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嘴的席钟立刻用爪子偷沾了一口,随即兴奋的说:「这是枫糖耶!我的桑那啊!我好久没有吃到这麽纯净的枫糖了。」
也许是听到门外的交谈声,白老鼠也好奇的走了过来,疑看到席钟一脸满足的抱着一个篮子,再看看篮子里面的枫糖松饼,无力的说:「人家是要给安德的,又不是给你的,抱那麽紧做什麽?」
「没关系,伯父喜欢就拿去吃吧!」安德笑的乖巧,模样十分讨人喜欢。
「你看……安德都这麽说。」白老鼠耐着心中想要把席钟一巴掌拍死的冲动,温和的对安德说:「那好吧!你快去金那里把皮料拿回来,然後我们再一起享用松饼。」
「好!」安德摇摇尾巴,开心的走向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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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典是在月亮出升的时候举行,微微的金黄环在月亮的周围,空气中轻浮着桂花的香气。
所有的族人全都聚集在部落的中心金币广场上,以中心的祭台为主轴,依序排成一个又一个的同心圆。所有的老鼠全都安静的趴在石板地上,没有半点声音。
祭台上,大祭司手捧着一看起来颇有年代的的木匣子,同样动也不动的站在主祭台上,整个会场肃穆而庄严气氛有点凝重。
安德也跟着席靖一家人趴在地上,深秋的夜晚地板透着一股凉丝丝的寒意,让安德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银白色的月光在乌云的半遮半掩之下形成了斑驳纹路,他打开掌心让月影流动,好像握着一把流动的细沙,绚烂却又空寂。
这究竟是在做什麽呢?从祭典一开始就趴在这里,到现在少说也有十分钟了吧!席靖不是说这是庆祝丰收的祭典,怎麽气份会这麽沈重。
安德以为所有的祭典都是大家为围营火一起唱唱歌,吃吃喝喝中度过,怎麽搞的好像在参加丧礼,安德悄悄腹诽着。
但现场气氛太过沈重让他不敢造次,挺直了背脊,乖乖的趴在地上。
他悄悄的将脖子扭了个方向,映入眼帘的就是席靖那张放大几倍的大鼠脸,正咧着嘴对他傻笑。这傻瓜跟不会一直都这麽傻呼呼的看着自己笑吧!真是傻透了!可心里那丝掩不住的甜还是悄悄的渗入他的嘴角,静静的牵起一道弧线。
撇过头去不想再跟席靖大眼瞪小眼,安德好奇的四处看,两只眼睛溜溜的直转,突然,他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就是……现场怎麽全都是公老鼠,怎麽没有母老鼠?难道整个部落近百只老鼠全都是公的?难道老鼠社会也重男轻女,不让女生参加祭典,看起来不像啊?安德回想起自从进到部落以来确实没有看见过半只母老鼠。
安德立刻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这个部落都不生小孩的吗?忽然,想起席钟说过席靖是从外面抱回来的……那为什麽不让母老鼠进入部落呢?嗯!等会再好好问问白老鼠。
现在在安德的心目中,白老鼠已经跟百科全书画上了等号。尤其是在今天下午白老鼠展现了他在烹饪还有裁缝方面极高的手艺之後,白老鼠完美的形象又高大了不少。
安德伸出爪子摸了摸身上这件小皮挂件,一双舒适合脚的小皮靴,还有一个上面绣着蘑菇图案的小麻布背袋,心里美兹兹的。现在想想自从变成老鼠後,遇见的每一只老鼠都对他挺好的,尤其是席靖一家人,对他更是好的没话说。
没多久,在一声低沉的鼓声之後,所有的老鼠全都爬了起来,四处走动。就很像空袭警报解除了一样,细细碎碎的交谈声此起彼落的响起。安德甩甩发麻的前肢,好奇的问席靖:「现在是在做什麽啊?」
「对喔!我忘了跟你说。」席靖懊恼的抓抓头,他怎麽没想到安德从来没有参加过银月祭,跟才的气氛那麽沈重,他该不会吓坏了吧!当然,席靖的忧虑纯属多馀,对安德来说除了前肢有点被压麻了之外,其他的他一点都不以为意。
「刚刚那是银月祭中最重要的一个部分,因为桑那嘱咐嘱咐我们,因为大地的恩赐我们够得到充沛的食物,祭典一开始就是要懂得感谢大地的赐与。桑那的嘱咐第十八条说:头抬的太高会让你错过美味的小米,所以身为老鼠一定要心存感激。」不知道什麽时候出现在身边的莱克宛如一本活字典般的背诵着。
「原来是这样啊!」安德了解的底点头,这确实是个巧妙的安排,世间万物总要先从懂得感激开始做起。安德的脑中忽然浮出那位贪得无厌的A城市长,顿时有种不甚唏嘘的感觉。
「那祭典这样就结束了吗?怎麽大家都走了?」安德看见大部分的老鼠都开始向广场外移动了。那传说中的美食?营火晚会?至少族长大人要来致个词什麽吧?
