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归+番外——舍脂
舍脂  发于:2012年0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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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州河畔再相逢,故人此去陌上路。不啻离殇。

第十八章

又是两月过去,白阖泽来信让祁夜尽快赶回军营。

祁夜的左臂虽无法再复原到从前那样,但进过了长时间的锻炼,已有了知觉,拿些小器物不成问题。

景修自从接着信便有些闷闷不乐,行军打仗毕竟是件危险的事,就算如今还算太平,但边境动荡,总有个万一。景修知

道自己是有了私心,哥哥从来都在军中,自己却不曾担心过,就仿佛哥哥天生便是个军人,在他心里已是神化的存在,

一定不会有事的,更何况有弘哥哥在他的身边,一直陪着他。

而祁夜不一样,经过了上次的险状,他不免感到不安。

察觉到了景修的心事,祁夜笑着安慰,“小修,你放心,等我下次回来,一定会是个完完整整的祁夜,相信我,嗯?”

“我信你,可是……”

祁夜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我保证,不会有可是。”说完,俯下身,温柔地在景修的脸颊上亲了下。

几日来,这样的亲密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景修还是免不了含羞脸红。

轻轻推开祁夜,“你又胡来,也不怕给人看了。”

“这屋里就你我二人,还有谁会看到,就算下人们瞧见了,又能说什么,众人皆知我们是至交好友,不过是表达下兄弟

友情罢了。”祁夜笑嘻嘻地答着。

景修闻得此话,扑哧一声,笑了,说,“你倒是考虑周全,既然是兄弟,你离我这么近作甚,想我与大哥可从来都是长

幼有别,不失了礼数。”

“小修,你可尽是挑我话里的刺儿。”说着,将身边里往怀里一拉,在他耳旁幽道,“小修,在我心里,你便是我唯一

的爱人,此生此世,我只要你一个人。”

景修笑,看着夜那漆黑眼眸里蕴藏的深情,幸福地闭上眼睛,轻道,“我也是。”

或许,多年前的那个雪夜,当他第一次见到那个躺在地上的少年时,上天就已注定了他们之间的羁绊,纵然是孽缘,也

绝不后悔半分。

过几日,祁夜赶去与北疆军营与白阖泽会合。

李林深见了他高兴,免不了开起玩笑,“你小子大伤一场,倒是更给养的壮了,果然那生活是滋润。”

“李大哥……”

“嘿,年轻人脸皮就是薄,早知道我就赶去锦州瞧瞧那让你牵肠挂肚的小美人究竟长什么样了。”李林深乐呵道,然后

上前拍着他的肩,“走,见你白大哥去,他可比我想你的紧。”

白阖泽和万俟弘正在营帐中商量着事,见着祁夜,停下了手上活,免不了寒暄一阵。

后来白阖泽单独留下了祁夜谈话,将他的多年计划全盘告知。

从起初的震惊,到最终的了然,不过一刻的功夫。

这个稷绥王朝其实早已腐朽,若不是有白阖泽的支撑,恐怕早有外敌攻入,不堪一击。如今宫内又是内乱一片,两位太

后从一开始便是貌合神离,谁都是暗自为着自己打算盘,而外臣们也不过是求个自保,动作不断。

如若,就能推倒重来,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祁夜这样念着,却不知小修又会作何感想。听白大哥的语气,小修应该还是不知道的吧,他忽然庆幸,不知道也好,不

然,小修怕是又要担心了。然而挣扎许久,终是放心不下,他不愿瞒着他。

另一头,因祁夜已去了军营,景修闲来无事,便琢磨着开家小私塾,让穷人的孩子们也能识几个字。

他一向性子淡,想着或许就这样教教书也不错,日子也不至太无聊。

外头人听说那白小少爷要做教书先生,都是一笑而之,那个瓷人般的小公子,该是不然世间尘埃的,再说那白府别院,

也不是谁都敢随随便便进去的。

然而有一天,有人瞧见东街口卖菜刘嫂的儿子二和子由白少爷亲自带进了府里,后来又渐渐多了些孩子,街头巷尾便开

始传开了。

那白小少爷又瞬间成了活菩萨般的人物。

景修自己对此倒是毫无感觉,转头瞧见二和子抱着书发呆,便过去轻敲他头,道,“那三字经可已会背?”

二和子头一抬,看着景修,大声道,“自然,我长大了是要考状元的人。”

景修被他那股子劲头给逗笑了,“既然要考状元,怎么还老发呆。”

二和子低了头,随后小声道,“先生也总是发呆,看着窗外都不说话。”

另外有孩子听了,接口道,“先生早就考过状元了呐,咱们怎么能和先生比。”

大家于是都笑起来,景修看了看孩子们,然后独自走到院子里,看那秋风渐起,不知祁夜如今可好。

日子就这样安定着,期间他也回过常州一趟,路过知府门口,终是不再有勇气进去,那个能够爽朗笑着的红衣女子早已

不在那里了。

他一直都拿她当最亲的姐姐,他遗憾无法在她出嫁的那天送她一程。

蒲伯依旧将白府打理的仅仅有条,见他回来,很是高兴,然而景修却没留多久,一来锦州离北疆近些,能快些得到他消

息,二来,还有那些孩子们也在等着他回去。

然而再回到锦州的时候,却是听说了天威军要反的消息。

城内开始人心惶惶,众人皆不知事情究竟会如何。那白将军率领的天威军不是皇帝最信任的么,怎么要反了,这个王朝

又将怎样?

