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舍耘煊从背后抱住他，“仙儿这么聪明，哪还要我说？我也没笑你啊，就是觉着说得极妙。”

洪舍稚仙有些飘飘然，心里喜滋滋的，却装模作样挑着眼角道：“你没骗我？”

“没有。”洪舍耘煊忍着笑。

“骗人！”洪舍稚仙扑过去撕他的面皮，两人滚作一团，不一会儿就变了味道。

洪舍耘煊抓着他的手亲了亲，凑到他怀里用力嗅了嗅，笑道：“一股子奶味儿。”

洪舍稚仙一愣，自己闻了闻，却没闻到什么味道，“我怎么没闻到呢？”

“解了衣服再闻试试。”

洪舍稚仙不疑有他，坐在榻上把里衣也脱了，然后背过身去，洪舍耘煊自觉伸手给他解小肚兜的带子。

洪舍稚仙有嗅了嗅，疑惑转头看着眯着眼睛笑得像是一只老狐狸的洪舍耘煊，“还是没闻到。”

洪舍耘煊一翻身躺在榻上，将他抱在怀里，俯下身嗅了嗅，“真的有，好像是这里。”说着，深了舌头就去探他胸前缀着那一点小小的嫣红。

洪舍稚仙呵呵笑了起来，伸手去抓对方的头发。

33.日常

两人笑闹一会儿，便安然睡下。时值春夜，夜间微寒，周围清净，屋后围墙外的一小片竹林之中传来细小的沙沙声，似有微风拂过。

洪舍耘煊掀开床幔略微一听，挑起嘴角微微一笑，方掀开被角，身边便传来一声轻微的呻吟声，侧头去看，正见洪舍稚仙揉着眼睛看着他。

“外面何事喧哗？”

洪舍耘煊微微一怔，略微有些疑惑。外面声音如此轻微，何谈“喧哗”二字？

再见洪舍稚仙撑起半个身子看着他，“背上痒，摸摸。”

洪舍耘煊好笑，一边伸手去摸他的背，一边掀开床幔，然后起身亮了灯盏。

洪舍稚仙伸手抓背部，留下几个红痕，洪舍耘煊伸手拦住他的手，“别抓。”他拿了一个小瓷瓶出来，倒出一种类似油脂的液体，细细给他抹了。

洪舍稚仙抱着被子，半睁着眼睛，似乎睡的迷糊，喃喃的道：“他们五个人怎么还不走……”说着说着，竟又睡着了。

放下手中小药瓶，洪舍耘煊笑着摇了摇头，拉好床幔，披了件中衣便往外走。

走出院外，正见六和玖立在一边，身后站着四个黑衣的蒙面男子，穿着一色的黑色劲装，腰间悬着的剑上都悬着一块紫玉。

六上前跪地道：“属下办事不利，甘愿受罚。”

洪舍耘煊听罢，似笑非笑道：“既然是请罚，也罢，今日起，从今日起，一日三餐就由你亲自动手了。”

六人都微微一僵，六有些不明所以，面上冒了汗，“属下领罚。”

洪舍耘煊点了点头，皱眉问：“平日里你们几人守夜，他可曾发现？”

六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都有些心虚起来。

“想必是察觉了。”玖面色有些苍白，率先开了口。

洪舍耘煊摸着下巴缓缓点了下头，“方才如何？”

“不过是些江湖草莽，不足挂齿，来着四人，还未靠近墙头，便被发现。但是……”六说到这里，顿了顿，侧过身看了看院外一间客房的方向，“这个修罗身手诡异，我们赶来时，他正在竹林里，等属下等人出现，所有贼人都不省人事。属下已将四人关在柴房中。”

听到这里，洪舍耘煊倒是笑了笑，摇头道：“无妨，都下去吧。”

另外四人立刻离开，留下六与玖守在院外。

“你们之中可有人与仙儿正面动过手？”洪舍耘煊忽然一本正经起来，二人不敢隐瞒，只能点头。

“属下该死。”

“实话实说。”

