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小鬼被我这么一吼，也会跟着下楼去，没想到他却随手把门反锁了，然后坐回到床头，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把头转向里面，不搭理他。

小鬼用手碰了一下我的背，“哥，我们谈谈行吗？”

我头也不回，冷嘲热讽道，“有什么好谈的？对于我这个G，你不是惟恐避之不及吗？你放心，我不会烦你的，回深圳以后你是你，我是我，咱们互不相干！”

说完，我不禁自怜自艾起来，想想自己一直都在找寻着真爱，可这么多年下来，往往都是事与愿违，当准备全身心投入进去的时候，结果却不是自己想要的，之前跟林在一起，算是遇人不淑，现在又爱上小鬼这个本不该爱的人。老天，我的幸福到底在哪里？百般伤感与无奈齐上心头，脆弱的眼泪又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小鬼听到我的啜泣声，用手摇了摇我手臂，“哥，你怎么啦？”

我心里还窝着一肚子气，粗暴地把他的手一甩，“你TMD别碰我，别玷污了你的手！”说完自己也觉得过了火，毕竟错不在他，很想看他什么反应，并说声对不起，但内心那可悲的自尊制止了我的一切动作，还是躺在那没动。

突然，小鬼把我抱了起来，让我的头和上半身靠在他身上。我下意识地想推开，可奈何手脚无力，没有任何作用，只是让他把我抱得更紧！

“哥，别这样好吗？我知道你身体不舒服，心里也很难受，可这两天对我来说，何尝又不是个煎熬。我承认，当刚听到你前晚跟我说那些事的时候，内心确实有点无法接受。”

顿了顿，“虽然，之前我已经知道了很多那个警察和你之间发生的事情，也能想到你们的关系应该不简单，乃至后来的凯种种对你的好，其实都能透露出某些信息，可我一直不愿往那方便想，也不相信以往只在电视上看过的同性恋，会真实地发生在我身边。一时之间，我确实觉得害怕、惶恐，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现实。所以，前天晚上你那么伤心，我也没有去安慰你，因为我也实在不知该说什么。这才导致现在你病得这么重，我真该死，哥，对不起！”

说着说着，小鬼的泪水也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掉到我的脸上、脖子上，冰凉冰凉的，可我却感觉很是温暖，因为毕竟小鬼现在向我敞开心扉，让我可以第一次这么清晰地走入他的内心世界。感动之下，我的泪水再次无法控制地夺眶而出，脸上湿湿的一片，流淌的已经分不清哪些是小鬼的泪水，哪些是我的？

小鬼见我没反应，又接着说，“其实，这两天在照顾你的过程中，看到你这么虚弱，又咳嗽得那么厉害！感觉真的很恨自己，毕竟你生病或多或少都是因为我，再加上你又不理我，连让我照顾你的机会都不给，心更是痛，恨不得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是我。”

小鬼轻轻地用衣袖帮我拭去眼角、脸上的泪水，“哥，虽然只是短短的两天，我却像过了两年，一方面，我希望你能尽快回复，很怀念可以跟你斗嘴，打闹的日子；另一方面，也仔细想了很多，内心不断地做着斗争。虽然目前我还不能完全理解同性之间的感情，到底能发展到什么程度，也没想过要去爱一个男人。”

小鬼低下头，与我四目相对，从他迷人的眼睛能感觉到他的真心，“可我不能无视自己内心的感觉，我知道自己在乎你，会情不自禁地被你的情绪影响，因你喜而喜，因你悲而悲。我希望能在你身边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所以，当我跟警察打架，乃至被处分，我无怨无悔，甚至乎内心是喜悦的，是自豪的，因为我保护了自己在乎的人！我记得那天晚上在你家，你说过爱我，我虽然以为只是个玩笑的，感觉也有点怪，但内心却很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

听着听着，头好像感觉也没那么疼了，浑身好像又充满了力量，内心的感动无以复加。怔怔地望着小鬼英俊的脸庞发呆，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哥，说真的，我不知道自己对你是种什么样的情感，是兄弟，是朋友，或者其他？我觉得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明白，当我远离家乡，举目无亲来到深圳的时候，是你用热情拥抱了我的生活，给我关心、照顾，让我身在他乡，但却不会孤独、无助。在我心里，你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父母以外，最在乎我的人！而你在我心里也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

