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都快被我抓出血了,还是一动不动地陪着我,以蚊子般的声音说,“小鬼,我受不了了,你再去请医生帮我打多一针止痛剂吧。”
“哥,你忍一忍,这些止痛剂不能多打的,怕对神经有伤害。”小鬼知道我难受,只能柔声安慰着我,一只手还在胸前按摩着,希望能帮我减轻点痛楚。
其实,我自己心里清楚止痛针打下去,要过一会才能见效,可这样的罪,我实在一秒钟都不想再受。在我一再坚持下,医生又给我开了一针,打了以后,跟第一针也没差别,仍然疼痛难当,不顾后果,我又强烈要求打了第三针,这才慢慢地缓解下来。
看看时间,从开始疼到最后止痛,已经足足过去了三个小时,在这漫长的三个小时里,我好象是从地狱走了一遭,只剩下半条命,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小鬼陪坐在床头,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好像这样可以给我传输点内力一般,眼睛爱怜地看着我,时不时用纸巾帮我拭去额头的汗珠。我感激地看了小鬼一眼,好在有他在身边,要不还真不知该怎么办?
手机悦耳的铃声传来,看看来电,是琪,才想起原本约好一起吃午饭,然后四个人去海边玩的,可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去不成了。我不想说话,只好把电话递给小鬼,示意他帮忙接。
“琪姐,我们去不成海边啦,现正在医院,哥肾结石发作,刚刚才止好痛,在休息呢……好的,那你直接到XXX号病房1床,我们在这等你。”
挂了电话,他跟我说,“哥,琪姐说待会过来看你,顺便煲点鱼片粥给你补补元气,真是好嫂子,我也能沾点光咯,嘿嘿!”
我知道他是想逗我开心,拍了拍他的大腿,“小鬼,你在这陪我一上午了,医院的空气差,出去透透气吧,顺便去医院门口接你琪姐,我想休息一会。”
打发走了小鬼,或许是刚已经被疼痛耗光了我所有的精力与体力,觉得眼皮在打架,干脆眯着眼睛休息了一会,直到他们回到病床前把我叫醒。其实,他们早已经到了,只是不想吵我,可粥冷了就不好喝了,才不得不叫醒我。
阿芳也来了,应该是小鬼告诉她的,就这样一群人围在我床边,身边有亲人的感觉还真好!琪也顾不上难为情,让小鬼扶起我,一口一口地喂我喝粥,开始我不好意思受这样的照顾,在他们几个七嘴八舌的劝说下,只好享受着这特殊的待遇。看着琪专注而细心的样子,心里有一丝幸福,也有一丝愧疚。
热粥下肚,这才感觉身上有点力气,精神状态也好了一些。过了一会,护士又按照医嘱,帮我吊了一瓶消炎药水,以免结石引起发炎。我平生最害怕进医院了,感觉好一点以后,就赶紧让小鬼去问医生是否可以回家了?医生再三交代,近期得注意休息和饮食,不能剧烈运动等等,然后就让我们出了院。
走出医院大门,太阳虽然当空照,但却伴随着凉风阵阵,很舒服!如果这时在海边玩,那该是多么惬意的一个周末呀,可惜因为我,他们几个只好在医院陪我度过了这大半天。不过天气好,不如心情好;心情好又不如身体好,但愿我能尽快康复,那种疼痛的感觉,我这辈子都不想再有!