“是。”玖低头道，“主上虽内功不济，但心细如发，属下等人轮换守卫主上都一清二楚。偶尔用些暗器试探属下等人，也有……也有受伤的时候……”

玖的声音越来越少，倒有一种打了小报告的罪恶感，怕是小皇帝屁股要挨打了。

果然，洪舍耘煊冷下面来，声音却很是平静，“都被你们这些奴才惯坏了。”语罢，转身便进了房里。

玖松了口气，就见六在一旁表情复杂的道，“王爷既不忍心教训，我们又哪里敢对他说句不是？”

玖连忙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皇上在王爷心目中那是神仙般的人儿，你懂不懂？”

六拉开他的手，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皇上与先皇内里别无二致。”

玖听了，深以为然。两人对视一眼，都是笑而不语。

这个被人打了小报告的人睡得正香，看不见洪舍耘煊看着他睡颜时的复杂表情，末了也还是熄了灯翻身上榻，将他光溜溜的身子都摸了一遍，确认没有蚊子咬了他，这才闭上眼睡下。

第二日清晨，洪舍稚仙醒过来时，身边空荡荡的，他刚爬起来，元宝和金锭便拿了衣物和热水过来给他洗漱更衣。

用了早膳也不见洪舍耘煊出现，洪舍稚仙倒是心情大好。

修罗站在院中，洪舍稚仙坐在回廊外荡着脚，他看着那双穿着短靴的脚，眼神专注。

六和玖二人看着这诡异的画面，都有些不好的预感。

洪舍稚仙端着茶碗，自始至终只喝了一口，他微微抬着头不知想了些什么。

大约一盏茶功夫过后，洪舍稚仙开了口，“从今天起，你要跟我学功夫，什么时候成为天下第一，什么时候就可以不练了。”

六欲言又止，心道：天下第一的人正是陌侯，莫不是要这大个子打败陌侯不成？

那边大个子已经傻乎乎点了头，又歪着头问：“天下第一是谁？什么叫学功夫？”

洪舍稚仙思考了一会儿，认真回答道：“天下第一就是能独当千钧，跟我爹爹一样。学功夫就是要你听我的话，我叫你做什么你都要去做。”

“为什么你要我做什么我就要做什么？”

“因为我是主人啊！”

“为什么你是主人呢？”

洪舍稚仙倒是孜孜不倦，笑眯眯道：“因为你很笨，我很聪明。笨的人就要听聪明的人的话。”

大个子点了点头，又陷入沉思，然后又问：“为什么我是笨的人，你是聪明的人？”

“因为只有笨的人才问这个问题。”

大个子修罗傻乎乎闭了嘴，不知道是真的明白了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

这个时候二人身边的六和玖忍着笑直觉的要内伤了，另一边元宝和金锭早笑成一团。

洪舍稚仙很满意，站起身来走到一边的桌案边，提笔开始写起来，不过片刻，就写了满满一页。

“立身期正直，环拱手当胸，气定神皆敛，心澄貌亦恭。”洪舍稚仙指了指玖，“玖玖知道这是什么？”

“少林《易筋经》。”

“嗯。众人都说易筋经修炼之后如何厉害，但是飞雨叔叔说了，此乃修身养性的功夫。”洪舍稚仙又转头看了看六，“小六子心性平和，不用学这个，玖玖你就和修罗一起学好了。”

玖不敢忤逆，只得陪着一群人胡闹。

说来胡闹，时间过得却是快，转眼就到了午膳时候。洪舍稚仙没见到洪舍耘煊的影子。

钱庄掌柜吩咐人准备了午膳，元宝和金锭见众人准备了膳食便都站在门外不敢进来，就有些奇怪。

金锭问：“这儿的人好生奇怪，东家主子在这里，都不进来伺候？”

顾太医坐在洪舍稚仙下首，摇头道：“小丫头有所不知，大公子有交代，他们自然不敢造次。”

洪舍稚仙笑着道：“好吃！”

元宝连忙给他又夹了些，看他神采奕奕，就道：“今日小主子气色看着不错。”

洪舍稚仙转过头，拉着修罗问：“怎么不吃？”

