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科林问道。

“应该是流沙地底。”瑞斯轻声说道。

有人点燃几个火把，分散开查看四周。

他们似乎掉到了一个通道中，周围都是粗糙坚硬的石壁，到处一片寂静，只有说话的回声充斥着廊道。

奥德纳观察了下火苗的方向，说：“那边有风吹来，咱们过去看看。”

奥德纳、瑞斯走在最前面，萨迦断后，一行人排成一列向深处摸索着走去。

一路上路过若干个石室，有的石室里还垒有石床，墙上凿有储物格，地上有些碎裂破瓦片。

“这里以前好像有人住过的样子。”瑞斯边观察边跟身旁的奥德纳说道。

“恩，”这一点奥德纳很同意，“不过仔细看这些居室的样子，又不像是常住的房间。”

“那是临时居住用的？难道是旅馆？”瑞斯嫌弃的瞅瞅黑不溜秋没门没窗，正中只堆个硬邦邦的石床，连桌子都没有的石室。

这条件是太简陋了些，“咱们到前边看看再说。”

很可惜，众人在长长的通道里绕了大半天除了大同小异的石室，没其它的发现。

大家又渴又累，找到一件宽大些的石室停下来休息。

科林咬着干巴巴的烤肉干嘟囔道：“吃的快没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蒙达看他苦大仇深地嚼着肉干，从包里掏出两颗圆溜溜绿色果子，剥掉外皮露出里面粉润润的果肉递给科林。

科林狐疑地瞅瞅外面青绿青绿的果皮，不情愿地冲粉色果肉咬了下去，眼睛一亮，“好吃耶！这是什么？”

“不知道，咱们在伴月林里采集食物时我发现的。本来一看外表那么青涩的样子，只想留着备用的，谁知道后来一尝味道还不错。早知道多采点了。”蒙达说道。

“嘿嘿，谢谢。”科林笑眯眯的一口果子一口肉干吃得很起劲。

由于无法判定前方怎样，大家商量后决定现在这个还算宽敞的石室休息一晚。为了节省，只留下一个昏暗的火把勉强照着光亮。

第二天一行人依旧在曲曲弯弯的隧道里穿行，由于岔路很多，走了不少冤枉路。

就当快要失去耐心时，瑞斯发现吹到脸颊上的风重了些，抓起奥德纳的袖角加快脚步往前走去。后面看他这样，赶紧紧紧跟上。

很快面前出现一堵巨大的石门，而刚才的风就是从石门缝隙中泄露出来的。

奥德纳趴到门上仔细听听，门背后寂静一片。抬手在门附近摸来摸去，没有找到什么机关按钮。没办法，只能双手扒住门缝，双腿站实，背部紧绷，肌肉绞紧，双臂用力使劲向两侧一分，石门发出巨大的声响，被生生地扒开一条大缝。一看可行，奥德纳更加用力，大门沉重地向两侧移开，一阵凉风瞬间涌出，很快眼前显现出一个空旷的大厅。

第二十二章：远古遗迹（上）

这是一个较之前相比，明显要高大宽阔很多的四方形大厅，里面一片肃静依旧空无一人，通过厚厚的尘土可以看出这里已经好久没有人迹了。

以免出现意外，大家随身带了点必备物品，把马匹都留在了通道里，并留下四个人在门外守护，万一发生变故，也好内外接应。

接下来，其余人轻迈脚步摸索着鱼贯而入，小心仔细地观察着大厅。

这里的空气，跟外面相比要清新很多，呼吸间能体会到一种久违的湿气，一股轻松惬意倾入脾肺，入门前的紧张也略微消散。

从空间面积和宏大的规模来看，这个大厅足足能容纳百人，很像是搞集会、仪式之类的地方。瑞斯想起了之前在通道长廊中时不时出现的像卧室一样的石屋，这里曾经应该居住过许多人吧。

