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华褪尽(修真 二)——恋人未醒
恋人未醒  发于:2013年05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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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是仙楚门弟子炎轻什,这位是……”玄琳迟疑地看了一眼韩朔,觉得有些面熟,似乎在哪见过,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只好将目光转向轻什,希望他主动介绍。

但韩朔可没耐心跟他们这么一帮小辈迎来送往,当即释出几分威压,将这伙低阶弟子惊得魂飞魄散,站立不稳,修为最低的两名更是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抱歉,改天再聊。”轻什毫无诚意地向面无血色的玄琳耸了耸肩,转回身,跟着韩朔出了店门。

出了草药铺子,韩朔开口问道,“你跟那丫头认识?”

“您化神大典的时候,她跟玄家人来过我们仙楚门。”轻什答道,“玄子陵玄仙君要与人双修的消息就是我从她那里知道的。”

韩朔不再追问此事,转而问起轻什刚才买的那堆灵种,“那些灵种有什么特别?”

“还不知道。”轻什道,“只是看着有几颗像是因为什么原因产生了异变,就像我给咱们仙楚门搞出的那些灵谷,所以打算回去试种一下看看——反正也没多钱。”

“你就喜欢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韩朔蹙眉道。

“稀奇古怪才有意思啊!人生漫漫而又无聊,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轻什一本正经地答道。

“……”韩朔很是无语地瞥了轻什一眼,将这个话题就此掐断。

两人又随便逛了几家店铺,草药没买多少,倒是在路过一家冶炼铺子的时候,轻什一眼看中了一块熔炼好的秘银锭。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完成此次出门的最大一笔开销:八十五块中品灵石。

中间倒是又与玄琳那伙人碰上了两次。他们似乎也专门在逛草药铺子,遇到的这三次都是你进我出或是你出我进的状况。不过他们再不敢跟韩朔和轻什搭讪,仅恭谨地躬身见礼,然后便远远地避让到一旁。

眼看着夕阳西下,两人一兽不再闲逛,掉头往冬宫的方向走去。正走着,天上却忽然飘起了雪花,很快便越下越大,由小小的冰花变成了大片的鹅毛。当他们回到冬宫柏院的时候,天上地下都已是一片纯白。

望朔似乎极讨厌雪,在雪花飘起的时候便宁可耗费灵力护住全身也不肯让雪花落在自己的皮毛上。回到暂住的院子后,更是一头钻进了柏殿,离那雪花儿远远的。

轻什却没进去休息,回来后便站在殿门门口,很有兴致地观起了雪景。

“你……没见过雪?”韩朔站在他身后,眸色幽深地开口问道。仙楚门的宗门所在地四季如春的,轻什若真是五岁便入了山门然后再没出去,没见过雪倒是正常。

“梦里见过的算不算?”轻什头也不回地反问道。

韩朔眯起眼,目不转睛地看着轻什的背影,好一会儿才道,“……算吧。”

“呵呵。”轻什却没有给出最终的答复,转而笑道,“若是这雪下到明天还不停,双修大典可要怎么办?新娘子岂不是惨了?”

“在北地,重要的日子里下雪乃是吉兆。”韩朔也不再追究之前的问题,背起手淡然答道,“再说,就算这雪明日仍然不停,玄天仙域也有的是办法让它下不进城里。”

“说的也是,这里毕竟是三大仙门之一的玄天仙域。”轻什自嘲地笑了起来。

轻什并没在门口站得太久,看了一会儿便转身进殿。

韩朔却没跟轻什一起进去,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一直到天色全黑才恍然回过神来。再用神识去寻找轻什,却发现自己的神识竟被隔绝在了偏殿之外,无法探入。韩朔顿时一惊,正想着催动神识强行破入,忽又记起那偏殿与自己不过几步之遥,想要知晓其中的情况根本不需要浪费神识。

韩朔立刻迈步向偏殿走去,很快便看偏殿的门半敞着,而轻什正搂着望朔在一张床上酣睡。

——隔绝他神识的是轻什之前布下的法阵?

