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青错+番外——府女子
府女子  发于:2013年05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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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炉走到哪里带到哪里,是想找机会给你暖手,但你那时练武成痴,我根本找不到机会给你。”花如月语气里听不出喜怒,似是陷入了悠远的回忆之中。

“我记得你很怕虫子,有一次你去厨房偷吃点心,在厨房看到了一只蟑螂,吓得哇哇大叫,结果点心没吃成还被师父罚站了一整天。”

“我是偷点心,没有偷吃点心,莲蓉馅儿的点心,我不喜欢吃,是你最喜欢的口味,我本来是想带去给你吃的。”

“我记得你以前最爱干净最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就像今晚这一身,谁要是弄脏你的衣服,你就跟谁急。”

“我不喜欢白色,穿白色的衣服是因为你喜欢。”

“那么现在呢?”秋冷霜转过头来,目不转睛的看着花如月。一生至少有一次,被这样一个人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爱过,他知足了。

“有些错可以原谅,有些错无可原谅。”花如月答非所问的说,“即使这个错,它是有苦衷的。”

“你是不是听说了些什么?”秋冷霜的眉心微蹙,“什么是苦衷,苦衷不过是给自己犯下的罪找一个心安理得的借口而已,我并没有苦衷。”

“呵。”花如月冷冷一笑,“这么多年,你一点都没变。”

秋冷霜不置可否的问道,“今天的喜宴你为何要来?若是想看我痛苦,你大可不必干涉。”

“十三岁那年,我有了一个不能和任何人说的愿望,就是成为你秋冷霜的妻。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当我知道你也喜欢我的时候,有多么的高兴,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穿着红妆,堂堂正正嫁给你的模样。”花如月低着脑袋看着一池锦鲤,“我已经不能够了,但是她也不行,谁都不行,你只有两条路,要么我杀了你报仇雪恨,要么你杀了我孤独终老。你想选哪一条?”

花如月的笑容在黑夜中如同鬼魅,秋冷霜却表现的很平静,“要杀你,四年前就杀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那你是同意我的第一个建议喽。”花如月笑得极其残忍。

“我说过,只要你足够强,我随时等着你来报复我。”秋冷霜说的很平静,就像要被杀的不是他自己。

花如月点点头,“我家君君去了哪里?”他突然问道。

“他应该还在找你吧。”秋冷霜想了想,“这里是禁地,除了我和你,其他人想要进来,可不是这么容易的。”

花如月眼角的余光正好看到不远处气喘吁吁跑来的叶君暖,他的眼神闪闪烁烁的,“我有些发冷。”他往秋冷霜身边蹭了蹭,眼见着叶君暖奋力转身,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秋冷霜默不作声的抱住了花如月,花如月双手环住他的背,将脑袋靠在他的怀里,秋冷霜抱住他的手紧了紧,他心里知道,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与他怀里这个人相拥了。

夜凉如水,微风习习,他们相拥着想要从对方身上汲取到哪怕一点点温度,许久许久之后,花如月先开口打破了沉静,他说,“师兄,天亮了。”

秋冷霜听着花如月叫自己师兄,他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他们又回到了过去的时光。他慢慢抬起头来看向天边,太阳自地平线升起,金光闪烁美得耀眼,“我知道。”

“师兄,秋镜山庄已经被黯纱笼焰包围了。”

“我知道。”

“师兄,其实我才是真正的黯纱笼焰宫主苏灯。”

“我知道。”

“师兄,这将是我最后一次为你穿白衣。”

“我知道。”

冰冷了一世的秋冷霜,此刻的眼里却没有一丝的寒意,他带着毫无保留的宠溺目光看着他怀里的花如月,只要花如月想要,他愿意纵容他到无法无天,只是要他的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师兄,你安息吧。”花如月如是说道。

第三十六话:杀人,只是为了保住你

花如月从秋冷霜的怀里施施然的退出来,他站起了身,一袭白衣逆着光立于风中。这是他第一次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秋冷霜,他的眼中透露出悲怜天人的表情来,而他一开口,声音却冰冷的骇人,“师兄,你知道,我从来都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我比你强,我来证明给你看。”

秋冷霜从池沿上一跃而下,抬头仰视着花如月,“好啊,如儿,你证明给我看。”

花如月的两指间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颗红色的弹丸,他将弹丸向上一抛,瞬间在半空中绽放出了一朵鲜红的烟花,万籁俱寂的秋镜山庄庄园之外传来了千人示威的浩大声响。

花如月的嘴角微扬,“流云山势险峻,易守难攻,当年师兄筹划里应外合对这一带的地形守备想必下足了工夫。很巧,这几年我闲来无事,也对这一带下了点工夫,如今看来倒也不算白费力气。”

秋冷霜神色淡然的点点头,“你做的很好。”

“师兄,不消一个时辰秋镜山庄的外围,就将被我黯纱笼焰的人完全包围。你说我应该怎么处理你那些个徒子徒孙们呢?”花如月双手抱胸,眼神时而热烈时而冷冽,叫人看不出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如儿,你不会的。”秋冷霜笃定的说,“他们是无辜的。”