大厅四角分别伫立着四根粗大的石柱，石柱上都插着火把。几个人率先过去，分别上去点燃火把，顿时厅内亮起幽暗的光线。

放眼望去，偌大的大厅都是平坦朴素的土质地面，没有腐朽的地毯，也没有坚硬的花岗岩地砖。

奥德纳单手摩挲着古老的石柱，上面不但没有任何纹理装饰，而且表面还凹凸不平，就像用石凿生生敲打出来的一样。

大厅很空旷，四周是坚硬粗糙的墙壁，最显眼的莫过于大厅最中央那个半人多高、平整光滑的圆形祭台。

祭台看起来已经非常老旧了，上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周围长满杂草，无处插脚，仅有一条半臂宽的用石板搭就的小路铺设出来。

祭台两侧，共分列着六个巨大厚重的黑色石雕，粗壮的兽身姿态各异、凶猛威武，但无一例外都长着人的手臂和头颅，带着头盔、端着武器安静却又肃穆地守卫着祭台。

竖着耳朵仔细辨认，只有流动的风声和涓涓细流的水声。

借着昏暗的火把光线四下寻觅，终于发现在杂草的外围环绕着一圈手掌宽的浅水沟。水流细小而缓慢，不知从何处来，流往何处，不认真看就像是静止的死水。原来空气中的湿气来自于这里，看来就是它滋润着这满满的杂草，使它们在这黑暗的地底得以幸存。

科林蹲在水沟边，好奇的问道：“你们说，这水里会有鱼吗？”不大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突兀地回响。

“……”

“如果是像泥鳅那样可以钻在土里的，又或者是鱼虫一样生活在泥滩里的鱼，或许可以有。”瑞斯一脸如认真地说道。

“哦，这样啊。你知道的还挺多，明明比我小的。”科林挠挠头嘟囔道。

“不，那也没有你的想象力强大。”瑞斯淡淡地说。

科林眼睛一亮：“真的吗？嘿嘿……”

“恩，敢于大胆假设明显看起来不可能的事情。”如果不是他一向面瘫的表情此时太过于正经，奥德纳差点就被他蒙蔽而错过话语中的调侃了。

科林听了倒还是挺高兴，就是心里有点疑惑，为什么就觉得有什么地方有点不太对。

其他人听了闭紧嘴巴该干嘛干嘛，不插话。就连蒙达和雅各也摸摸鼻子、抓抓脑袋装糊涂。

“墙上有东西。”一个人突然说道。

听到这话，分散在四周的人都聚集到墙壁面前。

在昏暗的光亮下，可以看见大厅左右两侧的墙壁上，简陋地画着最古老的图形和符号。

时而似三角、时而似水纹、时而又似蝌蚪，大家盯着那些奇形怪状的符号讨论着代表的释义。

“我在《远古纪事》里面见过这种符号，是那时候人们用来记录事情的，相当于现在文字的作用。”瑞斯若有所思地回忆道。

“难道说，这上面的符号和画是从远古时代留下来的？你能看懂这种文字吗？”奥德纳低头看着瑞斯。

瑞斯收回面向墙壁的目光，与他对视：“看不懂。我当时只是一时好奇，随便翻翻。不过，我想咱们可以看看这些图形都表达了什么。”

两人走到一侧，开始仔细辨别这上面的图画。

左面的墙壁上，先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一个荒凉大漠，这是天神之主因为人类的欲念而给予的惩罚。将大漠中的所有生命，交予大漠中央的水神负责掌管，包括野兽和植物。于是大漠中的人类代代艰苦的生活着。

一个勇敢的年轻男子，带领族人在大漠中锲而不舍地寻找水源，一路斩杀了各种虎视眈眈的野兽，机智地带领族人躲避恶劣的风暴，他神勇而无所畏惧的身影吸引了水神的注意。随着关注越来越深入，水神无法自拔地爱上了这个人类男子。

为了帮助男子实现心愿，在水神有意的指引下，男子终于找到了一大片大漠中的绿洲，那里有清澈的湖水、鲜绿的植物，还有味道肥美的动物，简直就是另一个天堂。男子觉得是水神幻化的人类给他带来好运，与他惺惺相惜，渐渐也爱上了水神，两人就在绿洲里生活在了一起。

