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北夜语

沈世卿是上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的新好男人。这是我对他中肯的评语。

买菜，煲汤，洗衣服，一上午他就没停过，小屋也收拾的明亮干净，满屋飘着鸡汤的香味，抬眼看见阳台上晒着两

人的衣物，我嘴角止不住上扬。

生性直率倔强的我曾得罪过很多人，也没有要好的朋友，这些年一直都是独居。习惯独来独往。乍有这一个人关心

和在乎着，怎不令人感慨？原来，被在意的滋味是这样甜蜜，在心里都能开出朵花来。

鸡汤好了。沈世卿盛碗端出来放在桌上，一边用汤匙搅动散热边说，趁热喝。

你怎么不喝？我用嘴吹着小心翼翼的喝，说话声音还有些沙哑，他则单手支着下颚看我。

我还不饿。他笑，神情温柔。我猜想，生性温润如他，能成为他的朋友一定很幸福。

其实，他的五官单看都不是特漂亮，可组合一起就很耐看。笑时嘴角上扬的弧线看着温文尔雅，露八颗牙大笑的时

候就很阳光爽朗，是标准的帅哥一枚。

当眼前的温文尔雅变成阳光爽朗时，我才收回呆滞的目光。尴尬的我开始找话题打破僵持的局面：嗯……对了，不

是要同学聚会吗？是今天晚上吗？我问。

对，晚上六点。他站起来把电视关掉，走到阳台摸下衣服，还有点潮。

用电熨斗熨一下就能干。我赶紧把剩下的鸡汤一口喝光，把熨衣架摆上，蒸汽熨斗灌上水插上，找块垫布，仔细的

把衬衫折好铺平，一点一块慢慢的反复熨烫。

他笑，架势还挺好。

闻言，我叹道：做饭，洗衣服，缝补，修理马桶，换保险丝，换灯泡，这些芝麻小事哪个人能帮你？凡事就得靠自

己，这就是所谓的熟能生巧。

出来这些年回去几次？他漫不经心的问。

我低头认真的折好裤腿，呵呵，回去一次。连回带来就五天。

怎么？他靠着椅子转头看过来。

我的手停顿一下，随即若无其事的回道：老爸看着生气，老妈一直抹眼泪，呆着闹心就回来了呗。

熨完后拔掉插头，将熨好的西裤衬衫用衣架挂好，收摊子。

发生什么事了。他这话无疑是陈述句。

苦笑，抽出根烟点着，将烟盒递给他，随手他接过用火机点燃。用力吸口烟慢慢的吐出，将身子歪栽在床上。拿过

烟灰缸弹灰。

大二的时候和家里闹翻了，被老爸胖揍一顿撵出来。说，断绝父子关系以后没有我这个儿子。呵呵……

回想多年前的情景，心里满是浓浓的苦涩。对爸爸的决绝当初还是怀着愤恨的，但上次回家看见苍老憔悴的脸孔时

，怨怼早烟飞云散。剩下的是满腔的愧疚和悔恨。如果没有自己这样的不孝子，两老应该还能安享晚年，儿孙绕膝

吧。

我在Y市待了三年，来S市已经四年多。我在餐馆端过盘子，咖啡厅里洗过碗，工厂里也呆过，送过快递。白天工作

，晚上读夜校，熬了三年混张文凭，才进到现在的公司。我指着电视讥笑：这个是二手货，我花了三百九买的用了

三年。电磁炉我买的新的，花了两百六用了五年。

每次过年我都会往家邮钱，可钱都被退回来。说到这里我忍不住苦笑，在爸妈眼里自己就是这么不堪啊！即使在生

病时爸爸看自己的眼神也带着痛恨和不耻。能不让我心寒嘛！

沈世卿移身坐到床边，捉住我的双手握紧，安慰着：你不是说，现在得不到想要的，是因为以后会得到更重要的吗

？

面对他，我强忍着眼里的泪水。他的手很大很暖和，他的眉眼泛着真诚让我心变得平静。

对。可这个更重要的什么时候才能来？我是否还要再等另一个四年？还是终究等不到呢？我强颜欢笑，视线里的沈

世卿变得模糊。

沈世卿走了。

锅里还有半锅鸡汤，塞满的冰箱，落下的打火机，用过的牙刷。屋子又恢复以往的冷清。

我抱着纸巾盒一边擦鼻涕一边看电影。

手机一夜没动静。空出来的床有些冷。

当我关电脑已经早上五点，冬天的早上亮得较晚，从窗子望过去，才知道落雨了，连绵的冬雨悉数敲打着玻璃窗，

视线变得迷蒙。除了晕黄的路灯尽忠职守的守望这座城市，一切还在沉睡。

气象一直预报有雨，可一直没下攒着一起呢，南方的雨总是喜欢拖拖拉拉就像弃妇哀怨起来没完没了。

席慕容说：亲爱的朋友啊，难道鸟必要自焚才能成为凤凰，青春必要愚昧，爱必得忧伤……

我才发觉原来自己并不是唯一的受伤的那个，还有很多人或者说每个人都要经历自焚，愚昧和忧伤才能蜕变成为凤

凰或者别的什么。

这样想，我就会好过。这也就是所谓的阿Q精神。如若不然，我怎么度过这往后的岁月？

