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世,为奴——紫微七杀
紫微七杀  发于:2012年0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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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独臂男子,他脸色比之先前,更苍白了几分。

“你让别人碰过你了?”

郎奚一愣,明白过来这人是在说那档子事,顿时大窘,闭口不言。

那人看他沉默,更是恼怒,几步快走,拽住了郎奚的肩,“告诉我,肚子里的那个是谁的?!”

“我是男的!什么肚子不肚子的!”

“哼哼,你当然是男的。可你还是半鬼……半鬼是可以怀上,鬼、胎、的!”

“谁是鬼了,你才是鬼!老子是道士,是人!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施法收了你!”

“道士?被人变成半鬼的道士?真真好笑!你不信是不是?跟我来!”那人语气里有不容置疑的强势,显然是愤怒

到了极致。

郎奚被他一把拽过,拖到桃林深处去。

越往深处走,桃林内的迷雾便越浅,那些挂在枝头的红木桶也不再摇晃,似乎都在沉睡。

林中落英缤纷,芳草鲜美,竟有桃花源的些许意味。

更有隐约的流水潺潺之声传来,如至仙境。

郎奚只觉得被人拖拽得辛苦,快喘不过气来了,以至于到了水边他也未曾发觉。直到那人将他往草上一掷,他差点

滚落溪中,才发现自己置身一处水肥山美之地。

“你自己照照,那还是人吗?”

郎奚往水中看去,溪水晃晃,人影模糊。

水中一个黑黢黢的人影,赫然就是自己。

“我怎么不是人了?”

郎奚回头笑道。

那人将身子一探,映在水中,全无倒影。他揪着郎奚道,“你再看仔细一点,看你的脸。”

“脸?我的脸怎么了?”

郎奚疑惑,待再看时,发现水波不再晃动了,自己的倒影映得十分清析,只是那脸,如同一个黑洞,无限地黑下去

“为……为什么……会这样?”

郎奚正要回过头来看那人,却被那人按住了头,“不要动!”

水中那张黑洞洞的脸里出现了五道厉爪的光痕,然后就有一个低沉的男子音说道:“留个印记,省得别人染指。”

不是郎奚的,也不是那人的。

这声音,是宁夜的。

“原来是那个人……”药离把人一松,郎奚就掉进了溪水里。

******

林中燃起篝火。

柴木在火焰里噼啪作响,两人湿嗒嗒的坐在一旁,狼狈不堪。

方才药离不甚松了手,让郎奚跌入溪中。他也随即跳入过腰深的溪中一把捞住郎奚。

郎奚正被水呛得不行,他是北方人,不谙水性。见药离也跳了下来,便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扒住。

药离的衣衫被他拉扯得都露出了一个肩头。

他见郎奚一副被水迷蒙了脸的样子,身上那股熟悉的气味阵阵沁入鼻端,忽而就着水中,搂住了郎奚。

郎奚只觉自己身子一轻,被人抱了起来,但是浑身骨头都快被抱得散架了,胸腔中也不剩多少空气。而那人丝毫无

松手的意思,只在喃喃:“庆,我不是嫌你……我真没有那个意思……

以后你不再见那个骆宁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甚至那个孩子,我也会视如已出。”

郎奚一而再,再而三地听他说自己有身孕,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加之自己的种种症状,便也有几分相信了。

“我真的怀上了宁夜的孩子?”说这话时,他无力地任人紧箍着。

“是。以后不要提他的名字好不好?我心里很酸……庆,真的很酸。为什么不是我先遇见你,而是他……”

“你说的半鬼……能怀上孩子?”

“嗯,不过也只有一次。只有在变成半鬼的时候,有机会怀上双方的孩子……庆……”药离语塞,“我们不提他了

好不好?”

郎奚愣住,不知答话。

药离只当他还是一心一意念着那个男人,心下大怒。抱住郎奚的身子一起沉到了水底。

郎奚大惊,在水底剧烈地咳嗽起来,却呛进了更多的水。他蹬着身子想要往水面探去,却被药离一把按住了头。

“答应我,不再想着他了,不然我们就一起死在水里。”

郎奚不加理会,继续挣扎着。

药离捏住他鼻子,轻声哄道:“听话……不然我就要了你腹中孩子的性命!”话锋一转,赫然是威胁。

郎奚听得这话,忽地就不挣扎了。

又听药离道:“答应我就点点头。”

郎奚的头发在水中散开来,就像柔长的水草,他轻轻地晃了晃自己头。就听“哗”一声,是两人齐齐出水的声音。

再坐到岸上,生了篝火,郎奚不愿除了衣物烘干,也不愿让药离靠近,远远坐着僵持着。

“庆,过来。乖,不把衣服烘干了,对孩子不好。”

郎奚看了一眼药离,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似乎信了。但他还是不肯过来。

药离无奈,自己往后退了退,又复坐下,别过头去。

郎奚这才把身子往火光边上挪了挪。

火光渐盛,郎奚觉得很困,眼睛眯了又眯。忽而就听林中有悠扬的歌声,童音稚嫩。

“哪里来的歌声?这么多孩子的声音?”

