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流放 上+番外——河汉
河汉  发于:2012年0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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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毕竟只有两只手,一次又只能帮一个,眼看着二排那边又出现了险情,他急忙对着已经上岸的副连长喊道:“杜腾

,你的四点方向60米,救人!”

杜腾是海陆尖兵出身,泅渡对他来说算是小菜一碟,他得了指令,立刻卸下负重向那个方向游去,救起人之后帮着把那

人往岸边送,梁上君这才放心。

麻花比较落后,而且他技巧掌握得尚不熟练,梁上君把第四个人送上岸后回头看,他离岸边还有将近80米,眼看着他体

力不支,梁上君准备再次下水帮一个,突然一只手拦在他面前:“梁上君,你自己四肢都在颤了,还想救人?”

梁上君一愣,心想这纪策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他不知道的是,纪策也在纳闷,他不明白梁上君这么拼命做什么。面上

摆出一副“你们就算淹死了也与我无关”的嘴脸,行动上却是要命地护犊子,护得他自己都已经精疲力竭。

梁上君不理会纪策,活动了下手脚准备过去帮麻花,结果又一次被纪策拦下来,他听见纪策说:“我去。”

纪策说完之后就跳进了水中,他之前一直在一连那边守着,毕竟那是他自己的兵,本来他不准备插手七连的人,他相信

凭梁上君的实力绝对不会允许七连有人出事。可是他一看见梁上君累得发颤的样子心里就动摇了,就想着,这个人倔成

这样,帮他一下又何妨。

他游得很快,看上去就像一支水中的箭,无视阻力,破浪而行。梁上君心想不愧是坐快艇的主,体力保存得真好。

纪策游到麻花身边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有轻度溺水症状。他拎起麻花的装备,让他可以游得轻松一点。麻花现在全凭一

口气撑着,四肢酸痛得都不像是自己的,他不知道帮自己的是谁,只管闭着眼向前冲,在他摸到岸边的一瞬间,整个人

就瘫了,趴在地上像条死鱼一样一动不动。

梁上君知道他肯定喝了一肚子水,走过来准备拍拍他让他把水吐出来,谁承想纪策来了个狠的——后来麻花把它称之为

后现代化溺水救助——他一下子把麻花给提了起来,用力往自己的膝盖上一磕,麻花被顶得哇地一下,把肚子里的水吐

了出来,然后纪策又给他来了一下,于是他开始呕心沥血地吐……

那情状惨得,梁上君看得都不忍心了。

后面的三千米轻装泅渡,大家立刻觉得轻松许多。纪策坚决不让梁上君跟着他们游,梁上君不听,纪策就试图对他讲道

理:“你担心他们出事,我懂,但是你不能让他们知道你担心,他们不能总是依赖你。刚才的武装泅渡可能真的有点为

难他们,你帮帮就算了,现在这样的训练你还要护犊子,我说梁连,你要天真到什么时候!要我提醒你么,你是连长,

不是保姆!”

梁上君张嘴要反驳,纪策一句话把他堵回去:“我是教官,反驳教官的话扣五分!”梁上君含恨闭嘴。

他们坐快艇去二号岛。站在岛上看着一群人蚂蚁一样挪动,纪策忽然诗兴大发(-_-|||),把一句毛主席的词念了出来

:……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然后他说:“梁上君你看,那边几个沉了。”

梁上君能不急吗,立马脱了外套就往水里钻,被纪策一脚踹上岸:“你要信他们,他们能行。”

梁上君坐在沙地上,他急,他急也没用,他根本来不及。可是大约几秒以后,就像在印证纪策的话,那几个人果真又浮

了上来,他终于安心,同时也在反思,或许真的应该对他们多点信任。

这时候纪策问了他一句莫名奇妙的话:“你怎么了?”

梁上君回他:“什么?”

“之前那些什么淹死之类的话,可不像你会说的。”

梁上君沉默,他手里抓起一把沙把玩,细细的沙粒从指缝中漏走,最后只剩下很少很少的一点。然后他再抓,再漏,慢

慢地数着时间。纪策看他心不在焉,也不在意,他只是随口一问,并不非要得到回答。

好一会儿,梁上君似乎终于回过神来,他指着自己笑着说:“因为啊,我曾经比他们更不行,我怕水,不敢下水,在被

班长踹进水里之后,我甚至做了逃兵,连滚带爬地回了岸上,再也不肯前进。”

他深深地记得班长对着他肚子踢的那几脚,狠得让他以为自己内伤,班长对他吼:“孬种!还真他妈给我长脸了,我手

底下有史以来第一个逃兵!不会游泳就逃?你的兄弟们现在在战场上拼命,你却背着他们逃了。你看看你梁上君,你还

穿着军装,你还穿着军装!你他妈配吗?你还不如死了算了!”

那时候梁上君只觉得浑身的血都烧起来了,他对着班长喊得张牙舞爪:“老子他妈的现在就死给你看!”

