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凉+番外——药十九郎
药十九郎  发于:2013年05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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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他怎么会在意这些,支支吾吾说道:“呃,不过他人很好的,也从来不会显摆自己……”

陈晔芜打断我的话,“嗯,我知道了,谢谢哥哥,拜拜。”

电话挂断了。

我把手机还给沈言泽,皱眉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他每叫我一声哥哥,我就汗毛直竖。”

“我都有叫他不要这样叫你了……”他似乎很不满。

我们家这边最近有件喜事,便是我的二表舅要结婚。二表舅也有三十多岁,大表舅和三表舅都早已娶妻,二表舅一直耽搁着,这次终于遇上了想要约定终身的人,决定赶在春节之前把这门亲事给结了。

而二表舅的朋友中也大都结了婚,一时间难以找到合适的伴郎人选,于是目光便落在家族中的成年未婚男丁身上。

我和沈言泽是最好人选,可我的腿受了伤,这个任务自然是担到了沈言泽的肩上。二表舅来电话说希望请沈言泽做伴郎的时候,母亲眉开眼笑立即答应了,第二天就拉着沈言泽去商场挑正装。我们本就还是学生,平日里休闲运动类的装扮穿惯了,还真没穿过什么正装(最正式的无非就是衬衣了)。所以沈言泽和母亲一回来,我就迫不及待地让沈言泽试穿给我看。

“明天就要穿了,你明天再看吧。”他难得地露出害羞的表情。

母亲支持我道:“小泽,你就穿给你哥哥看看,让你哥哥羡慕羡慕。”

“是啊是啊,让我羡慕羡慕。”我顺着母亲的话说下去。沈言泽遥遥晃晃地就是不肯去穿,我没办法,只好说那明天你一穿好就要到我面前来报到。

因为沈言泽是伴郎,而且婚礼上又要用到父亲的车,我们六点多就得出门。一大早上我的房门被敲了好久我才醒过来,歪歪倒倒地从床上爬起撑着拐杖开门时,很没骨气地被吓到了。

“我靠!”我当时就喊了出来。

沈言泽穿着一套合身铁灰色西装,还未打上领带,里面的白衬衣扣子只扣到第三颗,清瘦的锁骨若隐若现。

第一次看他这样的装扮,觉得特别别扭,但确实很帅气。他有些羞涩,一只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拔动刘海,手挡住了半张脸,低着头轻声对我说道:“我是来叫你起床的。”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一笑就停不住。他蹙眉看着我,“我很滑稽么?”

听见他声音里甚至带了点委屈,嘴唇也微微嘟起,我笑容幅度更大了:“不是不是,很适合你啊,就是我太不习惯了,诶,你等等。”说完我!!!地走到床头柜把手机拿起来,按下摄像键就侧躺在床上对着立在门口的他说道:“来来来,我弟弟第一次穿正装,得留张影,笑一个。”

趁他还木然地看着我的动作时我卡擦一下照了下来。

沈言泽愈发不好意思了,苦笑着对我说:“别闹了,快点去洗脸刷牙。”

出门前母亲在帮沈言泽打领带,看见这么正式的玩意我又笑了。沈言泽侧过头去不看我,我对母亲说道:“我觉得不打领带更帅。”

“打了领带才正式。”母亲说。

我们来到一家花店前,一列车队都在那候着,二表舅和家族里的其他人围了一圈在聊天,大家都在等花店把车队打扮好。

我和沈言泽下车,走在父母身后,我偏过头小声对他说道:“虽然看着很别扭,但是真的很帅。”

沈言泽嘴角翘起来,一开始他还矜持着,过了一会就忍不住对我很灿烂地笑起来。

这样阳光的笑容,我究竟有多久没有看到了。

恍然间我突然很想亲吻他的嘴角。

22

结婚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不过抢新娘倒是件很好玩的事,和新娘护拥团队展开唇枪舌战并且对于新娘护拥团所提出的红包要求就像买菜似的讨价还价……就这样抢了一上午,终于把新娘从娘家接出来了。

只可惜我腿上有伤,只能待在车里。看着沈言泽作为伴郎自然也是抢新娘的二号分子嘻嘻笑笑特别活跃,心里有点小小地羡慕,如果此时我的右腿是完好的话,我也可以一起去凑热闹了。

二表舅的婚礼过后一个星期,就迎来了除夕夜。

除夕夜当天凌晨,我还在睡梦中,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开始嗡嗡大作。

每当我睡觉被人吵醒而不是自然醒时,我便觉得人生中最不幸的事莫过于此。于是我现在心情极其不好地抬手在黑暗中摸索到放在床头柜上一直在震动的手机,凭感觉按下接听键,没好气地对着手机嘟嚷了一句:“谁啊?”

“你怎么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不关机啊!”聂源欠揍的哀嚎声就从电流的另一头传来。

我立刻火大,低喝道:“妈的聂源你要是这大半夜的跟我打电话就是为了确认我有没有关机我立马冲到你家当着你爸妈的面暴揍你一顿!”

