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宁没有说话，只有淡淡的呼吸声。良久，滕宁才说，“我盼着你好。”

“我知道。”孟繁华说着，敏锐地听见听筒旁似乎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坏心顿起，“滕宁，你和宋清鸿还没到7年，等有了7年之痒的时候，记得我还在……”

话没说完，就听滕宁“哎呀”一声，听筒已被别人抢去，接着是宋清鸿的声音，“孟大律师，滕宁你这辈子就别想了，秦旭不错！”

“呵呵！”孟繁华笑着，“多谢宋先生的关心。”

放下电话，孟繁华脸上还保持着笑容。滕宁这么一打岔，将自己心中莫名的不安一扫而空。可是宋清鸿那句话还真是狠，这辈子都别想了，是啊，有些人一旦错过，这辈子就别想了。感情……不知道是否也是这辈子都别想了……

沐浴过后躺在床上，孟繁华闭上眼睛，想着的人是秦旭。别的不说，单说秦旭欠的债，哼，肉债必须肉偿！

王睿坐在他宽大的办公室里，看着坐在对面的孟繁华，依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种意外的感觉从秘书打电话上来说孟繁华求见开始，到孟繁华跟自己要了秦旭的助理阿涛电话在他面前直接对话，再到两人安静地坐在这里等待。自从在龙仪见到孟繁华，每一个场景对王睿来说都有些不可思议，何况还有他与阿涛对话的内容。

王睿倒吸了一口气，这孟繁华的脸皮比城墙还厚，亏他打电话的时候还朝自己眨眼睛。

孟繁华倒象是回到了自己家，先是把王睿的办公室仔细参观了一下，然后坐在沙发上还百无聊赖地翻翻报纸。

王睿扬扬眉毛，“没想到你对我这里这么感兴趣。”

孟繁华抬眼看了看王睿，“当然感兴趣。当年要不是我要回K市，坐在这里的恐怕就是我了。”

王睿瞪着孟繁华，随即“切”地一声，“还好幻想不是罪。”

孟繁华斜睨着王睿，“后来的案子打得不错，没想到你们赢了。”

“要是一个案子都赢不了，龙仪的律师团也就没脸回来了。”王睿一边整理着桌上的资料，一边说，“我也没想到我前脚刚回北京，你后脚就来了。”

“我可不是跟着你来的。”

王睿也笑，“生意场上玩的人不少，不过以你的智商玩成这个样子的，还真少见。”

孟繁华目光如电，射向王睿。

王睿不为所动，“追人都追到了北京，我们大公子真的有这么大的魅力？我还以为他只会打打杀杀呢！”

孟繁华看向王睿，心中惊讶，难道秦旭现在的地位真的已经不保了吗？王睿可没必要在自己面前如此轻率地评价自己的老板。接着他缓缓露出笑容，“是啊，你也知道，龙仪的人总是特别的。”

王睿皱眉，“恶心。”

孟繁华收敛了笑容，“小心你的措词。”

王睿反问，“难道不是？要不是我知道你的手段，换个人，都不会相信你能靠本事打赢我们龙仪。”

孟繁华闻言一阵纠结，这种明贬暗褒的话，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

正在此时，王睿桌上的电话铃响，王睿接起来，下意识地看了看孟繁华。

孟繁华知道应该是阿涛来了，索性结束了与王睿的对峙，起身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裤。

王睿站起身，“我送你下去。”

王睿将孟繁华送到地下车库，电梯门打开，阿涛带着人正在等候，孟繁华上了车子，车门一关，王睿立即转身。

“最近还好？”对于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哪里的孟繁华来说，态度有点过于轻松了。

阿涛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看了看后视镜里的人，简单回答，“还好。”

孟繁华又问，“秦旭在做什么？”

“秦先生在忙。”

“你告诉他我来了？”孟繁华扬起眉毛。

阿涛转头深深看了一眼孟繁华，“按照孟先生的愿望，我没有告诉秦先生。但这并不代表我不应该告诉他。”

“你就是不应该告诉他！”孟繁华竖起手指说得十分肯定，“相信我，这样对他比较好。”

阿涛承认孟繁华此人巧舌如簧，到底是律师出身，说话有理有据。别的不说，单单那几句话——“我想给他一个惊喜都不行吗？你平时是怎么帮秦旭办事的？直接叫他的床伴到XXX号房？还是把他给情人的礼物不包装直接送去？”

虽然也想过孟繁华这样的人恐怕不会和自家老大有什么真情实意，但人家这几句情人，自己还真的推却不了。谁让自己曾经两次亲眼看着孟繁华走出老大的房间，又好几次守在孟繁华的小区门外，看着自家老大翻墙进去。所以在孟繁华提出要求的时候，阿涛只是想着安排了安全适宜，也就答应了。

“孟先生，我们将要去秦先生这几天休息的地方，里面有极其完备的保全设施，说是目前国内最高级别的也不过分。”阿涛说，“所以……”

孟繁华一笑，“在别人的地盘上不要没事找事，这规矩我早就知道。”

阿涛客气，“孟先生言过了。只是秦先生的安全，对我们来说都很重要。”

