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林俊卿

北原烨近前拱手道：“叶小兄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自从颜琼答应给他配制驻颜药以来，北原烨待两人更加亲厚，连称呼也换了。叶荞笑道：“颜琼忙得抽不开身，我就出来逛逛。”唉，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北原烨听了有些愧疚，抱歉道：“是烨太唐突，累得叶小兄无聊。”叶荞听了好笑，这个无聊也不至于让人道歉吧，连连摆手道无妨。闲聊了两句，知道北原烨正准备去药藏阁，于是叶荞也一同前往。

路上两人随便聊点北原国的风土人情，叶荞听得津津有味。眼见着药藏阁在望，叶荞想到一直都埋在脑袋里的疑惑，心里在犹豫着要不要问出来。北原烨看出来叶荞的欲言又止，看着他满脸的问号和纠结的脸，爽朗地笑道：“叶小兄有何疑问，但说无妨。”

叶荞心思被人看出来，有点不好意思，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北原国主与林公子认识很久了吗？”北原烨一楞，显然没想到叶荞会开口问这方面的事情。叶荞一看顿时觉得自己太过莽撞，刚要道歉，北原烨却大方开口道：“是啊，我认识俊卿要有二十年了。”叹口气，北原烨的语气有点伤心：“可是一直追逐着却一直没有结果……当年在我最艰难的时候遇到了俊卿，然后，就陷了下去。可是，他心中另有所爱，一直不肯接受我，可能也是嫌弃我了吧……”说到这里，北原烨的声音愈加低沉，那浓浓的自卑和心酸让叶荞听得大为不忍，同时也更加疑惑。

“你是说，林公子不接受你的原因是因为有其他喜欢的人？”叶荞小心翼翼地问。北原烨点头，眼神黯淡下来：“可能我也配不上他吧……”

不是这个问题，叶荞心里翻了个白眼。从一开始他就觉得有点奇怪，想了想，又问道：“林公子有没有跟你说起过，灵者跟普通人……那个……”看了叶荞一眼，北原烨有些疑惑：“灵者跟普通人怎么了？哦，你是说灵者寿命长，普通人寿命短吗？”看得出来北原烨在提到这个问题时有些沮丧，但是立刻接着坚定道：“即使只能与俊卿相守短短几十年，也不枉我生来人世一趟！”

叶荞急了，脱口而出：“难道林公子没有跟你说过，灵者一旦与普通人结合会慢慢失去灵力吗？！”北原烨顿时愣住了。

一看到对方的反应，叶荞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林俊卿果然没有跟北原烨提过这个问题，而是一直以自己心有所属拒绝北原烨。但是如果不对北原烨说这个理由让他彻底死心代表着什么？

第一种可能是，林俊卿是个披着“专情”外衣的花心大萝卜。一方面似乎在苦恋着楚容这个“有夫之夫”，另一方面舍不得被别人追逐的甜蜜。

第二种可能是，在长久的相处中，林俊卿实际上已经爱上了北原烨，但是因为一直以来觉得自己喜欢的都是楚容，所以到如今连他都搞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但是潜意识里又不想真正让北原烨绝望，于是一边挣扎着一边拒绝着，却没有完全避开北原烨的亲近。

可是，想到这里叶荞又有点奇怪，抬头问道：“林公子没有跟你说过，难道北原国主没有听别人说过吗？”

北原烨显然是被这个消息打击到了，连神情都有些呆滞，但还是下意识地答道：“没有。我所见过的灵者也只有俊卿、姬公子和颜公子三位。没有人跟我提过……为什么……”显然最后一句为什么是他迷茫的心声。看着迷惑不解的北原烨，叶荞暗叹果然是当局者迷。看着一国之主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是大不忍心，于是劝说了北原烨几句，然后将自己的分析说了一下。北原烨的眼神渐渐清明，对叶荞拱手道：“谢叶小兄点拨。今日我就不去药藏阁了，改日再去拜望颜兄。”语毕，转身离开了。