“哥，我不管你是不是G，我也不知道接下来你我的生活道路会是怎样的？我只希望你还是原来的你，我还是原来的我！”

67

此时此刻，我再说什么都已经显得苍白无力，内心高呼“理解万岁！”，正式地向小鬼出了柜，也没有出现我担心的结果。虽然仍然未能听到小鬼也说爱我，但至少他没有因为我是G离我而去。一扫脸上的阴霾，眼泪尚未干，笑意却已不自觉地浮现在脸上，如果不是高烧和咳嗽折磨得我手脚酸软，肯定要兴奋得跳起来不可。

见我脸上终于多云转晴，小鬼也重新露出阳光的笑脸，哥俩那时的样子，就像是时哭时笑的疯子，但却浪漫、温情满屋，真的享受这种感觉，如果时间就此停留，我愿意用一生来交换！

心里暗暗发誓：不管小鬼以后是把我当成爱人，还是仍然只当我兄弟，我都将全心地爱他、照顾他！让他可以永远保持阳光迷人的笑脸。

想到动情处，用手抓住小鬼的手臂，支起身子在他脸上轻轻地啄了一下，小鬼先是一愣，接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哥，你该饿了吧？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我下楼去请阿姨熬点粥给你喝吧？”

说完小心地把我扶靠在床头，并拉了拉被子，确认我不会着凉后，开门出去了。我知道他是觉得有点尴尬，再加上自己确实也是感觉肚子有点空，似乎肚子也是等主人情绪好了，才敢把饿的感觉上报大脑。嘿嘿！

诺大的房间剩下我一个人，可我的世界不再感觉没有生机，虽然，外面冷风吹得防屋林发出阵阵让人恐惧的飕飕声，身体也由于高烧未退，还是会比较怕冷，但我的心却是暖暖的，知道自己爱的人也在真心地在乎着自己，比盖着羽绒被更加暖和。

回想着小鬼刚才的真情告白，不由得嘴角微翘，没事偷着乐，仿佛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同志们都说，爱上直人，过程将是苦涩的，结果一定是伤心的。可上天对我却是如此的眷顾，不单让小鬼这么一个真诚善良，而又阳光帅气的男孩出现在我身边，还对我这么细心、体贴、忠诚，让我对未来有了无限的憧憬。

粥熬好以后，是他们四个一起“护送”上楼的，老妈还顺便切了一块新鲜出炉的年糕让我率先品尝。四个人围在床前，突然让我有种感觉：生病其实也挺好的！能体会成为焦点的感觉。小妹本来想要喂我喝粥，却被小鬼抢了先，他从老妈手里接过晚和勺子，就坐到床上一本正经地准备喂我，没想到还挺专业，每喂一口，小鬼都会帮我先吹一吹，以免烫着了我。

见小鬼这么体贴，我早已心花怒放，其实就算让我这么滚烫的一碗吞下去也愿意，不过心里却是打得另一种算盘，为了享受多一会这种特殊照顾，故意嫌烫，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吃。

小鬼似乎一点都不介意，仍旧专注地忙着手上的工夫，还时不时问上一句，“哥，不感觉烫吧？”看得两个老人家在旁边猛点头表示赞许，老妈见自己没有了用武之地，拉上老爸准备下楼收拾，临出门前老妈对老爸嘀咕了一句，“小吴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可惜不是女孩。看来得赶紧让翔仔找个老婆照顾一下了，你说都已经老大不小了，还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听到这些，差点让我把刚喝下去的东西马上来个“现场直播”，他们不经意的对话，却在我本来阳光明媚的心里，增添了丝丝忧愁。唉，可怜天下父母心！

关键时刻，还是小妹帮忙解了围，“老爸、老妈，你们就别瞎操心了！以我哥的条件，还怕他娶不到老婆不成？就怕你们到时候不知道选哪个做儿媳妇好。”气得二老无可奈何地摇头苦笑。