「谁说的,祭典现在才要开始呢!跟我走!」席靖开心的拉着安德的小肉爪转身就跑。
第四章:诡变(一)
安德跟着席靖跟着人群移动的方向来到了银月河畔,河畔早已万头钻动,人声鼎沸。
银白的月光稀稀落落的撒在水面上,空气中飘散着若有似无的桂花香气。随着轻风拂过河畔,宗淙淙流水像一条奔腾的银带子,蜿蜒而下。河水不深,隐约还可以见到河底的随水滚动的鹅卵石。
安德跟着席靖在河边蹲了下来,席靖递了一片枯黄的落叶给他。他接过落叶一看,他纳闷的问:「这是要做什麽的?」
「这个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莱克清晰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这个是银月祭中的祈福仪式。只要诚心的对着落叶祈祷,然後在落叶上放上一颗大米,并将叶子放入银月河中,若叶子能够顺利流到下游而不翻覆,就代表你的愿望会实现。」
「喔!原来是这样啊!我也要来许愿,可我没有准备大米,放小石头不行吗?」安德懊恼的番找着自己的小麻袋,麻袋里满满的都是白老鼠烤好的各种饼乾,还有一瓶新鲜的野莓汁。
正当他在东翻西找之际,两只拿着大米的大爪子同时出现在他的眼前,很有默契的说:「我有!」同样很有默契的看着对方,一时之间剑拔弩张彷佛一触即发。
安德尴尬的笑了笑,伸出爪子推开两只大爪子,羞赧的举起手中的一粒大米说:「不用了!我找到了!嘿嘿~」安德万分的感谢上苍,让这颗倒楣的大米不知怎麽着落到他的麻布袋里,要不然这回他还真不知道该怎麽办。
闻言,两只老鼠才悻悻然的放松身体,一左一右的当起了护花使者。安德觉得自己的肩头沉甸甸的,动辄得咎的感觉真是压力山大呀~索性耸了耸肩闭了眼专心开始许愿,嗯!要许什麽愿好呢?就那个吧!
许了愿,安德小心的将枯叶放在水面上,银月河的水带有一股秋天特有的凉意,微微刺痛的感觉让他想起了纳比屋的奇怪冷泉,想到这里,安德全身激动了起来,内心不停的呐喊,真想再去泡一次。
安德一面蹦蹦跳跳一面盯着自己的小叶子,顺着水流往下游走去,银月河的水势极缓也算的上平稳。安德的小叶子在水面上缓缓的流动着,小叶子的重量在水面压出一道水痕,或缓或急的漂动着。
安德一路来到下游,却发现前面似乎有些吵杂,似乎是有什麽纷争。安德也顾不上小叶子了,连忙跑去看。走近一看才发现,有里两只大老鼠激烈的打成一团,不停的用牙齿还有锐利的兽爪毫不留情的攻击对方,时不时还会飙出几句咒骂声。
「都是你的叶子撞翻了我的叶子,不然我的叶子本来好好的。」
「你胡说明明是你故意踩水要弄翻我的叶子,结果不小心将自己的叶子弄翻了。」
「混帐,你睁眼说暇话,明明是你的叶子撞我的叶子……」
安德见状顿时气急攻心,因为那两只老鼠不是别人,正是席靖跟莱克。他冷笑了一声,走到银月河边,拿起路边捡的一个塑胶杯,装满了冰凉的河水,气势汹汹的走近两只扭成一团的大老鼠。将水杯高高举起,冷冷的倒在两只打的你死我活的动物头上,嘴角微微抽动,似乎在压抑爆发的冲动,不清不重的说:「打够了吗?」乾笑两声不再说话。
两只被人兜头浇了杯冷水的老鼠,全都张大了嘴茫然的看着安德,部分的毛皮被抓掉了,脸上五颜六色的好不精采。安德冷哼一声,扭过头去回到河边看小叶子,决定不再理那两只坏老鼠。
看到安德的样子,这下轮到那两只坏老鼠焦急了,马上甩了甩身上未乾的水珠,屁颠屁颠的跑到安德的身边,又是斟茶又是递点心的,忙的好不热闹。
不远处的白老鼠,正安安稳稳的坐在一台火红色的消防云梯车上,他从车顶探下头来跟席钟说:「我就跟你说不用担心的,你看安德多有气势。」说着还满意的点点头,似乎全然忘了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大老鼠中,有一只正是他的儿子。
