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第一眼看到你时，我就留了心。”封琉好似陷入了回忆。

而李梵听后则是心中微微一动，暗自思忖自己那时可曾出过什么纰漏。可是思来想去终是无果，实在不知封琉为何会注意到自己。

“那时候的你太过平凡，平凡的让人几乎忽略。可是我却觉得在你平凡的背后隐忍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霸气，那样纠结与矛盾的感觉，我并不陌生。因为，这种感觉我时常会有。所以，便对你留了意。很奇怪吧，突然对你说这些话。”封琉牵扯的嘴角，眼角是无尽的落寞。

而李梵则是将手中的药碗就近放在黒木矮椅上，眼中闪烁着几丝的不可置信还有，一丝好奇。

是的，李梵突然对这个叫封琉的人兴趣大增。

他很想看看，这个叫封琉的人究竟能够带给自己多少惊喜！

“你知道吗？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会瞎。从一开始，就知道。”封琉看不到李梵面上一闪而过的诧异，娓娓道来：“一般人可能不知道，竹笋配上动物的肝脏会成为一种慢性毒药，这种毒一定要长期服用，才会逐渐发挥效用。我的饭食不论如何变更，永远会有一碗竹笋豆花汤相佐。而这个屋子，也总会燃着同一种熏香。这熏香因为掺杂着大量肝脏所磨成的粉末，所以香味才会特别的浓烈。我一直知道，能做到这一切的只有他。可是，却”封琉停了下来，眼角的落寞又深了几分。

“既然你一开始就知道，那为什么还要”李梵就此打住，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因为我在赌。”封琉有些失神道。

“赌什么？”李梵来了兴趣。

“我在赌他会收手，在赌他会心软，在赌，他的心。”封琉无比怅惘道。

话至于此，李梵已经彻底明白了。这个封琉是宁愿伤害自己，也想要去印证那虚无缥缈的情感。

“可是啊，我输了。我真的输了，输的一塌糊涂。不仅输掉了这双眼睛，也输掉了这颗心。”丝毫不避讳，封琉在李梵面前吐露了对炘玉的心迹。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李梵还是有些疑惑。

“为什么，就跟我方才说的一样，或许是因为我们相像吧。”封琉浅浅低诉。

“知道为什么炘玉会被赐婚成为驸马吗？”李梵在这里直呼其名，提出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为什么？”封琉感觉到那麻木的心，又在轻轻抽痛。

“因为朝廷要笼络凛然庄，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为了一样东西。”李梵的语气里有了一丝变化。

“是甚么？”封琉的心没有来的一痛。

“是为了一把如果拥有了就可以称霸武林，不，甚至是称霸天下的神剑！”李梵的语气里有了不可抑制的兴奋。

“那把剑在凛然庄？”封琉心里明白的七八分。

“没错。”李梵干脆的回到。

“你跟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封琉心下有了一丝苦涩。

“我想让你，助我得到这把剑！”李梵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

“那你是找错人了，现在的我不过是个瞎子，什么也做不了。”封琉惴惴不安回道。

“你放心，到时候我会教你。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我便有九分的把握。事成之后，不论你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会满足你！”李梵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有一种不可忽视的霸气。

那种霸气封琉很熟悉，因为曾有一个人这般对自己说话。那个，名为均的男人。

“好，我答应你。”封琉没有丝毫犹豫，便应了下来。

李梵眼里闪烁的，是掩盖不住的光芒。

他忽视了，封琉漆黑空洞的眸子蕴藏了别样的悲伤。

又要被利用了呢！可是，就算被利用也好，至少，自己对于别人还是有价值的。封琉在心中，默默叹息。

殊不知，又一场阴谋阴谋即将拉开序幕。

第三十五章：一石二鸟

“小——琉——儿——”缓慢而又坚定的低沉音调，令置身于水雾之中的封琉猛地一颤。

这个声音？？！！是了，这个声音一定是他，是炘崖！

封琉的心上划过一丝喜悦，可是随即而来的便是浓浓的苦涩。因为他记起了李梵的叮嘱。想到这，封琉突然很想逃开。他很想装作不曾遇到炘崖，不曾来过这。可是却在他未反应过来时，手腕便被炘崖给大力的扼住！