106
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回到家后,全身都酸软无力,提不起劲,既然医生说肾结石得多休养、调理,我干脆借机向公司请了一个星期的年假在家休息。本来做市场的,虽然按规定有年假,但通常都没福气享受,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可以好好调整一下。
接下来的几天,我理所当然地成了重点保护动物,小鬼每天一下班就准时回家,琪也是下了班就往我家跑,鸡汤,鱼片粥,还有一些所谓补肾的东东,一样接着一样往我肚里塞。他们甚至连动都不让我怎么动,吃的东西坐好了,就端到床头,似乎都在顾忌着肚子里那颗小小的石头,害怕他不经意地移动一下,随时就可能让我重温那天的噩梦。
一周时间,就这样几乎是吃了睡,睡了吃,享受着幸福的烦恼,那颗恶魔般的小石头也没再作祟。我害怕再这样下去,腰围非得剧增,变成游泳圈不可,就宣布鄙人已经完全康复,正式解禁,恢复了正常的工作生活,除了脑海中偶尔浮现的“恐怖三小时”。
经过这次事件,让我和小鬼更加清楚彼此在对方心目中的重要性,同时我内心对琪的排斥心理也在逐渐减弱。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琪和芳都早已不当自己是我那个窝的客人,越来越频繁地进出原本只属于我和小鬼的空间。她们有时下班后会约好一起去买菜,然后到我家做饭,帮忙打扫卫生,配合默契,忙里忙外;每当她们两个到了我们家,就是两个大老爷们作威作福的时候,只是偶尔意思意思地帮忙打打下手,多数时候还是坐在旁边看看电视、打打游戏。虽然说不上浪漫,但日子也算过得挺塌实、惬意。
然而,哪怕是世界上最强的大力士,也无法阻止时间的脚步,端午节的欢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中秋节已经大踏步地来到了我们身边。“身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在这个人月两团圆的时刻,女朋友是要陪的,但又不愿跟小鬼分开,反正早已习惯了四人同行的生活,于是,我们四个再次聚到了一起过节。
晚上我们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还买了一瓶红酒、月饼和水果等等,四个人围坐在餐厅,一起说说笑笑,边吃边喝。酒过三巡,我特意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响了几声后,电话那头传来老妈清嗓子的声音,“妈,爸呢?你和爸吃过月饼了吧?我和小鬼还有阿琪、阿芳在一起吃饭呢,他们说想祝贺一下你节日快乐!等会,我把电话给他们。”
接下来,他们三个轮流着跟老妈说话,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只看见他们几个简单的问候以后,都剩下不断点头回答“恩”的份,老妈就是这个性格,风风火火,又热心肠,不过从听筒中传出的阵阵笑声,能感受到老妈的开心。
挂了电话,我问他们几个,妈都说了些什么?他们表情各异,却没一个人回答我。最后还是阿芳忍不住说了出来,“阿姨问我们几个什么时候结婚?她还让我帮忙劝你得抓紧,她老人家想抱孙子了。对了,翔哥,我和小吴国庆节回老家行礼,你和琪姐准备什么时候呀?”
不想面对的事情还是进一步逼近,阿芳随口的一句玩笑话,顿时把几个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我身上,让我不知该怎么回答好?真后悔自己干吗这么八卦,对他们电话聊天的内容这么好奇,这叫引火烧身。想着小鬼离开我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近了,本来还算开心的心情黯淡了下去,只好假装轻松地端起酒杯,“这些问题还早呢,时机成熟自然会告诉你们好消息的,来,喝酒,先祝福你和小鬼!小鬼,我们哥俩干了。”
两双眼睛深情对视,透过眼眸我们都能读懂彼此的内心,此时无声胜有声,一起仰头把酒灌进了喉咙。放下酒杯,我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下琪,能感觉出来她对我刚才的回答有点失望,虽然内心感觉挺愧疚,可我实在没有做好婚姻的准备,更没想过该如何与一个女孩子生活,携手走过一辈子?只好先对不起你了,好姑娘。
突然,气氛有点沉闷,大家都在低头吃东西。小鬼跑了这么大半年市场,还是学了很多察言观色的能力,见此情景,赶紧打圆场。“诶,老哥是事业心比较强的人,他想先立业再成家,给嫂子一个好的环境,哪像我们,山鸡配鹧鸪的?”