想起轻什白天的那番折腾,韩朔不由心有所悟。

见轻什已经搂着望朔睡了,韩朔也不愿自降身份去和一只灵兽争抢床伴,但就在他准备转身去偏殿打坐的时候,眼角余光却注意到轻什的模样仿佛有些不对,眉头紧锁不说,搂着望朔的手臂也未免过紧,身子更是明显的僵硬。

韩朔连忙赶快步走到床前。听到他脚步声的望朔也转回头,眼睛里同样闪烁着担忧。

“轻什。”韩朔低声唤着,试图将轻什的手臂从望朔身上拉开。

“冷……”轻什却紧闭双眼,将望朔抱得更紧。

“轻什!”韩朔无奈,只能用上威压,在轻什的耳边再次大喝。

轻什如梦中惊醒般猛然睁眼,紧接着便翻身而起,将望朔护在身后,并且挥起拳头向韩朔砸了过去。

“轻什?!”韩朔一惊,下意识地伸手接住轻什的拳头,却被其上的灵力震得手臂一抖,险些抓握不住。

但这时的轻什也已经清醒过来,怔怔地看了看面前的韩朔,又看了看被韩朔抓住的拳头,接着又转头看向跟韩朔一样惊诧的望朔,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好像……魇到了?”

“这是我想问你的。”韩朔不动声色地放开轻什的手臂,暗自调转灵力,消去掌心里被轻什拳头震出的淤血。

“好像是。”轻什歪过头,又怔了一会儿,然后抬手挠了挠头,无奈道,“都好久没被噩梦魇到过了,看来这雪对我可算不上吉兆。”

韩朔犹豫了一下,百般疑问堵在心头,最后张开嘴却问道,“……还睡吗?”

“算了吧,万一再魇到,伤了你们两个中的哪个就糟了。”轻什耸耸肩,随即又摇头道,“不对,我的修为哪伤得了你们,应该是被你们伤到才对……”

“睡吧。”韩朔却伸手将望朔丢到床下,脱掉鞋子坐到到轻什身边,将轻什拉到自己怀里搂了起来,“我抱着你睡,你若再魇到,我便再把你叫醒。”

“那也不用把我扔下床吧?!”被韩朔丢在地上的望朔不满地叫嚷起来。

但韩朔听不懂它说话也不打算理它,它也不敢无视韩朔的修为再次跳上去床去,只能哼唧几声,然后便无可奈何地趴在床边。还是轻什看不过去,从自己的百宝囊里拿出一个大大的软垫,丢到望朔脚下。

“我特意给你带来的,以后这东西就由你自己保管,走到哪带到哪好了。”轻什伏在韩朔腿上,向望朔眨了眨眼。

“好吧,好吧。”望朔不情不愿地起身趴到软垫上,挑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目假寐,很快便忘了继续抱怨。

轻什也转身躺回韩朔怀里,同样找了个最舒服地姿势趴伏下去,然后又低声嘟囔了一句,“抱紧一点。”

“嗯。”韩朔一边应着,一边拉起床边的被子,盖在轻什身上。

三十八、血红

一夜过去,轻什却是再没出现异状,一夜好眠地睡到天亮,只因双修大典的时辰将近才被韩朔叫醒。换上来之前就备好的正装,韩朔带着轻什、望朔走出大殿,而早在院门外等候的冬宫侍从立刻迎了上来,将两人一兽请上车驾,送往冬宫的云台殿——今日双修大典的举办之地。

抬头望去,天上明明还飞舞着雪花,却没有一片能够飘落下来。而昨晚便已落下的残雪并没有被全部清除,除主道上铺设的青玉石板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外,房檐树枝上的积雪都被保留,配上四周的雕梁画栋、彩灯红绸以及来来往往的华服男女,竟是像极了人间仙境。

作为上界最顶尖的化神修士,又是今日新郎官的友人,韩朔自然被安排在了观礼台的最前方。连轻什也得了把小椅,只是并不靠近前方的席面,而是在韩朔的侧后方,明显的陪坐之位。至于望朔,当只能继续蹲坐在地上看热闹了。

宾客观礼台的对面乃是亲眷席,坐的都是玄家族人。新郎官玄子陵的父亲,玄家现任族长玄亥朱,玄家唯二的化神修士之一,亦是今日大典上唯二的化神修士之一,此刻也已端坐在亲眷席的最前方,恰恰与韩朔所在的位置成对应之势。

韩朔坐下的时候便看到了对面的玄亥朱,见玄亥朱先向他颔首示意,他才同样点了点头。

——很微妙啊!

