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身为武林盟主之子的林沉,喜欢吟诗作画,弹琴谱曲,
却偏偏对如何当个大侠,甚或武林盟主毫无兴趣。
但就算如此,他究竟在干什么?
跟这姓李的男子不过两面之缘,甚至连认识都谈不上,
怎么竟鬼迷心窍般偏了剑势,轻轻巧巧的放他离开?
风流成性热爱美人的李凤来,
真正喜欢的人从来都不是那个古板规矩的林大侠,
可却总是克制不住自己想要搭讪逗弄他的恶劣心态,
但感情债欠多了,就算是毒龙堡的堡主,也有阴沟里翻船的一天。
这个纯情到不可思议,理应属于正义的一方的大侠,
却竟被他逼得性情大变,出手将他……
囚禁!?
从前咫尺天涯,相思无望。
如今人在身旁,对面展颜。
一生的时间,一半陷在相思,
剩下一半,还给相见。
第一章
心爱的琴被劈成两半,扔进火里烧起来。
劈劈啪啪的声响伴着父亲严厉的嗓音在耳边回荡:「你的武学天分也不算太差,怎么总是不肯好好用功?整天吟诗
作画、弹琴谱曲,能有什么出息?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实在该多干些正经事才对……」
火光映出林沉清秀俊美的侧脸,他垂了眸,薄唇微微抿着,始终一言不发。
所谓的正经事究竟指什么?
痴迷武学、仗剑江湖,挣一个大侠小侠的名头?甚至像他爹那样当上武林盟主,号令群雄?对他这个出身武林世家
的年轻人来说,似乎是最正常不过的那条路。
但是……
林沉微不可闻地叹口气,心底泛起深深的无力感,紧接着就听他爹又问一句:「沉儿,你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
「当然。」
「我明日又要出门一趟,你这几天给我好好待在家里反省一下,千万别丢了林家的脸!」
林沉握了握拳,掩去眼底的落寞与不甘,仍旧万分柔顺地应:「明白!」
气度非凡的中年男子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很快便转身离去,只留林沉一人独自对着那渐成灰烬的琴。
火还在继续烧。
林沉伸了伸手,试图抓住些什么,最终却还是颓然地垂下手臂,同样转过了身。
回房、睡觉、练功。
……这才是他该走的路。
其他的一切,全都不必去奢望。
如此想着,恍恍惚惚地穿过回廊之后,却并没有直接回房,反而轻手轻脚地打开后门,偷偷走了出去。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正是扬州城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刻。岸边的青楼妓馆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河上的游船画舫
更是莺歌燕语、灯火通明。
林沉一直一直地往前走,四周越是嘈杂,他的心情就越是郁结,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如在梦中。
行了片刻之后,耳旁忽然传来一声异响。
他怔了一下,刚欲转头察看,就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了。
「哎呀,总算抓到你了。」低沉沙哑的嗓音近在耳边,略带了几分轻佻的意味,甚是惑人。
林沉听得心头剧跳,错愕不已。
他从小就开始练武,功夫实在不算太差,怎么有个人欺到了身边,竟也毫无所觉?而且听对方那语气,好似跟自己
极为熟稔。
回头,对上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孔——凤眸,薄唇,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悠然含情。
林沉瞧得几乎呆住,心口更是越跳越快。
而对方亦现出些惊讶的表情来,一下挑高了眉毛,低呼道:「糟糕,我好像认错人了。」
一边说,一边嘻嘻地笑,双手反而将人搂得更紧了些。