“歌声?”药离若有所思,忽然眉尖一蹙,问道:“你听来是歌声?”

“不是歌声吗?”

“当然不是歌声。那是鬼叫。”

郎奚不信,起身往桃林深处走去,“明明是很多孩子在一起唱歌的声音……只是不知道人在哪里……”

他说着,就扯过一根桃枝,要去看那红木桶里东西。

药离见他起身,脸色就是一变。

这桃林中挂的七七四十九个红木桶,个个里面都装了男婴的头颅,待到九九八十一天之后便能养出一具成年男子的

躯体。

之前听清虚子的话,他一直认为庆纪的魂识十分虚弱,又被上仙囚禁,只能为他重塑肉身,再救他出来。

可是现下,庆纪已然转了世站在他面前。这四十九个男婴的头颅也算是用不上了,但这等邪恶之事,还是不要让庆

纪知道的好。

前世已经负他一回,这一世,如何也不要再伤了他的心了。

药离在郎奚探头去看之前,便啪的一下,把那红木桶从树上摘下,远远地一掷。

“这林中的东西你一样也不要碰。”

“为什么?”

“恩……反正你答应我要跟我在一起的,就不能碰!”

******

“啊!”

宁绯从梦中惊醒。

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脸,就着月光一看,见上面没有血渍,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方才梦中,他又看见自己一剑刺入那男婴的咽喉。

那男婴前一刻还笑着望着他,下一刻就死在了自己的剑下……

如樱花的鲜血喷溅在他的脸上。

宁绯感到自己的心在狂跳不已,心中的恐惧到达了极限。

忽然他发了疯似的,一边大吼一边双手执剑,无数利剑的光影插入那男婴的身体里,直到那孩子的手脚再也不能动

弹。

而耳边,轰鸣着孩子尖厉的哭声。

他只知道痛,却不知这痛的终结是死亡。

“好了,绯儿。你再这么捅下去,都要成肉泥了。”清虚子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拽住了宁绯的手腕,不让那剑

再刺下去。

清虚子夺了剑,扔在一旁,把地上如同蜂窝一般的孩子抱起,飘然而去。

“孩子你做得很好。下次不要这么紧张了。”

下次,还有下次……

宁绯脱力地靠在床上。

耳边回响着清虚子的声音。

“绯儿,你知不知道你的前世?琅宣与烨绯前世情缘未断,后一世再继前缘。只是,烨绯只有一个……你和你大哥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烨绯呢?”

忽地,窗外云端上,滚雷涌过。

闷闷的。

刺啦一声,一道紫色的电光劈下来。

这就下雨了。

第二十八章:三生

雨溅在地上,很快被潮热的土壤湮没。

但更多的雨滴砸下来,针脚密密,一会儿土就湿了,汇成一股水流,冲卷着地上的落花残叶往地渠里流。

宁夜脸色发寒地雨里疾走,暴雨把他的身影打得很是单薄。

哪里都找过了,没有见到郎奚。

问庆纪时,也只一个劲摇头说不知道。

现在,只剩下国师府没有去找过了,可那是最没可能的地方。郎奚如果愿意去见他师父,也不用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但即便如此,宁夜还是打算去一趟。

雨幕愈发泼得大了。

天色昏暗里,暴雨激打,远远的,一个孩子捂着怀里的书撞上了宁夜。

那孩子跌倒在地,也不顾自己身上沾了泥水,衣裳蹭破在手臂上划出了几道血丝,一个劲地在宁夜脚下把那几本掉

在泥里的书拾起来。

小心翼翼地抹去那上头沾着的泥,但还是不甚把书页上的字给弄糊了。

那样一个孩子,就坐在泥泞里哭了起来。

宁夜心下正焦燥,皱了皱眉头,又往前走去。却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飘到那孩子身后——是许久不见身影的阿乐。

阿乐不是去找三生石的下落了吗?怎么跟着这个孩子?

阿乐冲宁夜咧嘴一笑,然后见那孩子从地上爬起来,揣了书在怀里,哭哭啼啼地走开了,便跟了上去。

宁夜无暇多想,一路往国师府去了。

******

桃林空地中。

药离拽着郎奚,信誓旦旦,把个郎奚弄得一头雾水。

正巧一滴雨啪地打在药离的脸上,他抬头看了一眼发暗的天色,道:“呀,要下雨了。快进屋去。”说着,就硬是

把郎奚拽回林中的木屋里去了。

郎奚咕咕囔囔,不甘愿地跟了过去。但一想淋雨对孩子不好,也不觉得吃了什么亏,便就乐意了。

******

宁夜径直入了国师府,这边厢雨下得晚,他到时雨方才落下来。

经过那大院子的时候,宁夜的目光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桃林的方向,但一想到那清虚子居然骗自己行径,心下大为不