第13章

回不去了。

一句话给我们之间划上一个句点。带着点点心酸点点心碎点点无奈点点黯然。

你依然是你，我还是我。两个不同的个体继续各自不同的生活，曾有的交集也在彼此转身离开而消散。没有多余的

行李，仅仅带着和你有关的记忆离开所谓的“家”，一步一步离你越来越远，一步一步走出你的生命。

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我们改变不了彼此，这结局已是必然。

再也回不去了。

你身边还会有人陪伴左右，我的心底会慢慢有人代替。只是，再一次想起你，我不在心痛，只有怅然。

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呢。

我曾经想要的爱情，想要拥有的你。

这次的眼泪，不是为你而流，只是悼念我逝去的幸福。

——忆北夜语

我变了吗？闲暇时会把玩着手机，不时查看是否有遗漏的新信息，经常翻阅以前沈世卿发过的短信，心情愉悦。就

连以往感觉漫长的夜晚也变得迫不及待充满期待。

这是在变化吧。这种变化让我很懊恼，一边忐忑一边沉溺久违的愉悦无法自拔。某晚，苦等不见沈世卿上线的我心

情低落。我才惊觉，这并不是好现象。

不错，沈世卿相貌不差家世殷实性情温润待人处世有礼知进退，是不可多得的大好青年。他给自己发信息表示关心

是基于朋友的立场，自己生病来探望悉心照顾是因为他品行善良待人真诚而已。他谈过两次恋爱，第一次发生在大

二，交往了三年。第二次是两年前，只维持了一年。在以后的某个时间他会结婚生子，遵循人生规划的道路一直走

下去，直至年华逝去生命终结。而我呢，只是他朋友，在他生命里会随着时间的消磨渐渐变成可有可无的一个过客

，最终被淡忘。

在他眼中，我只是朋友吧。而且相隔较远不能经常见面，只能依靠网络联系的一个有距离的朋友。终究是不同的啊

！我嘲笑自己，只是一点温度罢了，就妄想去拥有温暖了吗？我能体会现实带来的失望，却不想在情感中感受绝望

。

我知道，这个世界没有谁会一直永远陪在你身边。

不上QQ，空间不去了，手机关机。下班后的我有了很多去处，超市，书店，CD店。不到打烊不回家，执着的态度惹

得店员对我“另眼相看”。

某日的午餐时间，吃完饭走回办公室，意外看见周姐办公桌旁边坐着老总的女儿孟斯语。只是小姑娘的右手缠着厚

厚的纱布用支架固定吊在胸前。

呦，这是怎么了？我坐到小姑娘的身边，满脸心疼。

周姐一边给小姑娘挟菜喂她吃饭，边说：不小心从楼上滚下来，伤到骨头。

他爸呢？我往办公室里张望没瞧见那个面瘫老总。

和荣兴的潘总开会没回来呢。

叔叔好。显然小姑娘刚想起来我，咧嘴一笑。抬手轻轻捏着她嫩滑的小脸蛋，感觉瘦了不少呢。

他妈呢？我随口问道。

去国外了，好像是法国。

我当下恍然，难怪没听说有关老总夫人的任何消息呢。看见周姐几乎没动的饭菜，我自发接过喂饭的活。周姐你先

吃，下午不是还有很多工作吗？

周姐自然高兴，下午琐碎的事情还有一大堆呢。虽然带小孩不费力，可要分心工作时间难免有点紧张，更何况上午

已经耽误一些时间了呢。

因为加班核算完今年的财政账目，现在的我还算清闲，在自己旁边加个椅子调好高度，把孟斯语的漫画书，图画本

，彩笔，薯片，果冻，沾满办公桌一大半，将她抱上椅子，妥，这就成了办公室独特的风景线。

我盯着电脑屏幕手指不时敲打着键盘，小姑娘认真看漫画，除了上趟厕所，间隔喝点水，偶尔小手不时往我嘴里塞

点薯片，那画面相当融洽和谐啊！

老总回来了，不过没呆多长时间又和马经理出去了。临别前，看面前的一大一小，说：如果下班我还没回来，你就

带斯语去吃晚饭，开销我报。

小姑娘闷闷的低着头显然不高兴撅着嘴巴，爸爸什么时候来接我？

老总弯腰轻拍女儿的小脑袋，等爸爸忙完就来接你回家。乖，听叔叔话。直起身子凝视我的眼睛说，麻烦你了。

我正心里嘀咕着，这个独裁老总！也不征求自己的意见擅自决定，太不尊重自己了。虽然，周姐下班还要接孩子做

饭忙自己的家；我是孤家寡人无事可忙，小姑娘很可爱招人喜欢，可也不能轻视我的自主权吧。最后临走的那一眼

神，郑重的让我不由脸色一正，保证完成任务！这句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引起惊呼，嗤笑一片，更换来老总轻叹

