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郎——绿隐疏楼
绿隐疏楼  发于:2012年0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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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飞卿轻轻一叹,再不言语。两人沉默,只有皮囊温热,尧飞卿渐渐地疼得轻了。

“谢子安。”久久无语中,尧飞卿突然开口,谢子安却是头一回听他唤自己的名字,微惊抬头,一张俏脸玲珑清隽

,尧飞卿忽而勾唇,一把拎起谢子安的后领,将他拖进屋里去。

谢子安被扔上床铺的时候,小小的木床嘎吱轻响一声,谄媚婉转,暧昧不明。尧飞卿欺身压上,床帐未挽,洒下一

片湛明月光。

仗着酒劲,谢子安搂住他脖颈,腿上使力,翻身将他反压下去。尧飞卿用力推他,紧接着又压到他身上去。

床第间,两人滚来滚去,床褥凌乱,呼吸散碎。尧飞卿却是先累了,被谢子安压在身下,努力调整呼吸。

而这呼吸在谢子安耳中,却是愈发沾染着欲望的调情。他禁不住俯下身,在他唇边缱绻片刻,终是吻上那瓣水润薄

唇,冰凉,柔软,之后是紧闭的牙关。他伸出温热的舌尖,将凉唇暖热,耐着性子,慢慢地深入他的牙关。尧飞卿

下意识地抵抗稍时,却又张开唇齿,任由他去。

谢子安得到许可,喜不自禁,愈发动情地深吻。尧飞卿被他弄得窒息,一把将他推到一边,翻身压上,低头低笑低

语:“小孩,你到底是甚么心思。”

谢子安看他虽是在笑,眼神却是清冷,不由心下半凉,道:“甚么甚么心思?”

尧飞卿道:“找了我,还不如去青楼来得快活。”

谢子安心头咯噔一下,欲盖弥彰瞒了他这些日,原来他竟是知道的,忙解释道:“飞卿,那日我虽去了,可是我甚

么都没做,马上就出来了。不然,你也不会在旧宅遇到我。”

尧飞卿道:“你不必跟我解释,我却又没问你甚么。”

听那口气,分明是不信。谢子安却是说的实话,那日听从朱虞劝解,确实想找个粉头涨涨经验,被拉着到了床上,

眼看着都在宽衣解带了,指尖触到腰间的荷包时,却陡然醒了过来,二话不说逃了出去。

那荷包里的心香,是他好不容易换来的半点情丝,纵然这情分依稀浅薄,然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的人,和一个为情所

伤的人,都是救命稻草。

谢子安捧住他的脸,半是苦涩,半是坚定:“飞卿,你为何就不肯信我呢?”

“我何曾说过不肯信你?”

谢子安低低道:“你的眼神……很冷。”

尧飞卿哼笑:“我是个阉人,对风月之事毫无感觉,从来都是这副样子。”他拂开他双手,慢慢地去解开他的衣带

。谢子安抿唇捱了片刻,伸手去挡。尧飞卿制住他道:“你给我老实点。”

谢子安见他态度冰冷淡漠,愈发凉了心,执拗着去挡。尧飞卿比他更加倔上三分,索性直接撕开他的长衫,拧了他

双手,用长衫绑在床头。谢子安动弹不得,却见他竟退身去扯自己的长裤,不禁愈发惊悸,急急道:“飞卿……停

手!”

尧飞卿充耳不闻,玉琢似的手指一扯,谢子安衣衫敞开,胸膛暴露在月光下,白皙胜雪的一片,俨然也是个如玉美

人。他俯身去摸他下丿体,辗转挑逗,摸着它渐渐地硬起来。谢子安额角沁汗,好在有他的衣衫遮掩,也不算太尴

尬,默默地捱着,心想熬过去也就是了。却没想到尧飞卿竟开始解自己的裤子,谢子安惊觉之余,尧飞卿已然移身

坐上去,使了狠命的力道,两人皆是钻心的一阵剧痛。

谢子安失声叫道:“飞卿……你,你快起来!”

尧飞卿掐着床褥,亦是出了满头的冷汗,却是丝毫不理会他,顿了稍时,倒抽一口气,忽而开始动作,强迫自己反

复吐纳他的欲望。两个人皆受刑一般痛苦,偏却尧飞卿丝毫不肯停下,明明是痛得浑身颤抖,还要冷冷笑着道:“

疼不疼?”