夜凉如水,月亮缓缓的爬上穹顶,映照的大地一片祥和,石子路旁的细草在秋风中微颤。谁也不知道,在这个城市里,一座小河堤旁有几百只老鼠正悠闲的提着篮子,大爪子牵着小爪子,浩浩荡荡的准备去晒月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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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台是个用竹子搭成的了望台,高度不是很高,大约只有三只成年土拨鼠的高度。台上极为平整辽阔,视野也相当好,向远处望去正好可以看见银月河逐渐隐没在黑夜中,视线的尽头整好接上逐渐西沉的月亮,河面上倒映一轮明月,上下交相映,濯濯生辉。
望月台老早就有许多老鼠了,大部分的老鼠全都席地而坐,拿出自己家带的各式糕点到处吃吃喝喝,几只小老鼠也跑来跑去的闹成一团。安德张望了一下,立刻发现了白老鼠的踪迹。果然,我们永远高大完美的白老鼠,此时早已气定神闲的坐在角落的小躺椅上,悠闲的喝着冒着热气的绿茶,安德急忙赶上去凑凑热闹。
不一会刚才还鼻青脸肿的席靖跟莱克才姗姗来迟,安德友善的忽略掉那又多出来的伤口,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两只老鼠手上都拎着不少的东西,尤其是席靖他的怀里居然到着一个放了烧红的炭的炉子。
席靖一见到安德咧开红肿的大嘴笑着说:「你不是总嚷着要烤肉,你看我给你找炉子来了。」
「嗯!太好了!」一想到碳烤的好滋味,安德就不禁心痒痒的。难得的是,连一向优雅的白老鼠也在旁边兴奋的附和。
席靖蹲在地上忙着将火炉里的碳升起火来,期待不已的安德,也开始忙着将腌渍入味的香菇串在竹子削成的竹签上,大伙也开始帮忙张罗。
不一会,就开始飘散出香气,鲜美的香菇配上浓郁的酱汁在搭上碳烤特有的香气,引的人食指大动。安德自己就吃了好几串,连刚才还打的不可开交的两只老鼠在美食的诱惑下,也暂时休乒,开开心心的吃吃喝喝。席钟还拿出珍藏的葡萄酒,美食加上美酒,还有许多来偷吃的老鼠,大家嬉闹成一团,气氛顿时热络了起来。
炉火渐渐熄灭,刚刚喝了点酒的安德却忽然发现,刚刚还在这里跟莱克争酒喝的席靖却不见人影。安德担心他是不是醉了掉河里去了,於是他赶紧爬下忘月台,沿着河边往後找。
顺着河堤往前走,却看见一个两颊有些泛红的少年,躺在冰凉的青石椅上,沉沉的睡着,脸上还飘落了几片落叶,微微嘟着嘴的睡相,让人不忍叫醒他。这是怎麽一回事?这个少年是人类吗?怎麽这麽小?安德估量一下身高,惊讶的发现少年比他高不了多少。
就在安德要伸手去摇他的时候,少年忽然说话了:「安德,你别跟那只松鼠走,我好喜欢你的。」
安德听到这里,心中那种不确定的感觉像被刺穿了一样,一种说不出的害怕腐蚀了他全部的神经:「难道他是……席靖?」看着睡在椅子上的少年深锁的眉头,安德忽然不安了起来。
第四章:诡变(二)
安德呆滞地瞪大了眼,不敢置信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有张好看的脸,五官深邃俐落,英气勃发。眉宇间还带点少年人特有的稚气。一头浅金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身上,修长的脖颈,看起来相当可靠的宽肩,光洁强健的臂膀曲在脑袋下,身上未着寸缕,只裹着安德最爱的小毛毯,身上还带着淡淡葡萄酒香。
「席靖怎麽会变成人类?他不是老鼠吗?虽然他会电脑也会说中文,但他还是一只老鼠没错啊?」安德眼神微黯,下意识的咽了口水,努力回复纷乱的心神。甩了甩头,试图驱逐脑中不可思议的念头。
沉默了半晌,安德伸出爪子轻轻地撩起席靖的长发,流沙般的发丝几乎握不着,就像今晚银月河畔的月光。
