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洗得这般快？”并不陌生的气息，确实在是久违，所以有些微微的抵触。

“太子，这于理不合，请松手。”知道身后的人是樊黎，也不做无谓的抵抗。

“青丝染雪，倒是别有一番风味。不过最令本太子吃惊的是，你竟然是父皇的儿子！

我的好皇弟！难怪查不出你的身份，原来你竟是父皇用来报仇的棋子！”他愈发的亲近，口没遮拦，毫不避讳。

多说无益，索性不理。

“知道吗，这三年来我是有多么想你！听闻你被烧得尸骨无存，我的心又是有多痛！”听他的语气，倒好似真的一般。

“你该在乎的人不在这，为你付出一切的人一直在等着你。你应该知道，我们之间没有可能。”思忖片刻，还是开了口。

虽然无谓，可还是说了好。

他的身子一震，却也是不再言语。只是抱着的双手，愈发的收紧。

“那个任君在你心里就这般重要？！值得你为他付出？！”他低低的声音，缠绕在耳畔。

“值得还是不值得，你应该懂。夜深了，太子是时候回寝宫歇息。”还是这般劝道，至少为了那个付出一切的影眜，也是要做到这般的。

“我不懂，我不懂！！”他的手放开，却又重新抱住，嘞得我有些喘不过起来。

“现在这模样又是何苦？当初你处心积虑地离间我们的关系，不就是要的这个结果吗？只可惜你没料到我是你的弟弟，而我又在那时恰巧忘了你是我哥哥。我们都错了，却又都回不去。放手吧，你要的皇位已经是你的了，又何必执着于我这个跟你有血亲的弟弟？”在这一世，他是我的哥哥。当然，是同一个父亲，却不是同一个母亲。

这些记忆，我倒是宁愿不要。

话说了这么多，我是真的有些乏了。

可他还是不肯松手，两人便这么僵持着。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怒吼之后，我便被人大力的拉开。

手腕被人紧紧扼住，一分都无法挪动。

“父皇？！”樊黎面色有些变，朝着握住我手的人毕恭毕敬道。

哦？原来他就是我的父皇。

确切的说，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

很奇怪？

不，并不奇怪。

在我二十三年来的记忆力，这确确实实是我们第二次相间。

第六章：坚守

“朕怎么会有你这般不知廉耻的孩儿，竟然勾引你自己的亲哥哥！”我的父皇，面露凶狠的朝我怒斥。

哟，才见面就对我有这么高的评价？

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明显的看到父皇眼中的怒火烧得愈来愈旺。

“混账东西！”父皇反手给了我一巴掌，便将我摔在地上。

“父皇！！”樊黎出声恳求，却是不能多言。

我知道，若是现在他出言替我求情，事态只会愈演愈烈。

“原来在父皇眼中，我不过是这种角色。还以为父皇急着召我回来是有什么事，不曾想竟是这般数落。早知如此，还不如呆在那草原之上至少不会有人给我气受。”擦了擦嘴角下滴的血迹，抬头直视着我的父皇。

细细看来，父皇一点也不像是四十岁的男人。面部线条有些柔和，却又分明。肌肤白若皓雪，眸间晶晶闪亮。说他三十岁也不为过，再加上一身高贵的紫衣，恍然间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

而我，竟然能令这样的父皇生气，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到些许的庆幸？

至少，他还是在乎我的不是吗？

至少，我还是有人关心的。

至少，我并非孤单一人。

“父皇，你可是后悔将我寻回？”我只是淡淡的，问他这一句话。

说是父皇，可我只不过是在幼年远远地见过他一面。让我记住他的，是他离开时那落寞的背影。养我成人的封婆婆告诉我，那便是我的父皇。我的父皇恨着一个人，而我能够做的就是去报复那个人的儿子，让那个人痛不欲生！