谢子安低低呜咽:“飞卿,你这是怎么了……快起来……”这样自残的床第间事,本就是两相伤心的举动了,偏偏

他还曾许诺,两情相悦之前,断然不会霸占他的身子。如今看到他痛苦万分,怎叫自己不心疼!

尧飞卿咬牙低语:“我不管……不管你是否值得我信任……若是你待我虚情假意,我今次叫你狠狠疼上一回,也算

是教训你……若是你待我……待我真心,我亦无以为报,这次便算是我报答你……”

谢子安怔住,心里撕着扯着一般的痛。尧飞卿还在拼力,全身都在颤抖,眼睛是水的,似是泪水摇摇欲坠,又好似

澄明无一物。谢子安想要伸手去抱住他,却无能为力,只得轻轻地喊他名字,渐渐地就升腾起一股隐隐的快意,愈

来愈浓郁,到最后,周身一颤,尧飞卿低低地长嘘一口气,撑起身子下床,解了他手上束缚,顺手扯过一件长衫给

他遮体。

谢子安披衣起身,见他要出去,急道:“你去哪儿?”

尧飞卿头也不回:“你睡你的便是。”

谢子安知他心有顾虑,断然不会和自己同床共枕的,便跟下床道:“飞卿,你的胃受不得凉,就睡在这里罢,我在

一旁看书,不会打扰你。”

尧飞卿拧了眉头。胃部仍旧隐隐绞痛,外面天寒地冻,若是呆上一宿,小命怕是要交代了。加上谢子安不停苦劝,

他便驻足,转过身去看他。

谢子安被他冷不丁盯住,堪堪爆红了脸,拽紧了衣襟,扭捏着不知如何是好。尧飞卿沉默,忽而轻笑一声:“你睡

,我去沐浴。我白日睡得多了,这会子睡不着。”

谢子安还要开口,尧飞卿一挑下巴,谢子安便乖乖地回到床上,缩在被里,只露出一张漂亮的小脸,巴巴地瞅着这

边。尧飞卿抿唇,转身步入月色,一声轻叹,化作雾气弥散。

第二十三章

却说京城这边,朱虞没了司礼监掌印兼东厂总督,无人作对添堵,日子过得舒心顺意。

自那日俪妃因私炼丹药被尧飞卿一箭穿心后,宫里的炼药风气一度低敛,而今却又如雨后春笋,源源不断地升腾起

来。朱虞每日便是醉生梦死地过,可怜沈青萝想死又不敢死,时间久了,脾气愈发古怪难料,偏偏朱虞拿他当宝,

娇惯得他愈发娇奢纵逸,一时宠冠后宫,竟是步到怀了龙子的皇贵妃上头去。

谢微之自是不满意了,时时在朱虞耳边絮絮叨叨立后的事宜,一边还咳嗽得半死不活。这日又将朱虞绊在南书房里

,直到入夜,才颤巍巍地让人扶着走了。朱虞伸个懒腰,打着呵欠道:“这老头,是不是真该一杯毒酒送他上路了

?”

小太监在一边,深深俯首不敢言。

朱虞一笑,拂袖踏入夜色,抬头望天,夜幕低垂,仿佛可以伸手揽月,不禁神清气爽,慢慢踏上偏殿二楼的回廊,

登高望远。

宫阙深深,斑驳明灭,遥遥延伸到天际。朱虞伸出手,遮住万千灯火,仿佛这全部的天下、天下全部的人,都握在

自己修长的手指中。

微风吹来,他惬意地微微眯眼。作为紫禁之巅傲然独立的天子,他享受这种掌握一切的感觉。

可事实却并非完全如他所愿。自指缝中,他看到宫墙模糊的尽头。

尽头是东安门附近的东厂,东厂一隅,是尧飞卿的居所。

朱虞鬼使神差地朝那里细细望过去,却惊觉屋内竟是有烛光闪烁,分明是有人在的。尧飞卿走前,已经将段岫送到

宫外安置,东厂总督房内应是无人才是。朱虞定定看着,忽而心脏就狂跳起来。

莫不是他回来了?