然后他不要命地扑腾,往那个似乎一点也没有接近的终点扑腾,在他快要溺水的时候,他感觉到班长托着他脑袋带他前

进,告诉他:“我们可以死,但永远不能逃,梁上君,给我牢牢记着。”

梁上君把整个事情当做冷笑话一样说完,自己笑得欢,纪策作为听者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他转头去看那些兵,只是静静

地看着他们的兵。

他不想看见梁上君此刻的笑容——那种眼里心里都带着回忆的温度,可是嘴角却始终无法扬起的笑容。

这样的笑只有一个意思——失去了,却无法忘记。

他看得懂。这是属于战士的患得患失。

第九章

你迈出第一步,就不再有退路。

丛风对还在往嘴里塞馒头的梁上君如是说,然后趁他不备再次把他推进了水里,对他命令道:“给我游回去,小英雄。

戈壁里的那一片湖泊绿得发亮。他们都在,你的战友,无所不在……

“七连全体都有,全武装泅渡!”

梁上君目送他的士兵们在海里挣扎,就好像在观瞻一场洄游,曾经的他们向前离开,会有新的青年们追溯上来,他们热

血新鲜,他们跌跌撞撞。

可是他们,都是英雄。

武装泅渡只是日常训练的一项,大家花了将近半个月适应这样的训练,并且做好向海豚进化的准备后,纪策终于松了口

,说他们武装泅渡的能力差不多了,可以回岸上学习怎么给敌人捣蛋了。

他们两个连都是侦察连,侦察连是去做“敌后工作”的,说白了,隐秘,诡谲,捣乱作怪,见不得人。因此,陆地上的

特殊训练才是重中之重。

士兵们一听能回陆地了,个个都是心花怒放,充分表现出了一个人类对土地的热爱。甚至有个文艺青年当场膜拜起拉练

山的泥土:“为什么我的眼中长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后来他被扣掉一分,原因是纪策认为他抄袭。

在一个晴朗的天气里,纪策让士兵们跑完两座山头的越野之后,带他们来到了传说中的战术训练楼。

英雄们站在两幢战术训练楼的下面,风中凌乱了。

梁上君最近望天的次数越来越多。事先他已经摸过一遍这里的地形情况和训练项目,只得出了一个结论:黑,真黑,伽

蓝黑,纪策黑,他全家都黑!

纪策嘲笑道:“这就怕了?你们在下面都怕了,那里面被困的人质怎么办?”

见大家没什么反应,他突然阴测测地笑了,对他们说:“伽蓝的女人是少了点,好吧我承认是非常少,除了医疗队里的

那几个铁娘子,你们就没见过任何雌性哺乳动物了是吧。但是我告诉你们……”说着他指了指远处那幢楼,“那里面藏

着的,是全伽蓝公认的第一美女,养在深闺人不识。”

没有人信,没有一个人信。大家没翻白眼就算是对他的尊敬了。

纪策摇头叹息:“不信我是吧?那好,你们可以问问梁连,他已经了解过一遍这些关卡,他也见过了里面的美女人质,

是不是啊,梁连?”

大家把目光移向梁上君。梁上君……居然点头了。

于是大家都兴奋起来,抬头挺胸站军姿,所有人都仿佛看见了梦中的女神。但是他们忽略了梁上君发绿的脸色,他们只

是单纯地认为,梁小帅看得上眼的女人,再怎么也差不到哪里去。

训练开始。

在战术训练的两幢楼上,各有四对很粗的绳子,那明摆着是用来练高空飞人的。此外还有相隔1.5米的十根柱子,柱子

依次增高,最矮的有五米,最高的有十八米,在柱子下面是一张足够负重的弹力网,能够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兜住

士兵的小命。然而,在那样的高度上,稍微有点恐高症的娃子都会吓得腿抖,更别说要在规定时间内从柱子的顶端跳过

去。

之后还有火圈,还有墙洞,如果不是要亲身去钻,士兵们会把这些当成马戏团的玩具,可是要自己钻过去,那确实很有

难度的。

说实话,士兵们还没有充分理解这些训练项目的奥义,所以梁上君在纪策的淫威之下要给他们做个示范。

他负重三十公斤在柱子上面跳跃,弓起的背脊和腾身的速度就像是猫的攻击状态,轻盈而准确,丝毫看不出重力对他的

牵制。

对于火圈和墙洞,有的直径只有40公分,而梁上君加上他背上的装备,宽度怎么算都接近60公分,大家都都在纳闷他怎

么过去,只见他把装备往怀里一抱,身体绷成一支箭,一下就跃了过去,不占一点火星,不蹭一点墙砖……

当梁上君从将近30米的楼顶顺着粗绳荡下来又荡到对面那幢楼,最后完成任务功成身退的时候,士兵们开始跃跃欲试。

看他的“表演”,他们觉得这些似乎不难,似乎他们也能一样犀利。

显然看与做是两回事,刚开始就出现问题了,不少兵站在十米左右的柱子上腿就开始打颤,他们不由自主地往下瞄,越

瞄越抖霍,大概是因为过于紧张,甚至有人直接从上面晕了下来。

二排的排长鲁达明眼睁睁看着前面两个人摔下去“阵亡”,他还没开始走,手心里就全是汗。

纪策在下面喊道:“快走啊,看什么看!等你妈来接啊!”

