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卧室里等张凯辉回来,一边看小说一边喝牛奶,感觉就像在自己的狗窝里。琴姐敲门问我要不要吃晚饭,我说谢谢,不用,肚子不饿。躺在床上,不知道什麽时候又给睡著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我开门问琴姐:"张凯辉回来没有?"
"少爷刚刚来电话,说他马上就到。"琴姐很恭敬地回著话,真让我不习惯。 我"哦"了一声躺在沙发上等张某人。 大概过了十分锺,他回来了。
"少爷。"琴姐接过张凯辉的外套,忙自己的去了。我抬著眼看著他:"你打算把我关多久?" "一辈子。"他弯下腰,我们四目对视。
"吃了没有?"他问。我摇摇头。 自 由 自 在 他伸手把我从沙发拉起来:"走,出去吃。"
我不想和他再起无谓的纷争,乖乖跟在他身後,顺便想问问环亚的境况。他拿了件外套给我。"穿上,外面比较凉。"我接了过来。我们驱车到了喜来登,看来他是老客户了,那些Waiters对他毕恭毕敬的,活像见到自己老总似的。走进一个装修华丽的包间,他点了一些特色菜,在我身边坐下。
"事情搞定了?"我看看他。 他看著我,似乎在用心观察我的一举一动,半天才说:"你搞那些东西干什麽?" "什麽东西?"我装傻。
他微皱眉头。"你真不简单,王欣。把环亚最大的弱点掌握在手中......要不是......唉,"他摇摇头看著我,"如果这次不是郑浩科,而是你的话,环亚是肯定垮的!不过还好有你的提醒,暂时挺过去了。诺大的集团,竟然有个财务黑洞!每次摆在我面前的全是一堆假数据,连我都被蒙在鼓里,那群老东西!哼!"
看样子,他这回揪出一大把叛徒,大刀阔斧,雷厉风行!从头到尾我都当个忠实的听众,好像自己是局外人一样。
服务员把菜端上来。"吃吧。"他把菜夹到我碗里。他歪著脖儿看著我:"我真搞不懂,这次你为什麽要帮环亚?"
我淡淡地说:"我只是不想让环亚这麽快就塌了,让郑浩科得逞。只要环亚在,只要你张凯辉在,他就算跑到月球也会被逮回来,不是吗?"
他眯著眼睛看著我,有种不信任的感觉。"哦?只是因为他?"
"呵呵,你以为我是什麽宰相啊,我王欣向来睚眦必报。"我笑著把鲍鱼肉塞到嘴里。他低下头吃著东西,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回到环亚吧,我需要你!"他没看我顾著自己说。 我摇摇头。"我说过了,环亚我决不会再踏进一步。你这麽大能耐,我能帮什麽忙,只会给你添乱。" 12
他改变话题:"住的还习惯吧?" 对於一个被囚禁的人来说,环境有什麽习惯可言。我淡淡地回复他:"承蒙厚爱。我什麽时候能刑满释放?"
"等你爱上我。"他眼眨都没眨一下就迸出这麽一句。
我冷笑著看著他:"你认为可能吗?你这辈子是不是主宰人主宰惯了,丝毫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可惜我不是你属下,不是你的佣人。你以为拿根绳子像条狗一样栓著我,我就会向你摇尾巴?你他妈太天真了!再说一次,我不是同-性-恋!"
