带来的局部重弹,而板子的痛除却大片木头的厚重之外还有举起落下带下去的力道。陆炳不过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

哪里体会过这种疼,就像被一个巨大的毒蜂蜇了整个身后,直直的逼到骨头中。陆炳咬着嘴唇,无助的等着第二下的到

来。

陆松却没有接着打第二下,只是冷冷的问道,“怎么不背了?”

陆炳痛得根本没有什么思考,迟迟疑疑的背出第二句,“暮雨滴箬笠”。依旧是巨响和疼痛紧紧追着话音。陆炳这才明

白过来,父亲是他背一句打他一下。想想不过是短短八句话,已经挨了两板子,还有六板子。知道数目了,总算还有了

一个痛会停的指望。

陆炳停了很久,才缓缓的歇了一口气,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接着背下去,“夫妇耕共劳”“啪”的又是一下。已经分辨

不出被打在什么地方了,整个身后都是蔓延开的痛,这还不到一半。陆炳有些无望,呜咽着抽吸了起来。

陆松见儿子压抑的抽吸着,想着儿子可能觉得自己有着种种委屈,心中叹息为臣必须战战兢兢,儿子还年幼又何尝明白

这循规蹈矩中间如履薄冰的心情?

陆炳抽吸声渐渐低下去,时不时的还听到两声。四周围一片静,就传出那缓缓的背书声,“儿孙饥对泣”。“啪”又是

一声板子打下去的声音,紧紧随着,似乎生怕落了半拍。陆炳忍不住又呜咽了起来,那慢慢咽咽的声音,似乎想把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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