快,便转回了目光。一脚踢进门去。

清虚子正呆坐在桌边摆弄着什么,一听到响动便快手快脚地把那东西塞进怀里,含笑而立看着宁夜。

“怎么,这回来是怀念上我的滋味了?想也是,我那徒儿笨得要死,让他在床上使什么功夫定是难为他了……呵呵

清虚子说话间走到宁夜身边,软软地往他身上一靠。

他今儿穿了一件鹅黄的道袍,显得人愈发的嫩,举手之间,宽大的袍袖就哗啦一下掉了下去,露出一条白嫩细长的

胳膊,慵懒地搭在宁夜一身黑衣上。

纤纤柔荑抚上宁夜的脸——那脸上,有淡淡的胡渣。这两日找郎奚,宁夜不修边幅没日没夜的,年纪轻轻倒有沧桑

之感。

“怎么也不打伞过来。瞧瞧这淋的,我来帮你把衣服脱了……”一双手就延着宁夜的脖颈伸进去。

温热的手,顺着宁夜在雨里浇湿的身子,一点一点把那精壮的身子从衣服里剥出来。

“真看不出来,这么秀气的脸,身子还挺有料……不过我那徒儿倒也不差,虽然及不上你吧,但也是人中龙凤了…

…”

宁夜冷眼瞅他表演了这许久,终于伸手钳住了清虚子的手,让他动弹不得半分。

“郎奚来你这儿没?”

“奚儿?呵,你说笑呢?他哪里肯来,他若肯来,我用得着这么犯贱的笑给你看么!怎么?找不到他了?”

“你不会再一犯贱,挟持了他吗?”

“哼,你自己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反倒怨到我头上来!”清虚子听到“挟持”二字,脸色一变,反手就是一个巴

掌。

这两个字当真是刺痛了他。

记得奚儿逃走之前,他一直把奚儿绑在床上。奚儿滴水未进和他僵持了三天,口口声声道:“师父你再不放了我,

我便自尽于此!”

后来,再听到什么挟持的,他便心口一痛。

那时光奚儿憔悴得形同枯骨,两眼深陷,里面除了求死的光芒再无一点神采。

只是那时他鬼迷心窍,一心只想着这么多年的师徒情份,奚儿竟能说走就走,毫不犹豫……自己,倒底算是什么?

难道,自己没有爱人的能力吗?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接受?!

宁夜生生吃了一巴掌,却也不怒,道:“你那时候说的人影是郎奚对不对?他是你叫来的对不对?”

清虚子忽然就笑得步子虚浮,在屋里打起转来。

“是啊……啊哈哈哈哈……奚儿看到了……他那种脾气,肯再回你身边去才有鬼!”

宁夜口里骂道:“疯子!”便不再看一眼清虚子,摔门而去。

******

郎奚在屋里换了一套药离的衣裳,只是还不让药离接近。一个人坐在窗前看那倾盆而下的雨,从天上泼落,从檐角

垂落。

药离几次想去碰他,都被他反应极烈地躲开。

两人无奈。

“庆纪,你忘了什么都好,就是不能忘了我。前一世我们就是情人,这一世也是,不要怕,我会待你好的。”

郎奚正要躲,却听到一个耳熟的名字——庆纪——那不是上回宁夜收在身边的那个魂吗?

还是自己说要让他们见上一面的呢,没想到造化弄人,那人反倒是把自己当成了庆纪。

这么一想,郎奚便觉得药离亲切许多。

这一回没抗拒,让药离欣喜若狂。只把个郎奚搂在怀里耳鬓厮磨。

“等会,等会!你认错人了!”

“怎么又这样说?你身上的气味,我是断然不会认错的。虽然转了世,这味道有点淡……但是你便是你,没的错的

!”

“我一会儿去洗个澡,便什么味儿也没有了。你说的庆纪他没有转世,他在骆侯府里啊!他是,是……宁夜的小仆

……”

说到宁夜,郎奚脸一红,声音就轻下去了。

药离讷讷地松开郎奚,拿鼻尖在他身上又嗅了嗅,似乎那味道比先前更淡了些。

应当是淋了雨的缘故。

“你真不是?那我的庆纪呢?你说你见过他?宁夜的小仆?为什么他会是骆宁夜的小仆?!难道是骆宁夜把他囚禁

起来了?”

药离一连串的问题把郎奚吓得直往窗子上靠,最后郎奚受不住,大吼一声:“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对待孕妇!”

这一吼,把药离活活怔住。

他看着这个靠在窗子上的男人,又瞥了瞥他丝毫无半点女子秀丽之感的脸和身子,然后被那个“孕妇”吓傻了。

好在,不多时他便反应过来,逼得更近。

“快说,不然我就让那个男人的种死在腹中!”

郎奚这才知道自己失言,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断,忙捂了肚子往桌上一跳:“你别乱来啊,小心我收了你!”

药离压根不加理会,直接把他从桌子上掀下来,“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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