最后一个自嘲的比喻把大家都逗笑了,一个尴尬的场面就这样有惊无险地过去了。吃完饭我们也没有出去,四个人在家里打起了拖拉机,我和琪VS小鬼和芳,一直玩到凌晨才把她们两个女孩子送回去。
待我们打扫完战场,收拾干净自己,躺倒在床上的时候,都已经接近凌晨三点。借助灯光注视着彼此,阿芳晚上说的话还萦绕在我耳边,让我不得不正视这个事情。
“小鬼,你赞成我跟琪结婚吗?你觉得我和她会幸福吗?”我把心中的疑问一股脑抛给了他。
小鬼轻轻地拥着我,“哥,说句真心话,琪姐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如果你选择婚姻,就别错过了。我们再不舍得彼此,也还是得各自成家过日子,我希望有人能代替我在你身边关心你、照顾你,陪你走过人生路。再说,国庆节结婚后,我就没有借口再赖在你这,阿芳已经找好了房子,回来后,可能就要搬走了,我实在不忍心留下你一个人。”
小鬼的话很有道理,但却像一根根针扎在我的心里。或许他说得对,如果有了家庭,至少多一个人陪我说说话,日子也会充实很多。可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碰过女孩子,我能胜任一个做丈夫的责任吗?可以给琪一个女人最基本的幸福吗?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是一个未知数,可结婚毕竟不是买东西,不合适大不了去换或者退货。唉,走一步算一步吧。
不想在温馨的床上过多探讨这刹风景的话题,把头往小鬼胸口钻了钻,“好啦,我知道了,你还是多操心一下你的婚事,这个我可没经验可以教你。时候不早了,睡吧。”
107
暴雨洒向寂寞汉子,人缓步瑟缩冷风里面
内心中的苦楚刺痛更使我倦
梦已失去没甚意思,从前或不懂爱的意义
这个深夜里,难明白甚么是情,错对或是缘
在那天说浪漫句子,曾甜蜜依恋往昔片段
让壮实的身驱靠向我亲我面
但这天你弄着雨衣,垂头未懂得说一个字
心爱的男人,无言含泪转身去,再见亦是泪
我对你爱意怎可竭止,未知那日痊愈
对你献上最深刻的一次
情人令我我我困倦,寂寞是等等等未完
仍期望你回来,可痴恋多一次
情人令我我我困倦,寂寞是等等等未完
仍期望你回来,再共续这故事……
在谭咏麟的这首《再见亦是泪》歌声的陪伴下,小鬼回家办婚礼的时刻终于到了,他决定了提前两天回去准备,婚礼定在10月3日举行,明天他和阿芳就将再次一起坐上归家的列车,去追求幸福,完成人生旅途的又一个旅程碑。
我随便找一个借口跟老板请了假,打算陪小鬼买点婚礼用品,关键是想好好享受这最后一天的二人世界。我们先去商场买了些徐福记的喜糖,喜炮等,拿回家后,心血来潮到了电影院看下午场,从电影院出来,接着又去了名典咖啡吃西餐,最后是到海雅百货选衣服,打算买一套喜庆点的新衣服,送给小鬼做结婚时的礼服。
逛完了整层男士商品店,最后选中了一件淡红色的休闲衬衫,一条无皱折的休闲西裤,还有一条鳄鱼牌的皮带,希望能在腰间陪伴着小鬼。虽然小鬼对我来说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秘密,可当他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我还是有点像花痴,呆呆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小鬼以为我不喜欢,走到我面前,
“哥,你怎么啦,到底好不好看?都问你几遍了,如果你觉得不好看,要不就别买了?”说完就想进去脱下衣服。
我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制止,走过去拉住他,语无伦次地说,“买,买,就这套吧!你转一两圈试试,我再看看尺码是否合适?”