那个时候，我只有十二岁。

却已经懂得了人情世故，毕竟南潦国就算是冷宫也不会养闲人。

虽然我是名义上的皇子，可日子并不好过。

所以我已经长到十二岁身子却依旧瘦弱矮小，夜里冷了只能跑进封婆婆的怀里。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这样的日子直到父皇来过后才得到了改变。

那是我带着前世记忆出生到这里最美好，却令我最纠结的一天。

那日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我在那美美的享受着杀螨虫的过程。

“你便是封琉？”那样低沉却含着磁性的声音，令我不禁有些呆愣。

我呆呆的望着这个仿佛从画中走出的男子，忘记了回答。虽然我很想问他为什么他知道封婆婆给我起的名字，还有他是谁？为什么他会来到冷宫？

但是那时我忘记了言语，只是愣愣地盯着他。

“陛下！”封婆婆蹒跚的迈着步子走了过来，拉着我跪倒在他的面前。

然后我听到封婆婆在耳边用沙哑的声音叮嘱：“琉儿，快拜见你的父皇！”

“父皇？”我有些迷茫的呢喃。

这个人，便是我在这里的父皇吗？

这十二年他都不曾想起我，现在又作甚来看我？

“倒是乖巧。”他将我的疑问当成了回答。

而我则是半仰着头，跪倒在他的跟前。原来我的父皇，竟长得跟仙人一般。

“朕问你，倘若朕给你一切，你可愿为朕所用？”他的话说的奇怪，而我竟像是着了魔般点了点头。

毕竟，他是我的父皇。

他，能给我亲情的温暖。

而那时的我，只是想要一个家，一个属于我的家。

殊不知那时的选择，竟换来今后的悔恨！

他很满意我的答复，然后将我扶起，对我说：“封琉这个名字很是中听，便不要改了。朕答应你的便一定会做到，而你，也要为朕效力，懂吗？”听到他说的话，我笑了。

只是那笑中，有着他看不出也看不懂的苦涩。

原来，他不是给予我温暖的。

他，只不过把我当做一颗棋子。

那时候，只觉得心痛得厉害，竟是含着泪又点点头。

父皇，若这便是你希望的，那身为你儿子的我，便如你所愿。只希望事成之后，你会记得我这个儿子。

“父皇，皇弟他身子弱，您莫要如此。毕竟，他也是您的孩儿啊！”樊黎终是为我求了情，而我只是觉得嘲讽。

也许从一开始我就错了，父皇从未真心将我当成亲人。

从始至终，我不过是个棋子。

“你好大的能耐！不仅将他的儿子迷得神魂颠倒，竟连自己的皇兄都勾引！”父皇怒火冲天，竟是将我从地上拖了起来，拉拉扯扯着将我揪出了浴室。

“父皇？！！”樊黎喊了一声，却是被父皇那凌厉的眼神给生生顿住了脚。

我被父皇从浴室拽到了他的寝宫，一路上不知被多少太监宫女瞧见。可父皇正在盛怒之际，这些自然是不会去理。只不过我只是穿了件里衣，因为方才的挣扎还磨破了领口，衣衫破烂，怕是会引人胡乱猜测。

当我被父皇重重地摔在他的龙塌上时，才回过神来。

“朕倒要看看，你有什么狐媚本事，让他们一个个如此为你着迷！”一边这么说着，父皇开始撕扯我那早已破烂的衣襟。

他，要干什么？

回答我的，是衣物破烂的哀嚎。

“不要！！！！”我不知是哪来的力气，竟一把推开了健壮的父皇。

父皇被推开后并没有上前，瞧去，只见他好似也受了震惊。脸色，愈加惨白。

“我为父皇做的还不够多吗？！为什么，为什么在我以为自己将得到亲情时，你要将它亲手打碎，为什么？！”我抱住双膝，将头埋在之间，泪流不止。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泪快流干，才听到父皇温柔的声音。

