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投机取巧
御前殿试的前一天晚上，褒太师接到一封密旨。到了翌日殿试时，褒太师当着皇上及文武百官的面，忽然提出对历来殿前比试的不满，并提出新的比试方法。
此举出人意料，在场所有人都万分震惊，议论纷纷。
莫默站在最边上，冲上方的皇甫瓒挤了下眼，两人相视一笑。
荀未昌压低声音道：“你又玩什么花招？”
莫默摸着鼻子，从牙缝中挤出声音道：“拜托，要是按往年的比试方法，我不死也残废了。你看看那个黄柏炎的眼神，他简直想要我的命啊！”
荀未昌看了眼身边的黄柏炎，无奈又好笑地弯了弯嘴角。
“皇上，此举万万不可！殿前比试怎么能说改就改？褒太师此举未免有藐视现代列祖列宗之嫌吧？”仇麟站出来反对道。
褒太师笑道：“摄政王此言差矣。当年先祖制定王法，老臣也有此荣幸参与其中，老臣清楚地记得，先祖并没有规定殿前比试的方法，按理说，御前比试，主要是皇上想亲自试试武举三甲的武功。至于怎么试，应该由皇上自己决定。”
“这……”
褒太师朝皇上拱手道：“请皇上定夺。”
皇甫瓒故作沉思道：“历来御前比试，就是打来打去，没什么意思。既然这一次褒太师有新花样，那不如试试？”
岳长白拱手道：“皇上，若方法不对，岂不是误人前程？请皇上三思。”
褒太师刚想说话，皇甫瓒抢先道：“武状元，必须处变不惊，擅于应对突发状况，如果就因为改变比试方法而惨败，那又何德何能当我大圣王朝的武状元？”说罢，目光锐利地看向右边上的黄柏炎：“三位勇士，你们说……是不是？”
莫默嘴角一挑，拱手道：“墨守成规只会不进则退，皇上英明。”
荀未昌偷偷翻了个白眼，“皇上英明。”
黄柏炎孤掌难鸣，只好跟着附和。
皇甫瓒满意地笑道：“很好，不愧是新科武举前三甲人选。既然大家都没什么意见，褒太师，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老臣遵旨。”
褒太师从袖中拿出一卷纸，奉过头顶道：“这是老臣想出来的新方法，请皇上过目。”
仇麟冷笑道：“原来是有备而来……”
褒太师看他一眼，别有所指道：“彼此彼此。”
仇麟面色铁青。
“呈上来。”
喜乐走下殿来，接过纸，又退回皇上身边，将那张宣纸双手奉给皇甫瓒。皇甫瓒接过手，展开来念道：“一百米赛跑，骑射，击剑，实心球，游泳……”
满座肃静。
皇甫瓒抬起头，一脸不解道：“太师，这上面写的是何意思？”
褒太师笑道：“回皇上，这一次比试与武考不同，这一次只有三个人比试，而且无论这三个人最后谁输谁赢，都将成为国之栋梁。同样，无论是哪一个受伤，都是大圣王朝的损失。所以这一次比试比较特殊，不比武功，只比耐力，骑射能力，剑术，力气，水上功夫等，而且老臣斗胆建议，万事点到即止，不可借比试名义伤人性命。”
皇甫瓒点头赞许道：“褒太师说的有理。倘若有人借机伤人，那就除去所有功名，交由刑部发落。三位勇士可都记住了？”
仇麟冷哼道：“比试伤亡本就在所难免，哪来这么多事？传出去只怕被人笑话我们新武科三甲贪生怕死。”
“如若武功高强，必当对自己的身手控制自如，摄政王又何必担心？”
仇麟被堵得说不出话，气闷道：“既然皇上主意已定，臣也没什么好说的。”
“那最好，”皇甫瓒站起身，道：“摆驾练武场。”
东宫。
“皇子，你真不吃啊？那我吃了啊！”辛雅治躺在软榻上，将一盘精致的点心搁在自己胸口，翘着腿惬意地品尝起来。
皇子淳坐在书桌前埋头苦读，对他视而不见。
“皇子，你整天看书不累吗？以前爷爷只要一逼我念书，我就装病。要是皇上也这么逼你，你干脆也装病算了。”
“……”
“什么四书五经大学论语的，看得我眼睛都花了。还好小爷聪明，只要看一遍就差不多记住了。不过我还是不喜欢念书，学武多好啊！可以惩恶扬善，锄强扶弱，还可以当人人敬仰的大侠。你说是不是啊皇子？皇子？”
“……”
辛雅治没趣地撇撇嘴，小声嘀咕道：“难道皇子是个哑巴……”
皇子淳终于抬起头，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道：“你很吵。”
辛雅治吓了一跳：“你会说话啊？”
皇子淳：“……”
辛雅治干笑道：“皇子恕罪，我不是故意的……啊！也不知道莫无闻的御前比试比得怎样了。那个大混蛋，应该狠狠教训他一顿才对！”
皇子淳又换了本书，继续看。
辛雅治叹道：“要是可以去看看就好了。”