轻什如随侍弟子般规矩地坐在韩朔身后,心里却忍不住开始八卦。

韩朔修为虽高,但毕竟是仙楚门弟子,理应和仙楚门的其他人坐在一起,排在望云宗、丹门后面也无可厚非。尤其三大仙门向来是一个鼻孔出气,将韩朔的位置后移,以此打压仙楚门的气势才是正常行径,像如今这般捧着反而让人觉得很是怪异。再加上对面坐的便是玄家家主,这浓浓的针锋相对的意味就更不寻常了。

——捧杀?不对,杀不掉的人,捧起来可就推不下去了。

——示威?呃,有可能,就是不知道谁示给谁看。

轻什正不负责任地胡思乱想,忽见韩朔回头看向后方,好像还给他使了个眼色。轻什茫然地跟着将头转了回去,这才看到姚之焕带着几名弟子走上了观礼台,连忙站起身,向姚之焕行了个弟子礼。姚之焕向他摆摆手,又领着几名弟子向韩朔行礼,然后才去了自己的位置。

没多久,魏明和丹门的人也到了。魏明的怀里依旧搂着无忧的人偶,一路上引来惊诧无数。不过冬宫的侍从们这一次似乎也早得了吩咐,马上悄声提醒周遭的宾客:那貌似无忧仙君的并非真人。

丹门与仙楚门的情形倒很是相似,除魏明外另有一名元婴修士统领弟子,他领着丹门弟子坐到稍下的位置上,魏明却直接走到韩朔身边,坐在了他的下首。

魏明瞥了韩朔一眼,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冷哼道,“你若不来,这位置便是我的。”

“你若专心修炼,这位置依旧是你的。”韩朔波澜不惊地回道。

“哼!”魏明撇撇嘴,不再言语,专心逗弄起了怀里的人偶。

轻什这才想起,魏明曾有化神之下第一人的美誉。这话吹捧的意味颇大,很大的原因是因为魏明隶属丹门,又是谁都得罪不起的炼丹师,大家都愿意捧他哄他。不过,若是魏明真的谦逊起来认了第二,倒也真就未必再有人敢去争那第一。毕竟魏明的修为是实打实的,身上的小玩意又多,又是毒又是药的,脾气也刁钻古怪,谁惹到他都要沾一身腥。

曾几何时,与无忧仙君关系最密切的韩朔、玄子陵、昙花仙子、魏明这四人尚且都是元婴修士的时候,魏明的修为是最高的,韩朔在相当一段时间里甚至比昙花仙子还不如。但韩朔刻苦,机缘也足够,不到三百年的功夫便从元初晋至元后,接着又一举化神,将其他三人远远甩在身后。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轻什此刻倒真是颇有感触,但没等他思索太多,大殿中忽然响起一声钟鸣,惊得轻什菊门一紧,不由得联想起了除夕夜的那场荒唐。只是此钟鸣非彼钟鸣,继这声钟鸣之后,整座云台殿里立刻鼓乐齐鸣,原本紧闭的殿门被缓缓打开,一身大红新郎服的玄子陵领着数个同样身着红衣的玄家弟子在喜庆的鼓乐声中缓步走出大殿。与此同时,一俩由八匹踏云兽牵引着的华丽车撵也在仪仗队伍的前呼后拥下驶至院门之外,很快便将车撵上的新娘展露在众人面前。

新娘如下界凡人婚典时一般穿着红艳且奢华的凤冠霞帔,只是头上并没有被盖头遮掩,一张秀气淡雅的面容直接暴露在观礼宾客的视线之下。新娘的容貌不算极佳,气质却是出众,很有一派大家闺秀的端庄贵气,再加上修真之人本就出尘脱俗,就算与风流倜傥的玄子陵站到一起也不至于会让人觉得不甚般配,只是——

“怎么才是个筑基修士啊。”轻什很是不解。

“好生养啊!”没等韩朔开口,旁边的魏明便抢先给出了答案,“元婴期的女修连葵水都没有,哪能生得出孩子?”