对于水神的背叛，天神之主震怒，要灭掉水神的灵魂，把他打入无尽深渊。

这时，一直爱恋着水神的大漠花神曼陀罗站出来求情，愿以自己与水神共入人间轮回饱尝世人痛苦作为代价，请天神之主网开一面，饶恕水神。

最后天神之主为大漠花神的痴情所感动，只把水神逐出天界，永不得返回。

此后，水神离开，大漠无水，而孤独的大漠花神曼陀罗从此被思念折磨，渐渐变成情毒在身，临近者就会陷入幻觉，最后曼陀罗花也被当成被诅咒的花朵。

图形的最后是曼陀罗花孤独而美艳的矗立在茫茫大漠之中，等待人类的采撷。

虽然只是粗浅简单的线条，但却叙述了一个栩栩如生的爱情悲剧，大家依旧沉浸在壁画给予的震撼中，好像清淡幽雅的曼陀罗花香就萦绕在鼻间。

雅各摇摇头，想把那种悲伤凄凉的情绪从身体内摇出去。

他深呼吸一口气，看看对面还有壁画，于是又来研究这边墙上的图像。

这幅长壁画的开头不再是自然景观，而是出现了很多很多人，他们穿着同样的长袍，整齐地排成行，虔诚地跪向中央一个平滑的台子，这个台子的样子有点眼熟。

紧接着几个高大的卫士押着一名身材姣好、容貌秀美的年轻女子来到中央，他们把那名女子压倒在台子上。

起初，那名女子还在挣扎反抗，后来被喂了一颗果子之后就安静的躺在台子上。

一名穿着长袍、带着帽兜、看不见脸的人，站在祭台前咏诵着什么，换来所有人趴伏在地上的叩拜。

接着，男子与年轻女子交合，完成祭祀仪式。后来就有了一个孩子。

孩子出生的时候，那名女子就死了，而那个孩子似乎天生带着诅咒一般，身边亲近的人都纷纷死去，人们恐慌反抗却无从下手，那个孩子就如同带来死亡的魔鬼一样。

壁画之后还有一些痕迹，但是似乎画得匆忙，没来得及完成。

雅各盯着面前这幅壁画，隐隐觉得有什么未知的奇怪力量在推动着自己探究下去。他瞅瞅那些奇奇怪怪的看不懂的符号，又扭头扫视了一圈其他人，大部分都在研究着墙上遗留的图形和符号。没人有什么别的反应。

雅各讪讪地收回视线，觉得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很可笑，不甚在意地继续溜达。

第二十三章：远古遗迹（中）

奥德纳看着眼前的壁画，画质粗糙，笔风简陋，痕迹有些模糊，有的地方已经脱落，创作时间无从考证。

是谁记录下的这些信息呢？到底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还是仅仅一种传说的传载？又或者是一个来自远古的预言？一切都没有头绪。

他闭上眼，抬手捏了捏额头。

还是先找出路离开这里吧。

瑞斯顺着石板小路，来到祭坛旁边，绕着祭坛缓缓而行。

这个，不会就是壁画上面的那个祭台吧？这上面，都发生过什么呢？会不会也有个无辜的女人曾经消逝在这里？

抬手轻轻在台面拂过，擦掉厚厚的灰尘，露出光洁的岩石台面。冰冷，坚硬，似乎就像人们冷硬的心，看不到女人内心绝望的呼喊。

突然，手指一痛。

抬起手一看，左手无名指的指腹被台面边缘残破的豁口刮破了，渗出殷红的血滴。鲜血滴落在祭台上，也滴落到身边的花草上。

这么不小心就受伤了，让瑞斯觉得有点丢脸，赶忙低头给自己止血包扎，没有留意脚边无声的花草，正受到血液的滋润，奇异地长出了黑色的饰边，变得愈发艳美惑人。

奥德纳还在思考壁画的来历和这个遗迹的秘密，忽然察觉有什么不对，皱皱鼻子仔细一闻：哪里来的香气？好像刚才就有隐约闻到，只是味道雅淡而被忽略了。

抬头一眼看到中央的祭台，心里震惊。

他清楚地记得，刚进来时祭台周围似乎是一圈枯黯不起眼的杂草，而现在，那里竟不知何时开满了色泽妖冶的曼陀罗。

是的，曼陀罗，在老师给的《奇闻异物杂谈》上看过它的图形。

“这是什么？”其他人显然也闻到了异香，转过头来都被吓了一跳。

大厅中间开满了大片鲜艳硕大的花朵，喇叭似的花冠中层层叠叠，花的边缘像旋转的裙角欢快地飞翘着，雪白的花色镶嵌着神秘的黑边，使过分冶艳的色泽、妖娆又清丽的花枝有如跳动的迷人舞姬。冲击性的美景迷惑着人们的心，使人久久震惊于它的容貌不能自已。