"我也不是。" 我几乎被他的话噎得岔气儿。"不是干吗追求我?" 他悠闲地品了一口法国红葡萄酒"帕菲庄园",似乎没有想回答我的意思。
我倒是打破沙锅问到底,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有些愤怒地问道:"回答我,张凯辉,你是在涮我还是......" "我是真心的。"他很严肃地看著我。
我笑了出来,放开了手,摇著头:"真搞不懂你究竟看重我哪一点?是不是别人顺惯了,你觉得腻了,专找我这种对著干的,生活才有乐子是吧?我们都是大男人,又都不是同性恋,不可能有天雷勾动地火的激情,你对我的兴趣只是一时的。别说什麽一辈子的鬼话,估计连你自己都不信。要知道我已经对无数女人说过那类的废话了,甜言蜜语谁不会呢?相信在这方面我们俩有的一拼!"看他不吭气,我也不想做报告了,埋头吃起山珍海味来,肚子要紧。
他一直像观赏艺术品一样看著我的一举一动,让我头皮发麻,很不自然。三下我除二解决完这顿饭,我们就驱车回家了。
到了他的别墅,他好像没喝够,非得拉著我陪他喝柏图斯,这种好酒遇到我这种红酒白痴来说真是暴殄天物。这种目前波尔多质量最好最昂贵的红葡萄酒对我来说不过尔尔。人家老先生就不同了,陶醉在美酒当中。我们就这麽耗著,他品酒,我想我的事,彼此很沈默。半天他才对著酒杯说:"给我一年的时间,如果你仍旧没有爱上我,我就放开你。"
"嗯?"我没料到他会说这话。 "不需要再重复吧?"他还是那麽自信。 "呵。"我干笑了一声,"一年?会不会太长?你有足够的耐心吗?"
"我有足够的信心!"他很干脆。 自 由 自 在
你等著吧,一年全当我休假!还好我不是那种失去自由就抓狂的男人,只要一张床,一台电脑,别说一年,十年我也呆下去。条件是独处!
"这一年你会对我做什麽?"我玩味儿地问道。
"你会知道的。"他放下酒杯,脱去外套,走进浴室,把我撂在吧台旁。让这种人来什麽帕拉图式的爱恋是不可能的,难道他要和我再次发生关系?那次我们的床上戏太过火了,让我记忆犹新。毕竟我们都是情场高手,本著让对方愉悦的宗旨,我们配合的非常默契。说白了,我挺爽的。但这只限於男人的欲望,生理欲望,让我对他产生感情,除非天塌下来。可我搞不懂的是,这个情圣竟然把这种情欲衍变成爱慕!他真的喜欢我吗?
我不再糟蹋柏图斯了,随手拿了瓶威士忌,把酒杯斟满,然後像喝白开似的往肚子里猛灌,感受著40度的洋酒顺著食道流向胃。
晕沈沈地躺在浴缸里,叼著根烟,回想著过去,一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这麽快就看破红尘,隐退江湖,连自己都觉得可笑。为什麽我总是不能拒绝他?我不会也喜欢上他了吧?呵,这个玩笑好像太让人乏味。一年?一年後他真的能放过我?一年的时光就耗在这里?一年内我会因他改变性向?感觉答案都是否定的,但我第一次怀疑自己......
"......你怎麽睡在这里?"一连串话语让我不得不费劲地张开惺忪的双眼,只见他半跪在我身旁,放掉浴缸里的水,拿了条浴巾擦干我的身体。那威士忌的後劲实在大,我的脑子沈得让我几乎没法抬起头,竟一时想不起我在哪儿!
他刚要把我横抱起来的时候,我突然醒了一半,推开他,费力地扶著墙站起来,迈著太空步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一条浴巾裹住我的身体,我才意识到自己是在裸奔。威士忌,就是那威士忌让我这麽失态,搞得自己像在借酒消愁似的。没走几步,我就明白走直线的高难度了,就和小时候连续十个前滚翻站起来差点儿撞墙的感觉差不多。自己的一条胳膊被搭在他身上,没有拒绝,倚著他的身子好不容易摸到床上。身上的衣服被褪去,嘴唇被封住,身子被一重物压得快窒息......我失控了。
第二天醒来,脑子快炸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我躺在他的卧室里,他叼著烟,坐在我身边。看著自己赤裸的身体,我明白昨晚发生过什麽,但不在乎。坐了起来,揉了揉涨痛的太阳穴,看著他悠哉地吞云吐雾,感觉一切都不真实起来。
"跟我去环亚还是呆在这里?"他看著我问。 "少跟我再提回环亚的事。"
他低下头,很快就下了床,穿上衣服。"那你就在家等我。"他微笑著说。看他那样,就像是一个日本男人对自己的老婆说话。我没搭理,琢磨该怎麽消磨时光。
此後的日子,我尽量和他友好相处。清早他来叫我起床,我们一起去打网球,吃早饭,然後他去环亚,我折腾电脑。这一年我决定重操旧业,找回大学的感觉。成天埋在一堆电脑书籍当中,我也乐此不疲。
一天中午,我正在捣腾我的操作系统,张凯辉闯了进来。 13、 "郑浩科回来了,你打算怎麽办?"
