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得意洋洋的说:「吃点热的身体会比较舒服!」席靖看了看安德拿在手里的小碗和推到自己面前的一大碗,又看了看安德心虚的样子,不禁暗暗感到好笑,敢诚这家伙害羞了。
席靖低头勺了一勺汤放进嘴里,汤的味道并不特别,清清淡淡的但吃进嘴里却别有一番滋味,嘴角也不自觉得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看席靖吃得欢,安德也低下头淅沥呼噜的把自己的那份给吃了个精光,抹了抹小嘴喜滋滋的抬起头,正好看见席靖看着面发呆。
「喂!你这家伙,你不吃的话就把面还我。」安德不悦地说。
「没想到你会专程为我煮一碗面。」席靖低下头,深黑的眼里漾着说不出的忧郁,安德看着难得沉郁的席靖,顿时觉得有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压着胸口。
「你喜欢的话,我天天都煮给你吃~」安德尴尬地笑了笑,心里冷汗直流,颤抖的想:如果席靖知道我在测试怎样的配方可以让老鼠变成人,不知道他会不会想杀了我。
席靖看着安德恍惚的神情,无奈的笑了笑,低头析哩呼噜的吃起了面汤,傻呼呼的说:「只要是你煮的就算是老鼠药我也吃下去。」
「什麽?你说什麽?」不知何时跑到厨房翻零食的安德,此时正左手拿着洋芋片,右手抓了海苔,嘴里咬着牛肉乾,腋下还夹了罐可乐,手忙脚乱的从柜子下探出头来。
看着安德滑稽的模样,沈郁的气氛一下就被打破了,席靖笑开了说:「我说我很喜欢吃你煮的面!」
此话一出,果不其然的看到安德白皙的小脸,瞬间胀的通红,拎在手里的零食落了一地。只见他别扭的说:「这……这还用你说……」说完匆匆忙忙的捡起地上的东西,带着满脸的飞霞和红透了的耳朵跑回厨房去了。
第四章:诡变(三)
安德在厨房来回踱步,席靖那句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正如一团慢火般缓缓地从脚底烧了上来,直到现在两颊都还热热辣辣地。
不对不对!我这是在想什麽呢!我现在应该要观察的是席靖有没有什麽奇特的变化。安德缩头缩脑地蹲在橱柜後方後,两只眼睛直沟沟地盯着沙发上的席靖。
「奇怪,怎麽一点反应也没有?」安德纳闷的想,这汤明明是席靖昨晚最後吃下的东西,他记得味道和材料都一样,可是却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真是在做梦?可是,怎麽能梦的那麽清晰?直到现在,安德的爪子依稀还残留着那细砂般柔顺发丝的触感。
安德正独自坐在厨房里的小板凳上纳闷呢!就看见席钟抱着宿醉未醒的白老鼠走了进来。
白老鼠似乎真有些不舒服,两只眼睛闭的老紧,无意识的直哼哼,爪子还不停挠着席钟的胸口,疼的席钟楞是顿了两下。好不容易将白老鼠放回床上,又喂了些浓茶,他才比较安份的睡去。
席钟冲着安德一面傻笑一面说:「安德,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收割豆子。虽然银月既是收割季节的最後一天,但你也知道前些日子我们都不在家,西面金币森林里,有很多小蘑菇,很多黄色红色的叶子。啊!说岔了,我要说的是我在金币森林西南角种的豆子还没有采收,如果豆子过了采收期豆子本身的甜味就会消失,而且……」
安德忽然了解白老鼠的伟大,如果白老鼠在定是老早就打断这拢长的谈话。可惜,身为晚辈的安德只能静静的等待,等待席钟说到重点。
「所以,我们现在可以一起去采收豆子吗?」呦呼~终於讲到重点了~万岁!安德开心地摇摇尾巴说:「好的!我非常乐意。」
安德兴高采烈的跟着席钟的背後,到工具间拿了些农具,例如:大小合适的小镰刀和小铲子,细心的席钟还准备了些野莓汁和昨天吃剩的小点心。两只像极了是要去野餐的老鼠提着大包小包摇摇晃晃的向金币森林出发。
走过客厅时,席靖半睁着眼睛说:「你们要去哪里?」
「采豆子。」席钟的回答简洁的令安德讶异。
