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红突然坐到柴非身边柴非惊了一下，紧接着柴非几乎反射性的一把推开东方红，口中道：“你干什么呢，烦不烦啊！”

东方红让柴非推的一踉跄差点儿摔倒，八分跟的高跟鞋歪了几歪，东方红扶着柴非的桌子边才勉强站稳。

柴非和东方红互相看一眼都愣了，办公室里一瞬间安静的呼吸可闻，东方红没想到柴非会推她、没想到突然变得这么狼狈，柴非没想到东方红会突然靠过来，也没想到会下意识地把她推开并且推的挺狠。

两人看了看对方都不说话，气氛有点尴尬，东方红眼里有惊讶有疑问也有怒气，柴非愣了愣心里不是个滋味儿，两人从办公室事件以后就总也走不近，不是差点儿默契就是缺点儿机会，不是你少点儿主动就是我少点儿理解，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好像冥冥中少了那么点儿让两人紧密相连的东西。

静了半天冷场半天，柴非摸摸鼻子咳嗽一声道：“刚才我没留心，伤着你没有啊？”

东方红喘口气扶着桌边站好，冷冷看着柴非道：“我没事儿，谢谢柴总关心。”

柴非一听知道东方红又闹别扭了，这哪里是没事儿分明是又缩回坚硬的小壳子里去了，拿着公对公的态度敷衍人挡事儿，同时也是变相的甩脸色变相的抵抗攻击。

柴非听了没和东方红较真儿，乐呵呵的道：“没事儿啊，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你过来帮我看看这份文件，顺便给我把大体内容讲讲，我看不太懂。你知道专业知识这方面的内容我不是很明白，呵呵，这方面的内容要请你多帮忙了。”

东方红站了会儿才走上前站到柴非身边，身体离柴非有两步远，伸长了手臂拿一根手指头点着文件上的字说话，那样子像根本不想沾柴非的边儿，连离的近了都不愿意。

柴非柴大少什么时候被女人这么嫌弃过啊！柴非看了心里一百二十个不高兴。趁东方红说话的功夫柴非向后倚着板椅跟东方红拉开老大一块儿距离，东方红讲的什么柴非根本没仔细听。

过了好一会儿，东方红似乎觉察到柴非没听她讲解，转头问柴非：“柴总，刚才这些内容我讲的清楚吗，需要我给您再详细讲讲吗？”

柴非心里早憋着股火，听东方红问起随手一比划，硬声道：“清楚……清楚什么清楚！这、这、这……还有这、这，这TM都写的什么啊，你讲清楚什么了！”

东方红让柴非说的一愣，顿了顿道：“您有什么地方不清楚，我再给您讲讲。”

柴非一听东方红的口气再听说话的腔调，话里话外全硬邦邦的没有一点儿软地方，柴非更生气，直接道：“你讲、你会讲什么！是个人都比你讲的好，你讲的没人能听懂。”

东方红这会儿彻底说不出话了，从私里说这叫无理取闹，从公里讲这是仗势欺人，东方红让柴非说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站在原地干瞪眼干生气。

柴非看看东方红道：“你回去吧，不用你讲了。”

东方红撇撇嘴也不跟柴非打招呼，转身往助理办公室走，关门离开前又回头看了看柴非，看柴非没有说话的意思，东方红“砰”的一声把门合上关紧，弄出老大的声音。

柴非一愣，忍不住骂道：“这TMD都是什么毛病！”

办公室里就剩了柴非一个人，没人跟柴非说话也没人给柴非讲解内容，柴非想了想气不过，用桌面电话给科研部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派个懂技术的人过来给他解答问题。周聪牵头引领着公司各项工作的进度，周聪忙着科研部自然也忙着，接电话的人问柴非想咨询哪方面的内容、派个什么样的人过去合适，柴非想起周聪的话回答需要一个熟悉行业手册、行业词典，懂质量标准文件的人。