朱虞惊喜万分,叫小太监速备了车驾,急急赶到院子里,刚想脱口喊出那人的名字,却发觉房内分明是漆黑一片,

半丝烛光也是没有的。他有些怅然若失,暗暗嘲笑自己眼花了,却并不走开,反倒步入里间去。

黄花梨木架子床,紫檀镜奁,楠木方桌,简单素雅,没有半分变化,就仿佛那人还在,片刻就会回转。只是牙雕香

盒是冷的,冰凉的空气苍白空洞,隐隐的夹杂几分尘埃味道。

朱虞笑叹一声,忽而觉得累,以手撑了桌子,却是碰到一个冰凉的小物什。他低头去看,原是一支碧镂牙筩。

每到冬日,臣子们都会领到朝廷发放的这样一支碧镂牙筩。内盛口脂,涂在唇上,可以防止嘴唇冻裂。

每每口脂发放下去,朱虞都会亲自给尧飞卿涂在唇瓣上,细长的食指挑起一抹,晶莹透亮,轻轻地摩挲,然后伸进

那人口中,与舌尖几番挑逗缠绵,抽出来时,便会牵出一缕银丝,淫靡诱惑。

之后的事情不言而喻,鱼水之欢,意乱情迷,神魂颠倒。

只是这样想着,朱虞便觉得小腹间涌上一阵灼烧之感。正依稀有了反应,忽而有人叩门急道:“圣上,加急快报!

朱虞道:“何事?”

那人回禀:“先帝突然发兵,已经攻到应天!”

“突然发兵?他病糊涂了么?”朱虞嗤笑,“不必慌乱,传护国将军到上书房议事。还有……继续监视尧飞卿,若

他有异动,速来禀报。”

在扬州的两人,日子过得果真有如闲云野鹤,白日钓鱼习剑,夜里酌酒赋诗,偶尔点缀一曲琵琶,惬意无忧。谢子

安时常想,虽然并未实现建业立功的将军梦想,然这般相依相守的归隐生活,却是他梦寐以求的,也就心满意足了

。只是江南人素淡温和,尧飞卿那一袭黑衣,怎么看都是格格不入的,正好他也无换洗衣物,谢子安便自作主张,

给他新扯了几件青丝小翠。

犹记得尧飞卿初接到衣物时的长脸,奈何手头紧得很,浪费不得,也只得生受了。偶尔与谢子安出门时,一对连璧

光彩动人,时时引得路人驻足,谢子安很是得意,一时忘乎所以,搂住尧飞卿肩头,分明比对方还矮上半头,却偏

要充出十足男人味,尧飞卿起先会揍他,后来愈发习惯,也就由他去了。

这日谢子安钓鱼归来,听得后院窸窣作响。他步过去,下巴险些掉地,忙道:“飞卿,这衣服放着我来洗便好,你

去睡觉罢。”

这两个人,因为尧飞卿不肯与人同床而眠的习惯,一直都是错开时间睡觉。然两人皆不嗜睡,倒也有不少共处时间

。只是尧飞卿不爱劳作,素来都是谢子安洗衣做饭。如今见他突然勤快起来,谢子安真是大大的不习惯。

尧飞卿回头看他,却也洗得累了,便将手擦干,站起身来。谢子安放了鱼篓,捧住他双手呵气,笑道:“今晚还是

吃鱼片粥?”

说是鱼片粥,其实就是白粥里添点儿剁碎的鱼肉,再胡乱地加点作料调味。两人往昔都是不沾油盐酱醋的主儿,真

要轮到自己做饭了,大眼瞪小眼,尝试半天,只有白粥尚能下咽。好在尧飞卿与谢子安皆有一个特点,便是认准的

吃食,连续吃上许久也难得会厌,这鱼片粥便如此得以延续了小半月。

尧飞卿点头,谢子安煮粥时,他帮不上忙,便静静地围在他身边看。谢子安欲言又止,吃饭时却终是忍不住问他:

“飞卿,你今日是有事么?”

尧飞卿摇头。谢子安笑道:“莫不是想让我给你烫酒了?”

尧飞卿复又摇头:“今晚不喝酒。”

谢子安真奇了:“飞卿,你今日怪怪的,出甚么事了么?”