"这麽兴冲冲的,就为了跟我说这个?"我忙著手头的活,没搭理他。 "你不是为了报复他才挽救环亚的吗?我现在把他交给你,你来解决。"
"没这兴趣。你把他交给警察吧,三千万,哼,足够他把牢底坐穿。"我甩开他的手,继续安装系统。 "跟我去一下环亚,有些事情需要你帮忙。"
"去那干吗?不就是你属下被逮回来吗?关我什麽事?天塌下来也有你张凯辉顶著,我去那当陪衬?"
他一把抓住我正在运动的右手,逼迫我把视线移到他的脸上。"环亚决定与亨利达合作......"他好像在刻意平静自己的语气,"那个金知南要求让你做环亚的谈判代表。"
又是金知南! "呵,你可真会舍生取义,顾全大局啊,就不怕我跟他跑了?" "我是讨厌那个韩国人,但我......"
"为了你们张家的事业是吧!他妈的,我早告诉你了张凯辉,别总想左右我,我不是你属下!我不会再为环亚做一件事,至少现在是这样!"
他被我的态度惹毛了,一下子拔了电源。 "你......"我也急了。
他的眼神阴沈得让人不寒而栗。"他不是也想得到你吗?我们来个公平竞争,看谁能最後获胜!"
"当我是商品?去你妈的!如果非得要我参加你们两大公司的什麽合作谈判,我也会站在金知南那边!" "站在他那边?啊?你他妈当我张凯辉是吃屎的!"
"怎麽,想杀了我是不是?来啊!"我一脚踢开椅子,近距离地和他叫嚣。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向外面冲。 自 由 自 在
"你他妈放开!"我踹了他一脚,他向前一个趔趄,立刻把头甩向我,那样子好像真要把我宰了。 "怎麽著!想打架是不是?我告诉过你,我决不会再插手环亚!"
他真的给了我一拳,我当然也不甘示弱,一把扑了过去,我们一同滚下了楼。在下滚的那一刻,我感觉他把我紧紧搂在怀里,脑子一片空白。还好木质楼梯加上地毯,没让我们太挂彩,我基本上是安全著陆,除了擦破点皮,没啥大碍。他手脚倒青了好几块,手掌不知道被什麽刮伤了,流著血。
这一摔让我们俩都冷静了下来。 "你没事吧?"我先开的口。他摇摇头,躺在地上。我起身去橱柜里拿药物箱。
上完了药,我们两个大男人就一直呆在楼梯边上,一个躺著,一个坐著,互相看著对方。看他那样我真的想笑,一只发春的狮子!琴姐看我们这样愣了一下,但马上知趣地离开了。
他坐了起来,看看手上的邦迪,苦笑了一声。站起身,拉了拉衣服。看他那样,我心软了,再次违背了自己的诺言。"等等我,我上楼换衣服。"
他吃惊地看著我,那样子很找乐。我不知道为什麽自己来个一百八十度转变,刚才的嚣张劲儿哪儿去了。迅速换好西服,跟著他回到环亚。 唉,又回来了。 14
刚一进门,就撞上於扬,他先是一愣,然後一脸的坏笑,不知道是因为我又滚回来,还是以为我已经接受了他老板。我撇了他一眼,跟在张凯辉後头进了总裁办公室。
"我们现在必须和亨利达合作,某些货的进出口通过他们会快些,而且安全些。"他一边把资料递给我,一边解释。
其实我早就估计到这一点了,以前郑浩科这小子当总经理的时候,鼠目寸光,就想著如何去排挤亨利达,也不想想人家可是韩国商业的巨头,想把人扳倒简直是蚍蜉撼大树!要不是有香港总部挺著,环亚这个分支还能混下去?这个张凯辉算是识实务,化敌为友,不但可以除去後患,而且可以顺势打开韩国日本市场。现在环亚经历了这几遭,元气大伤,如果再不和亨利达南北合作,估计会由牛市转向熊市,那时候就算张耀鹏老爷子再牛也乏回天之术。