花如月狠狠的刮了秋冷霜一眼,“那么你屠杀我的爹娘,我的师兄弟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们又是何其的无辜。”

秋冷霜似是叹息的说道,“所以我不希望你,跟我走上同样的路。”

外头的动静越来越大,大清早被吵醒的秋镜山庄弟子,迷迷糊糊的从房里出来,“外头吵什么吵。”

秋冷霜施展内力高喊一声,宛若寒风般刺骨的声音在秋镜山庄的上空响起,“都给我回去!”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让不少半梦半醒的弟子都给吓醒了,问都不敢多问的退回了房里。

此时清一色八人越过围墙,施展轻功来到花如月的跟前,恭敬的曲半膝下跪,拱手称道,“参见宫主。”

“起来吧。”花如月说。

待他八人站起身来,秋冷霜这才认出了他们,原来黯纱笼焰两位护法,六位侍者,竟然就是青胭倌楼的八大名倌。

左护法黄夏双手捧着一方用锦布包好的琴,小心翼翼的递给花如月,花如月接过琴,挥手,“这里没你们的事,梅音、兰享、竹心、菊素去给我看着屋里的人,谁敢踏出房门一步,杀无赦。天霖、地芷、玄雀、黄夏去外面叫他们别再打了,捂住耳朵。”

“是。”接到命令的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退出了这个园子。

“当年五百六十三条人命中,修罗堂有份,芙蓉堂有份,倾天小榭有份,天玑阁也有份,所以这几年他们陆陆续续被灭门也是罪有应得。帮凶都死了,现在就剩下你了,我最最敬爱的师兄。”花如月笑得无比诡异,“我记得那时杀手中有人叫你少主子,你告诉我,你的背后究竟藏了什么人?”

“你适合而止。”一直神色坦荡的秋冷霜莫名的发起了怒。

花如月却不肯打住,他继续问道,“你背后藏着的人是先皇,对不对?”

在花如月说完这句话的同时,秋冷霜从身侧取出了长剑,直逼花如月的眉心,“胡说八道,你活腻了不成。”

花如月点足后退,在池塘的水面上划过道道波痕,他立在池塘的对岸,“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身为君王最难管的其实不是朝堂,而是江湖,当年的秋镜山庄在江湖上声名显赫,先皇本想收为己用控制江湖,奈何我爹誓死不从,于是就被先皇视为眼中钉起了杀心,对不对?”

“不是你想的这样。”秋冷霜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你要报仇就冲着我来,朝廷的事情,不是你可以管的。”

花如月冷笑了一声,扯掉了琴声上的锦布,他的手中露出了一把上好的千年古琴,正是三年前帛琴相赠的凤骨,“我花如月想要知道的事情,还没有不能够的,既然你执意要守口如瓶,就别怪我狠心了。”

说完花如月盘腿而坐,将凤骨放在腿上,他只是随意的撩拨了一下琴弦,沾了仙气的凤骨加至内力的倾注,不过是一个简单的音律便已相传千里,音杀四方。

秋镜山庄的院落里响起了鬼哭狼嚎般的叫声,躲在房里的弟子们听到这个琴声只觉得一时间头疼欲裂。

秋冷霜的内力深厚,此时还看不出多大的影响,花如月不管不顾的开始弹琴,整个偌大庄园里不断传来撕心裂肺的哀叫声。

秋冷霜再一次用内力喊道,“捂住耳朵运功调息,眼观鼻鼻观心。”

“没有用的。”花如月的笑意愈发残忍了,原本是一曲极好的凤求凰,在他的弹奏之下俨然如地狱亡灵之音。

秋镜山庄内的呼喊声依然在继续,“够了。”秋冷霜这样说道,突然举剑刺向自己的胸口。

“师兄!”这一声师兄不是花如月喊的,而是昨日的落寞新娘余碧清,即便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她对秋冷霜依旧死心塌地,她拼了命的冲向秋冷霜的怀里,锋利的长剑迅速贯穿了她的胸膛。

不肯闭息的余碧清本就深受音杀所伤,又替秋冷霜挡了一剑,脸色一时惨白如纸,颤巍巍的倒下,秋冷霜将她抱在怀里,“师妹,你这又是何苦。”

虚弱的余碧清突然露出了释怀的笑容,在这一瞬美得惊人,“师……师兄,这是我欠他的,不关你的事。”

一向面冷如霜的秋冷霜的脸上终于有了动容的表情,他固执的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是我害了你。”

这是余碧清第一次感受到秋冷霜怀抱的温度,她如此的贪恋却也知是因为最后一次,才有的温柔,她吃力的扭过头看向花如月,“你别怪他,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什么意思?”花如月抱着琴飞身而来,几个起落站在了余碧清的面前,大睁着眼睛看着余碧清。

“因为……”余碧清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突然就气绝了。

“什么意思?”花如月质问秋冷霜。

秋冷霜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怀中刚刚断了气的女子,这个女子活着是为了他,死亦是为了他,他秋冷霜究竟何德何能,让一个女子为他生为他死,而他终是辜负了她。

花如月扣着琴弦,他感觉自己已经被逼得成魔了,“你信不信,你不说,我把她当场碎尸了!”