皇子淳忽然抬起头喝问：“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辛雅治差点被糕点噎死，他用力捶着胸口道：“你干嘛突然大声说话？吓死人了。”
皇子淳想了想，猛地站起身就往外跑。
“喂喂，皇子，你去哪……”
练武场。
“比试之前已经说过，一百米赛跑的规定是，不能使用轻功。黄柏然违反规定，所以这次比赛取得甲等的是荀未昌，莫无闻次之，最后是黄柏炎。接下来比试的是骑射，请三位各自挑好马准备好弓箭。”
莫默一转身见黄柏炎瞪着他，无辜地眨眨眼道：“你这么看着我也没用，我不会喜欢你的。”
黄柏炎气得脸都绿了，悻悻然离开。
荀未昌凑上来，故作随意道：“你是怎么想出这些花招的？”
莫默佯装惊讶道：“你说什么？这可是褒太师的主意，你这样胡说别人会告我侵犯专利的。”
荀未昌皱眉道：“什么意思？”
莫默摇了摇手指，得意洋洋地走开。
“现在说一下骑射比试的规定。三位轮流上场，骑马而过时瞄准箭靶射箭，射中箭靶最多者为胜。”
莫默摸着自己战马的大脑袋自言自语道：“这关我是死定了，我既不是神又不会什么百步穿杨，肯定得垫底了。不过不要紧，要引鱼儿上钩，哪能不先给点甜头是不是？马儿啊马儿，你只要保证不把我摔下去就行了，知道吗？”
马嘶鸣一声，莫默笑着拍拍他的头：“乖，不过，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耶……”
马儿：“……”
辛雅治真的非常非常想把莫无闻拖出来揍一顿。他明明只是进宫陪小皇子读书的，为什么现在还要跟在他屁股后面乱跑？！
“皇子，你到底要去哪？你跑什么跑啊？”
辛雅治一个箭步冲上去将皇子淳拽住，不料皇子淳突然抓过他的手臂，一口咬上去。
“哇啊啊啊啊！！！！”
……
“哇啊啊啊啊！！！马儿马儿，慢点啊救命啊——”
在场观看的文武百官看着莫默的狼狈相，皆笑得前俯后仰。皇甫瓒抹了把脸，侧过头问身边的西门坚：“西门统领，无闻还没学会骑马吗？”
西门坚也觉得老脸丢尽，低声道：“会倒是会了，就是不太善于驾驭。”
皇甫瓒扫视了下环境，低声问：“可有什么异动？”
“皇上放心，臣已加派人手保护武场，就算有人想趁机作乱，恐怕也由不得他。”
皇甫瓒盯着场上对着箭靶乱射一通的莫默，失笑道：“很好。”
……
“你松开！”辛雅治一个用力将皇子淳推倒在地，皇子淳恶狠狠地瞪着他。
辛雅治看着手背上渗血的大牙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委屈的泪花，想他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人敢这么对他。对方又贵为皇子，他一时也不知该不该咬回来，气得嚷道：“你干嘛呀？怎么忽然就咬人？痛死我了……混蛋小子，呜呜……”
见他快哭出来的样子，皇子淳反倒疑惑了，迟疑地开口道：“谁叫你监视我……”
“我什么？亲娘啊我冤死了我！”辛雅治气得一跺脚，一屁股坐在地上发脾气：“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明明是让人逼进宫的，现在反而落得两头不是人！气死我了……”
皇子淳坐在地上，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我就说嘛，莫无闻这个坏蛋找我肯定没好事，早知道你这么难伺候，我打死都不会进宫的！说什么陪你吃饭练武就行，都是骗人的！莫无闻你个骗子……”
皇子淳歪着脑袋盯着他：“莫无闻？”
辛雅治一脸的鼻涕眼泪，瞪着他抽噎道：“就是老跟在皇上身边那个分不清是男是女的家伙！你和他一样坏，我要回去了！再也不进宫了！哼！”
辛雅治拍拍屁股站起来，却被皇子淳一把拽住袖子，吓得他呱呱乱叫：“你想干嘛？你又想咬我？就算你是皇子我也会还手的！快放手！”
皇子淳坐在地上，仰着小脸看着他，道：“你能带我去个地方吗？”
辛雅治愣住：“什么？”
皇子淳咬咬牙，坚定道：“我要去天牢。”
“……啊？！”
御前殿试终于在混乱中落了幕，莫默在最后的游泳比赛中，将在击剑比试时用木剑打得全身肿痛的黄柏炎狠狠修理了一顿。
荀未昌看着被莫默拖到水底修理个半死的黄柏炎惊魂未定的样子，笑道：“真没想到，你泅水的本事还真不错。”
“那是，你以为水上蛟龙是叫假的吗？”莫默走到黄柏炎身边，拍拍他的肩，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想在水里刺杀我，不容易啊小伙子。”