不一会儿科研部负责档案管理的技术员小张来到柴非办公室，柴非让小张给他讲解新材料质检报告。小张到公司时间不长，科研开发工作没接触多少平时主要负责技术资料的归拢管理。行业手册、技术词典、质量标准文件平日有空时倒看了不少，当教材看的，还没有机会运用到实践中，纯粹是印在脑子里的理论。但这也比柴非强多了，按理说足够给柴非做指导了。

小张到柴非办公室刚坐下，还没开始讲解，柴非先打电话给东方红让她过来给泡杯咖啡。撂下电话柴非示意小张开始，两个人像刚上学的孩子边讨论边进行，半斤八两的水平磕磕绊绊勉强进行。

东方红过了一段时间才到柴非的办公室，估计提前做了不少思想工作，刚推门进办公室的时候蓄着一脸笑容，见柴非办公室有人明显愣住了，反应了一会儿才走向柴非的办公桌。柴非见东方红过来指指桌上的杯子不多说话，东方红伸手把杯子端走，柴非接着低头和科研部小张讨论文件没再抬头。

东方红等了会儿见柴非没有说话的意思转身出去给柴非泡咖啡。东方红泡了咖啡回来，给柴非端到桌边放到他右手边儿，小张正好讲完一个段落，柴非忙不迭地连连称赞：“讲的好、讲的真好，通俗易懂让人一听就明白，这地方就该这么讲、就该这么讲，只有这么讲才能让人听懂、听明白……小张，你很有才华、很会给人讲解知识啊。”

柴非边说边拿眼瞟东方红，东方红冷着脸不说话，小张接着往下说，没等说两句柴非又是一句惊呼：“讲的好、讲的真好，就该这么讲，这么讲简直绝了！”

东方红瞅着柴非得瑟懒得搭理他，但忍不住探头看小张刚才讲解的内容，大体看了几眼东方红气的要命也笑的要命，小张一只手按在原材料分子图上一只手指着质量标准号，嘴上道：“这个没法儿解释、没什么可说的，就是一质量标准的称呼，跟上面的分子图一样，都属于不可抗力的范围，只能死记硬背……”

知道柴非这是故意在气她，东方红咳嗽一声没再说什么转身回办公室。

下午的时间过的奇慢，除了跟周聪说说话、和东方红拌拌嘴消耗的一段时间让人觉得稍微轻松点儿之外，和科研部小张学习质检报告的时光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非人的折磨。小张自觉挺懂、讲的挺明白，但柴非压根儿不懂、听的也不明白，两人捧了本质检文件像参加讨论会，你说这个解释有可能吧我说那个解释也行的通，最终二一偏作五，折中折中两个解释都算数但都有点儿不靠谱。

柴非又斗气又逞强的把东方红的路子堵死了，如今听着小张掰扯明知道这样不行却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耐着性子和小张边讨论边哀叹。

过了下班时间，不算很厚的文件才讲了不到三分之一，小张看着剩下的一大半文件表示万分抱歉，一个劲儿说耽误柴非做事儿了不好意思。柴非礼貌的感谢一番，心中道：这资料折腾到这份上算是终于折腾完了，剩下的部分不能再这么糟蹋了。

96.M96

送小张离开，柴非收拾收拾也打算下班，临走前突然想起周聪和周聪屋里的一大堆人，不知道他们忙活完了没有。柴非打了电话过去问，周聪接了电话哈哈大笑听起来心情良好，开玩笑道：“我们刚忙完正打算下班，谢谢柴总来电慰问。”

柴非摆出国家元首的架势鼻子出气“嗯、嗯”两声表示知道，周聪听了接着道：“柴总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打算请我们吃晚饭吗，我们可都饿着呢，随时恭候您的邀约。”

柴非原想打个哈哈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心底一动真有点儿想请这些跟着周聪忙活的中层和骨干吃饭的意思。柴非对周聪道：“你那儿有几个人，算上我，再叫上科研部的小张，咱们一起出去吃饭去，我请客。”

周聪听了假意推辞道：“柴总太客气了，留下的人不少，足有十多个呢，柴总这么大放要请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吃饭？”

柴非道：“一共几个人你报数就行，大不了整个公司咱们都拉去吃。”

