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未迟 中——叶飞白
叶飞白  发于:2012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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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岁的天潋的攻势,她聪敏机智,深得众臣支持,逐渐形成了皇后一派。但析王出生之后,帝皇的倾向太过明显,

她便逐步退出了争夺。权势对于她似乎没有任何吸引力,数百年来都只是悠游度日,然而,她在皇后派中却依旧威

望不减。

许多时候,正是拥有如此心性之人,方能看得最为清楚,不会被怀疑与仇恨左右了判断。帝皇与皇后则正好相反。

一个常年疑心过重,一个恚恨多时,所以被内心所左右,无法辨明真相。

他不知天歆已经看清几分,但至少,她此行并无恶意。

而且,二皇兄的性子恐怕也来自于她的教诲,因此并未受到权欲熏心的皇后的影响。姐弟两个,也堪称昊光皇室的

奇葩了。

天歆端详着他的神色,眼中渐生几分希冀,轻叹道:“虽是如此,驸马和我看过那些遗体之后,颇有些疑虑。不能

入圣宫再详细调查,关键便需从惊鸿内殿与秦放的证言入手了。这几个月,我也慢慢明白了些事,所以来问你,希

望你能告诉我是真是假。”

天巽给她斟了一杯茶,“皇姐请说。”

天歆捧起茶盏,啜了一口,幽幽道:“若不是频儿出了意外,我想,所有人都会信你,而非天震。既然频儿身死对

你毫无益处,以你的谋划与惊鸿内殿的能力,怎会出现如此明显的失误?此为最大的疑点。”

天巽双眸微转,透出丝丝银光。若非熟悉他与洛自省的人,绝无可能注意到这些,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思考,更做不

出这种判断。确实,许多人对洛自省的能耐都不够了解,不认为他能控制得住局面,所以才相信他会击杀天频。当

然,更重要的是,他们亦不了解析王的真性情。都道虎毒不食子,析王对世子的疼爱人尽皆知,怎可能如此轻易断

送自己的血脉?殊不知这其中还有更多的阴谋与奥妙。

天歆仿佛猜得他此刻的所思所想,接道:“我看着他长大,从一无所有到如今的万人相附,自然清楚他的秉性。虽

然难以置信他竟会做到如此地步,但以频儿一人换艮一家三口再合算不过了。事后还能嫁祸于你,一箭双雕。”

她的声音中含着无限悲意,天巽眯了眯眼睛,依旧不语。

“秦放的证言所凭据的,只有惊鸿内殿的箭伤。而这伤口也令他自己也存有嫌疑。若不是他事先有所准备,如何能

在短时间内调集一大批人追上甚至射伤惊鸿内殿?我想,他只是受命于天震的弃子而已,能否成功诬陷你们都无法

挽回他的生机了。”

她对自省的能力十分了解,既不夸张亦不低估,太难得了。难不成她与洛家之人有什么渊源?天巽略作沉吟,道:

“皇姐很信任自省的能力。”

听出他的试探之意,天歆一怔,苦笑道:“驸马是习武之人,自然明白洛家人的功夫之高。惊鸿内殿的武艺,岂是

寻常人等能够比追的?何况,洛家之人绝非凡品,又怎会做那般残忍之事?就算是受命刺杀,也会干脆利落,不会

血腥至此。”

天巽默然。她对遗体的情况颇为了解,并据此做出了准确的判断。在帝皇的威压之下,仵作不可能透露相关的消息

。戊宁尊者更会维持沉默。她如何得知那些遗体的死状?“皇姐看过那些遗体,有何想法?”