叶荞叹口气，显然北原烨需要点时间来好好消化这个事情。心里又在想着是不是自己多管闲事了，可是让他眼睁睁看着两人这么磨叽着又难受得很。一边苦恼着一边上了楼。见到颜琼，忍不住将事情都一股脑儿道了出来，说完皱着眉头问道：“颜琼，你说我是不是不应该插手啊？这是多管闲事吧~”一脸的纠结。

颜琼见到叶荞终于肯理他了简直心花怒放。扔下手中的活计，伸手试着把叶荞抱到怀里，他也没反抗。兴奋的颜琼立刻贴在叶荞身上，一边轻轻抚着他的背，口中一边回道：“荞儿没有做错，不是多管闲事。如果说多管闲事的话，我开始答应给他配药不就是在多管闲事了吗？况且，要我们帮忙配药也是他们先提出来的，让他们知道真正的情况总比一直蒙在鼓里好。”叶荞觉得颜琼安慰的话有点别扭，自己问得重点好像不在这里吧……听了之后倒是确实心里好受了些。也就暂时先压制下了自己的纠结，随着颜琼一起去吃晚饭。

于是这一天，有人开心，有人纠结，有人茫然。

58.羡慕

接下来的几天，别说北原烨，连容峰的影子都没见到。叶荞开始还有些惴惴，后来也就想开了，他再纠结也是圈外人，还得当事人自己想明白才是正理。他顶多也就算个，咳咳，催化剂吧。嗯，催化剂。

颜琼的工作基本上已经到了尾声。这次配药几乎花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虽然不光是配制北原烨的驻颜药物，也有配给叶荞的灵力丸和一些其他的药类，但是也足以看出这药物十分的繁杂难配。颜琼之前自己配出过青容，也是一种驻颜药物，但是远远没有姬君桐的韶华有名。这次有了这么强大的储备药材，颜琼一边试验，一边琢磨着更换了一些种类，居然几乎没有意外地成功了。颜琼决定这种药丸仍然叫青容，心里暗道，总有一天我的青容名气会胜过你的韶华！哼！至于剩下的这些嘛……颜琼看着那一堆瓶瓶罐罐，有点出神地想，本来除了青容，还顺便给北原烨配了点其他的药，看这样子那人是都用不上了……嘿嘿一笑，那，我就都自己笑纳了吧，咳咳，改天跟荞儿试试……脑中不由得开始浮想联翩，满脸涎笑，如果这时候有面镜子，颜琼会发现自己的行状有多么地……猥琐。

所以北原烨看到这样的颜琼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他是不是这几天思虑过度出现幻觉了。颜琼一见到北原烨，立刻敛了笑状若平常地跟他打了个招呼。看着眼前无比正常的颜琼，北原烨心中暗道，果然是自己这几天精神太差的缘故啊。

回了礼，北原烨笑道：“这段时间真是辛苦颜兄了。以后若有能够用到烨的地方，请尽管开口。”颜琼立刻道：“哪里，算是举手之劳，北原兄不用这么客气。”正寒暄着，叶荞从外面进了阁里，见到北原烨一愣，随后面露微笑地打了个招呼。看北原烨虽然没有了洛上宫外的意气风发，倒是没有出现自己想象过的痛不欲生，一脸憔悴，于是也便放了心。

颜琼将手里雕了精美花纹的盒子递给北原烨：“北原兄，这是我所配制的′青容′，相信效果不会亚于韶华。”然后细细讲了服药方法和期间的避忌。末了道：“此次共配制了三十二丸，按照一年服用一丸来计可以服用三十二年。但是因为药效随着时间有所流失，最后五至八丸隔七个月左右就须服用一次，切记切记！”北原烨立刻点头应承，言语中多感激之意。

过了几天，颜琼和叶荞又搬回了莳花楼，两人合计着再过两天就启程从北原国前往信国，正商议着，北原烨走了进来，两人立刻起身相迎。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北原国的双子节，二位可以在此多逗留几日，也让烨尽一下地主之谊。”似乎早就料到二人要离开，北原烨一来就道明了来意。说起来，叶荞还从来没有过过当地的节日，不禁有些好奇。颜琼看到叶荞的样子立刻了然这个小家伙儿的心思，于是点头答应。北原烨看看颜琼又看看叶荞，眼里流露出淡淡的羡慕，一瞬间敛了去，笑着邀请两个人一同共用午膳。