孟繁华眨眨眼睛，“我来可不是刺杀他的。”

“孟先生说得是。”阿涛识趣地回身，看向正前方的道路，心说，至于您来做什么，我们做小弟的就不好问了。

对一般人来说，在这片寸土寸金的地界，有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就不错了。但对龙仪来说，人家要不是总部在北京，还不一定愿意在这个吵闹的城市居住呢！据说，秦家的老爷子就身在号称长寿之乡的广西巴马，对老年人来说，生命比什么都要珍贵，尤其是仍然把着权利不撒手的秦老爷子。每天一个电视电话会议，什么事情都能够解决了。

孟繁华看着车子开出市区，绕进山区。靠山的一片地界都是一个挨着一个的别墅，拐进一个坳口，里面是一幢独栋别墅。从大门开始就戒备森严，几步一岗，孟繁华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的常青大宅。

下了车，孟繁华站在院子里左右看看，整个院子被青山裹住了半边，又被树丛包围了另半边，虽是易守难攻，但一旦处于劣势，也很难逃脱。看来，秦旭是真的紧张了。

“孟先生，不好意思。”阿涛从小弟手中拿过探测器，站在孟繁华面前。

孟繁华一笑，站直了身子张开手臂。阿涛亲自检测，一是为了自己放心，也表示了自己对孟繁华的尊重。

阿涛从上倒下过了一遍，没什么问题，刚要说话，便听孟繁华笑着说，“只是这样就足够了吗？要知道杀人不一定非要用武器。”孟繁华晃动手指，“有时候一根手指就够了。”

旁边的小弟听了脸色一变，孟繁华接着“呵呵”一笑，“别紧张，我可没有那种头号杀手的本事。”

阿涛轻轻咳嗽一声，“孟先生说笑了，请进。”

孟繁华走进别墅，别看外面弥漫着一股紧张气氛，但里面却布置得十分舒服。

“秦旭得卧室在哪？”孟繁华问阿涛。

“秦先生在二楼休息。”

“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孟繁华不用别人请，自己上了楼。

阿涛紧跟上去，“可能会很晚。”

孟繁华在秦旭的卧室门口望了望，转头对阿涛一笑，“我先休息，叫人给我做点吃的，记得不要告诉秦旭我在这里。”

阿涛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可不是孟繁华的助理，但面对这个人依靠在门口的闲适的样子，竟然无法反驳。明明是吩咐，但却好像是朋友之间的央告，如果自己愿意，还能从那眼角眉梢看出点什么别的东西来。

阿涛暗自叹气，只说了声好。

孟繁华含笑说“多谢！”当着阿涛的面，关上了门。

40.肉债肉偿

秦旭的地方？

孟繁华脱下外套扔在套间的沙发上，四处看看，虽然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好吧，因为这是秦旭的地方。

浴室里的剃须水是孟繁华见过的牌子，洗发水和沐浴露也是孟繁华在K市秦旭地盘用过的香氛。孟繁华弯弯嘴角，心说也许真正的秦旭根本就是自己所不熟悉的。

脱掉所有的衣服，大大方方地享用了秦旭的浴室，出来看到外间桌上放着酥皮的三明治和橙汁。穿着浴袍吃完之后，孟繁华长出一口气，大喇喇地迈上了秦旭的大床，嗯，这里的确是有秦旭的气味。孟繁华放心大胆地闭上了眼睛。

龙仪总部所在的北京倒没有一个叫做“龙仪”的大楼。按照秦老爷子的说法，天子脚下，尽量低调得好。

金融街里某栋大厦中有五层楼都是龙仪的总部。在这五层楼里的最上一层的圆桌会议室里，秦旭摆着一张笑面虎的脸，看着对面的秦歌。

如果是在大街上，人们恐怕会觉得秦歌是个一个刚从校园走出的大学生却穿着老气的西装。虽然和秦旭长相相似，但秦歌脸上的线条柔和了很多，白皙的脸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这双眼睛看向谁，被注视的人就会觉得备受关注。凡是见过秦歌母亲的人，都会一眼看出秦歌的嘴唇遗传自母亲。

秦旭微微一笑，明明是那么强势的一个女人，怎么会生出这么脾性温顺的儿子？

“……龙仪百货这个季度的营业额又上涨了10％，预计今年全年增长也达10％左右。”一个中年人拿着报表说着，微笑着看看坐在一边的秦歌，“那么，我们恭喜秦歌先生！”

会议室里的十几个人都拍手鼓掌，年龄大的人看向秦歌的眼神中都带着慈祥的味道。只有几个人看看秦歌，又看看秦旭，面色阴晴不定，拍手也十分敷衍。

秦歌脸色微红，“各位前辈过奖了，我是两个月前才回到国内，龙仪百货的成绩主要还是我大哥的功劳。”

话音一落，在场的老家伙们都没有搭茬，秦旭笑道，“父亲说是谁的就是谁的，你何必这么谦虚？”

“可是……”

“听说清贸这次打赢了官司？”没等秦歌说话，便有资深老者顾左右而言他。

秦旭眼帘微垂，“不过是个小公司，没想到王老还记得清楚。”