鲁达明闭着眼睛脸色发白,他试着说服自己别害怕,可就是一步都跨不出去,他感觉到一阵阵的晕眩恶心,更是无法挪

步。

纪策怒了:“机枪手准备,5秒钟他不过去,就给我扫射!1!2!”

当他数到三的时候,梁上君一把夺过机枪手手中的枪。纪策更怒了,他张嘴就要扣梁上君的分,梁上君却架起机枪瞄准

鲁达明,对纪策说:“我的兵,我自己教训!”

纪策愣了下,继续喊数。鲁达明知道,虽然机枪里的子弹全是橡胶子弹,但打在人的身上绝对不好受,保证一枪一个青

淤点,够他受的。可是潜意识里他又认为自家梁连是不会对他开枪的,所以他仍然在犹豫。

“开枪!”纪策吼。

哒哒哒哒……88式通用机枪的声音响彻云霄。冲得士兵们的耳膜直发疼。

鲁达明一下子懵了,本能地逃避身后的子弹开始往前面跳,刚跨出去子弹就打在他之前所站的位置上,一枪一个孔,毫

不留情。

这就是他家梁连,亲手把他们往绝路上逼的梁连。

士兵们听见枪声都愣了好几秒,在他们愣神的时候,就会有一发子弹打到他们脚下,梁上君弹无虚发。此时有好几个人

眼睛都红了,撒丫子就向前冲,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杀!”

整个训练场上立刻响起了一致的声音:“杀!”

杀杀杀!在两幢楼之间响起回音,他们在杀声和枪声里跋涉。

恐惧的力量是无穷的,最后终于有人率先营救到了人质,从三十多米高的楼上毫无形象地爬了下来。

这第一天的训练,两个连总共就只有六个人一次性完成了任务。其余的人身上处处挂彩,不是跌的就是被机枪扫的。

他们望着美女人质,继续风中凌乱。鲁达明两腿发软,哆哆嗦嗦地指着她说:“那、那、那不是……维纳斯吗?”

那是维纳斯,伽蓝里唯一一个称得上美女的雌性;她一直被珍藏在团长的办公室里,养在深闺人不识;不过,人们应该

透过现象看本质,她在本质上,只是让所有人膜拜的一座雕像,还是半身的。

纪人渣,你全家都黑啊!士兵们用目光凌迟之。

纪策看着一群内牛满面的败兵,气不打一处来:“干嘛?不服气啊,有种的不要怕高啊,有种的不要让机枪追着你啊,

有种的不要让维纳斯被别人抱下来啊!你们这样的孬种,怎么好意思来伽蓝?怎么好意思跟我要求什么英雄救美?统统

给我扣两分!”

两分一扣,士兵们一下子没了声响,全都冷静了下来。

他们从一开始就被告知,当兵,就要当一个有种的兵,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在以前的部队,他们认为自己已经做得很

好,他们认为自己都已经是铮铮的汉子,不怕流血不怕牺牲,早就将艰苦奋斗的精神发挥到极致。直到现在他们才明白

过来,以前那些都不算什么,真的。因为伽蓝考验的从来都不是什么体能什么技术什么决心,伽蓝锤炼的,是他们的军

魂。

在接下来的更高强度的训练里,士兵们全都很拼命,每一个人都好像是维纳斯的情人,为了她不顾一切。

几天下来,士兵们的眼神都不一样了,看着维纳斯的时候温柔至极,目光中似乎有着无上的渴望与荣光,然而在看着纪

策的时候,全都化作了仇恨。

梁上君看得出来,纪策当然也看得出来,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犯渣,他对他们说:“现在还只是一个开始,我要告诉你

们的是,享受恐惧,战胜恐惧,你们最终才有资格恨我。”

梁上君无奈,解散之后他找到纪策:“让他们这么仇视你,有意思么?”

纪策无所谓地说:“我就喜欢招人恨。”

“为什么?”

“因为……”纪策转过身看着梁上君的眼睛,“恨也是力量的根源,比任何其他的动力都更加强大。你说是不是,梁上

君?”

梁上君避开他的目光:“是的。”

他们彼此心照不宣,有些东西真的是心照不宣。很多时候他们就像野兽,可以从味道上辨别出来对方是否沾过鲜血,对

方是否心怀仇恨。在他们的世界里有一个小小的交集,他们都熟悉那里的气味。

“那么,你也恨我吗?”

……

梁上君把纪策说这句话时的腔调记得非常非常清楚,那种漫不经心的口吻,带着他专有的人渣式嘲笑。

这句话纪策后来问过他很多次,可他从来没有给出过答案。

不过,如果用纪策的“力量根源”理论来衡量恨意——

他恨他的班长。

而他对纪策,恐怕是恨之入骨。

第十章

那天梁上君正在爱抚,对不起,是正在擦拭维纳斯,就听见连队那边一阵吵闹,接着是一个很熟悉的声音怪叫:“我不

信!就这破和尚庙里的货色,哪有谁能把咱家梁连迷得神魂颠倒?”

有人喊:“真的真的那叫一个倾国倾城,梁连现在还在跟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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