但是这次金知南究竟是为什麽又一次点名把我卷进来,难道又是为了"让环亚认识到你的重要性"?他这是在向张凯辉挑战!为了我吗?从小被人众星捧月惯了,别人的称赞奉承早不当回事了,但遇到两个男人同时向我开炮还是首例。
我一直盯著手中的拟定合同,脑袋瓜里一直在琢磨这些事情,张凯辉跟我说了些什麽我还真没听进去。他发现我身在曹营心在汉,停下来看著我。我感觉不对劲,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思绪拉回这间办公室。
"你在想什麽?"他问我。 "什麽时候开始谈判?"我抬起头迎接他的目光。
"下周二。"他站了起来走到我跟前,"你不问问我为什麽要和他合作吗?而且还答应他让你出席?"
"这需要问吗?"我後背贴著靠背椅回答。这个问题似乎太幼稚了,我向来主张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不该管的不去过问。
不知道是不是答案让他失望,他叹了口气:"这件事就交给你了。需要什麽跟吴天强说。"
我点点头。吴天强是环亚物流部门的第一把手,原本张凯辉想让他去和亨利达签合作协议,可是金知南非得指定我,没法,这个大人物现在只是我的助手。不过他的能力很强,这是不可否认的,但是宰相肚子再大也撑不下我这艘船,相信他心里很不爽。环亚里勾心斗角的事我见多了,尽管和亨利达签订协议只是短期的任务,难免要协调好内部关系,後院起火的事情可是经常发生。
我回到原先的办公室,张凯辉一直为我留著这个屋子,他知道我肯定还会再回来的,我拗不过他。门开了,秘书走了进来。
"王总。"清脆的声音让我把目光放在她身上──林琴!我感到意外,又有些惊喜。 "他们不是说你辞职了吗?"我微笑著问。
她笑了,还是那麽甜。她是我最满意的秘书,做事干练又温柔体贴。"听说您回环亚了,我就把辞呈撕了。"她俏皮地看著我,"需要卡布其诺吗?"
"好,卡布其诺!"看见美女,动力增加了不少,看来这次张凯辉软硬件都给我配好了,真得感激不尽。
随後的几天,我做了些准备工作,跟亨利达交涉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问题了,但我还得提防他们提出不利於环亚的要求,毕竟我是代表环亚说话。张凯辉一和我谈起协议的有关事项,那严肃态度不比中东斡旋逊。涉及金知南我们只谈公事,谁都不想引燃那颗炸弹。放下工作,我们又像往常一样回到各自的生活中去。我的兴趣还是那台电脑。
谈判一开始进行的很顺利,毕竟我们有备而来,没让他们占得一点便宜。奇怪的是金知南从头到尾都没露脸,几场谈判都是又亨利达第二把手宋正贤主持的。就在合作协议书敲定的前天晚上,我的手机响了。
"喂?" 自 由 自 在 "是欣吗?"一个温柔的男声传入耳,我的心一颤...... 15 "金先生?" "你今晚有空吗?"
"你有事?"我不知道他要搞什麽名堂。 "能否邀请你出去喝咖啡?" "要谈协议的事吗?"我不喜欢在休息时间还谈公事。
"这是我们的个人时间,况且合作协议我们不是谈的差不多了吗?我们能不能以朋友的身份出来聊一聊?"
我看了看表,时间还早,回到那座"监狱"也没事干,於是答应了。他有些兴奋:"几点?" "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