“呵呵……”王老一笑，“不怪我老了老了记性好，实在是龙仪在官司上打输的时候实在太少。”

秦旭看了一眼秦歌，“弟弟，法律部现在可是你在管，看来王老心中疑问不少。”

不等秦歌说话，王老急急说道，“可以前是秦旭你在管啊！不光是我，恐怕谁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们龙仪在圈内有名的法律部，这次会栽在小小的K市？更何况，还是秦旭你亲自督办的案子。”

秦旭但笑不语，只是看着秦歌，眼里带着调笑。

秦歌不是傻子，眼前的情势也很明白，以王老为首的董事会明显在针对秦旭。秦歌连忙说，“两个月前我就开始管理法律部了，这次的案子也是在我监管期间办的，如果给公司带来了损失，那么……”

“哪里有什么损失？”秦旭“哧”地一笑，“不过是想空手掏白狼，平白无故咬人家一口。律师的本事再大，大不过国法。不该占的便宜就不该想，说说也就得了！”

王老闻言，不高兴了，“秦旭，你是什么意思？”

秦旭笑着起身，“没什么意思，只是我下班的时间到了，你们慢慢聊。”

“大哥！”秦歌见秦旭要走，也站起身来，上前拉住他的手臂。

“秦旭，股东大会你都要早退，也太过散漫了！”王老一拍桌子。

秦旭慢慢将秦歌的手拿开，“我在不在都是一个结果，不如你们谈出了结果，告诉我一声。”说完秦旭转身将会议室的大门推开，将秦歌留在身后。

回到办公室，秦旭将电脑打开，龙仪股票的线路走得十分清晰，整整三天，都是这样的锯齿形状，似乎是买空和卖空在较劲，跌一些，便立刻有资金注入将股价拉高，高一些也立刻有人抛售，将股价拉低。十分清晰的形状好像在明着告诉投资者，有人在动这只股票，是高是低还不好说。

秦旭放着桌上的座机不用，拿出自己的手机，“小罗，你这个样子也太招摇了吧！是人都能看出龙仪有问题。”

那边的声音轻松，“就是这样才是障眼法，把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都调动起来，参与的人多了，你我就象一粒沙子掉进沙滩，谁能找得到？”

秦旭一笑，“贫嘴没有用。”

“来一趟吧，大哥。”电话那边说，“明天是我们的大日子。”

秦旭又看了看股市成交，拎包走人。

坐上车，秦旭左右看看，“阿涛呢？”

司机小弟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涛哥接了一个电话就出去了。”

秦旭没有多问，只是说，“去罗远巍那里。”

东城城郊，罗远巍站在小区门口，笑看着秦旭的车子在面前停住。

秦旭远远便看见了他，身材颀长，面目清秀，带着微笑，抱着手肘。虽然和秦歌一样，也是一副好青年的样子，但秦旭知道，这家伙才是真正的笑面虎。

下了车，看了看眼前的小区，秦旭笑道，“不知道有没有你这样的开发商，竟然和业主住在一起。”

罗远巍一笑，“这样不是更好？能明白普通人对家的感觉，对以后的生意有好处。走吧，也看看我们小区的会所。”

两人并肩走进会所，在咖啡厅坐了下来，服务员送上两杯咖啡。

秦旭转动着杯子边缘，问道，“大日子有什么好戏可看？”

罗远巍笑道，“没见过你这样的，明明是你的好戏。”

“那我就更应该多多娱乐才对。”

罗远巍看着秦旭，笑容渐渐收敛，“你真的决定了？”

“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即使秦家失去龙仪也无所谓？”

秦旭回看着罗远巍，“你小子哪只眼睛看得出来我对秦家在乎？”

罗远巍失笑，“我没看到过，但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用眼睛看见的。大哥若是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秦旭无所谓地摆摆手，“别来烦我，还是想想明天开始怎么做戏。”

“大哥这次去K市倒是戏做得不错，输了一个，赢了一个。”罗远巍笑道，“怕是心思没在官司上，是不是有了艳遇？”

秦旭转动杯子的手指一顿，罗远巍这么问，秦旭心中还真是痒痒，想那只小狮子了。秦旭将手收了回来，“倒是你，还那么坚持？那小子知道你的心思？”

罗远巍自嘲地一笑，“前几天，杂志上还登了秦家二公子个当红女星共进晚餐的照片。”

秦旭看着罗远巍，沉吟半晌，说，“那么起码这一次，秦歌会知道你的厉害。”

罗远巍一叹，“我想让他知道的可不只是我的厉害。”

天色已经暗下来，阿涛打了电话提醒秦旭，秦旭笑着与罗远巍道别，出门便见阿涛已经守在门前。没说什么，秦旭坐上车，回家。

这里背后靠山，是秦旭心中唯一一处称得上是家的地方。别墅虽然老旧，但却是秦旭年少时自己一刀一枪挣来的，别墅盖好后，即使当时还不满20岁，秦旭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血缘上称得上是父亲的家，将大夫人冷峻的眼神和秦歌无辜的笑容抛到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