他马上急急解释道:“诶,不是的,我本来是想如果你现在关机了我就让这个秘密永远被碾碎在历史的年轮下好了……”

“那就让它被碾碎吧。”我打断他的话,作势就要挂电话。最忍受不了聂源这小子装文艺腔,那叫一个胆寒。

“哎别别别啊……你听我讲啊……”他连忙高声阻止。

“有屁快放!”

“沈言……”他换上了一副委屈的声调。“出大事了……”

我也被他搞得有点紧张,睡意消散了一半,“怎么了?”

“我,我被人告白了。”

“……你他妈的找抽吧。”我觉得自己的声音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聂源赶紧又加一句:“你听我讲完啊。真的是,太……太……那啥,我都词穷了……总之我都被实打实得吓到了,吓得我都睡不着觉,想来想去就只能试着跟你打电话说说了……”

我忍受不了他这种婆婆妈妈讲一堆还没讲到重点的说话方式,又打断他:“直接说重点!”

“老子被男的告白了!”他终于大声说出来了,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老子还被老子亲弟弟上了咧!这句话已经溜到了嗓子眼硬是让我给堵下来。我心里还有些被人吵醒后的闷气,不住嘀咕这种事也值得他在三更半夜跟我打电话!

缓了缓,我问他:“是陈晔芜么?”

我记得后来聂源跟我提过,那次陈晔芜约他出去把衣服还给他后,又借故约了他几次。当然,在聂源眼里压根不觉得那是借故,他跟我将时我心里大概明了了七八分,但也没给他点破。

“诶,你怎么知道?”他很惊讶的样子。

“全世界都知道了就你不知道。”

“……我真的好惶恐啊。”他委屈的语气又上来了。

我暗自叹了口气,翻了个身,“好吧,聂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很喜欢你,一直都喜欢着你,老子他妈的最喜欢的就是你了,你快点惶恐吧惶恐地把电话挂掉吧!”

聂源郁闷道:“老子在跟你说正经的!”

“好吧好吧……那你什么反应?”我无奈继续跟他延续话题。

“还能什么反应,我他妈转身就跑了。”

“你太不淡定了,这大过年的你得让人家多郁闷啊。”

“我怎么淡定地起来啊!唉,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何必曾相识……”

我终于忍无可忍挂了电话,把手机往一旁一扔,扑进松软的枕头里准备继续我的春秋大梦。

可是翻滚了几个来回,我发觉我的睡意全给聂源搅合了。

沈下心来仔细想想刚刚聂源说的话,突然觉得他被告白后一脸愕然转身仓皇而逃的情形肯定很有趣。有点后悔没有亲临现场观摩。

我捂着被子吃吃地笑了会。然后又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跟聂源比起来,自己是否也太过淡定了些?

再转念一想,我怎么能把自己放在和聂源这个白痴同一线上来做比较呢。

我还是回顾了一番这两个月来的情景,貌似是从我摔断腿之后,又和沈言泽的关系不知不觉有回暖趋势。

我不禁抬起仍旧打着石膏的右腿看了看。

要说我根本不在意那一晚的事,那是不可能的。且把男性自尊及一切杂七杂八的感情放一边,那一晚生理上的痛楚都让我有够记忆犹新的了。

我不是好了伤疤就会忘了痛的人。

可是我打定主意想让这件事沉沦,不管是沈言泽对我的感情也好,那一晚的事也好,以及,我对沈言泽复杂的心情也好,都希望可以通通扔到黑洞中去。

到了白天时趁着下午父母出门采购,沈言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也单脚跳着过去(懒得用拐杖)一屁股坐下来。

“昨晚大半夜的聂源跟我来了个电话,你猜他跟我说什么了?”我早就忍不住想跟他讲这件我觉得好玩的事了。

他对我无奈笑了笑:“我怎么猜得出来。”

我越想越有意思,笑容不禁绽得更大:“他昨天半夜三更吵我好梦就是因为陈晔芜跟他告白搞得他特别惶恐,都失眠了呢,哈哈。”

沈言泽皱了皱眉,“陈晔芜跟他告白?”

“我上次和聂源一起去吃饭时不是遇见陈晔芜了么,也许那时侯那个陈晔芜就对他上眼了,聂源愣头青一个哪里知道,后来陈晔芜又找理由约了他几次,昨天告白了,把聂源吓得够呛,据他说是转身就跑了。”我一边说一边想象聂源的反应,笑得越发开心。

沈言泽好像不觉得很好笑,而是沉着脸反问了我一句:“你们觉得很好笑么?”

我一怔,“呃?不是,聂源当然不觉得好笑,我就觉得跑去跟聂源告白这一举动挺好笑的。”想了想,又说,“陈晔芜八成是觉得好玩吧。”

毕竟陈晔芜给我的印象就是很随意的一人,总是在笑,要么笑得云淡风轻要么笑得玩世不恭,而且长得也挺好看,不论以性格还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年龄,我都不觉得他是个会认真的人。

“他几乎没有跟人表白过,也根本不需要表白,就有大把的人想要跟他玩。”沈言泽面上很沉静,看不出来心情。

我不以为然,“也许是他没有接触过聂源这种人,一时玩心大起。”

沈言泽面色又沉静了几分,“所以你们觉得他的告白很可笑么?还可以作为你们茶余饭后的谈笑的谈资?”