孩子们缠着景修问,“是要打仗了么,会死人么,是不是会有大英雄出来救我们?”

景修却不知如何回答他们,他也是一无所知。

消息很快得到确认。

稷绥祗临二年秋,天威将军白阖泽率领大军举清君侧,起兵反稷绥。

那夜,祁夜突然到来,二话不说,见着景修便紧紧地抱着,久久不松手。

就那样站着,谁都不言语。

见着面前的人,祁夜心中的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多日的思念,聚成这刻的凝望。他还是他,黑衣白裘,眉目如画

,不曾改变过,然而他的心,却隐隐作疼。

景修却只是淡淡的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地问他,“怎么回来了?”

“我很想你。”祁夜看着他的眼睛。

然而祁夜别了头,半响,终道,“这样的事,哥哥为什么从不告诉我。”

祁夜明白他只何事,却也只能道,“白大哥怕你会担心。”

“现在这样,我就不担心了么。”景修叹气。

“小修,你不要这样,这个朝廷已经腐败了,稷绥早就没救了。若能百废再新,难道不好么?”

景修低头,“哥哥的事,我从来不会过问,他有他的打算,即使我不赞同,但因为他是哥哥,所以,我便不会反对。可

是,夜,你可知……”你可知你一旦跟着白阖泽,不管此去是成是败,命运就再也不是自己能掌握了的。

“小修,小修……”望着突然沉默的景修,祁夜只能急切地呼唤着他。他此次擅离军营,只为在上战场前再见一次他,

看看他过的可好。可是,见到这样的景修,他不禁怀疑自己是否是错了,自己的出现或许只让让小修更加难以安心。

然而,景修却忽然笑了,将手抚上祁夜沾满风尘的脸,轻声道,“我们的事,你和哥哥说了么?”

祁夜愣了愣,道,“小修,你放心,等此战结束,我一定和白大哥表明我的心意。”

景修心中忽然坦然,幸好。然后微笑着回答,“嗯。

祁夜最后亲吻了他的额,在耳畔道声保重,便又消失在夜色中。

他的来去匆匆,仿佛是他做的一个梦,然而他残留的气息却提醒着他这是真实的。景修抬头望月,那只浅浅的一弯,何

时又能重圆呢。然而月缺终有圆,那人呢。

他已不再懂哥哥了,他怕他的夜终有一天也会像哥哥那样渐渐离他远去。若是如此,是否早些放弃会更好一些呢。

第十九章

临祗三年春,天威将军白阖泽私下与大辽新帝言和,由少将祁夜驻守北方军营,亲自带兵攻入京城,驻守京城的长公主

华翎临阵倒戈,与其一同直捣皇宫。

同年,白阖泽登基为帝,改国号为天靖,取义天下太平。

立前朝公主华翎为后,帝后夫妇伉俪情深,为后世所传佳话。

其后,推倒摘星楼,重建凤凰台,由万俟弘担任天靖大司命,从此掌管天靖星象,经天纬地。

景修后来问过万俟弘,“弘哥哥,时至如今,这样的结局,是否是你想要的?”

然万俟弘却只是淡然一笑,回答,“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结局。”

他终于坐拥天下,而他也会信守若言,安心当着世人眼中的大司命,陪伴他十年,而十年后的人生,便真正属于他自己

了。

不是爱与不爱的问题,很多事,总是难两全,必需有人舍得放弃,有舍,才有得。

天靖十年,大司命辞官而去,世间再难觅其影踪。

同时,天威军祁夜被封镇关大将军,驻守北疆大营,等于是接替了白阖泽从前的位子。

而白景修作为唯一的皇弟,封靖亲王,赐府宅。

景修知道,他的哥哥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哥哥了,那个能在他怀里撒娇,会在半夜为了他的病而满城跑的哥哥早就已经不

存在了,如今剩下的,只是天靖的开国皇帝。

他从来都明白哥哥是个有野心的人,不像他,只愿养养花,读读书,做个闲事无用却自在的人。

自从父母枉死,哥哥就变了,他要变得强大,变得不再有人能够驾驭到他们白家的头上。景修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哥

哥给的,包括那些安逸的生活。他没有任何理由与立场去指责哥哥。

皇帝派人来接他进京,再三推脱,终是拗不过,踏上了长路。虽然时已至春,北方却仍落着雪花,没过多久,赶车人便

报说前头大雪封了路,估计要在这城里先歇息一晚了。看着那座昔日繁华的商城,如今却已是凌乱不堪,只留下那些念

旧不愿离开的人,等着它的重建。

江州,便是夜幼时生活的地方吧。

景修知道他自从逃离后,便不曾回来过,不是不想,却是不敢,那样的惨烈的记忆,难免触景生情。人总是要向前看,

若忘,就索性抛弃一切忘个彻底。

看着那阡陌古道,旧时人家,哪里会是夜儿时的奔跑嬉戏过的地方呢?