英俊的脸庞,结实的胸肌,挺翘的臀部,这样一身略带紧身效果,休闲而青春的打扮,勾勒出小鬼那匀称而挺拔的身材,浑身上下透出丝丝野性与活力,好希望自己的眼睛是一部录像机,把眼前这个我最爱的男人样子、举止都永远存储在脑海里。围着小鬼转来转去,从上看到下,从前看到后,感觉实在有点看不够,只好找借口让这身衣服在他身上多停留一会,连售货员都在感叹模特都没他穿得好看。本想让小鬼就这样穿着回家,更想象着百分之九十以上回头率的效果,不过可惜,按风俗习惯,新郎服得结婚当天才能开始穿,只好脱下来,让售货员重新拿了一套全新的。
爱人要结婚了,新娘和新郎都不可能是我。虽然我也不富有,可小鬼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重要的,我希望他人生能圆满,一辈子一次的婚礼能举行的体面、开心些。回家的路上,我让小鬼先把东西提回去,自己到楼下的柜员机取了五千块,用红包装着,当是结婚礼物,准备找个机会塞给他。
回到家,小鬼正在整理行装,我走过去帮忙叠衣服,顺手把红包放到了箱子的角落。我了解小鬼的性格,如果当面给他,无论如何是不会收下的,只好略施小计,先斩后奏。(事后被他发现,果然不出我所料,跟我说,那钱算是我先借他的。)
一切整理妥当后,我们两个心照不宣地洗好澡,早早上了床。当两具赤裸的身躯再次相拥而卧,四目相对时,眼神中分不清是难舍还是欲望,只是能清楚地感觉到被我握在手中的‘台湾热狗’变成了‘孙悟空的金箍棒’,呼吸越来越急促,双方的手已不再只满足于掌控对方的关键部位,而是迅速地游走在每一寸肌肤上,荷尔蒙的作用,让彼此逐渐成了零距离接触,最后变成负距离……
也不知过了多久,释放激情后,我们静静地相拥而卧,彼此心里都很清楚,这或许是最后一次可以这么轻松而惬意地袒诚相处,以后即使还有亲密的机会,那也只会是在心里背负着一个家庭的情况下。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如果时间可以停止,我希望能在今晚永远留步。
不过已容不得我多想,小鬼意犹未尽的温热双唇又在我身上乱蹭起来,麻痒的感觉透过末梢神经传到大脑,在传向全身的每一个角落,敏感的身体在致命的诱惑下,只好再次投入战斗。就这样闹闹停停,基本上是折腾了一整晚,直到筋疲力尽累趴在床上,两个家伙身上留下了一处处疯狂后的印记,到处红红的,分不清哪些是抓痕,哪些是吮痕?我们就像是索债的冤家,仿佛要把往后的激情都先从对方身上预支了。
虽然熬了个通宵,却没有一点的困意,看着彼此狼狈的模样,相对傻笑。“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我和小鬼虽不至于成为路人,但心与心之间将隔了很多的责任和义务。轻轻地抚摩着这个小我八岁的男人,回想着一起走过的风风雨雨,眼睛渐渐模糊,
“小鬼,下次见面,你就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也将不再只属于我一个人,家庭应该是你最重要的责任,哥别无他求,只希望你心中能偶尔记起我们共同经历过的岁月,记得一定要幸福快乐!那也是我最大的愿望!”
我已经决心放手,让小鬼回归他本来的生活,然而这看似很轻松的几句话,每个字却像千斤大石,一次次地砸到我胸前,撞击着我不那么坚强的心灵。
小鬼温柔地帮我拭去眼角的泪水,“哥,你怎么啦?我们永远是最亲的兄弟,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谁都无法代替,你是原来的你,我也仍旧是曾经的我,以后的日子跟以前不会有区别……”
我用手堵住了小鬼的嘴巴,不想让他再说下去,害怕自己真的会不愿放手!
“好啦,别说了,赶紧起床,待会阿芳该快到了……”
终于还是到了分别的时刻,我没有去车站送行,只是把他们送到了楼下,因为我不喜欢在车站候车时,等待着离别来临的感觉。
目送的士远离了视线,才步伐蹒跚地回到空荡荡的家,好像有一把无形的刀在撕割着我的内心,失落与心痛占据了我,世界上的一切仿佛都失去了生机,失魂落魄地把自己丢到床上。小鬼这次是真的“走”了,我送他回了家乡,送他步入了人生另外一段路程,但愿他一路走好。
往事像幻灯片,再次一一呈现在我面前,烈日下训练时的专注---初次打招呼时阳光的笑脸---因为我打架受处分时的大义凛然---一起回老家时的乖巧----脚伤后每天背我上班时的温情---肾结石进医院紧张我的野蛮,当然还有那一次次的激情,一切的一切,仿佛还在昨天,如今难道就要告一段落?我万分不舍,却又百般的无奈,如果这个世界对同志多一点通融,如果大家没有过多的传宗接代思想,如果……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