林沉窒了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醒悟到自己应该挣开那人的怀抱。连忙推他一把,道:「放手!」
那人直到这时才松开了手,笑眯眯地后退一步,手中折扇一展,态度甚是风流。「不好意思,我正跟一个朋友玩捉
迷藏,结果不小心抱错了人。」
……果然是认错了人。
林沉本就是温厚老实的性子,自然也不愿追究别人的过错,只是好奇心起,忍不住问一句:「我跟你那位朋友长得
很像?」
「背影几乎一模一样,至于容貌嘛……」那人拿扇子遮住半边脸颊,斜着眼睛望着林沉看,笑道:「同样是国色天
香。」
林沉脸上一红,这才明白自己遇上了个无赖,连忙袖子一甩,掉头就走。
谁料那人却亦步亦趋地缠了上来,唉声叹气地嚷:「喂喂,你就这么走了,我可怎么办?我现在找不到那个朋友了
,你可得负责到底。」
「关我什么事?」林沉猛地顿住脚步,使劲瞪他。
那人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理直气壮地答:「因为你长得太像我那位朋友了,所以害我认错了人,又因为你恰好从这
边经过,所以害我跟错了路……说来说去,全部都是你的错。」
「什么乱七八糟的?简直就是强词夺理!」
「哈哈。」
那人并不反驳,只低低笑起来,干脆动手扯住了林沉的胳膊,拖着他一起往前走。
林沉当然是奋力挣扎。
但不知为什么,他的一身武功到了身旁这个男子面前,竟变得毫无意义。无论使出哪种招数,都被对方轻描淡写地
一一化解。
林沉心头发怵,隐约知道自己遇上了高手。
奇怪的是,那人似乎毫无恶意,只是一个劲地逗他说话。
「对了,我姓李,李凤来。不知美人你如何称呼?」
林沉紧抿着双唇,无论那人说些什么,全都不理不睬。
李凤来倒是毫不在意,依旧絮絮地扯些废话,极尽轻薄之能事。
两个人没头没脑地晃荡了几圈之后,远处忽然一阵悠扬动听的笛声。
如泣如诉,缠绵悱恻。
循声望去,只见岸边停着一艘小小的画舫,船头立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男子,长身玉立,容颜若画。月光下,那专
注吹笛的神态、那精致俊美的五官,说不出的清秀动人。
李凤来只望他一眼,眸底便闪过淡淡的光,匆忙放脱林沉的手,足下轻点,朝岸边飞掠而去。「陆少侠,我可算找
到你啦。」
低沉又沙哑的嗓音,与前先抱住林沉时的轻佻语气如出一辙。
林沉呆立原地,又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原来那位白衣公子便是他的朋友。
仅仅是误会一场,从头到尾,都与自己毫无关系。
这样想着,转身欲走的时候,却又忍不住朝画舫多望了几眼。
刚才那个姓李的家伙是如何形容他那位朋友的?
国色天香?
嗯,果然半点不错。
林沉一边想,一边抬手摸了摸脸颊。自己的容貌可差得太远了,就算当真与那白衣公子相像,也仅仅是……背影而
已吧?
思及此,忍不住垂眸轻叹一声,终于掉了头往回走。他被李凤来这么一闹,心情倒是好转了不少,又在河边晃荡几
圈之后,便回了家睡觉。
第二天醒来时,一切如常。
林沉照着他爹的吩咐认真练武,但不知为何,怎么也集中不起精神来。到了夜里更是心不住焉,一双手总是习惯性
地扣击桌面。
房间似乎变大了许多,原本放琴的角落如今突兀地空着,就如同他的胸口一般,空空荡荡的,一片寂寥。
如此恍恍惚惚地过了数日后,某天夜里,正当林沉独自一人坐在房里发呆时,忽听外头传来一阵吵闹声。
「快来人,有刺客!」
「书房失火了!快来救火!」
屋外不断传来各种各样的叫嚷声,明明已是半夜时分,火光却将大半个院子都照亮了。家丁们来来回回地四处走动
,似乎正急着追寻刺客。
林沉难得遇上这样的状况,一时倒有些惊讶。
敢跑来武林盟主的府邸闹事的刺客,胆子可真不小,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人物,竟能搞出如此翻天覆地的动静?
他本就睡意全无,这会儿既然好奇心起,便干脆取过桌边的长剑,大步走出门去。仅仅是想凑个热闹而已,谁料刚
走了几步路,就见一道黑影从眼前一闪而过。
刺客!?