我们那个年代，刚开始实行计划生育，所以身边的同学、朋友多数人都是只有两个兄弟姐妹。我家也不例外，不过我跟这个小妹感情却比很多兄妹要好，我们既是兄妹，还是知心朋友，虽然现在一个在广州，一个在深圳，但开心的、不开心的，我们时不时都会互相分享。小妹毕竟在大都市生活了那么多年，怕她从我与小鬼的表情中看出端倪，赶紧跟她说，“小妹，你刚到家不久，也赶紧去收拾漱洗，早点休息吧！这里有小鬼照顾我就行了。”

打发走了小妹，回归到我和小鬼的二人世界，我们两个都感觉轻松了许多。好不容易伺候我吃完消夜，小鬼又打来些热水，帮我擦了一下脸和脖子，收拾好以后，这才去洗澡。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怕把感冒传染给小鬼，不让他跟我睡一头，可这回他没听我的，仗着自己身体壮实，体质好，硬是要跟我挤在一边，而且整晚都把我抱得紧紧的，好像生怕抱松了，我会飞走似的。

重感冒的人本就比较怕冷，不得不承认在他的怀抱中确实要更暖和一些，我就没再矜持，后背紧紧地贴着小鬼的胸膛，只是下半身刻意地留了些距离，以便小鬼家那个弟弟有个自由伸展的空间。人都是习惯的动物，跟小鬼亲昵的接触多了，好像也没了像刚开始的时候那么容易冲动，再加上病来如山倒，两天下来身体已经很虚弱，倒也没有太多的胡思乱想，整晚都睡得非常安稳。

直到第二天早上，小妹在门外喊吃早饭，我才醒来，睁开眼睛发现我仍然是被抱在怀里，回头想看看小鬼醒了没有，没想到一回头，刚好对上了他的视线，原来是早醒了，只是不忍心叫我，两个家伙不好意思地相视一笑。

今天是大年三十了，跨过了那个一直不敢逾越的坎，有了小鬼，我有理由相信明年，乃至未来的生活将更加精彩！

68

小孩子一般最喜欢过节，因为可以凑热闹的同时，还能有利市拿。小鬼虽然不能回自己老家过年，但是我们家也是乡下，节日的氛围和习俗应该是差不多的。一直以来，小鬼在我眼里跟小孩没什么两样，为了让我最心爱的小鬼，在这样一个重要的节日里不至于有失落感，下午的时候我特意拿了五百块给老妈，让她找个机会包给小鬼。

大年三十了，每家每户都在为节日做着最后的准备，小鬼今天差不多是我家最忙碌的人，除了照顾我，还要接替我往年做的，诸如贴春联，参加族里的锣鼓庆祝队伍等很多工作。一整天小鬼都帮着我爸妈忙里忙外的，不亦乐乎。而我在小鬼的精心照料下，到了吃年夜饭的时候，感觉已经好了很多，终于可以下楼与大家一起共进晚餐。

或许是多了个小鬼的缘故，今年的年夜饭感觉特别热闹，虽然没有如父母所愿，给他们带回儿媳妇，但也总算是从四个人变成了五个人。二老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老爸还特意开了一瓶酒，全家都没把小鬼当外人，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

小鬼在饭桌上充分发挥了活宝的本色，把在座的每一位都祝福、赞美了一遍，逗得一个个脸上乐开了花。

小妹又一次出奇不意地立大功，吃得正高兴的时候，突然冒出一句，“爸、妈，既然你们这么喜欢小鬼，干脆就认了做干儿子吧？我也正想有个弟弟呢。”

老妈笑了笑，假装呵斥，“别乱说，这还得看人家小吴愿不愿意呢？”

我见小鬼仍在那傻笑，在桌子下面猛踢了一下他，小鬼这才心领神会，举起酒杯，“干爹、干妈在上，孩儿敬你们一杯！”二老高兴得直点头，老妈还适时地从口袋里掏出红包，“乖！这是干妈的一点心意，你收下吧！你哥从小被我们宠坏了，特别是这两天都是你在照顾他，辛苦了。不过既然是兄弟，希望你们以后能互相关心、互相照顾！”小鬼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就一再推让，后来在我的示意下，总算是勉强收下。