以往花如月不管做什么事情,秋冷霜都能包容,唯独这一次,他怒发冲冠,“好啊,我告诉你,我帮那人杀了全庄五百三十六条人命只是想要保住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

第三十七话:师兄,这是我欠你的

“好啊,我告诉你,我帮那人杀了全庄五百三十六条人命只是想要保住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

一时间花如月的眼前天旋地转,耳鸣之声大作,他发疯似的拽起秋冷霜的衣襟,“你在说什么我听不见,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如儿。”秋冷霜用悲悯的眼光看着花如月,“你知道了又能如何,一切都是我的选择,你不知情,这本就与你无关,你又何苦非要知道呢。”

花如月“砰!”的一声双膝磕着地面生疼,他恍若未觉的跪坐在地上,“你为我杀人,怎么与我无关。”花如月的手还拽着秋冷霜的衣襟,只是方才的凌厉劲儿已经消失了,他无助的拽着,“师兄,求你了,告诉我吧。”

秋冷霜小心翼翼的将余碧清的尸体,安放在一旁,失魂落魄的看着花如月,“有一次你和庄里的丫鬟们学针线被师父瞧见,硬生生掰折了你两根手指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花如月点点头,“记得。”

“你知道的是师娘抱着你哭天抢地,你不知道的是,大冬天的晚上师父他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冰凉的青石板台阶上,喝了一夜的酒。”秋冷霜缓缓的说着,“我去劝师父回房,他不肯,抬起头来的时候,我看到他的眼眶红了,他说,‘那疯癫算命的说的话我原是不信的,可是这几年,眼见着如儿越长越好看,我不得不相信啊。’当时我问师父,‘那算命的究竟说了什么?’师父说,‘男儿之身,却天生凤命归属,将来必是倾国倾城之貌,只有龙子配得。大逆不道,真是大逆不道啊,那算命的说我家如儿是做皇后的命,他是个男孩子居然说他是做皇后的命,这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花如月有些发怔,“知半仙是吧,那算命先生的话,我从娘亲那里听说过。”

“师父在我的眼中一直是个铁铮铮的硬汉子,但那天他却无助的抓着我的袖子,就像现在抓着我的衣襟的你。”秋冷霜的手伏在花如月的头上,无声的安抚着他继续往下听,“师父说,‘我不怕死,但他是我的儿子,他还那么年幼,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进自己的劫数里。而我作为他的父亲,除了对他说出最歹毒的话,对他做出最阴狠的事,逼着他朝着我设想的方向前进,我真的不知道我还能为他做什么。’”

秋冷霜的语气淡淡的,花如月透过他,感受着来自于父亲的话,莫名的心里一阵酸涩,所有曾经的梦魇,所有曾经受过的伤痛,一瞬间冰消瓦解,“爹他,原来竟是这样的。”原本埋怨的,憎恨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他始终摆脱不了的,原来是父亲如山的父爱。

“如儿,你拥有这世上最好的爹娘。”秋冷霜摸了摸花如月的脑袋,“其实我们的相识,并不是一个偶然。那晚是我要师父将你托付给我的,我在他面前发过誓,我会护你一世平安,除非我死了。”

花如月松开的拽着秋冷霜衣襟的手,“劫之所以为劫,是因为避无可避,我连当今圣上的名讳都不知道,知半仙算的命不准,不是吗?”

“那是因为命轨发生了改变。”一个清冽的身影响起,依旧是一袭月白色锦衣的叶君暖不知何时来到花如月的背后,他将花如月整个人抱起要他站直。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回来了?”花如月现在的脑子乱的很,没有办法思考,他错愕的说道。

“你还在这里,我又能去哪里呢。”叶君暖蹲下身来,轻柔的拍去花如月膝盖上的尘土,“多年前我还是皇子的时候,年少贪玩微服出宫游玩,经过通宝街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疯癫的算命先生,嘴里呢喃着,‘知无不言,言无不中,察言观色看命途,信手一卦定乾坤。’我与他擦肩而过,他突然转身朝我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说,‘真龙天子,您未来的另一半在江南,我见过,将来势必倾国倾城,天下第一美人绝不夸张。’”

花如月大睁着眼睛看着叶君暖,“你……你……我……我……”他语无伦次了。

叶君暖给了花如月一个温暖如骄阳的笑容,“不好意思中间出了些差错,没能让你成为皇后。”

“那不是我想要的。”花如月摇摇头,看向秋冷霜,“师兄,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大家都非死不可?”

秋冷霜并不站起来,索性盘腿坐在地上,“你们或许不知道,师父他在建立秋镜山庄之前,曾是先皇手下八十万禁军统领。当年先皇可谓爱惨了师父,到后来甚至想封他为后,师父不愿,他深爱师娘,连夜命人给先皇递了辞呈,带着师娘离开了都城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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