林沉低呼一声,连忙挥剑追击。明明灭灭的光影里,他几乎看不清对方的容貌,只依稀瞧见那人用手中的扇子挡了
一下。
分明只是把普普通通的扇子,却轻而易举地格开了那一剑,任凭林沉如何使力,都无法再刺进半分。而且剑尖竟似
粘在了扇面上一般,连甩也甩不开去。
……看来对方的内力远在自己之上。
林沉蹙了蹙眉,正欲继续使劲,却忽听那人轻轻笑了起来。
低沉沙哑的嗓音、轻佻风流的笑声,似极了记忆中的某个人。
李凤来。
这三个字刚刚跃入脑海,面前那人便将折扇撤了回去。
林沉一时恍神,不由自主地受了那股力道的牵引,整个人直直往前倒去,恰好扑进了那个人的怀里。
「哎呀,又有美人投怀送抱啦,我可真是艳福不浅呢。」
熟悉的调笑声近在耳旁,林沉呆了呆,抬眼一看,果然对上某张精致俊美的脸孔凤眸,薄唇,似笑非笑。
「李凤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美人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啊,」李凤来眨了眨眼睛,嘻嘻笑道:「咱们果然有缘。」
说话间,双手越收越紧。
林沉连忙挣扎起来,红着脸嚷:「胡说八道!快放手!」
「要我放手当然可以,不过,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说着,故意将头凑了过去,几乎抵上林沉的前额。
林沉心口一跳,急忙别开了头。「什么问题?」
「名字。」
「啊?」
「你叫什么名字?」
「……林沉。」
「沉鱼落雁的那个沉吗?果然人如其名。」
李凤来一下便笑起来,眉眼弯弯,而后果然依言松开了双手。
林沉刚获自由,就急急后退数步,举起剑来遥遥指住李凤来,将方才的话再问一遍:「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凤来却并不答话,仅是转了转手中的扇子,道:「你住任武林盟主的宅子里,又跟那个臭老头一样姓林,所以…
…」
「我是他的儿子。」
「喔,那可麻烦啦。」
「怎么?」
李凤来微微皱起眉,装模作样地沉吟片刻,突然从怀中掏出样东西来晃了晃。
林沉定睛一看,不由得脱口叫起来:「我爹的盟主令牌?怎么会在你手里?」
李凤来将那令牌勾在手指上,继续晃啊晃,漫不经心地答:「我刚从书房里偷出来的。」
「原来今晚的刺客就是你!你故意放火烧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只是为了偷这令牌?」
「我听说这盟主令牌有趣得很,想跟你爹借来玩玩,可惜他死活不肯,所以只好用偷的了。」李凤来理直气壮地点
点头,笑盈盈地挑起眉来,问:「怎么?林公子是打算从我手里抢回去吗?」
林沉窒了窒,一时无语。
明知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是否也应该扑上去拚命?
正犹豫间,忽见他爹从书房那边远远跑了过来,中气十足地大喊:「沉儿,那家伙刚偷了我的令牌,千万别让他跑
了!」
顿了顿,又特意加一句:「他应当就是毒龙堡的堡主,使毒功夫相当了得,小心别着了他的道。」
毒龙堡?
那便是邪派中人了,与自己……绝对是势不两立。
林沉如此想着,一颗心竟不受控制地沉了下去,乖乖听从他爹的吩咐,咬牙挥剑。
李凤来仍旧只是笑,足下一点,轻轻巧巧地偏头侧身,毫不费力地避了开去。行动间,身形飘逸,袍袖翩翩。
原来他非但内力高强,连轻功亦是不弱。
不过,林盟主此刻正飞快地朝这边奔过来,若是合他父子二人之力,李凤来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插翅难逃。
林沉清楚知道这一点,然而刺出去的剑竟失了准头,明明是对着李凤来的胸口的,最后却软绵绵地滑向胳膊,毫无
杀伤力可言。
李凤来于是微微一笑,趁机摆脱了他的攻势,轻飘飘地跃上墙头。月光下,他眼角眉梢尽是笑意,故意朝林沉眨了
眨眼睛,低声呢喃一句:「多谢。」
林沉的脸孔一下就红了起来。
他究竟在干什么?自己跟这姓李的男子不过两面之缘,甚至连认识都谈不上,怎么竟鬼迷心窍般偏了剑势,轻轻巧
巧地放他离开?
