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君子——千朵桃花一树生
千朵桃花一树生  发于:2013年05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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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少愣了一下,方瑛不耐烦的抬头看他,问道,”我问你是哪一条腿抽筋,我给你揉揉!”

秦少不过是扯谎罢了,哪里真的抽筋了,却不敢说什么,胡乱的指了一边,方瑛用力的给他揉了一通,便问他,”好了么?”

秦少被他揉得小腿生疼,又不敢叫出声来,见他发问,便连忙答道,”好了好了!”

方瑛将信将疑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村口,便斩钉截铁般的同他说道,”我背你罢!”

第十一章

秦少被吓得不轻,连连摇手,说,”不敢劳动方公子的!我自己走,自己走就好!”

心里却想着心意散的事,不由得害怕起来。

方瑛低头去看他的小腿,秦少赶忙保证,说,”不碍事,我走得动!”

方瑛却不分由说的抓住了他的手腕,转过身去,躬下了腰,就说,”上来!”

秦少见他根本不听自己的,也不敢和他争辩什么,就小心翼翼的趴在了方瑛的背上,方瑛将他背了起来,略有惊奇的说道,”你很轻啊?”

秦少嘿嘿一笑,说,”区区不才,不过是个徒有人形的妖怪罢了,若是如人一般重,那岂不是就要修得了?”

方瑛似是不信,刚想说些什么,脱口而出一个”那……”,却又警觉般的忍住了,秦少看不见他的神情,只是看他脸颊微微泛红,想了许久,终于被他想明白了其中的缘故。

这人除了他,又不是不认得别的狐狸,他想明白了这一层,也忍不住尴尬了起来。他心道,阿弥陀佛,幸好我不曾去修媚狐道,实在天生便不是吃那碗饭的,连想想就教人这么不好意思的。两个人都是默然无语,方瑛背着他在一户人家前面站定了,秦少便要下来,方瑛就说,”你这样轻,难道我还背不动了?”

秦少只好浑身僵硬的教他继续背着,心里却越发的不自在,觉得哪怕是走上一宿的路也比这强些。

方瑛选了一户小些的人家,说明了来意,借口秦少伤了脚,说要借宿。秦少一听这话,更下不来了,只好老老实实的让他背着,还得愁眉苦脸的帮衬方瑛两句,扮扮可怜。

这家人倒也好说话,并不收他的山参,还煮粥了给他们吃,收拾了间屋子教他们住,还替他们烧了热水提来。

秦少感激得很,想来想去,就把那半支山参偷偷的放在枕头后面。方瑛看他拿着山参在房里转圈,便觉得十分有趣,见他藏好了山参,便好奇的问他,”我看你法术也是一般,法力也是不高,怎么这样久都不会显出本相来?”

秦少听他提起这件事,心中也有些得意,想,必是陈唯春在他面前忍不住显出本相过,不然他也不会有此一问。便说,”方公子有所不知,这便是修媚狐道与修药狐道的不同了。”

方瑛果然好奇起来,坐在他身旁问道,”如何的不同?”

秦少便竖起两根手指,在他面前轻轻摇动,笑道,说,”大有不同。”

方瑛哦了一声,似有不信,说,”倒是说来听听。”

秦少便说,”若是修药狐,平日里行医积德,不枉害性命,待到天劫之时,若是熬得过,便可以脱了妖籍,做个闲散的地仙。这是其一。修媚狐道的,便不止如此了,若是躲过了天劫,便可以升去天庭,只是要去涤尘池,尽忘前生。若是修天狐道,过了天劫,那便可一步登天,做那仙界的上仙。”

方瑛这才恍然般的哦了一声,喃喃的说,”原来如此啊。”

秦少见他这般,也晓得他是头一次听说,便想,他前世是龙子,只怕都不曾见过几个妖怪,今生若不是遇见了那赤狐,又怎么晓得要问这些?心中便有些感慨,想,终究与我们这样的妖怪不是一路人,自嘲般的说道,”所以有那些意志坚定的,便去修天狐道,也有如我这般没什么志气的,来修药狐道。”

方瑛看了看他,眼底多了些思量,也不知在想什么,又问他道,”那还有其二呢?”