周聪听了嘿嘿两声道：“好啊，那我先代他们谢谢柴总请客了。”

柴非听着这话觉得挺舒坦挺受用，终于有了当大老板、大领导的感觉。带出去吃饭这一堆人都受他管、都是他的属下、都为公司的事儿忙活、都围着公司关心的事儿和他关心的事儿转……柴非是他们的衣食父母，这种感觉很不错。

柴非、周聪、科研部小张、几个相关部门的负责人和业务骨干，加起来足有十三四人。东方红刚下班时就离开了，柴非请客时她不在公司。柴非就近找了一家酒店要了个大包间，能坐十个人的圆桌边上再加上几把椅子，十三四人围坐成一团显得既热闹又亲近。

柴非从没和公司里的人走的这么近，平时喝酒吃饭除了陪柴老爹、陪客户之外就是和众爷们一起瞎闹腾，没接触过纯粹以交流和融洽感情为目的的内部聚餐。柴非一开始只是觉得这帮人为公司忙的废寝忘食有点过意不去，请他们吃饭单纯想犒劳一下他们，当真正和众人坐到一起时才发现这样做的意思很多，有很多重要的现实意义。

随着饭局的进行，气氛慢慢热络起来，彼此的交流也更加深入，不仅公司各部门各部分和柴非有纵向沟通，公司内部各部门间也有横向交流和横向沟通。柴非作为发起人和买单者，在聚餐中有超然的地位，除了作为管理者被重新认识之外，公司大家长和维护秩序者的身份也被众人认同和认可。

聚完餐众人互相告别结伴离开，柴非载着公司的同事顺路送他们回家，等一切忙完了已经九点多钟快接近十点了。

柴非开着车走在回海边别墅的路上，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感，虽然今天晚上柴非没和美人约会也没动什么花花心思，算是十多年来第一个身心清净思想寡欲的夜晚，但这种被尊重被认同的感觉、被拥护被肯定的滋味是无法替代的，这种感觉类似于成就感，让人迷恋、让人陶醉……让人上瘾。

一夜无话，第二天柴非心情良好的到公司上班，今天是一周的最后一天也是丘乐礼考试结束的日子，熬过上午的四个小时下午柴非就能和考完试的丘乐礼见面。为了能带丘乐礼到温泉玩，庆祝丘乐礼考试结束顺便两人彻底休闲放松一下，柴非昨天晚上已经计划好了今天的活动安排：柴非决定请半天假下午不上班，上午工作结束后就去A大接上丘乐礼，开车带他往临县的温泉休闲中心赶，算算时间应该来得及在温泉休闲中心吃下午茶。

柴非这么安排除了因为和丘乐礼分开很多天有点想他、迫切希望和他见面外，也是因为柴老爹的安排，这周末上午柴老爹给柴非安排了相亲，不管柴非愿意不愿意、心里怎么想、怀着什么心思都必须到现场亮相参与。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柴非进公司时看哪个人都觉得是在对自己笑，无形中透着股亲热劲儿，不知道是因为昨天晚上的内部交流宴会成功的改变了柴非在公司众人心目中的印象，还是柴非自己的心情改变了终于对公司的人和事有了实在感，重新认识了自己在公司的身份和位置的同时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不论是因为什么原因、是柴非单方面的错觉还是公司员工真有这样的改变，眼前的一切都让柴非感觉开心高兴。

柴非进办公室前把下午请假的事儿办了，等进了总经理办公室坐到椅子上后就有点百无聊赖外加挠心挠肺了。百无聊赖是因为能做的事儿做不了——闲的，挠心挠肺是因为想做的事儿不能做——急的。

柴老爹嘱咐柴非看的抽样检测报告柴非现在仍看不懂弄不明白，要还让科研部小张来做讲解，不用别人说柴非自己也知道不行。但要请别人来讲，周聪是肯定指望不上了，周聪周副总的业务比谁都忙，虽然昨天的话没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摆在那儿的，柴非不想忙里添乱自然更不能送上门让人嫌弃、给人找麻烦。至于东方红……这又是一桩让人郁闷、让人烦心的事儿，柴非拉不下脸求人更不愿花心思哄人。说白了昨天的事儿柴非心里还留着点儿小怨愤，别说没顺过这口气就算顺气了也不想因为讲解专业知识的事儿被东方红拿捏住，向东方红服软。虽然柴非不懂专业知识是不争的事实，但在女人面前柴非还是很在乎自己那点儿爷们的尊严的。