“孩子，朕的皇儿，是父皇对不起你。父皇只是不想你跟父皇一样，这世上的情爱最不可信，朕亏欠了你二十三年，不想你再重蹈覆辙啊！”父皇将我揽进怀中，这是父皇的温度，那般温暖。

其实我是知道的，父皇不会对我怎样。

就算他方才那般粗暴，可在他的眼中并无半点情欲。我懂得，父皇做这些都是为了我。

“琉儿，是父皇对不起你。琉儿，你可能原谅父皇？”父皇的声音，满是不确定。

“父皇，封琉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在您面前的是忘尘，是您的孩儿。”闷声回到，鼻尖再次涌起酸涩。

“也好，将那些伤害你的人统统忘记。朕的好皇儿，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父皇的承诺，透着坚定。

只是父皇，你可还记得，当初曾应允过我什么？

“父皇，您答应过尘儿，会让尘儿见任君！”此时不说，怕是父皇会就此搪塞吧！

“你！！”父皇面色大变，抓着我肩头的手，愈加收紧。

＊＊＊＊＊＊

任君的梦中闪现的，是昔日的封琉。

漫天的雪中，他口吐鲜血，晕倒在雪地里。

一向坚忍的任君，竟因为这个梦，眼角滴落乐泪光。

遥想怀念，有什么，依旧坚守着。

第七章：想你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对李延年不太了解，不过这词却是能够倒背如流。

不过这佳人也不是好当的，就算倾国倾城又如何？

到头来，还不是成为历史洪流的牺牲者？

历史上总是将君主的过错推给他身边的“佳人”，指责她们乃是祸水红颜，借此来为那些失败的君主、大将来开脱。无知、可悲、可叹。

挽了下散落的发丝，紧了紧固定头发的簪子。无意间从铜镜中看到自己那满头的白发，手便顿住。

嘴角微扬，指尖用力，簪子便被拔落，满头的白发纷纷散下。

执起一缕，淡淡的望着，不禁又记起前几日父皇给我的答复。

“你若执意见他，便别认我这个父皇！”父皇盛怒之下，我又有什么反驳的余地？

那时我突然想，为了任君放弃这份得之不易的亲情，值得吗？

就是那一瞬的犹豫，便令父皇认为我是更舍不得这份亲情。所以父皇缓和脸色之后便拥着我安寝，父皇的怀抱很温暖。嗅着那份温暖，我却久久不能入梦。只是朦朦胧胧的想着，自己今后该如何。

纵然身边有着兄长、父皇，可心的一块却依旧是空的。我是多么的想将那份空白填满，可，我犹豫了。我没有把握，父皇不会同意我跟任君在一起。而现在的我立场跟均本就是对立，更何况过了三年这么久，均有家室，又会愿意舍了这些同我一起归隐山林吗？

这些，都是我们之间的障碍。

我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跨越这些阻碍相守。

迷茫，无助，将我充斥。

那一夜，我游走在亲情、爱情、理智的边缘。

头痛得厉害，就连早已痊愈的心口，都有些隐隐发胀。

略微粗重的呼吸并未引起父皇注意，父皇弯着嘴角，像个孩子般睡得甚是安稳。

我在苦想无果之际，终是合上了眸子。希望在梦中可以逃避，我只这是懦弱的选择，可我别无他法。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我快睡着时，觉得父皇揽着我的手臂似乎收紧了一些。还未待我细想，浓浓的睡意便将我拉进了黑暗。