「喔!」也许是身体真有些不适,席靖翻了身,将头埋进柔软的沙发靠垫里,丝毫没有一同前往的兴致。
看到席靖懒洋洋的样子,两只老鼠不置可否的走了出去。才跨出门外顶着一对红眼的莱克就已经站在门外了,他手里捧着一壶蜂蜜茶,关心地问安德:「你会头痛吗?我听我父亲说蜂蜜茶可以解酒,所以专程给你送点来。」莱克将蜂蜜水递给安德。
安德笑笑地说:「那太好了!席靖跟白老鼠的头好像很痛,我想这一定会对他们有帮助。」转身,就把蜂蜜茶给拿进屋去了。
莱克的表情显得有些落寞,不过随即他就打起精神,好奇的问席钟:「席老爹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呢?」
「喔!采豆子啊~你也知道我在金币森林的西南角种了……」席钟兴高采烈的说了好一会,安德才从家里出来,可没想到这次不是一只老鼠,席靖顶着比来客浮肿的更厉害的双眼,游魂似的跟在安德背後。
安德尴尬的抓抓头说:「我也没想到……他一听到蜂蜜茶是你送来的,就坚持要跟我们一起去采豆子……」
席靖耸耸肩努力撑起百斤重的脑袋瓜子,用最恶毒的眼神认真地看了莱克一眼,莱克也不甘示弱地抢过安德手上的东西贴心地说:「我来帮你拿!」被夺走先机的席靖气得直跳脚,两只老鼠又开始新一轮你争我夺的戏码。
安德无言地跟席钟对看了一眼,手挽着手往电梯的方向前进,彻底将两只退化到幼鼠期的老鼠抛在脑後。
正午的部落里很安静,安德本以为是昨天夜里大家玩得很尽兴,所以今天才会起晚了。不过,席钟跟安德说,在部落里一天的开始是从傍晚开始直到天亮,所以除非收获季节,大白天的部落是没有什麽人在活动的。
正午的阳光晒的安德暖洋洋的,席钟的大爪子也很温暖,还不时关心地问安德是不是走累了,要不要歇歇腿。
席钟的嗓音比席靖略低沈一些,个头也比较大,憨厚的脸上总是傻气的微笑,总让安德想起自己的父亲,不知道自己的家人现在过的怎样?是否已经忘掉伤痛思念重新站起来了呢?安德很思念他们,也希望他们能过着平安顺利的生活。
穿过了金币广场一路顺着闪耀的阳光往前走,不多久,银月河的倩影又再次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有别於昨晚隐藏在夜色中的银月河,白天的河水显得更加秀丽,和煦的阳光不暖不热的洒在清冷的河水面,激起浅浅的浪花。安德惊喜地看着河底几条银白小鱼一闪即逝,宛如四处乱窜的烟火。
席钟领着安德过河继续向西面的森林深处而去。两旁葱郁古老的大树渐渐多了起来,连绵无尽的山谷渐渐消失在参天大树的身後。即使晴光无限,深秋的森林里仍带了几许苍凉,如枝头未坠的病叶还有染了黄意的细草,落在地上的枯枝被几只老鼠踏的兹兹作响。
安德蹦蹦跳跳地往前走,突然想起了自己心里的疑问:「伯父,你说老鼠有没有可能变成人呢?」
席钟的脸很明显地怔了一下,随即抓抓头傻笑着说:「这麽可能呢?哈哈!」
安德转开怀疑的目光,心想:人类都有可能变成老鼠,老鼠又怎麽不能变成人类。看着,不善说谎的席钟不知所措的样子,更确定了安德心中的假设,就是昨天晚上看到的不是梦。
「傻孩子,你该不会是看了奇怪的电视节目,才会有这个问题?」席钟温柔地摸摸安德毛茸茸地脑袋。
「嘿嘿~对呀~是我乱想的。」安德聪明的顺着席钟的话走,但两人之间的气氛明显有点尴尬。
幸好,今天的目的地就在眼前,一拢一拢的豆秆,豆叶早已脱落,只於下一个个包着紧实豆粒的豆荚。
席钟将行李放了下来,伸了个懒腰,俐落地翻出小镰刀,打算要大展身手。刷刷刷的几下飞快的放倒了不少豆秆,这等收豆子的好功夫,大大地刺激了一旁有浓厚表现欲的大老鼠。两只大老鼠很快加入战局,不多久,豆子田就缺了个大口。
安德也不甘示弱的拿起了一把小镰刀,不过对他悲剧地力气来说,这镰刀还是太重了些。只见他用两只手摇摇晃晃的捧起镰刀,在摇摇晃晃的走到豆秆旁边,对准豆秆用力的挥动镰刀,只听见刷地一声,那只豆秆完好如初地挺立,但镰刀却已经飞了出去,刀刃向下,牢牢的嵌在不远处的泥土堆里。