黄柏炎喘着粗气，瞪着他的眼睛似要爆裂开。
莫默绕过他，随伺候的太监去更衣。
三甲排序很快确定下来，荀未昌为金科武状元，莫默侥幸得了个榜眼，黄柏炎再不甘也只能屈就探花之名。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莫默的武功不如黄柏炎，但他在这几项奇怪的比试中败给莫默也是事实，再加上皇上和褒太师明目张胆的偏袒，摄政王也奈他不得。
封赏仪式过后，莫默随皇甫瓒回到御书房。莫默将门关上，皇甫瓒坐下后，施施然道：“出来吧！”
一个黑影轻飘飘落下，黑衣人笑眯眯地拉下面巾，露出一张清俊的脸。
“恭喜皇上，恭喜莫大人啊！武榜眼啊！不容易啊！”
莫默笑得跟中了大奖似的，假装谦虚地摆手道：“别这么说嘛，运气运气。”
“不全是运气，”皇甫瓒放下茶杯，道：“若不是西门嘉俊暗中相助，你会如此顺利？你早就让人射成刺猬了。”
西门嘉俊笑道：“皇上果然料事如神。摄政王安排了不少杀手在练武场附近，这些都不是一般的高手，我爹的人没察觉，也是正常的。不过，最了不起的，还是我们莫榜眼，居然想出以己之长攻敌之短这么卑鄙的办法……”
莫默一个斜眼横过去。
西门嘉俊从善如流道：“不不不，是高明的办法。”
莫默满意地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皇甫瓒转动着大拇指的玉扳指，笑着看西门嘉俊：“这次你立了大功，想要点什么直说。”
西门嘉俊眼前一亮：“什么都可以？”
皇甫瓒笑得很危险：“你说呢？”
莫默插嘴道：“皇上，给他赐婚得了。”
西门嘉俊哭笑不得：“你怎么不让皇上给你赐婚？”
“因为他已经许人了。”皇甫瓒站起身，将莫默拉到自己身边。
西门嘉俊捂住双眼道：“太刺眼了，真受不了。皇上，属下想要三天休假，不知道是否可以啊？”
莫默急忙问：“你休假要去哪逍遥快活？说出来我参详参详。”
“咳。”皇甫瓒干咳一声，淡淡道：“休假可以，但要等过一阵子。你也知道，朕现在很需要像你这样可以以一敌百的人才。”
西门嘉俊无奈叹气道：“那就没办法了，谁叫我家世代忠烈？要是让我选，我宁愿当个啊奸商啊大财主啊什么的，多逍遥自在啊！”
莫默扑上去握住他的手：“知己啊知己。”
皇甫瓒：“……”这两个人真的可靠吗？
“皇上！不好了皇上……”门外传来叫喊声。
皇甫瓒皱眉问：“何事？”
“皇子淳和辛公子不见了！”
“什么？”
西门嘉俊躲起来后，莫默才将门打。门一开，通报的侍卫就“噗通“一声，跪地道：“属下该死，没能看好皇子，请皇上恕罪。”
“怎么会不见的？起来说清楚。”
侍卫道：“辛公子想带皇子离开东宫，被属下拦住了。属下说没有皇上允许，皇子不能擅自离开。可是辛公子非但不听，还出手打人。属下一时不查，他们就……”
莫默只觉得冷汗从额头上一滴一滴掉下来。
皇甫瓒斜眼看着他：“莫默，这辛雅治可是你带进宫的，你怎么说？”
莫默摸着眼角下的泪痣，干笑道：“我也没想到他们相处不到两天，就决定私奔了。哈、哈……”见皇甫瓒面无表情，他咂咂嘴躬身道：“皇上放心，我一定会将他们找回来。”
皇甫瓒看了眼他半湿的头发，叹道：“算了，你今天也累了，朕让冰地去找吧！”
“不用，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嘛！皇上您忙吧！属下告退。”
一转身，莫默的笑容立马垮了下来，两只拳头捏得“咯咯”响：“辛雅治，我这次要不揍你就把名字倒过来念！”
第七十七章：血债何偿
“大人，找到了。”
莫默面无表情地问：“在哪？”
“在天牢。”
莫默赶到天牢时，大老远就听见辛雅治的叫骂：“你们快放了我们！你可知道我是谁？啊？你们知不知道他是谁？说出来怕吓死你们啊……”
莫默带着几个大内侍卫走进去，施施然道：“我倒想听听，你能说出什么吓死人的话。”
辛雅治一看到莫默，之前的嚣张气焰立马缩到脚趾头，局促不安地叫了声：“大人。”
皇子淳看了看来人，板着张小脸问：“你就是莫无闻？”
莫默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是啊，不知皇子有何指教？”
“皇子？”原本抓着皇子淳的狱卒大惊失色，连忙松了手。
辛雅治挣扎道：“还有我呢，快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