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华褪尽(修真 二)——恋人未醒
恋人未醒  发于:2013年05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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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仙君知道你要娶妻吗?”昙花仙子咬了咬嘴唇,继续问道。

玄子陵笑了笑,“他以为我能推拒,我也确实为他推拒了很多次,只是……终究还是有了无法推拒的时候。”

——不是无法推拒,只是权势与美人终成对立,鱼与熊掌再不可兼得罢了。

——这种时候,但凡有点脑子的男人都知道该如何抉择。

轻什不动声色地瞥了玄子陵一眼,微微弯了弯嘴角。

蹲在他旁边的望朔没有忽视他的这点微妙表情,立刻伸出爪子拍了他的小腿一下,轻什连忙拿出一枚灵果,笑眯眯地塞进望朔嘴里。

“不过,我并没有向无忧隐瞒联姻之事。”玄子陵继续说道,“当我意识到木已成舟再无转机的时候,我便去了他的洞府,向他坦白此事,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那是什么时候。”魏明忽然发问,声音里再无恼意,只是冷冰冰地毫无温度。

“二十多年前。”玄子陵叹了口气,“确切地说,是二十三年零七个月又十八天。”

“二十三年前?那时候韩朔已经闭关冲击化神,我也在丹门的地火室里炼制灵丹——昙花你呢,你那时候在做什么?”魏明继续问道。

“在寻找宗门所在。”昙花仙子淡然道,话一出口便发现玄子陵和魏明都用异样的眼神看她,只好继续解释道,“我一直想要开宗立派,最近这五十年一直在寻找合适之所。”

“你的心也不小呢。”魏明撇撇嘴,却也没再多问,将目光重新转向玄子陵,“后来你就没再去找过无忧?”

“怎么可能没去。”玄子陵苦笑道,“只是每次去,洞府里的侍童都说他在闭关。我以为他是不肯见我,还用了手段逼问他的身边侍童,却得知他是真的在闭关修行,这才没再过去打扰,直到去年……”

“子陵仙君,过程就不必说了。”昙花仙子突然插言,“我只想问你一句——可是你害了无忧仙君?”

“无忧的本命玉牌就在这里,他若受伤身陨,这玉牌又怎能完好无损?当然,若不是因为这块玉牌一直无损,我也不可能一无所知地在外面空等,以至于无忧失踪那么久才被发现。”玄子陵自嘲地笑了笑,然后举起右手,一字一句地正色说道,“我玄子陵以自己的心魔起誓,我虽伤了无忧之心,却绝不曾害他本人分毫!”

“只是不曾害他?”韩朔似是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咄咄逼人地看向玄子陵。

玄子陵微微一怔,对面的魏明却是眼睛一亮,马上追问道,“没错,这话的猫腻可大了去了!若你只是将他囚禁在身边,可也算不得伤害!”

——想法很好,方向不对。

旁边偷听的轻什暗暗撇嘴。韩朔显然联想到了他那次的一通假设,而魏明本来都是个阴谋论者,没事也要挑出事来。只是,事情若真如他们设想的那般,那他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我若是将无忧囚在身边,又怎会将一桩二十多年前的婚事拖到现在,将新娘子都拖得换了人?而且——”玄子陵苦笑着抬手指向魏明怀中的人偶,“这东西又是从何而来?除了无忧,这世间还有谁能做出这般精致完美的人偶?”

魏明立刻冷笑一声,将人偶又抱紧几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彻底摊牌好了。”玄子陵继续道,“不仅是我有无忧的本命玉牌,无忧那里也一样握着我的本命玉牌。我之所以会安心在外面等他出关,也是因为我每次施法搜寻自己的本命玉牌时,法术所指的位置都是无忧的洞府。”

“这事倒是越发地蹊跷了。”魏明眼珠一转,又问道,“这两次去无忧那里,你就没搜一搜?”

“你觉得我会没试过吗?”玄子陵冷笑着反问。

“再试一次。”昙花仙子忽然说道。

“嗯?”其他三人都是一愣。

“当着我们的面,施法找一次你的本命玉牌。”昙花仙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三人再次一愣,随即便露出恍然的表情。只是恍然之后,魏明面色更冷,韩朔眸色更深,只有玄子陵面色红润,深深吸了口气便应了昙花仙子的建议,抬手掐诀,施展起搜寻法术。而正如几人预料的一样,咒法的灵力刚从玄子陵的指尖飘散出来,魏明怀中的人偶便不由自主地颤动起来。

人偶面露惊恐地看向魏明,魏明的脸上却已白得不见了血色。

“魏仙君,请将这人偶借在下一用吧。”玄子陵收起法诀,意味深长地看向魏明。

“用不着,我自己动手就是。”魏明冷笑一声,一把扯掉人偶身上的白色衣衫,露出和面容一般的白瓷肌肤。

人偶越发地惊恐,挣扎着想要从魏明手下逃离。

魏明此时却毫无怜香惜玉之心,起身将人偶丢在面前的桌子上,一只手按住他的身子,另一只手重重砸向他的左胸。“咔嚓”一声,左胸心口处的白瓷外壳已是碎成一堆渣块,里面的乌色木骨亦随之暴露出来。而就在这乌色的木骨里,正常人的心脏所在之处,很明显地嵌着一块与桌上那枚玉牌一般无二的白玉小牌。