听到了声音,三只老鼠同时回过头来看着安德,安德羞涩的点点头表示:「嘿嘿!一时失手!」急急忙忙地跑去捡镰刀。
时光飞逝,采豆子的行程就在安德越帮越忙地情况下进行了一半。
时间来到了傍晚,在大家用了点心和果汁之後,为了增加豆子采收的速度,安德很不甘愿地被留在原地看行李。
安德很是不满,这几只臭老鼠凭什麽说他越帮越忙,哼!他张着圆圆的大眼无聊的东看看西瞧瞧,时不时用穿了小皮靴的脚尖,踢一下无辜的小石子。
突然,一个奇怪的身影在安德的眼前出现,一只有眼睛有嘴巴的白点红蘑菇,正从他眼前一蹦一蹦地跳了过去。
安德揉揉眼睛,再看一次,那只蘑菇似乎也发现了安德正看着他,回过头,咧开嘴,挑衅地看了安德一眼,眼底充满了不屑。
这一笑彻底惹怒了安德,安德飞快地向红蘑菇的方向追了过去,红蘑菇见苗头不对,立马没命往地森林深处蹦去。
「你别跑,你这只蘑菇精!」安德还顺手从袋子里拿了捆豆秆的麻绳,气势汹汹地向着红蘑菇而去。
「咕机~咕机咕~」红蘑菇发出了几声意义不明的惨叫声,还拌随着安的诡异的叫唤声。两只小动物就在森林深处玩着你追我赶的游戏,甚至还惊动了正在睡觉的猫头鹰。
终於,在天色已经全黑的时候,红蘑菇被安德逼到了绝境,安德得意洋洋的甩动手上的绳圈,带着流氓调戏花姑娘的口吻说:「乖~别怕~到爷这里来~爷不会吃掉你的~」
红蘑菇又往後蹦了两下,安德眼看红蘑菇似乎又要逃脱,立刻使出全力,纵身一扑,翻滚了几圈之後,牢牢地将白点红蘑菇给抓在手里。
正当安德为自己丰硕的战果洋洋得意之时,忽然,面色一僵。
因为他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误闯一间奇怪的石屋。石屋屋顶垂吊着几只诡异的动物标本,大部分都已经随着时间而风化了,只馀下半副残骨。两旁闪耀的烛光忽明忽暗,石阶,地砖,甚至墙板上都染着一层腐朽的暗绿色。
「这是什麽地方?」安德紧了紧怀里的白点红蘑菇,红蘑菇似乎被勒疼了,张开狰狞的大嘴,嘎嘎怪叫了两声。
「你别吵!」交叠的火光打在安德不安的脸上,他下意识向黑暗的门外瞄了一眼,步子缓缓地向後挪了两步。
一阵风从破旧的木门外刮了进来,夹着沙尘,顿时,墙上油灯火星四溢,迸射出骇人的光芒。旋即,灯火完全熄灭,只剩下一缕若缓若急的白烟。一直不停挣扎的红蘑菇似乎也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压迫感,隐隐有些颤抖。
安德又後退了两步,眼珠子不安的转溜,试图让自己的身子隐入黑暗当中。
他还来不及多想,一个庞然大物就大咧咧的拉开了木门,黑暗中隐约可见庞然大物的身形轮廓,看起来有几分神似老鼠,但又有些不同。怪物似乎很没耐性,狠狠地将木门推向了石墙,扬起了一阵又一阵的灰尘。
「咳——咳咳——」安德的咳嗽声似乎引起了怪物注意。怪物开始在石门边的矮柜子里唏唏嗦嗦地东翻西找。
不一会,就看见那只怪物点燃了手里的蜡烛,还一面用身体小心的护住,跚跚蹒蹒的向安德的方向靠近。安德四下环顾发现自己深厚就是石墙,并无退路,所以当机立断,伏低了身子,局偻着腰,打算趁怪物不备,一路撞向大敞的门外而去。
可惜,幸运女神似乎并没有眷顾他,身材壮硕的怪物,似乎察觉到安德不停瞄向木门的视线,庞大的身躯又向後挪了几步,牢牢的护住了唯一的逃生出口,见状,安德心里一阵冷悸。
「你……你别过来……我是为了追红蘑菇不小心跑进来的。对……对不起。」安德情绪有些激动,他觉得自己不停的冒着冷汗,咽了咽口水,将头抬得高高地,气势汹汹的看着站在阴影处的怪物。不知道为什麽,安德心里一直有种这个怪物不会伤害他的直觉。
「你会说中文?」怪物的声音低哑沧桑,就像被镰刀划开来的粗哑。
「我会。」话音未歇,只听到怪物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摆动蹒跚的步履,离开木门前,冷冷的说:「走吧!」走?安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这个怪物就这麽放他走?