修罗摇摇头，看着筷子发呆。

“你不会用筷子？那你平日如何吃饭？”

修罗又摇摇头。

洪舍稚仙放下筷子，拿起修罗面前的筷子递到他手里，笑眯眯道：“我教你。我幼时筷子用不好，父亲便说，那不好筷子便不能吃饭。来，试着用筷子吃给我看。”

修罗顿了顿，拿起筷子，学着洪舍稚仙的样子，却总也不能顺利夹到菜。

洪舍稚仙托着脑袋看着他，眼睛笑眯眯的，嘴里却道：“慢慢来，吃不成还有晚膳。”

众人打了个哆嗦，直觉的这笑看起来如此诡异。

洪舍稚仙不由想起小时候许多事情。父皇虽说对他百般疼爱，但是性子不好，大多数时候也都极其严厉。为了用筷一事，也曾冷脸不让他吃饭。

那时候爹爹总也皱着眉头，也不说话。但是洪舍稚仙自己却清楚，他可从来不曾饿过肚子。

洪舍耘煊比他大些，从小就聪慧过人，也会照顾人。

吃饱喝足之后，洪舍稚仙转头对众人道：“我们出去走走，外面好生热闹。”

顾太医连忙道：“这……外面人多混杂，还是……”

洪舍稚仙转头看着顾太医，一双眼睛里写着淡淡的不高兴，顾太医连忙改口：“还是让侍卫跟着为上。”

“知道了。”洪舍稚仙转眼就笑了，哪有一点刚才的阴郁神色？

顾太医心里叹息，这孩子长得好生可人，笑起来别提多好看。

修罗饿着肚子和六玖二人带着洪舍稚仙上了大街上。一边跟着元宝和金锭两个。

行人之中洪舍稚仙走在最前面，少年一身紫衣，面上带笑，眼中带着纯乎天然的好奇左右看看，立刻吸引了许多的目光。他身后跟着的修罗巨大的身体行程一个屏障，叫路过的人不敢靠近。

走着走着，洪舍稚仙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一家布庄，布庄大门开着，可以看见内里花花绿绿的布料，一些姑娘媳妇挤在一起挑选布料。

洪舍稚仙见过的女子两只手便能数的清楚，此时见布庄这些姑娘们笑语连连，忍不住好奇，便往里走。

元宝和金锭连忙跟上，其他三人不远不近守在布庄外。

那布庄老板一见进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公子，愣了愣，连忙迎出来问：“小公子是要挑布料还是成衣？小店新到了一批好货，公子里面请！”

洪舍稚仙转头看着金锭，问：“这里是做什么的？”

金锭捂着嘴笑了起来，“小主子，这里是贩卖布匹的地方，所谓衣食住行，首先就离不开‘衣’，平常人家都是到布庄挑选布料之后制成合体的衣物。”

洪舍稚仙点点头，见方才还笑语嫣然的几个女子这个时候都拿帕子掩着嘴，笑着看他。他略微对着她们笑了笑，指着她们手里的布料道：“这块布料很好看。”

几个姑娘见这么个小公子笑起来直觉赏析悦目讨人喜欢，便道：“小公子好眼光。只是这里的红色深浅不一，质地也不同，我们也不知道该选哪一个。”

洪舍稚仙指着其中最鲜艳的一块布料，“我觉得这个好看。”说着就抬头去看方才说话的姑娘，“你觉得呢？”

那姑娘愣了愣，笑道：“既然小公子这么说，那就这一块好了。”那姑娘豁然一笑，就对身边几个女眷点了点头，伙计连忙点头去裁布匹。

洪舍稚仙从衣袖中抻出手来，拿了那布料细细看了，转头对金锭笑道：“我们也要这个！”

金锭连忙道：“那是做喜服的，小公子用不着。”

元宝有些尴尬的上前拉了拉洪舍稚仙的袖子，“这位姑娘是来定吉服的，她是要成亲了才穿红色。”

洪舍稚仙面露不解，一双白玉似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艳丽的红色布料，竟显出些惊艳来。