现在已是秋末冬初，虽然北原国的冬天并没有临国那么冷，但是凉意已经有些重了。叶荞的灵力已经使他不再畏寒，但是一个普通人只穿一件长衫在这个季节走来走去总是有些匪夷所思，所以颜琼留下叶荞跟北原烨聊天，自己去卧房取长罩衫给叶荞。

看了一眼颜琼离开的背影，北原烨道：“看来颜兄对叶小兄的关心真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了。”叶荞的脸上流露出淡淡的笑意，点点头。看着他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的幸福，北原烨的笑容变得苦涩起来：“颜兄和叶小兄真是让烨羡慕啊……可是，”迟疑了一下，北原烨还是问道：“恕烨问得无礼，颜兄不会在意叶小兄是个普通人吗？”叶荞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不用说自己根本就不是普通人，就算是普通人，那个家伙也不会在意的吧？！没来由的，叶荞就是这么认为。

“是这样吗……”北原烨长叹出声，一时站在那里发起呆来。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北原烨一直不见踪影，只是时常打发了下人婢女送来各种北原国的好玩好吃的东西，还专门拨了十八个侍卫，专门负责两人出宫的安全。两人好笑之余，也就照单全收了北原烨的好意。毕竟在别人眼里，两个人都是没什么自保能力的人。

这几天时间闲散，最开心的莫过于颜琼。心里总是算计着跟叶荞试一下自己配出来的各种用途奇特的药物。于是到了晚上就对着叶荞软语相求，甚至还搬出什么“心相悦者交合，灵力可同增共长”之类的，叶荞听了翻白眼，我跟你在一起这么久了，也没感觉通过那种方式可以增加灵力，倒是每次把自己累得半死是真的！可是耐不住颜琼的软磨硬泡，也就点了头，结果试过后两人倒甚是得趣，这当中的风流婉转自不可尽述。

59.双子节

一转眼到了双子节。之前叶荞好奇询问过宫里的仆从，方才知晓，原来在上千年前，北原国臣下叛乱，刺杀了当时的北原国主，当时还没有确立下一任的继承人，朝臣意见相左，纷争不断，国运动荡，民不聊生。那时却横空出现一对双生子，毛遂自荐，主动请缨，杀了叛党的几个贼首，随后协助平定叛乱，迎了当时的北原旁支唯一的一名王室女子为王，上报姬国国君得到册封，这才双双隐去，不知所踪。为了纪念他们于是便有了这个双子节，据说这天是他们第一次出现在北原国的日子。叶荞听得津津有味——这所谓的双生子应该就是那一任的北原国驻守灵者吧，另一个人应该也是个灵者。看来做灵者真不错，还可以被人纪念，啧啧——唉，看来叶小爷完全忘记自己当时不愿修习灵力的日子了。

双子节那天，北原烨和容峰换了便装与叶荞、颜琼一同上了街，周围的人中混了不少彪形大汉，虽然看起来穿戴身份各异，实际都是扮作普通人的侍卫。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颜琼等人虽然都易了容，但是不凡的气度还是很引人注目。上了街，叶荞放眼望去居然一片红色，不禁大是好奇。容峰解释道：“据说当年双生子一同出现时，身着红衣，风姿卓然，所以双子节大家都穿红色。不过到底是哪种红色，至今还没有定论。所以，咳咳，所以穿什么红色的人都有……”叶荞仔细一看，可不是，有大红有玫红有粉红有深红有浅红，反正只要是这个时代能染出来的红色，都被人穿在了身上——那什么，那位大哥还是大姐？妆那么厚好像分不出性别，对，就你，你说你穿红色短衫也就罢了，干嘛搞了条绿裤子穿，这实在是……太恶俗了吧？！叶荞连连摇头。