早晨刚上班，离中午休息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虽然下午就能和丘乐礼见面，但估计现在丘乐礼正在考试中，柴非不能打电话和丘乐礼联系。为了不影响丘乐礼复习考试，柴非这几天一直憋着没跟丘乐礼通话，如今很快就能见上面了更觉得时间难挨，坐在办公室里干着急使不上劲儿。柴非的屁股在椅子里挪过来挪过去半个多小时快把板椅磨漏了，心里又烦躁又憋闷，藏着股邪火怎么样都觉得不得劲儿。

柴非随手抽过桌上一份资料打发时间，翻着手里的资料又想起抽样检测报告的事儿，心里忍不住嘀咕：“这个东方红，唉——办事儿不分轻重缓急、公事私事，使性子也不挑时间看看是什么时候……我这儿都火烧眉毛了，也不知道长点眼色过来帮把手。戳一指头动一动、不戳就不知道动弹，不会主动点儿吗，这TMD都是什么素质！我……我还得看她脸色办事儿，气死人了……”

柴非越想越气，伸手端起桌上的杯子一看杯子还是空的，从柴非进公司起东方红就没露面，更别说像往常一样主动给柴非泡咖啡倒水。

柴非撂下杯子拨了助理办公室的电话，电话响了两声对方接通，柴非没等东方红出声就怒气冲冲的道：“你在干什么，过来泡咖啡！”

柴非说完不等东方红答应“啪——”的一声扣了电话。

扣上电话柴非自觉气顺了很多，心里的邪火也泻了不少。柴非以前从来没在公司发过这么大火，也没对东方红发过这么大脾气，其中虽然有赌气的成分但也含了些怨气，深究起来跟公事没什么关系完全是因为私事闹腾的。

柴非绷着一张脸等东方红来泡咖啡，东方红来的挺快，柴非撂下电话没一会儿东方红就从隔壁办公室到了总经理室，进门后态度从从容容、自自然然，到柴非办公桌边拿了咖啡杯就走，没什么不自然的表现也没什么异样情绪，只是脸色看着正经的过份甚至有点冷，比公事公办还要公事公办。

柴非紧盯着东方红的背影看她出了总经理办公室，静了半天突然有点不知所措。东方红不像以前那样殷勤主动向柴非示好问柴非需不需要咖啡，也没有故作矜持酝酿情绪让柴非等待半天，更没有牙尖嘴利针锋相对的和柴非理论争执，柴非在电话里激昂愤慨了半天只换来东方红没什么反应的冷静对待。这算什么？冷处理？柴非自觉不是这么个味儿。东方红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变化，像是某些飘忽不定、捉摸不定的东西，让柴非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97.M97

柴非正想着东方红的事儿，桌面电话突起响起，柴非接起电话一听是周聪打来的。柴非问周聪有什么事儿，周聪问柴非道：“昨天你和科研部的人说V型新材料的磷、硫含量可以贴边计算、可以使用极限值？”

“啊……什么、什么贴边计算、极限值……你说什么……”柴非没听明白周聪的话直觉反问。

周聪没等柴非再说什么，话说的又快又急，不等柴非反应过来紧接着又问道：“你是不是跟科研部的人说了磷、硫含量只要满足质量检测要求就行？”

柴非愣愣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周聪说话的嗓门很大语气很差，让人震惊的火气来的莫名其妙，不论柴非说没说、说了什么，周聪都没必要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往深里追究周聪也不该用这种口气和柴非说话。

柴非顿了顿，听周聪说了“质量检测”几个字突然想起昨天科研部小张给他讲解抽样检测报告时提起过“质检标准”什么的，似乎还给他看过几本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