殿内顿时一片寂静,原本挣扎着的人偶也因为被魏明毁了身子,破了他依凭的禁魂法阵而魂飞魄散,安静地躺在桌上,变回了靠灵石机关才能简单动作的纯粹人偶。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昙花仙子忽然站起身,一句话不说地向殿外走去。

“昙花?”韩朔不由问道。

昙花仙子停住脚步,头也不回地答道,“从今以后,无忧仙君之事与我再无任何关系。”

说完,昙花仙子推开殿门,几步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呵,呵呵,哈哈哈……”她一走,魏明便紧跟着大笑起来,但无论韩朔还是玄子陵都没再出言打断,任由他笑到没了声音。

“笑够了就继续吧。”韩朔漠然道。

“当然,继续。”魏明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伸手取出人偶心口处的玉牌,略略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甩手丢向玄子陵。

“多谢。”玄子陵接过自己的本命玉牌,面无表情地向魏明抱了抱拳。

“客气什么。”魏明双眉一挑,“这人偶论理说该也是你的,只是……玄兄不会小气得连个念想都不肯留给在下吧?”

“魏兄多虑了。”玄子陵淡然道,“我既已娶妻,便再不会纠缠于往事,更无颜索求无忧的相关之物,就是这本命玉牌,也不该再由我来保管。”

说着,玄子陵将无忧的那块本命玉牌推到桌子中央。

魏明却没有像玄子陵预料的那般果断伸手,反而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向韩朔开口说道,“韩朔,这块玉牌还是先由你来保管吧。”

“嗯?”韩朔也不由一愣。

“我的心性你也清楚,若真将这块本命玉牌放我手里,保不齐我会用它做出什么事情,比如招魂,比如诅咒。”魏明紧紧握着拳头,似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不想伤了他,我就是再怨再恨,也不想——真的伤了他。”

“我明白了,我会好好保管。”韩朔点了点头,伸手将桌上玉牌收了起来。

不见了玉牌,魏明这才逐渐放松了神情,大力地喘息了几口,将桌上已没了生气的人偶重新抱回怀中,随即又诡异地笑了起来,“还是这个好,怎么折腾都不会心疼。”

玄子陵的脸色并没有因玉牌落入韩朔之手而生出丝毫的波澜,反而更加镇定了几分,越发地贴近于平日里的温文尔雅。

“两位,既然话已经全说明白了,还请容我先走一步,处理家中的那摊乱事。”玄子陵起身道。

“等等,还差一件呢。”魏明却再次开口,“下毒的肯定是你们玄家自己人,但那张传音符又是谁放的,你有没有头绪?”

玄子陵摇了摇头,“今日宾客众多,那一处又是进门时的必经之路,实在很难探查。”

“那你就不查了?!”魏明不由挑眉。

“无论是什么人放了那张传音符,终归少不了目的二字。”玄子陵淡然道,“我等只需耐心等待,那人便会自露马脚。”

——那你就慢慢等吧。

一旁的轻什端起冲泡好的新茶,一边品味,一边腹诽。

魏明明显对玄子陵的这种处理方式很不满意,但玄子陵不愿查,他也没法逼他。反正那残存的半张传音符还在他魏明手里,玄子陵不肯从宾客中排查,他就从传音符的出处下手。

“若无其他事,我便告辞了。”玄子陵再次说道。

“滚吧。”魏明转过头,不再看他。

玄子陵也没和魏明计较,向韩朔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柏殿。

四十一、承诺

玄子陵走后,大殿里再次静了下来。魏明紧抿着嘴唇,反反复复地摆弄着手里的人偶,而韩朔也没说话,默默饮着杯中凉茶,直至杯中空荡。

“你……”韩朔放下茶杯,对魏明说点什么,可张开嘴却又觉得说不下去。毕竟魏明从来就不是个肯听人劝的,而他现在也没有劝人的立场。

“你要是想劝我放手的话,趁早闭嘴。”魏明也同样很了解他,张口便把韩朔的话彻底堵了回去。

“那你打算怎么办?继续找无忧?”韩朔无奈地问道。

“我若不找他,还有谁会找他?我若不找他,他便真的要从这世上消失了!”魏明悲凉一笑,“放心,我自己去找,不牵扯宗门,也不拖累你们!”