“痛！”封琉禁不住失声叫了出来，可是炘崖的力道却丝毫没有放松。反而，愈加用力。好似生怕封琉，会跑掉一般。

“为什么，连小琉儿也要避开我？！大哥是这样，小琉儿也是这样！！”炘崖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

而封琉则是被炘崖的气势给镇住了，呆呆愣愣地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炘崖他怎么了？！为什么好像变了个人一般？！封琉的脑子有些迟钝的转着。

虽然封琉现在失明看不到，但是相对的他身体的其他感官感觉更为敏锐。所以，他很容易就能感觉到此时的炘崖比起以前变化了太多。好似以前那个单纯天真的炘崖已经不再，现在的炘崖浑身充满了狂暴的戾气！

察觉到这一点，封琉的身子又是一颤。

他觉得，自己如此贸贸然的来到这里，或许是个错误的决定。

只可惜，现在后悔已经太晚了。

有些事，注定要发生。不管，它们是好或是坏。

“炘崖，你先冷静一下，我有件事要问你。”封琉想起李梵的叮嘱，试着用轻柔的语气来平复炘崖的暴戾。

“小琉儿想问什么？”出乎意料的，炘崖很平静的回答。而且这语句，也说得很流利，不像上次见面时说话那般结巴。

封琉心下以为炘崖总算恢复正常，可是封琉却忽视了炘崖的异常。他忘记了，若是以前的炘崖定然不会像现在这般平静。只是，封琉并未注意到。

“炘崖，你知不知道有一把剑被藏在这水池之下？”封琉重复着李梵曾告诉自己的那句话。

炘崖闻后，扼着封琉的手一松，尔后问道：“小琉儿怎么会知道这水池下隐匿着那把绝世神兵？”果然在这！看来李梵说的是真的。封琉心下暗道，可是在回答炘崖时却开始踌躇。

应该怎么跟他说？断然是不能告知他这些都是李梵告诉自己的，可是若不这般说又该怎样？

“是这样的，我我找这把剑自有用途，至于其它的，炘崖就不用知道了。”封琉揣摩着说出这么一句，殊不知，这话在旁人听起来无异于觊觎这绝世神兵，更甚者可以理解为是处心积虑地想要得到这把神兵！

“这就是小琉儿一直以来的目的吗？！当初用苦肉计故意让大哥将你救起，一步步获得大家信任，实则是为了私下独吞这把神兵！”炘崖的声音平平淡淡，不紧不慢，可是在封琉听来却宛如刀割！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我没有！！！

封琉在心中呐喊，可是由于太过震惊却无法发声。

而封琉的表现，在炘崖看来无疑是一种默认！

“果然，当初就不该相信你。不仅是我，就连大哥都险些被你骗了！小琉儿，你真是一个完美的欺骗者。明明一直在欺骗捉弄别人，自己却在一旁装无辜，真是高明！”炘崖好似变了个人般，开始一字一句的控诉着封琉。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我不是，不是！！封琉在心中无声的呐喊，却阻止不了炘崖的继续。

“难怪当初你对大哥的示好没有丝毫推脱，甚至还乐意接受！我就说嘛，一个正常的男人绝对不会因为救命之恩而抛却自尊甘愿雌伏于男子身下。现在看来，这一切根本就是你计划好的！”炘崖依旧在继续，他的眼中闪现出不甘的光芒。

我没有，没有！！我跟炘玉当初是两情相悦的，我没有利用他！我们两个之间的感情是纯净的，我们之间是清白的！！封琉的泪顺着脸颊滴落，落在大理石的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可是炘崖听不到封琉心中所念，依旧用恶毒的话语来折磨封琉那颗摇摇欲坠的心。