34.砒霜少年

“成亲？不成亲便不能穿红色？”洪舍稚仙忽然抬起头来，认真的问。

众人不知该如何回答。

“用这布料，做一身我身上这样款式的衣裳。”洪舍稚仙对伙计道。

那伙计连忙点头，反正确实没人说不能穿成红色。

洪舍稚仙一时没了方才的兴致，转身就往外走，金锭见他走了，连忙对掌柜的道，“自己看着做吧，我家小公子人瘦。”说着就掏出银子来付了。

那掌柜一脸无奈，不量尺寸，衣裳样式也没细看，这叫人如何是好？

说着众人就走了出去。

六玖见洪舍稚仙高高兴兴出去，沉默着出来，就都转头去看金锭。

金锭耸耸肩，吐了吐舌头。

往前走了几步，洪舍稚仙就觉得累了，他转过身抬头看着修罗，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襟，修罗弯下腰，一把将他放在肩头，丝毫也没露出一点吃力的表情。

洪舍稚仙坐在他肩头，无比惬意。这时候才开口道：“哥哥去哪里了？”

玖开口道：“府衙。”

洪舍稚仙转头看着他，点了点头，转而又道：“这些为何只会盯着我看，还要绕路走？”

众人都沉默了。心道：你长成这样，修罗长成那样，站在一起就够惹人注意了，何况你还坐在他肩膀上。

这话没人说出口。元宝是个好孩子，安慰道：“小公子长得俊美，人人都有爱美之心，自然就忍不住多看两眼。大家也没有绕路走。”

洪舍稚仙扫视一眼周围，歪着脑袋道：“真的没有吗？”

这个时候几个小娃娃手里拿着泥人追追闹闹跑了过来，跑在最前面的孩子一头撞在修罗的腿上，摔了个跟头。

抬起头一看，孩子立刻吓傻了。这时候路边一声尖叫声，一个少妇冲上前来抱着孩子就跑。

元宝擦了擦汗，哈哈傻笑了两声。

洪舍稚仙看着掉在地上的泥人，一脸好奇。修罗蹲下身子拾起来端详了一会儿，递给他。

洪舍稚仙看着捏的精致的猴王，爱不释手。

这时，头顶上传来一阵喧哗，然后便是惨叫声四起。六和玖二人顿时警戒，抬头去看。

只见不远处是一家酒楼，匾额上写着“天下第一鲜”几个大字，二楼临窗发出一声声惊叫声，正在众人不知发生何事的时候，从楼上掉下来一个人。

此人一身江湖打扮，手里还拿着剑，这个时候倒在地上呕血，身上倒没什么伤口，只是脸色苍白中带着些青黑，看样子竟是中毒。

洪舍稚仙这个时候一双眼睛紧盯着楼上，忽然挑起嘴角笑了，脚尖在修罗肩上一点，身体就一跃而起，直超二楼窗户而去。

六和玖暗叫一声不妙，先后跟了进去。修罗紧随其后。

洪舍稚仙落地时跌了一跤，才站起身体，就见二楼门边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个黑衣少年，侧靠着椅背，一副慵懒神情，一只手托着脑袋，一只手上盘着一条红玉似的小蛇。

洪舍稚仙顿时立起眉毛，扫视一眼周围都贴着墙站着一脸惶恐的众人，开口道：“这条蛇，能借我看看吗？”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方才那黑衣少年原本也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长相标致，谁知就是因了众人多看了一眼，便毒瞎了一人眼睛，放蛇咬了一个出来说话的侠士。

这会儿又来一个更标致的，看着年纪倒是比黑衣少年还要小些，却分明是从窗外进来，虽说摔了一跤，但从进来开始，就直盯着黑衣少年手上盘绕的毒蛇。

那黑衣少年微微挑起眉头来打量他，“你想看我的蛇？”

洪舍稚仙点头。这个时候六、玖和修罗都跃进窗户，将洪舍稚仙围在中间。

黑衣少年将目光转向修罗，大量了一会儿，忽然绽开一抹笑，“好啊，我把我的蛇借你看看，不过，你要把他借给我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