就这样，小鬼在猪年的最后一天真的就成了我弟！或许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吧。

好久没吃过这么开心的年夜饭了，往年的这个时候，爸妈总是唉声叹气，对我年复一年的孤身只影把家还，很失望却又无可奈何。而我看到父母遗憾的样子，也觉得有点愧对他们，所以年夜饭吃到最后，往往是各有心事，说不上特别的开心。今年带小鬼回来本来是当挡箭牌的，没想到却生出诸多波折，最后还来个大团圆，这是我意想不到的，不过这也让我从心底里尤其感激小鬼，也更加爱他和珍惜他！

由于感冒在身，有两天没出门了，很想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吃过年夜饭，看看时钟，距离开始春晚还有一段时间，不顾爸妈反对，戴上帽子，系上围巾，做好了充分的防护措施，就带着小鬼到处转悠了一下。

乡村的除夕夜，虽然不像大城市般，到处火树银花，人潮涌涌，但每家每户门口挂着的大红灯笼，夹杂着周边传来的鞭炮锣鼓声，也透出别样的喜庆与温馨。乡下过节的时候，小孩子都会成群结队地到处闹腾，去兜利市，给节日的夜晚更添几分热闹。因而，我们每经过一家，都会有小孩穿着新衣服，蹦蹦跳跳地跟上来，最后等到我们转了一圈回到家，已是汇集了大队人马。

除夕夜家里越是热闹，预示着来年将会财丁兴旺，老妈看到一帮大大小小的孩子，也很是开心，拿出很多小妹刚带回的糖果、零食分给他们。嬉闹了一会，在小鬼这个大小孩的张罗下，这帮小P孩居然在我家搞起了演唱会。国歌、儿歌、流行歌什么类型的都有，不过那些半桶水的吐词，夹杂着早已跑了一万八千里的音调，对耳朵实在是个不小的考验。再加上小鬼还转换风格，转门挑粤语歌曲来唱，我想若不是张国荣、陈百强他们已经离开人世，听到小鬼把他们的歌唱成那样，没准得当场吐血而亡。

乡下人普遍好客，知道我家有客人在，陆陆续续有邻居来家玩，我就让小鬼把先小孩子们打发走了。在农村，大家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愿意高雅地欣赏春晚的人不多，而保留节目---打牌的参与人数却一定不会少。果不其然，邻居们喝茶客套了几句后，就吆喝着开台了，小鬼也被拉着上了场。不大的客厅，居然聚集了两台麻将，一台扑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是澳门哪家赌场的分点。

我没有凑这个热闹，自己跑到楼上看电视，可大过节的，一个人呆着也实在没意思，再加上本人一直对那台近乎千篇一律的晚会不怎么感冒。没看一会，又跑回楼下，坐在小鬼旁边心不在焉地看着，这样的夜晚，能跟自己心爱的人呆在一起，感觉还是挺好的！

可我毕竟是身体尚未痊愈的病人，勉强熬到新年钟声敲响，实在支撑不下去了，只好跟爸妈打了声招呼，准备上楼洗澡睡觉。可能是正好被小鬼听见了，喊了声，“哥，你去干吗？玩多一会呀。”

我心里多希望小鬼说，“哥，你等等，我也不打了，陪你一起上去。”，谁知道小鬼仅是这样问了一句。不过难得热闹一下，也可以理解，对着小鬼笑了笑，“不了，你们玩吧，我先上去睡了。”

说实在的，虽然嘴上说无所谓，可心里还是有点失落。不过回头想想，小鬼现在跟家人相处得很融洽，还成了干弟弟，我也应该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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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已经释然，想起自己因为感冒都有两个晚上没洗澡了，更何况今天已算是新年的第一天，再不洗，该就是两年没洗澡了。嘿嘿！

乡下计算年龄都是从春节开始，而非元旦，因而，今天我算是正式踏入了三十一岁的门槛，也意味着又老了一岁。洗澡的时候，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真的是一天天老了，不知何时开始，细纹已经悄悄地爬上了我的眼角，再加上这两天生病，脸色有点苍白，看起来更是憔悴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