医师率先打破僵局，略带沙哑的说道：“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就是曼陀罗，沙漠中生长的被诅咒的花朵。根部有麻醉和迷幻效果，可以让人有欣喜快感。有剧毒，也被称情花。传说大漠中，找到曼陀罗的人没有一个能安然离开。可是，为什么会是这样的颜色呢？”医师纠结于它们奇怪的颜色组合。

“我想现在更重要的问题是，这里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盛开的曼陀罗？我明明记得刚进来时什么都没有的。”蒙达有些浮躁地说道。

为什么？每个人心底也都在问着同样一个疑问。

更加浓郁的香气充斥着整个大厅，畅通无阻地侵入人们的鼻腔，挑战着人们的神经。

瑞斯率先趴倒在祭台旁。

其他人也绵软的蹲下，就连奥德纳和萨迦也无力地扶着墙面，感觉理智正在流失，思维开始陷入迷幻，眼前有些模糊的光影交错，分不出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

奥德纳咬破嘴唇，借着血腥和疼痛让自己恢复了一丝清明，强撑着从身上扯下一块布蒙住口鼻。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挣扎着堵住口鼻。

这时，趴在祭台的瑞斯动了，单薄的身躯缓慢地站了起来，背影站得笔直，一动不动。

片刻，瑞斯面向祭台站定，肢体似乎被什么控制住，抬起下巴，眼神仰望向虚空，一脸虔诚和向往，对他人的呼唤毫无反应，仿佛正沉浸在另一个时空。

奥德纳焦急地注视着瑞斯，想要叫醒他，又怕突然的惊扰会对他有伤害，只能无措地继续观察。

此时，从瑞斯的身上似乎还看到了另外一个灵魂，两个人在此合二为一，一脸虔诚肃穆地，用清澈的嗓音咏唱起祭祀圣歌：

伟大的圣主

我追随的主人

用月色的吟唱

洗涤我的灵魂

将圣光的神力

注入我的血液

让我纯洁的躯体

接受冰与火的洗礼

我将自己献给圣主之子

孕育永恒之王的降临

坚定庄严的声音，清冷地回荡在整个大厅，似乎引起了无数朝拜者的附和声。

瑞斯眼神木然地爬上了祭台，在中间笔直地躺好，双手交握搭在胸前。无论一群人怎么呼喊叫嚷，他都听不见，只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瑞斯这个样子明显是出现了幻听幻视。众人纷纷看向一旁的雅各。

雅各立刻举起双手投降状，瞪大双眼无辜地使劲摇头：“我向天神发誓，不是我做的。”

似是要完成仪式最后的高潮，周围的曼陀罗花中纷纷散发出迷蒙的雾气，越升越高，越聚越浓，将瑞斯层层环绕，香味仿佛正在做着最后的爆发。

联想起刚才看过的那些壁画和符号，想起那上面画的故事，一种不安之感越来越强，这里面实在太诡异了。曼陀罗有毒，这样下去谁知道最后瑞斯会受到什么伤害。

奥德纳再也等不及了，腾地一下站起身就往前冲，拔出长剑猛力挥砍着花枝花苞。花瓣残叶铺洒了一地，雾气依旧弥漫，而瑞斯也依旧毫无知觉。

“快想想办法！”奥德纳一边破坏着花阵，一边向伙伴们求助。

其他人也是急得团团转，这种场景以前根本闻所未闻，现在又被熏得晕乎乎的，急急忙忙不知要怎么做，只能拔剑帮忙。

这时医师灵机一动想起了什么。来到一株曼陀罗前，尝试着伸出手牢牢握住花枝，猛一用力向上一拔，从松软的土壤中拔出了一个盘根错节类似人形的根部。于是一株曼陀罗就被连根挖起，而与此同时那个根部就好像受到惊吓似的，顿时发出刺耳的惊声尖叫，刺激着耳中骨膜巨痛。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