“……元婴期的男修也一样吧。”轻什小声嘟囔道。

无论人兽,均是寿命越长,子嗣越薄,这是世间不可抗拒的一个规律。女子从结丹开始,葵水的周期便会延长,从月事变年事,最终消逝。而男子虽不会像女子绝经那般绝精,但使女子受孕的能力却也一样会大大降低。如玄子陵这般修为的,就算娶一个筑基期的母猪也未必能让其生得出孩子。

“他们愿意自欺欺人是他们的事,你操的哪门子心。”韩朔瞥了轻什一眼,冷冷说道。

轻什耸耸肩,老实地闭上嘴巴。

此时玄子陵已从车撵上接下新娘,开始了双修大典的正式流程。

轻什越看越觉得无趣,再加上早上不是睡到自然醒,很快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你也觉得无聊?”一直和怀里人偶打情骂俏的魏明立刻转头问道。

“反正我是绝对不会搞这么一场大典来折腾自己的。”轻什撇嘴道。

“你这娃儿倒是与我想得一样。”魏明嘻嘻笑道。

“我该为此感到荣幸吗?”轻什斜眸问道。

“你以为呢?”魏明挑眉反问。

“我以为你懂的。”轻什眨眨眼,一派天真地把问题又踢了回去。

“闭嘴。”没等魏明再答,韩朔便很是不悦地为两人的废话螺旋画上了句点。

轻什当即捂住了嘴巴,魏明却是兴趣盎然地转向了韩朔,“这娃儿不过和我多说了两句,你至于这样吃味吗?”

“……你再废话,我就当你是想逼我和你动手了。”韩朔对魏明的脾性很是了解,自然不会在口舌上与他纠缠,直接将文斗转向武斗。

“动手就动手,谁怕谁?”魏明嘴上如此说着,身子却是动也不动,摆出一副典型的君子动口不动手的悠然架势。

韩朔冷哼了一声,撇过脸去不再理他。

魏明只好又将头转向轻什,而轻什却笑嘻嘻地在自己嘴巴上做了个贴封条的手势,气得魏明只能拿怀里的人偶出气,愤愤地抓起人偶的手掌啃咬起来。人偶没有疼感,笑呵呵地任他施为,还主动将另一只手也送到他的嘴边。

魏明很快就又和他的人偶玩得不亦乐乎,而双修大典也进行到了最重要的饮合卺酒这项仪式。但就在玄子陵和新娘子分别接过合卺酒的酒杯,准备举杯共饮的时候,云台殿的院门处却忽然传来一个悲凉的声音——

“玄子陵——”

“无忧?!”

几个不同的声音不约而同地惊呼出了同一个名字,两道火红的身影更是在同一时间里扑向了同一个位置。

“我恨你!!!”那声音如同野兽濒死前的嘶吼般发出了又一声悲鸣,怨愤并且绝望。

“无忧!!”

穿着朱红色衣衫的魏明和穿着大红色喜袍的玄子陵几乎同时抵达了声音发出之地,然而那里空无一人,空无一物,只有一缕微乱的灵气正在逐渐消散,那悲凉的声音也就此消逝,再未响起。

云台殿里一片慌乱,大多数宾客都没有轻举妄动,坐在各自的席位上静待其变,只有窃窃私语声不可避免地涌了出来。被玄子陵丢在原地的新娘子更是面色赤红,端着酒杯的芊芊玉手也止不住地颤动着,明显是在压抑心中的怒火。和她一般不爽的,还有被魏明丢在座位上的人偶,只是人偶的面容不易变化,脸上的表情自然也远不如真人那般精彩,

韩朔并没有像魏明和玄子陵那样追着声音找出去。在听到那个与无忧一般无二的声音唤出玄子陵名字的时候,他的神识便追踪到了声音的出现之地,也发现了那里并无人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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