看着这清一色的红，叶荞有些眼晕。闻到路边上的小摊不时传来的阵阵香气，又是馋虫大动。双子节除了人人穿红衣之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始有人烙一种圆圆长长的米饼来吃，据说最开始是有受了那叛党迫害的人，偷偷捏了那贼首脸状的米饼放到火上烤以泄愤，后来流传开来，就慢慢变成了这种圆圆长长的米饼。到了双子节，几乎成了人人都会吃的小吃。叶荞一路走一路吃得不亦乐乎，笑嘻嘻的样子让大家都有些忍俊不禁。

几个人逛了一天，到了下午的时候都有些累，于是打算回宫。好不容易挤出人潮，就向早已备好的马车走去。还没上马车，叶荞有些不好意思地拽了拽颜琼。回过头，颜琼问道：“荞儿怎么了？我们上车吧？”叶荞小小声道：“颜琼，我刚才好像梅酿喝多了，要去方便一下。”颜琼一听哈哈大笑，揉着叶荞的脑袋道：“让你贪喝！快去吧，我等着你！”叶荞脸一红，抗议道：“这是自然生理反应，有什么好笑的！”转头却快步向最近的树林走去。虽然听不懂叶荞的话，颜琼也知道叶荞不乐意了，站在那里嘻嘻笑着等他回来。

“颜琼！颜琼！！”叶荞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颜琼转过头一看，叶荞正疾步朝几人走过来，怀中还抱着……一个人形的……东西？还没近前，颜琼等人就闻到一股恶臭。

颜琼一皱眉头，脸色沉了下来，也不避忌那恶心的味道，立刻伸手接过那人形物，伸手在脖颈处一试，叶荞已经在旁边急道：“还有呼吸，刚才在林子中发现的，我们要快点！”

点点头，颜琼立刻将那已经不成样子的人抱到自己的马车上，与叶荞等人急急忙忙地往宫中赶去。

净了手，颜琼和叶荞先后走出房门，北原烨和容峰也各自换了衣服之后来到莳花楼。北原烨皱着眉头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颜琼和叶荞的脸上有着掩不住的怒气。看了叶荞一眼，颜琼方才沉了一下呼吸道：“这个孩子年纪不大，全身都是脓疮，还染了脏病。全身的伤口不计其数，隐处撕裂，应该是哪家红馆给扔出来的。”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北原烨的一掌拍下，那原木桌已经碎裂。

颜琼和叶荞虽然怒气冲天，但是看到北原烨突然赤红的眼睛和几乎须张的发，两人都有些诧异。容峰在旁边立刻道：“王上一生最憎恨拿人身体淫乐的富户权贵。五年前已经下令封了所有的妓馆和红馆，给所有的妓子和红官安排了出路。现在出现这种事情，肯定有人胆敢冒犯刑律，私自开馆。”

“容卿，孤令你立刻彻查此事！不！所有动向须全部向我禀告。我倒是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北原烨立起身来，脸色阴沉，全身的王者气息不加掩饰地散发出来，容峰脸色一整，立刻躬身领命，沉声应道：“是！”向颜琼和叶荞告了罪，北原烨即刻带着容峰大步出门而去。

望了两人的背影一眼，颜琼的脸色稍微缓了一下，随即更阴沉起来，鼻子里哼了一声转头对叶荞道：“荞儿，这孩子留给你来照顾，我会立刻开始彻查此事。哼，敢动我们灵者，我倒要看看谁活得不耐烦了！！”

60.遭难的灵者

叶荞显然也气得狠了，随即又想到另一个问题：“虽然这个孩子灵力太过稀少，怎么会沦落到红馆任人践踏？他父母呢？难道不知道找他吗？！”颜琼皱了眉头：“看这个孩子的身体情况，应该是已经被糟蹋了不少时候了。一直没有人来找他……估计他的父母应该也不在世了。”说完长叹了口气，继续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孩子应该是幼年时就被带进了红馆，根本没有修习灵力的念头。要不然，即使灵力进展缓慢，几年的时间积累也足以令他自保了。你发现他的时候，看样子已经被扔了不少日子，要不是那仅有的一点天生灵力吊着他的命，估计早就不行了……”说完又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