秦少便点点头,说,”其二么,便是这化形。”方瑛听得饶有兴趣,一双眼睛紧紧的看着他,仿佛听什么奇闻怪事的一般。

秦少心中好笑,想,他哪里是要帮我渡劫,倒好像是一路跟来听故事的。便说,”修天狐道的,为得便是脱去狐形,得塑人身,不然如何登仙?修媚狐道,却便要变化出极美的模样,才好幻惑人心,吸取人的精气。修药狐道,却因尝遍百药,去浊留轻,法力虽然微弱,却与他们都有不同。一旦得化人形,便可长久的维系。”

方瑛这才明白,看他半晌,突然认真的说道,”秦少,你才是有大智慧,有大志向的那个。”

秦少被他这么猛然一夸,都有点蒙了,半天才连忙的摆手,慌乱的说道,”方公子,你不要笑话我了。”

方瑛却极认真,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朝他深深的鞠了一躬,秦少被他吓得不轻,心里砰砰的乱跳,连说出的话都结巴了。他慌忙的说道,”方,方公子,你,你这是做什么,你不要吓我啊!”

秦少当真是被他吓到了,两个人认得以来,几时听他说过这样的话,如今居然给他鞠躬,难道太阳打从西面出来了不成?

秦少掐了自己一下,想,难道是他梦里一直不曾醒?

第十二章

方瑛见他吓得厉害,忍不住就笑了,但很快的,就不好意思的收起了笑,认真的说道,“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如你一般,不必走弯路的?你晓得自己能做些什么,要做些什么,也一直做下来了,还做得蛮好,难道还不算是有大智慧,大志向的人么?”

秦少听他这样说,怔了怔,他自己怎么从来就没这么想过呢?他讪讪的说,“我,我也走不了别的路啊,我吃不了苦的,我生得也不好,迷不住人,也没什么天分。”他说到这里,声音就小了,其实除了长得不俊,没什么法力以外,他心里还是觉着自己挺好的,但是这两句话一说出口,倒显得他根本就是个一无是处的人似的,秦少心里突然有点不舒服,所以话还没说完,就闭上了嘴巴。

方瑛却轻声的说道,“你错了,以后别再这样妄自菲薄。很多人就连自己,也都看不清的。”

秦少见他眼底有些嘲讽,也不知他这话又嘲的是哪个,就不太敢接话,生怕多说一句就被骂。方瑛却想着什么出了神,许久才回过神来,突然拍着他的肩说,“便是买得到马,走去南海,也要许多时日。”

秦少连忙点头,说,“是啊,路途遥遥,真恨不得能插翅飞翔才好。”

方瑛见他神情怅然,便笑了,说,“还以为你沉得住气呢,原来也这么猴急。”

秦少一时无语,这是性命攸关的事,关得还是他自己的性命,他若是不急,只怕早化做灰了。

方瑛看他一眼,就知他心里想些什么,好笑得很,说,“我错了,你若是真沉得住气,便不会随我一道前来了,是不是?”

秦少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也有点不好意思,方瑛倒也不在意,说,“我想个法子,唤我旧日的友人来,只是我神通不在,若是能来最好,便可送我们前去南海,转念间便倒。若是不能,我们只好仍旧走去南海,如何?”