天歆脸色苍白了些,道:“驸马常年在禁卫军中,见惯了血腥,我对医术也颇有心得。我们认为,遗体被火焚毁之

前,必定受到了残忍的斩杀。那种手法,绝非寻常人所为。若没有深仇大恨,无须如此。”说罢,她望向天巽,又

道:“或许我不够信任你,或许也不完全信任惊鸿内殿的品行,但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你与艮儿之间,可能会有隔

阂,但不会有仇恨。”

天巽神情一动,长叹一声:“只有二皇姐和二皇兄信我。”虽然她与二哥不同,并非全心的信任,但能相信他不会

对他们痛下杀手已经很难得了。

天歆接道:“而且,我昨夜召田骋将军问过了他调查的进展。”

“田骋将军么?有何发现?”天巽仍是不动声色,轻声问道。

天歆一面说,一面注意着他的表情变化:“他曾说过,若没有一位高人帮他们入城,他们恐怕撑不到最后。但母亲

与众卿都被仇恨左右,没有仔细思量。母亲满心只有复仇,已经不在意他调查的结果。他所得的进展也只禀报了父

皇。我却觉得他与我的判断可能一致,因此昨夜特地问过他,他才说了实话。”略停了停,她轻轻道:“帮他们的

,应该是洛六公子罢。”

天巽默然不语。

天歆继续道:“有如此身手的,定是洛六公子无疑。为免将事情牵扯到你身上,所以才蒙面出现。而在和王府的,

便是惊鸿内殿了。两人都艺高胆大,你也只派了他二人。重霂先生说过,他遇见一个男子带着婴儿被人追杀,秦放

也说追人出城,都是真的。”她说着,眼眶微红。“真真假假,诸多头绪。我一夜未眠,左思右想,确定最后必定

是惊鸿内殿带着自在逃了出来。此事究竟是你一人所为,还是艮儿托付于你?自在他──”

事已至此,也无需隐瞒了。天巽微微颔首:“自在是二皇兄托付给我的。他已经无碍,二皇兄也不希望他涉入皇室

纷争之中。”

天歆听罢,泪雨缤纷,瞬间气力尽失,竟软倒下来。

天巽连忙接住她,将她扶到一旁的长榻上歇息。

天歆哭了一会,又问:“那艮儿与荣儿呢?”

天巽略作沉吟。此时透露天艮的下落并不合适。并非他不相信天歆,而是纷争尚未告一段落之前,此事越少人知道

,天艮一家便越安全。但是,以天歆如今情态,不告诉她真相,她恐怕会更忧思下去。

天歆见他不语,悲哀更甚。“你救了自在,便同救了我。已经够了。”

“皇姐……”

“而且,戊宁尊者与重霂先生都选择了你,可见你必为天命之帝。既然如此,我襄助你不仅是顺了自己的心意,也

顺应了天命。”

天巽皱起眉,道:“皇姐不必如此。我做此事并非为了利益。”

天歆含泪而笑:“那我更该助你了。这是我的决定,你只需要接受便可。不过,做姐姐的还请你看在我的薄面上答

应一件事。若你肯答应,我不仅会倾尽许氏一族之力,更将驱使数族为你所用。”

天巽已能猜出她所言为何,接道:“洪氏一族我断然不会放过。”

天歆怔了怔,咬牙道:“洪氏一族便罢。只要你能容母亲便可。我保证会将她接到府里,与世隔绝,绝不让她牵涉

是非。而且,此番过后,她再不会有心神阻碍你了。”

说着,她又微微哽咽起来:“就算她做了千万件错事,也是我们的母亲。我不可能无动于衷地看她毁灭自己。她的

罪,都由我来承担便是。巽儿,你也同样如此罢。”

天巽想到德妃,不禁动容,低声道:“皇姐无须如此。”

天歆听得,惶急起来:“巽儿,无论让我做什么都好,只要……”

天巽微微弯起眉,道:“我早已答应过二皇兄了。”答应过了,即使再如何恨,再如何怒,也不能对那人失信。

天歆双目微张,一怔,又落下泪来,脸上似悲似喜,一片释然。

“巽儿,从此你就是我亲弟,娘娘便是我亲母。你若有难处,尽管说便是。姐姐会为你分忧解难。”

天巽也便不再推辞,执起笔来,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既然如此,请皇姐助我一臂之力。除了这几位,与田氏、

赵氏之外,其余诸人,皆可见机行事。”

天歆看了,道:“这些都是艮儿的人,我说话也有些份量。田氏、赵氏恐怕有些困难,毕竟是十世族。”

“无妨,皇姐只需劝劝武侯爷便是。”天巽反手一拂,纸便化为了灰烬。

“田骋与赵青为都是实力出众之人,眼光厉害,倒省下些功夫。大皇姐呢?”