我纵然刚刚心情很好,此时也被沈言泽的阴阳怪气搞得黯然了许多。“都说了我不是觉得很可笑,你抽什么疯啊?”

沈言泽拨弄了下刘海,“没,我也就是见不惯有些人喜欢践踏别人的真心。”

我也不爽起来,知道自己有也被他归在“有些人”里面,“真心?以他陈晔芜那样我还就看不出来有什么真心!”

沈言泽还是没有过多的表情,“陈晔芜怎么了?你又不了解他你凭什么判断他?他既然表白就说明他的确是看上了聂源,他喜欢他他对他有好感,不管这感情深浅,聂源的举动还是会让他受伤。结果你觉得很好笑?你觉得去伤害一个人的感情很好笑么?”

他虽然口气很平淡,但字里行间无不是在指责我,我也来了气,话也不禁说重了。“我的确觉得这件事很有趣,但我不是出于任何恶意,我仅仅是觉得我的朋友(我故意加重了这两个字的语调,因为方才沈言泽多少让我觉得他是在维护他的朋友)聂源很有意思。再说难道你们喜欢一个人就很了不起么?就因为你们是有所谓的真心所以你们就一定要受到保护么?你们就是弱者是脆弱的一方?而被动的一方就一定要对你们做出让步么?无意间伤害到你们还要被你们谴责?被骂作践踏真心?”

我一时间呈口舌之快,一股脑地全倒了出来,也不管是否意有所指。

在沈言泽耳中自然觉得我是在说我俩之间的事,表情也不似刚才那般平静,语气倒还是淡淡的。

“难道你不是践踏么?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发现我对你的感情的,反正你后来做的那些事情难道就不是践踏么?”

“老子都让你上了你还想怎样?!”我一烦什么话都蹦出来了,而且其实在我心底深处我一直为这件事委屈。这话一说沈言泽的表情明显一滞,而我自己心里也万分懊恼。但一想索性趁着这个时候完完全全跟他交待清楚。

我正了正神色,“你既然说到真心,那我问你,你觉得你的真心可以持续多久?你的喜欢可以持续多久?一年?两年?沈言泽,若是别人,我如果有兴趣,也许还会同他在一起玩玩也无妨,但是你是我弟弟,我就不能陪着你玩。你现在不过是年轻气盛,往后你还会遇见很多人,也许你会对很多人都产生真心……”

“够了!”他大声打断我,面上有隐约的怒意,“讲这么多废话干嘛?总归就是你拒绝我的喜欢,不就是这样一句话么?!”

我笑了,不是发自内心,而是皮笑肉不笑。我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我会一直喜欢你”这之类的话,那样我会毫不留情地评价他幼稚。看来我太高估自己了,想着突然觉得自己真是恶心。

“嗯,就是这样,你明白就好。我连个好哥哥都不是,根本不值得你喜欢,也不值得你去放弃周围其他的好风景。而且,我们是兄弟,亲兄弟。”

本来是因为他与陈晔芜关系很好,而我和聂源关系很好,想讲一件我以为我们之间思想上相通的事情和他高兴一会,结果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不欢而散的局面。

我躺在床上,想到一直存在的那种被孤立感,想到从小对沈言泽又嫉妒又羡慕,想到以前一直很粘我的他,想到接受心里疗程后他眼底深处难以被发觉的阴翳,以及这之后他跟我闹得各种别扭,想到我腿摔断时他小心翼翼地背着我……

想到之前的岁月都好像梦一样,我的心里隐隐地有一阵抽痛。

沈言泽,我不是没有动过情。

23

“哥……哥,起来吃饭。哥,起来了,晚饭做好了。”

沈言泽在叫我么?还以为他又要跟我冷战呢,怎么这么亲切。我心里反复念叨着这几句话,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就看见沈言泽蹲在我的床边,不胜其烦地唤着我。

一切都很正常,好像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难道是他想通了我的话?我这样想着,心里不免腾升起一丝惆怅。不过满脑倦意,倒也没空去思考。

我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咕哝着:“我知道了,我马上去。”

他开始摇晃我的肩膀。“快点起来啊,爸妈都等着你去吃饭呢,吃完饭再睡。”

看来不能睡了,呼了口气,我支起身下床。

我们家在除夕夜的晚饭从来都是在家里吃,父亲说这样才有团圆的感觉。吃过后,沈言泽帮着母亲清理碗碟,我因为腿伤免去了这一事务。父亲坐在沙发上等着看春晚,父母每年都要守着看这个,而我向来不喜欢,便回了房玩电脑。

快到零点时,沈言泽来敲门,叫我一起去顶楼平台上放烟花,我拄着拐杖就跟他上了顶楼。他抱着一个纸箱,是那种小礼花类的,有十发,可以升空十米。

已经有很多人在放焰火,夜晚不复以往的平静。

他点燃了引线后,跟我一起立在一边仰头看着。很快,尖锐的呼啸声划破空气,伴随着一声巨响绽开一朵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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