“……抱歉。”韩朔垂下眼睑,低头看向手里空空的茶杯。

“少往自己身上揽责任,这话还真轮不到你来说。”魏明不以为然地冷哼了一声。

另一边的轻什却是听得手上一抖。就像魏明说的,该说抱歉的应该是始作俑者,是玄子陵,是无忧,怎么都轮不到韩朔。可也正因为如此,韩朔的这句抱歉也就越发地意味深长,太过微妙,太让人惊心。

“算了,有些事就算说出来你也不会懂。”没等韩朔再说什么,魏明已抱着人偶站起身,“你就安安稳稳地和你的心尖子过日子吧,我的事,我自己解决。”

“也别什么都自己扛了。”韩朔也跟着站起身,“不管什么因由,我们终归是相识一场,真需要帮忙的时候,尽可开口。”

“哼!玄子陵肯定很乐意听到你跟他这么说。”魏明不置可否地弯了弯嘴角。

“他的忙可没几个人能帮得起。”提及玄子陵,韩朔的神色顿时淡漠起来。

“你也明白啊。”魏明眯起眼,嘿嘿笑道。

“哼。”韩朔还了魏明一声冷哼。

“明白总比糊涂好。”魏明瞥了一眼仍在一边装背景的轻什,“你这小心肝儿看来也是个明白人,就是不知道到底有多明白了。”

“他就不用你来操心了。”韩朔立刻沉下脸。

“成,我也不留下碍眼了,不管是心啊还是什么,都留给你韩大真君去操。”魏明故作下流地奸笑两声,抱着比来时更加听话的人偶,转身出了大殿。

当宽敞的大殿里再次剩下了两人一兽的时候,轻什也不再装模作样地扮背景,将手里的茶杯放回茶盘,起身走到韩朔身旁。

“韩长老。”轻什轻轻唤了一声。

韩朔低头看了看轻什,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伸手将他搂到怀里。

轻什总觉得韩朔现在的状态有点说不清的古怪。无忧和玄子陵的事往好了说是欺瞒,往难听了讲就是欺骗,再上纲上线一点甚至称得上欺诈利用。而韩朔又不是隐忍的性子,在得知无忧早就和玄子陵有了私情而且还瞒了他们这么多年的时候,他就算不当场拔剑跟玄子陵拼命,起码也该像昙花仙子那样甩袖子走人。但韩朔没那么做,相反,他很冷静,冷静得就好像他真的已对无忧忘情。

轻什猛然间想到一种可能,但下一瞬,他便因自己的这个古怪念头而毛骨悚然。

“你不想说点什么吗?”韩朔忽然开口。

轻什怔了一下,随即一本正经地答道,“我想说的你肯定不想听,所以我还是不说为好。”

“你怎知我不想听?”韩朔反问。

“哦?你还想听我如何笑话你不成?”轻什故作惊奇地眨了眨眼睛。

韩朔顿时黑了脸,原本扶在轻什腰间的手也不由用力,将轻什掐得一声惊呼。

“发什么火啊!我可还什么都没说呢!”轻什恼火地想要把韩朔推开,却反被韩朔拉拽着转了个身,抵在了桌沿上。虽然没感觉到身下相抵的那处有什么异动,但轻什还是因这个暧昧的体位而习惯性地毒舌道,“韩长老,白日宣淫也要看看地点!门——门还开着呢!”

他这一说倒是提醒了韩朔,当即抬手一挥,将魏明离开后便大敞着的殿门关了个严实。

——喂,你不会是要来真的吧?

轻什不由身子一僵,想也不想便继续说道,“望朔也在旁边呢!”

“那又怎样?”韩朔抬手捏住轻什的下巴,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紧紧盯着他的双眼。

“当然……不会怎样。”轻什这时候倒是认定韩朔只是恼了,并不是真的想“干”什么,马上翻了个白眼,“您到底想听我说什么,您给个明白。”

韩朔却没有立刻作答,直盯盯地看了轻什一会儿才开口道,“你觉得玄子陵说的是不是真话。”

“您指哪方面?”轻什反问,“他和无忧的私情?他是不是害了无忧?还是其他什么?”

“全部。”韩朔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指从轻什的下颚移向他的脸颊。

“他和无忧肯定有一腿,我早说过了,是您不肯信。”轻什撇撇嘴,任韩朔在他的脸上作祟,“至于害不害的,这情之一字本就伤人,到底是活该还是倒霉,咱们外人可不好界定。”

“外人……”韩朔的嘴角向上翘了翘,意味深长地问道,“那你觉得——无忧还活着吗?”

“呵呵。”轻什也跟着笑弯了眉眼,“您希望他活着吗?”

韩朔没有回答,目不转睛地盯着轻什的双眼,而轻什也毫无畏惧地回望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韩朔终于将手指从轻什的脸颊上拿了下来,转而抓起他的右手,然后又将无忧的那块本命玉牌取了出来,塞进他的手里。

轻什不由一呆,抓着这块玉牌,面色古怪地看向韩朔,“为啥……给我这个?”

“你不想要?”韩朔挑眉问道。

“呵呵。”轻什干笑两声,飞快地将玉牌收了起来。

看着轻什明显很假的笑脸,韩朔忽然很是突兀地说道,“我曾经抱过无忧。”

“哎?”轻什愣了一下。

“是真正的抱,不是……你我那种。”韩朔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无忧喜欢探幽访古,每次听闻有古仙的洞府现世,必会前去一探究竟。但那种地方向来凶险,亦不是每次都能觅得机缘,受伤更是难免之事。有一次,无忧便中了机关,染了剧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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