怪物又向前挪了两步,捡起不知道什麽翻倒的石椅子,慢慢吞吞地坐了下来。白森森的月光缓缓的从地平线下爬了出来,再加上被怪物放在石桌上的油灯,屋内的景像渐渐清晰了起来。
背对着安德的怪物驼着背,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散下来的残影窒息般铺在冰凉的石板地上。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哀伤,一种无法超脱的悲凉。
「那……那我先走了,我……下次再来看你。」脱口而出的话语,让安德跟怪物都楞住了。怪物缓缓地回过头,蜡黄僵硬的脸上拢着一团灰白色的阴影,一道狰狞的疤痕从脸上横过,乾裂的嘴唇冲安德咧开一个难看的微笑。
安德觉得自己的双腿被定住了,颤颤地无法动弹,并不是他嫌怪物长得丑,而是那怪物的脸,很显然是张完整的人脸,眼睛?眉毛?嘴巴?鼻子无一不是完好的。唯一没变的只有哪对一动一动的老鼠耳朵。只可惜怪物身上穿了灰色的袍子,无法得知怪物的身体是否同为人形。
「你……」安德怔怔的看着,不知道该说些什麽,苦恼的抓了抓头。
安德这种犹豫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怪物,怪物愤恨的向安德走来,一拎起安德的後颈,粗鲁地打开门,碰的一声将安德扔了出去,再重重地将门关上。
安德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小石屋,握紧了拳头,咬牙告诉自己我明天一定要再来,我一定要知道老鼠变人的秘密。
最後,抓着差点被吓成蘑菇乾的红蘑菇,踩着轻快的脚步回去找席钟他们。
第四章:诡变(四)
森林里浓雾逐渐围陇,昏冥的归途,伴着哀哀鸣叫的猫头鹰,安德也随着景色的阴郁而愈发烦躁。入夜的森林极不好辨认方向,即使是拥有夜视能力的老鼠。
怀里不安的红蘑菇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躁动,安慰似地咕嘎了两声。安德伸手拍了拍蘑菇的头,气得红蘑菇不停的挣扎,还狠狠地怪叫了好一阵。
「好好~我不拍你头了,行不?」嘴里说的轻松,心里却揣着满满地浮动与忐忑,毕竟安德从未单独留在森林里。
安德擦了擦额际渗出冷汗,一面前进,一面警觉地扫视四周的环境,神情紧蹦地竖起耳朵,心脏剧烈震荡着,仿佛随时要从胸膛跳出来,抱着红蘑菇的手隐隐发颤。他伏低了身子,尽量以不发出任何声音的方式移动,以免成为其他大型动物的狙击目标。
「咕——」子弹般锐利的叫声笔直地划破了空气,暗夜的引信就此绽开。猫头鹰飞得极低,速度极快,一对钢爪一开一合,甚是骇人。出来觅食的猫头鹰不停地在安德脑袋上盘旋,时不时又飞回树上,居高临下,伺机而动。
「呱呱咕呱~」成为生命共同体的红蘑菇似乎想发挥同胞爱提醒安德快点跑,但嘈杂地嗓音反而引起了猫头鹰的注意。猫头鹰优雅地舒展自己丰厚的羽翼,和锐利地爪子。歪了下脑袋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话语後。立刻发飙似地俯冲直下,猛地挥动翅膀,打算一股作气将看起来肥嫩美味地老鼠收入囊中。
幸亏安德眼睛够尖,早一步看出对方企图。一个俐落的翻身,向右边地落叶堆中一滚,避开迎面而来的袭击。猫头鹰扑了个空,看起来似乎更显得愤怒。
低空一个巧妙的翻转,反手抓向安德白嫩嫩的背部。一阵热辣辣地剧痛从右肩上传来,安德心知不好,当机立断,从随身的小麻布袋里掏出了一只米老鼠造型的打火机,那是席钟交代安德一定要随身携带的武器,因为动物都几乎都很怕火,尤其是猫头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