“啧啧啧，你哭的这般梨花带雨莫不是想让我心软吧？还是说”炘崖带着厚茧的手爬上封琉光滑的面颊，轻轻道“还是说，你想要勾引我？也对，反正之前你也勾引了不少男人了。先是大哥，之后是玉面阎罗，呵呵呵，小琉儿的胃口还真是大呢！”炘崖款款道来，而封琉的泪水早就在这话语中渐渐流干。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封琉颤抖着唇，有些不敢相信的问。

炘崖盯着封琉渐渐干涸的泪痕，心下一痛，可是嘴上却是依旧狠毒：“不然呢？还是说小琉儿觉得千人骑万人压更能形容你的淫荡！！！”

“够了，炘崖！”温润冷冽的声音，如一声闷雷滑进封琉的耳中。

为什么？他为什么会在这？李梵之前不是说炘玉今日会出庄办事吗？！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封琉觉得自己有些站不稳，心里有些不想相信的东西慢慢浮出水面。

“大哥，你早点认清这个下贱胚子的真面目可没什么坏事，不然到时候麻烦来了你还被蒙在鼓里呢！”炘崖的手从封琉脸上滑落，语气变得有些轻快。

“炘崖，你的病刚好，有些事你还不清楚。”炘玉的声音，有几丝压抑的怒气。

炘崖的病？这是怎么一回事？！什么叫有些事炘崖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封琉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阵又一阵的发晕。

“大哥，你这么说无非就是想为这个烂胚开脱。难不成，你现在心里还念着他？！大哥你别忘了，他不过是……”炘崖话中有话，这更令封琉迷惑。

“住口，那些都是以前的事了。跟现在的他，无关。”炘玉隐忍的怒气有些濒临爆发边缘。

炘崖无奈地撇撇嘴，只好调转话题：“那大哥，你决定怎么处置他？！要知道，他可是一直在打那把剑的主意。这个祸害可不能留！”炘玉沉默了一会，尔后轻声询问封琉：“再问你一遍，你来凛然庄的目的就是为了偷取那把神兵？！”当然不是！

我醒来之后就在凛然庄，我不过是一抹借尸还魂的异世孤魂罢了，又怎么会打那把神兵的主意？！就连凛然庄有这把剑地事我也是前不久才听李梵说的，又怎么会是早有预谋！！

“你信我吗？！如果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没有正面回答，封琉只想知道炘玉到底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良久的沉默，令封琉那本来还有几丝期盼的心坠入万丈深渊。

“你终究，是不信我。”封琉喃喃道，而炘玉在听后，心下一悸。想要解释，却无从开口。

“哼！到现在还想迷惑我大哥？！真是不知羞耻！大哥他会相信你？当然不会！你少在那痴心妄想了！若不是今晨伺候你的李梵来通风报信，恐怕永远没人知道你的真面目！”炘崖气不过，反手就甩了封琉一巴掌。

力道之大，足以令封琉那瘦弱的身体飞出几丈外。

“嘭！”因为中途摔在竹身上，封琉才被迫跌落在地。

喉间渐渐泛上甜腥，令封琉的神智愈加不清醒。肋骨肯定断了不止一两根吧，方才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得有三根呢！封琉狼狈的趴在地上，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是呢，本来这些时日就未好好进食，现在又被甩了力道如此足的一巴掌，真是雪上加霜呢！

耳边嗡嗡作响，渐渐地听不真切周围的声响。好像有谁快步朝着自己跑来，是谁呢？！不知道，因为自己看不见。只是依稀记得，那人身上有着淡淡的清香，那人的怀抱，很是温暖。

炘玉拥着昏迷的封琉心乱如麻，急忙飞身掠出竹林。

快点，再快点，要赶快让齐忠来救他！！！炘玉在心里慌乱地想着。

而仍旧留在水池边的炘崖则是厌烦的撇撇嘴，自言自语道：“大哥真是，作甚要对那祸害这般好？！看来庄里的人说得真没错，那祸害就是个狐狸精转世，专门魅惑男人的！”可是不知为何，炘崖愈是这般想，心愈是痛。