天巽苦笑道:“恐怕在坐等机会。”何其讽刺,他的亲姐姐正等着坐收渔翁之利,而这位皇姐却准备不遗余力地帮

助他。

天歆拍了拍他的手,感叹道:“长女长子,欲求都被纵容得无限膨胀了。欲求无穷尽,又有谁能轻易改得回来?”

天巽深以为然。

两人又商议了一会,便到了午时。德妃差人来请他们去桃林边用午膳。姐弟二人便说说笑笑地去了。

馨芸公主与武侯爷拜访昭王府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朝廷上下,种种揣测与应对随之而来。

第三十六章:析王通牒

惊鸿内殿于朝堂之上公然弹劾皇后,迫使益明帝不得不考虑废后的次日,馨芸公主与武侯爷便造访了昭王府。此消

息如一连串的惊雷,震惊了诸世族。人人都以为这是馨芸公主的宣战,皇后一派将会与昭王派、睿王派同归于尽,

却不料之后竟是意外的平静。

昭王府一如既往的安谧,访客依旧少得可怜,惊鸿内殿留在军营的时间日渐增长。

馨芸公主府更加门庭冷落,公主与驸马天天入宫觐见益明帝,对其余事情均不闻不问。

不仅皇后一派困惑,析王派、长公主派也渐渐地焦虑起来。唯有昭王派与睿王派,丝毫不在意各方的情况,全力投

入调查诅咒一事之中。

然而,随着调查的进展,益明帝与闵衍审问要犯的次数日渐增多,皇后的处境愈发艰难。馨芸公主与驸马拼尽全力

,也不过见了她一面。皇后派诸臣连面见帝皇求情的机会也没有。

终于,皇后一派再也无法按捺,在馨芸公主与许驸马的主持之下,开始频繁地会面、谋划。

但,令人惊异的是,他们的目标并非昭王,而是实力尚可称完好的析王一党。

短短几日之内,便有数位重臣不顾安危上谏,攻击析王及其臣属。他们首先对和王一事提出质疑,认为处置不公,

秦放与他背后的析王没有受到惩罚,而析王完全有可能做出杀子嫁祸之事。

当然,益明帝看到这些完全属于猜测与仇恨的谏言时,震怒无比。

但紧接着,皇后派的大臣们却给出了析王本性残忍的证据。析王与叛逆勾结的种种分析文书堆满了御案。猎场上的

刺杀阴谋、叛逆势力的扩大、源源不断的财源、刺客的来历、析王府侍卫的出身、析王府培养的死士,一环扣一环

,容不得任何人否认抵赖。

析王的反应也十分及时,将吏部尚书张氏推出来替罪,编得天衣无缝。数日之内,荣光延续数十万年的十大世族之

一便灰飞烟灭。张氏提拔的不少中小世族也受到了牵连,皇后派紧紧咬着毫不罢休,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之势,迅

速将张氏遗留下来的根基烧得干干净净。析王不得不步步退避,在御书房前跪了半个月,损兵折将反击皇后一派,

这才勉强阻挡住败势。

仅仅不过大半个月的交锋,原本情势一片大好的析王派便同样陷入困境。而皇后派也经不住析王派的报复,濒临毁

灭。

四种势力再度回到微妙的平衡状态,朝中渐渐安宁起来。

然,这种安宁之日并未持续多久,馨芸公主便哭请重审秦放。于是,朝堂上下再度暗潮汹涌。析王派警戒自危,皇

后派破釜沈舟,昭王派背水一战,睿王派若即若离。早已声明不偏帮任何一方的长公主派则依旧一面维持沉默,一

面暗暗蓄积着力量。

罢朝二十日之后,由于诸臣陷入党争之中导致政务迟滞状况十分严重,益明帝提拔了一些年轻世族,并重新恢复早

朝。私下里斗得你死我活的臣僚们也不得不勉强维持着平静踏上了议政殿。

不过,没多久,积怨过深的皇后派与析王派便势如水火,完全将面沈如墨的帝皇抛在了一旁。昭王派与睿王派为免

被余火波及,则是静默无言,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其中自然也不乏特立独行之人,惊鸿内殿便赫然在列。