就在他懊悔的当儿,李凤来已动作优雅地转过头,纵身一跃,消失在了那茫茫的夜色中。
林盟主隔了好一会儿才冲过来。他心知已经追不上李凤来了,因而并不白费气力,只表情严肃地盯着林沉看,冷声
道:「沉儿,你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
「爹,我……」
「剑路完全不对,内力更是没有用对地方,你专心修习了这么久,武功怎么反而变差了?就算敌人是个武林高手,
也绝对不能临阵退缩!咱们林家的人可没有不战而败的道理。」
「是,我明白。」林沉唯唯应着,心底却松一口气。幸好,他爹并未发现他是故意放走李凤来的。
「很好,你可千万不要令我失望。」
林盟主训了一顿话之后,便将双手负至身后,慢吞吞地踱了回去。他令牌虽然被盗,看起来却并不怎么紧张,反而
更加在意那被火烧毁的书房。
林沉没有心思细想其中的缘故,仅是一味懊恼自己先前的冒失行径,手中的长剑拖在地上,无精打采地回了房。
刚刚推门而入,就见一个相貌清秀的少年直扑上来,表情兴奋地嚷:「大哥,听说府里进了刺客,现在怎么样了?
」
「逃了。」
「咦,爹没抓到人吗?」
「是啊。」
「好可惜。」少年有些失望地叹一口气,抬眸朝林沉望了望,问:「大哥,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又被爹骂了?」
林沉点点头。
「爹也真是的,明知你不喜欢习武,还硬是逼着你练功。」少年皱了皱鼻子,气呼呼地念,模样既天真又可爱。「
不过你放心,我将来一定会练成绝世武功,像爹那样当上武林盟主的。到时候你喜欢弹琴就弹琴,喜欢吟诗就吟诗
,可再没有人敢欺负你啦。」
「好,我等你。」
林沉与弟弟林跃闲聊了一阵之后,心情总算好转许多,但夜里却睡得并不安稳。第二日更是早早醒了过来,又坐在
桌旁发了一整天的呆。
临近傍晚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破空之声,一把匕首从窗外飞射进来,直直插在桌面上,入木三分。
……刀柄上缠着一张纸条。
林沉的心口突地跳了跳,连忙将那张纸条取了下来,低头细看。
「今夜子时,城外竹林见。」极陌生的字体,既狂劲又潇洒,末尾处是一个龙飞凤舞的李字。
除了李凤来之外,还能有谁?
那家伙也真是大胆,昨日才刚偷了令牌,今日便又来约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林沉将那张纸条紧紧攥在于里,犹豫着要不要去赴约。回想起李凤来那风流轻佻的态度,实在是不该理会的,但思
及他临走时的嫣然浅笑,却又禁不住面红耳热。
纠结来纠结去的,待到天色变暗的时候,终于还是取过桌上的佩剑,悄悄从后门走了出去。
城外的竹林环境清幽,夜里更是静得可怕,带几分森森的鬼气。
林沉到得比约定的时间稍早一些,在林子中转悠一圈后,并未发现任何异样,唯有边上的某间竹屋里闪着微弱的烛
光。
他推门而入,依然没有寻到李凤来的踪迹,却一眼瞥见摆在桌子正中央的那张琴——极古朴的样式,周边并无多余
的装饰,瞧起来实在普通得很。
林沉却是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上前几步,伸手拨弄琴弦。叮叮咚咚的声响立刻传进耳里,音色圆润,甚是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