真是奇怪，难不成自己担心那祸害？！

不不，不会的。

大哥说了，我这是病刚好，所以身子才会有这些异样，没错，肯定是这样！

不过，真是麻烦呢，这病虽是好了，可是以前的事却忘得一干二净了，真是无趣！

炘崖有些苦恼的抓抓头，随后也提气运功离开了这里。

没人发现，许久之后隐匿在水池另一边的李梵渐渐现出了身影，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怪异的弧度。

真是好笑，那个不可一世的凛然庄庄主炘玉竟然会为了一个男人如此紧张。看来封琉这个替死鬼倒真是好用，想起自己的计策李梵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先前告知封琉据江湖传言那剑藏在这水池下，要来探探消息，看传言是否属实，现在看来传言的确不假。而且自己告密，那他们便会将视线转移到封琉身上，不会怀疑到自己的头上。更何况，还可以借机除掉封琉。李梵从来只相信惟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封琉一死，自己的计谋便不会泄露。

如此看来，李梵的计策到真真是一石二鸟！

只可惜，连累了那无辜的封琉。

在想到封琉时，李梵心下一顿，有些许担忧。可是随即，便压下心中的异样。开始在池边探寻那神兵的所在，探寻了小半个时辰却无所获，无奈，只得下次有空再来。

现在自己要赶回去，继续做那“忠心”的奴仆。

第三十六章：罚

“你说，他肯招认一切？”炘玉的语气里满是质疑。

“大哥，地牢里刚来传信的人说是那祸害亲口所言，你还不信？莫不是到现在大哥还想护着那祸害吧！”炘崖嘴里不住的叨念，令炘玉的心异常的烦躁。

“他还说什么了吗？”炘玉的心里还抱着一丝期望，因为他实在不想去相信，那个人会是如此富有心计细作！

“别的倒是没说，不过，那祸害说一定要大哥你亲自到场，他才肯招认一切。”炘崖的语气有些许不善，但还是讲话说完整了。

炘玉心间一动，面上便不住地露出了欣喜。他想见自己！是还有冤情要说吗？还是，想借此为他自己开脱！想到这个可能，炘玉的脸色则是一沉，很快便又恢复了平日里冷冰冰的模样。

长袖一挥，道：“走，同大哥一同去地牢。看看，他到底想耍耍什么花样。”炘玉的语气中，蕴藏着足以冰冻六月天的寒气。

炘崖见状知是大哥不会再被那祸害迷惑，心下一喜，脚下的步子也轻快起来。

两人便一前一后，朝着那常年阴暗的地牢走去。

“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在快到关押封琉的牢房时，炘玉炘崖二人便听到这七字诗词，心下皆是一动！

好词！这是炘玉的第一个反应，想他炘玉博学多识、学富五车、若说他文武双全倒一点也不夸张，而且江湖上人大多都知晓，这炘玉最爱的便是习字作诗写词，所以当听到封琉吟得词后便经不住有些惺惺相惜之意。只是转念一想，他在此时此地吟此词又是所谓何意？莫不是，想借此来探虚实！

而炘崖在听到这词后倒没想那般多，只是每由来的觉得心下有些发堵。因为在他模糊的记忆里隐约记得这首词有个不俗的名字——《琵琶行》。

至于自己为何会知晓，便是实在记不清了。

炘崖只记得好似是有人曾为自己吟诵过一遍，而且那人还说过什么，琵琶女再不济也有个江州司马为她青衫湿，可是我却连个交心的人都不曾有，隐隐约约的，只记得那人说过这句话。至于那人是谁，长的是何模样，自己竟无半点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