席靖身体线条流畅,完美得令人怦然心动,安德带着欣羡地眼光,抡起小拳头重重捶了一下:「靠,怎麽这麽硬。」席靖的肌肉比表面上更精实,醉倒的席靖没有多大感觉,但安德的小肉爪可就受罪了,疼得龇牙咧嘴,不停甩手。
「安德!」猛得一个翻身,小毛毯顺势从席靖身上滑了下来,露出修长的美腿。吓的安德立刻举起小爪子遮住眼睛,两只墨黑的眼珠子溜溜的直转,心里暗:我可不是故意偷看的,只是天气冷呀!我怕他感冒了,所以……
找到了充分藉口的小老鼠,放下了一边爪子,一面故作矜持,一面含羞带怯,一面欲拒还迎的偷偷地……偷偷地往下看……
席靖身上的肌肉并不张扬,可以称得上是精悍,大概是长期劳动所锻链出来。
嗯~还不错嘛~安德心想。视线一路从胸部穿过同样可观的腹部,然後……嗯~还行。安德用爪子捞起小毛毯将席靖团团裹住。大概是感受到热源,席靖下意识的蹭向安德的掌心,还伸出粉嫩的小舌舔了舔,湿湿滑滑的触感让安德打了个寒颤,冷汗直流。看来,虽然外表变成了人类,骨子里还是一只老鼠。
安德傻傻坐在一旁的小石子上,愣愣地看着席靖,发了很久的呆。直到酒意伴随着倦意袭上心头,才沈沈地睡去。
安德是被鸟叫声给吵醒的。当他睁眼时,天光已然大亮,刺眼的打在身上。迷蒙的大眼眨了好一阵子才逐渐清晰。他恍惚的看向席靖躺的方向,碰一下从石头上滚了下来。
「人呢?那个少年呢?」安德惊恐万分地看着昨晚少年躺的石椅,石椅上根本不见什麽英俊的金发少年,只有一只睡得打呼噜大老鼠。安德举起爪子,使劲的揉着眼睛。不会吧!难道是在做梦?
「可能是喝醉了吧!」安德心想,淡淡倦意涌上心头,居然梦见席靖从老鼠变成了人?还是个身材很好的大帅哥?想到这里,安德的小脸刷地一下红了。
抬起後脚狠狠地踹向席靖,滚到地上的席靖顶着五颜六色的鼠脸,一脸茫然的看着安德,他傻楞楞的问:「怎麽了?发生什麽事?」
「没事!就想踹你。」安德带着没来由的怒气,气冲冲地转身离开。
「到底是怎麽了啊?喂!等等我呀!」可怜的席靖一头雾水地看着安德愤然而去的背影。跌跌撞撞地从石子路上爬了起来,急匆匆地捞着小毛毯,追着安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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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柔软地沙发上翻滚了一圈,席靖伸出爪子揉了揉疼的直跳的脑袋,嘟囔地说:「早知道就不要喝那麽多了!」他努力撑开沈重的眼皮,却发现安德带着奇怪笑容的脸,距离自己只有不到十公分。澄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看得他头皮发麻。
「吓死我了!」嘶哑的声音没有平常的清明,喉咙乾渴的犹如刀割般的撕裂感。他总觉得今天的安德很奇怪,平常动不动就脸红的羞涩小老鼠上哪去了呢?还老盯着自己看,就像是在打量稀有动物似的。
「嗯!水拿去」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虽然脸上还是挂着似笑非笑的奇怪表情,但依然轻手轻脚的将头痛欲裂的席靖扶起来,体贴地递上了开水。
「还有这个,我亲手做的喔!快点吃!」安德递了上一碗热呼呼的汤面,清清如水的面汤上还打了个大大的荷包蛋。
「快吃啊!」安德放着光芒的期待眼神让席靖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虽然老鼠都有点怕热汤,但看在安德为了自己忙了好半天才弄出这一碗,席靖的心头还是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