不自觉地想多接触江州,想去多了解他,无奈这里早已面目全非。

第二日,倒是一个晴好天。

“白少爷,白少爷……咱要启程了。”马夫的叫唤让景修回了神。

“嗯,走吧。”上马车前,最后看一眼江州,然而再怎么看,这里也没有夜。

到了亲王府新宅,不却想第一个来拜访的竟会是自己已许久未见的故人。

昔日活泼的朱家小姐,如今温婉的尚书夫人,景修抬头的那一瞬,早已是惊讶无比,“嬛姐姐?”

然而朱嬛在面前却只是笑笑,道,“小修,近来可好?”

那样的开口,注定了他们回不到过去。

他是皇弟亲王,她是尚书夫人,再不是从前亲密无间的姐弟了。

朱嬛说,那日她嫁与秦正玄,他的病竟是奇迹般的康复了,之后他考功名,后又遇王朝变迭,因新帝看中他的才华,便

留在了朝中,做了尚书。

秦正玄是真心待她,她虽不曾爱过他,却也不免受感动,夫妇相敬如宾,这样的日子,也不能说不幸福,比起红尘薄命

人,她已好太多。

朱嬛问起祁夜,景修却只能沉默。

他们相隔千里,他从哥哥那里知道的便只是如今祁夜镇守北疆,天靖初定,虽已与大辽言和,然大辽新帝亦是狼子野心

,不可不防。

已是数月未见,眼看又近一年,却连半分书信都无,那般蚀心滋味,却也终做笑语。

朱嬛看出他心事,轻叹,“你放心,我知道他必是长情之人,定不会负你。”

不知她是何时知道他们的事,景修苦笑,在心里道,真的已经那么明显了么?也幸得那人是朱嬛,就算所有人都不看好

他们,也只有她才会安慰他了吧。

朱嬛只留了几刻钟便离去,景修送到门口,看她入轿,离开。

阳光刺了眼,用手轻遮,挡住金辉。有时候,太耀眼,也不会是令人见喜的事。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如今天下已定,凤凰也已继续沉睡,只留人空惆怅。

那个温雅如玉的人站在这凤凰台上,久久看着天上的满目星辰,连有人走近都不曾发觉。

“先生在想什么?”

万俟弘转身,只见华翎站在那一头,笑看着他。

“臣见过皇后娘娘……”

华翎叹口气,“万俟,你又何必如此?”

万俟弘笑笑,“礼数如此,臣该当这般。”

华翎也抬头看着星空,忽然感叹道,“若每日都能看到这样灿烂的星河,也不失为一见快乐的事。只可惜,若遇着落雨

时候,又或者云遮了天,便就见不了吧。”

“娘娘不快乐么?”

华翎暗自轻笑,“怎么会?只是人生真正快乐的事又能有多少?先生说呢?不是谁都做到如那两人般洒脱。”说的是那

朝日公子和无双夫人,天靖流传的另一个传奇。

“娘娘自是豁达人。”沉默了下,万俟弘道。

华翎久久不开口,只是微笑,离去前,在他身边轻声着,“弘,谢谢你。”

万俟弘但不语,目送她离去。

人生须臾,怎敌的过那万年星河。

她那样一个骄傲的人,却终是在他面前低了头,他只望他不负他。

皇帝召靖亲王入宫,他们兄弟已是多时未见。景修入京虽也有些时日,然白阖泽白阖泽却是一直忙着国事,不免有所忽

略,如今趁空见着了幼弟,亲情所系,难免情难自禁。

当即放下皇帝架子,与其聊起家常来。想着景修也是到了该成家的年纪,是时候纳个王妃了。朝中那些有女儿待字闺中

的大臣们都对这个还未娶亲的王爷殷勤不断,盼着能和皇家结亲,只是景修从不入朝廷,不知道罢了。

然而和景修说起这事,景修却是一口回绝了。

“怎么,小修,是看不上那些大臣们的女儿们?”皇帝笑道。

景修摇头,说着,“各家千金们自是德才具备,只是景修现在还不曾想过娶亲一事。”

“嗯?”皇帝看着他,“小修,你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心里有人了,告诉朕,若是能够配得上你,朕便为你赐婚如何

?”

然而他还是摇头,“哥哥说笑了,景修与那些花草虫兽做伴惯了,哪里能有什么心上人。”

皇帝沉默许久,突然冷声道,“你心里的那个人,是不是祁夜?你不愿娶亲,可是因为他?”

“哥哥?”景修震惊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皇帝忽然就叹了气,道,“小修,你也不必瞒我,你们的举动,若是常人便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不过是当了兄弟情深。

可我不一样……”

“我劝你早些断了那念头,你如今是这天靖的亲王,他是堂堂大将军,你可想过你们根本不可能会在一起。”

“就算如此又如何,若是我与夜心中有彼此,这些繁文缛节又能有什么阻碍。”既然已经开门见山,索性把心中所想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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