身为昭王派首领的洛自省分毫没有收敛,依旧散发着张狂的气势。他并没有介入皇后派与析王派的意思,但那般目

中无人的模样,却令旁人舍不得放过他。所剩无几的皇后派众臣中分出了些怒火,继续借和王府一事,直击而去。

洛自省瞥了瞥那些须发皆张、怒不可遏的老臣,完全没有回应,便移开了目光。

虽然他们的指责多少令他有些不舒服,但也都不过是逞逞口舌之快而已。翻来覆去不过是那三个伤口,没有新的证

据如何能引起益明帝的怒火?况且就算是三个伤口,他也已经付出了代价。迟了这几个月,伤势痊愈,即便是秦放

在此,也只能白白消耗帝皇的耐性罢了。

天巽成功地拖延了这一段时日,无疑便获取了足够的生机。从当初帝皇明显地偏袒析王,到析王优势尽失,甚至将

会被秦放拖入深渊,靠的便是漫长的时间。外人看来这不过是苟延残喘,但筋骨未伤又吸纳了不少助力的昭王派事

实上已经渐渐掌握了全局。只待析王一派实力消磨了大半,便可一击即中。

天歆的态度,使得天巽的谋划稳妥了许多,实力也更加巩固。再没有任何人、任何力量,能够扭转天命。

冥冥之中注定的一切,都将实现。只是,能看到真相的人并不多。

洛自省看向正一脸平静与益明帝对望的析王。半晌,又微微侧首,斜睇了天离一眼。两人都没注意到他的视线。

他收回目光,半垂下眼。天命实现的那一日,也便是他功成身退之时。只是,狐狸又会有何反应?

终于,在帝皇的怒气之中,早朝散了。

结果便是闹得最厉害的几人不论派别职位,都直接丢官回家了。虽然其中没有三品以上的高官,却也有两三个实权

者。他们的空缺,依旧以较为年轻的小世族之人填补。这些人虽然家世弱小,但有帝皇支持,也不容小觑。

想必不久之后便有各派前去拉拢了,不知益明帝对此如何反应。狐狸对这些人又有何看法?

洛自省想着,转身便往外走。

他身形飘逸,步速奇快,眨眼间便行至议政殿外。

“惊鸿内殿。”

身后倏然传来一声唤,令他住了步子。

叫住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面带微笑的析王。

“析王殿下。”洛自省扯了扯嘴角,勉强算是招呼。

自从当年他闯入析王府,将那些侍卫戏弄得头昏眼花,析王便从未看他顺眼过。当然,他亦对这种野心勃勃之人没

什么好感。因此,即使是虚与委蛇,他也是匆匆而过,将应付之事都交给天巽。除此之外,两人倒也是有礼有节。

两派交恶以来,上朝下朝根本视同不见,他更乐得清闲。而今析王居然主动与他攀谈,不知存了什么心思。

“三皇弟的身体如何?”

“已经好些了。再养些时日,便可无碍。”

“是么?那我便放心了。”析王流露出些许安心的神色,真如一位担忧弟弟的兄长一般,语带关怀道:“我探他那

回,他还不能起身呢。”

“劳殿下挂心了。”洛自省不冷不热地回道。

析王接口欲言,又望见从他们身边经过的天离,忙道:“四皇弟,留步。”

天离扫了两人一眼,点头行礼:“大皇兄,惊鸿内殿。”

“今日你可空闲?”析王面上显出些许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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