秦少却听得出他言语里的那么一点儿犹豫,连忙说,“方公子,我是个俗人,也没什么大智慧,大志向,我只想平平安安的,行医采药,一年见家里人那么几次,也就足够了。您肯帮我,我已经感激得很了,哪里还敢奢望那么多呢?若是您为了这件事犯了难,那就不必了,我走去就好了,算算时间,倒也还算来得及。”

方瑛没想到会被他看出来,面上一热,有些窘迫的说道,“也没什么,只是我往日里从来都不求人的。失了龙珠,这些年……只当自己死了,从没见过他们一次的。”

秦少见他毫无隐瞒,一派坦然,心口有点热,想,心意散取不出了,也不单怪他,想来他也是不知道的。又想,他这样赤诚的一个人,为情所困,徒留人间,心里怕是极难受的。我与他做做伴,教他不要太孤单,太难过,他若是喜欢听那些话,我便是说说,也没什么大碍,反而教他也高兴些。

于是便说,“何必说这样的话,若是朋友,便没什么求或不求的话,只怕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哩。”

方瑛点了点头,从怀里取出个香囊来,解开来,露出袋中一颗鸡子大小的明珠,秦少极少见过这样大的珠子,便忍不住惊叹,说,“好大。”

只是疑惑的看着他手里的海珠,不知他取出这个来是要做什么。

方瑛便笑,说,“这是海珠。说大,倒也不算大的。”

秦少却是不曾见过的,想,若是比这个还大,只怕是稀世珍宝了吧,却又不好意思问出口,怕方瑛瞧他不起。方瑛说,“这是我一个旧友送我的。我往日要见他时,便拿这海珠摩挲便是,如今已不是龙身,不知还能不能凑效。”

秦少哦了一声,便忍不住跃跃欲试,方瑛握住那海珠,闭上了眼,并不说些什么,过了片刻,睁开眼来,见眼前仍是只得他与秦少两人,不免有些失望。秦少见他脸色不好,便连忙安慰他说,“便是腾云驾驭,也要片刻,你稍等等便是。”又说,“便是不来,也没什么,明日里买了马匹,一路奔驰而去,也是一样的。”

话音还不曾落,门就被撞开了,一个白衣少年手执着银鞭,满脸通红的闯了进来,秦少吓了一跳,被他的气势慑到,竟然连大气都不敢出。

少年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急急的搜寻着,看见了方瑛,愣了一下,突然大哭,扑了上来,喊道,“阿鵼!阿鵼!原来你真的没有死!”

秦少出了一身的汗,有些无语的想,这个人就是方瑛的旧友么,原来这么小。又有些汗颜的想着,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两人说话,竟然都是这样。又想到这人叫方瑛“阿空”,心里便十分的好奇,想,原来他以前叫阿空,只是不知是哪个空字。

方瑛也有些不好意思,哈哈的笑了两声,才自嘲般的说道,“怎么没死,难道你还看不出,眼前的,分明就是一具肉体凡胎。”

少年吃了一惊,松开了他,仔细的看了半天,才懊恼的说,“都是我不好,若是我当初不逼你去我宫里,便不会被枬英公主碰上,你也不会为了躲避她前去天庭,也就不会……”

方瑛没料到他会一口气说这么多,居然把自己的老底全都揭了出来,想到秦少还在一旁,心里一慌,连忙用手堵住他的嘴,喝止他道,“季岷!你胡说些什么!”

那个名唤季岷的少年被他捂着嘴巴,呜呜的直叫,方瑛又威胁般的说道,“不许胡说,知道么!”

季岷很惊讶,却还是点了点头,方瑛这才松开手,季岷很不满的看着他,说,“阿鵼,你怎么才找我啊?你真不够意思!就算是为了躲枬英公主,也不能这么多年不找我啊!”

秦少见方瑛好像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便不敢多嘴,只装作哑巴一样,只是看着门口。

方瑛深吸了一口气,忍着气说,“找你干什么。我的龙珠丢了,找你有什么用?”

季岷大吃了一惊,冲上去抓住他的肩膀使劲儿的摇,说,“龙珠丢了?龙珠怎么会丢呢?”