“六殿下，您吩咐的东西都已经准备齐全。”低沉的声音，透着安心的感觉。

“阿七，动作挺利索的嘛！”闲来无事，便跟着个父皇赐给我的贴身侍卫开开玩笑。

“殿下谬赞这是属下的职责所在。”一板一眼，就像个机器人般，毫无感情。

懒得跟块石头讲话，便去看我的食材。半个时辰后，看着在制作精细的铁锅中咕嘟咕嘟冒热气的食物，不禁食指大动。

“阿七，要不要尝尝？”捻起一支竹签送到他嘴边，自我感觉笑得很……奸诈。

阿七先是一愣，然后二话不说张嘴便咬。吓得我差点把竹签丢掉，不过还好，只是轻轻颤了一下。

本来雀跃的心情在看到阿七被烫红的唇角后，一下子便降到了冰点。

“我说阿七啊，你吃着不烫吗？一口就吃完，若是把你烫坏了我去哪找一个像你这么能干的侍卫？”这话本是开玩笑的，并无责怪之意。谁知，他竟然当真！

“属下知罪，请殿下责罚！”阿七二话不说竟“噗通”一声跪倒在我跟前。

嘴里还叼着那根竹签，看他这般模样我竟是哭笑不得。后来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扶起，笑道：“我这是在同你说笑，你莫要当真。若是今后你总是如此，我岂不是要闷死了？”话虽如此，可这个阿七依旧是主仆分明，让咱这幼小而脆弱的心灵涌起一股小资的罪恶感。

“阿七，嘴还痛吗？”拨弄着锅里的串串，淡淡问道。

阿七像是未料到我会这么问，呆愣片刻才回了个“无碍”。啧啧，莫不是父皇训练的侍卫都这般古板、呆愣？

东想西想的时间，那些美味的小串串也煮的差不多，便拿了盛菜的瓷盘，将几株串串放在上面，递给了阿七，示意他吃。

这次阿七倒是利落、也未推辞，放凉后便细条斯里的一一吃净。

自己也吃了几支，终是吃不了多少，便分食给宫女太监。

净手后命人端了琴，扯了锅，在阳光下，架琴盘膝而弹。

暖暖的阳光，恍惚间，好似回到了过去。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好好活着，代替我，好好活下去。这句话三年前我没来得及说出口，可是我仍旧记得。

我还活着，因为均还好好的活着。

我决不允许自己，比均先离开人世。

这，便是我对他许下的诺言。

永远，不会变更。

调好音，左手抚琴，右手挑音，和着词，缓缓弹了出来。

“等待缘份，需要千百年爱一个人，就在一瞬间对你迷恋，是一场冒险，我心甘情愿在红尘搁浅，你的叹息拨动我的心弦，为你受苦眼泪都是甜，人世间沧海变桑田，我的心不会变，只要你再出现，为你而活是我的许诺，失去你还怕失去什么，只要快乐，爱就没有错，岁月的枷锁比我们脆弱，你的黑发拨动我的心弦，想念你瞳孔的深浅，为你受苦，眼泪都是甜，爱默默感动天地间，一年又一年，我的心你的心不会变不能变，只要你，为了你，再出现，再出现，为你而活是我的许诺，失去你还怕失去什么，只要快乐爱就没有错，岁月的枷锁比我们脆弱，为你而活是我的许诺，生生世世的承诺，失去你，还怕失去什么，为了你快乐受折磨，爱就没有错，岁月的枷锁比我们脆弱，请在来生等我……”这首男女合唱的《许诺》让我独唱，倒也不算难。

虽然言辞在周围的人听起来或许有些露骨，但，又如何？

难不成在这里我还要刻意遮掩，步步为营？

若有来生，我会等你。

若有来生，希望你会依然等我。

均，这份爱，就算执着的只剩我一人，我也会等下去。

曾记得你说过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放我走，当时听在耳中你可知我是有多么感动？均，不论怎样，我一定会设法与你相见。

我要你知道，在我心里，你依然还在。

就算你并不认得现在的我，就算父皇阻止，就算横在我们之间的障碍是如此之多，我也不怕！

因为，我想你，我想见你！

均，等我！

第八章：折磨

“夫人，王爷都已经跪了一个时辰，再这样下去身子可是会垮掉的。您要不要……”刘瑶瑶的陪嫁丫鬟紫苏在一旁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