尧飞卿再摇头,眼神却是有些犹豫。吃罢晚饭许久,尧飞卿又教了他一番剑法,两人皆累出一身的汗。谢子安烧好

洗澡水,照例是尧飞卿先洗。

过了半个时辰,谢子安听得尧飞卿唤他,便步到浴室门口应声。尧飞卿却是要他进去,他犹记得昔时在东厂,也是

尧飞卿在沐浴,他抱着兔子唐突闯入,险些儿被揍个通透。那时尧飞卿穿着雪白的浴袍,步下生风,翩若惊鸿,绝

美得如梦似幻,却不像个触得着的人。

谢子安推开小木门,里面热气朦胧,浴桶边站着一人,素衣散发,正是当初那个触不着的、哥哥讲的故事里的人。

而今他正穿着廉价的便服,拙朴,素淡,透着一丝难得一见的明丽可爱。手里拿着一只瓢,卷着裤角,纤瘦白净的

模样,谢子安忽而就想到一个词:贤惠。

谢子安这样想着,轻轻地笑出来:“洗好了还不出去?”

尧飞卿晃晃手中的瓢,目光投地:“帮你洗头。”

谢子安差点没提上气来,却见尧飞卿板了脸,脸颊微红,应是水汽蒸腾热的。他刻意无视他脸颊上的睚眦,见他拍

拍浴桶催促,几欲喜极而泣,马溜儿的扯下衣服奔过去,跳进浴桶,溅了他一身的水。尧飞卿也不在意,扳着他的

头贴在桶边,解了他的发带,那头青丝便流水一般倾泻下来,冰冰凉凉,搔着尧飞卿手腕。

尧飞卿舀起一瓢热水,将他头发浇透,掺了些皂角慢慢地揉搓。指尖偶尔触到谢子安头皮,谢子安顿觉一阵酥麻直

冲全身,血液上涌,满脸绯红。

尧飞卿淡淡道:“在这里可比不得在你家,豕零是没有的,将就着些罢。”

谢子安悄悄捂住脸颊,故作自然地笑道:“在家可没有你给我洗头。”

尧飞卿不语,用清水给他冲洗干净,道:“剩下的自己来罢。”

谢子安正欲抬头道谢,却正好对上他凑来的面孔,唇上一凉,稍纵即逝。

谢子安怔怔然,那人已离去许久,他才慢慢抚上唇瓣,幡然醒悟:他给贤惠的飞卿亲了。

回到卧房,尧飞卿和衣躺在床外沿,见他进来,拍拍身侧床褥:“来躺下。”

谢子安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尧飞卿抬眼去看天花板:“今晚一起睡。”

谢子安惊喜交加,一边将罩着的棉衣脱去,一边乐颠颠地爬到床里,游鱼一般钻进棉被,试探着去揽他,将手臂环

住他腰,竟没遭到抗拒,不由暗暗高兴,将身子紧紧地贴过去,轻轻道:“你身上还是这样冰。”

“那便不要靠着我,仔细冻着了你。”

“你看你,又多心了不是?”谢子安一笑,将双脚纠缠住他的脚,搓弄一会子,慢慢给他焐着,“明天想吃什么?

“鱼片粥。”

“换个花样罢,总吃这个,我怕你会吐。”

“随你就是。”

谢子安应了,贴着他吃吃地笑。尧飞卿道:“你笑甚么。”

“我倒觉得,咱们的对话,越来越像老夫老妻了。”

尧飞卿却转身,将头埋进谢子安肩窝。

谢子安看他如此这般,简直受宠若惊,刚要开口,却被他阻了道:“且听我说。这些时日,我过得很满足。自打我

被俘后,这还是第一次这样开心。且不管你的真心到底如何,就算是假的,我也知足了。我会一辈子都记得。”

谢子安愈发觉得不对,惊悸道:“飞卿,出甚么事了么?”

尧飞卿闷闷道:“无事,不过是一时的感慨。睡罢。”

谢子安想要追问,却见他阖了双眼,微蹙着眉头睡了过去。他反复思索,也不知有甚么蹊跷,只依稀记得早间半醒

时,看见尧飞卿在火盆边烧东西。问起来时,他只答是添柴取暖,遂并未在意,现在想来,竟是愈发可疑。

只是他全无办法,尧飞卿性子倔得很,他不愿说,你就无论如何也问不出来。谢子安默默地抱紧了他,头脑昏昏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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