方瑛被这一句话问得难受,却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道,“没什么,丢了就是丢了。”

季岷看他不愿意说话,就也安静了下来,倒是秦少看不过眼,说,“这位公子,你先坐一坐,我给你倒口茶润润喉。”

季岷警觉的看他两眼,然后问方瑛,“阿鵼,他是谁?你怎么带着个……”

方瑛瞪了他一眼,季岷闭了嘴,却还是忍不住瞟他,方瑛对秦少说,“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旧友,他叫做季岷。”季岷眨了眨眼,刚要说什么,方瑛又看向了他,说,“这是秦少。”

秦少讪讪的,也不知说些什么,挖空心思的想了想,就说,“季公子,一路辛苦。”季岷哈哈大笑,抱着肚子指着秦少说,“阿鵼,这个小狐狸呆呆的真好玩。”

秦少吓了一跳,想,他居然看得出我的本相。方瑛撇了撇嘴,似乎觉得他少见多怪,把秦少拉了过来,才说,“你看什么不好玩。”秦少觉得有些没面子,被个小孩子笑话了,居然还要方瑛出来做挡箭牌。

季岷被他噎了一下,有些说不出话来,半天才说,“阿鵼,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找你。”

方瑛没说话,不过勉强哼了一声,季岷又说,“阿鵼,我有了封地了,天庭把东海封给我了,你当初要是不去天庭,现在怕是……”

方瑛脸色变了,打断了他的话,说,“当年的事还提它做什么。”

秦少觉得方瑛对人太凶了,这个人好歹是关心他,着紧他,千里迢迢的为了他来的,便说,“方公子,这位季公子大老远的赶来了,你也要客气一点啊。”

方瑛有点惊讶的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对季岷说,“他要我对你客气点儿。”

季岷嘻嘻的笑了,对秦少说,“对我客气的人多了,他要是跟我客气,我就不把他当兄弟啦!”

方瑛忍着笑,说,“不过你可得对他客气点儿,你知道么?他是龙主之子,如今是东海之王了。”

秦少吓得站了起来,他这辈子见过最大的神仙,也就是观音庙里的观音了,还是个泥胎的,如今突然的来了个东海王在他面前,这教他一下子吃不消了。

季岷见他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就觉得有趣,伸手要拍拍他,方瑛不满的拦住了他,说,“不许欺负他。”又认真的说道,“我是有事相求,才唤你前来的。”

第十三章

季岷咦了一声,问说,”你会求我?”

方瑛脸色微微发青,不大自在的说道,”我有急事要见疏风,想来他应在南海,所以想请你……”这人怕是极少求人的,话说一半就说不出口来,秦少见机连忙插上前去,陪着笑说,”想请……呃,请您带我们前去。”

方瑛和季岷几乎是同时看了他一眼,季岷看着他,却问方瑛道,”你不是很烦疏风吗?”

方瑛尴尬起来,半晌不说话,突然有些恼羞成怒,说,”啰嗦什么,几百年就求你这么一件小事,你也不肯?你看上寅芳的时候,我难道不曾帮上许多?”

季岷似是理亏,苦着脸连连告饶,说,”好好好,我哪里不肯,只是觉得这样一件小事,你吩咐就好,何必用求字?”

方瑛见他这样说,倒也松了口气,却又想起一件要紧之事来,指着秦少说,”他方才扭了脚,你身上可曾带药?”

秦少吓了一跳,当下就出了一身冷汗,在心里暗暗叫苦道,莫说这不是真的,便是真的,这样芝麻绿豆大的事怎好说出来麻烦人家!

季岷此时的神情真是难以形容,看着秦少,又看看方瑛,又看向秦少,问他说,”阿鵼是抢了你老婆还是怎得?怎么对你这样好?”

秦少被季岷问得出了一身的汗,就尴尬的哈哈笑,倒是方瑛,哼了一声,说,”你娶了寅芳,如今又做了东海之王,还缺什么?什么都不缺了,我干嘛要对你好?”

季岷哦了一声,点点头表示赞同,然后指着秦少说。”可我问的明明是你干嘛对他这么好,没问你干嘛对我这么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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