一声。

囧。我仰面长叹：天要亡我。

鉴于在外吃饭的消费不低且不愿意浪费的准则，我决定还是回家吃。照顾有位小病号，我买只土鸡，晚餐菜单是：

糖醋小排，蒜蓉西兰花，土鸡冬笋汤。

拎着大包小包拽着孟斯语回到家，累得我满头汗，头一遭没感到冬季的寒冷。

把电视调到少儿频道，塞给孟斯语一堆零食，然后在厨房忙乎的不亦乐乎。最后端上鸡汤，菜算齐了。孟斯语被香

味刺激肚子直叫，帮她盛碗汤晾上，再小心剔下排骨上的骨头，把肉送进她嘴边，怎么样？好吃吗？

在看见小姑娘点头的那刻激动了，喂饭的积极性顿时高涨。多久没人和自己在这桌一起吃饭了！上次沈世卿走后，

平时自己总是用方便面对付。虽然只是简单的两菜一汤，但却有一股难言的满足感。

零食弄的椅子桌子地上都是，厨房间一片狼藉，小姑娘脸上的油迹，都挡不住油然而生的小幸福。我用纸巾擦拭孩

子的嘴，眉开眼笑。

饭后，我和孟斯语窝在床上看电视，小姑娘身上散发着好闻的香气，引得我陶醉其中。窝在我怀里的小脑瓜抬起头

睁大双眼望着我，叔叔，你身上有妈妈的味道哦。

一本正经的神情让我忍俊不禁，这小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啊？我笑出声，为什么这么说？

她想了半天，说，在家里都是奶奶烧饭给我们吃，小姑家是小姑烧饭，幼儿园的小朋友家也是妈妈烧饭啊。

哦，我明白了，依她的逻辑只要是会烧饭的都列入“妈妈”的范围之内。可话说回来，小家伙并没提到自己的妈妈

，难道她妈妈从不下厨？想到这，我干笑道：我是男人，怎么会有妈妈的味道呢！哈哈要有也应该是“爸爸”的味

道吧。

可是，爸爸从来就不烧饭啊。孟斯语郑重的辩解着，我无语了，心想你爸可是公司老总，事业有成的商业精英，哪

有时间烧饭啊！我们这好几十口子可靠他养家糊口呢。

对了，你奶奶怎么没照顾你？我轻抚着小家伙柔软的头发，把散乱的顺手捋平。

小姑生弟弟了，奶奶去照顾弟弟。小家伙在我怀里找个舒服的位置，好久没出声，睡着了。盯着小家伙可爱的模样

，心想，如果不是发生那件事，这个年龄的我一定也会结婚有自己的小孩了吧。在脑海幻想着那画面，开始暗叹世

事的无常。

接到老总的电话已经快九点了，依然面无表情，但眉眼间仍流落出少许的疲惫。作为成功男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念

头在我脑海一晃而过，大脑不经思索随口说句：要不要喝点鸡汤。

他倒也不推辞，大步进来坐在唯一的椅子上。我摸摸鼻子，动作利索的去热汤，直到锅里的温度渐升，我仍责备自

己嘴快，人家堂堂公司老总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会稀罕你这普通的鸡汤？

事实上，当我看见老总非常赏脸的把汤喝光冬笋木耳吃掉，只剩下半只鸡时，我憋屈的差点掉泪，我的冬笋……

第14章

人生好比一条抛物线，有高有低有起有落。

而命运看似无法估料然而也是有迹可循的。

当我出生的那刻，命运之线开始前行，回想这些年所发生所经历的虽称不上跌宕起伏却也是有滋有味亦悲亦喜如果

细细品味也可发表一部白水中篇小说。

有句老话不是说，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强求不来嘛。真可谓至理名言啊。这些年所想的所求的到头来才发现，

竟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开始茫然了，究竟要的是什么呢？温饱不缺，物质尚可，工作暂时稳定，生活不比人差。

可就是感觉少那么一点点，微笑过后心里空空的，笑容连带着一丝牵强。

——忆北夜语

我是个善于伪装的人。白天戴着平和无害的面具应对一切，对周遭适可而止的关心，嘴角上扬到固定的角度，少说

多做，和同事交谈仅限于工作范围：夜晚则会孤傲的坚守自己的领地显露冷漠的本性。

我知道自己的性向，也通过网络了解这个群体的一些状况。好奇时曾进过某个网站，看见一些大胆的图片和低俗的

文字，我傻眼了。

之前我说过曾去过一家酒吧，其实就是gay吧，形色各异的同性集聚一室，热辣的舞姿，劲爆的装扮，挑逗的言语，

放浪的拥吻，无不令我心惊肉跳，我的承受力在洗手间撞见一幕“现场直播”时彻底崩溃，落荒而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对此我不想妄自评价或说教。生性木讷的我适合索群独居，对网上寻找朋友或者夜生

活，我颇不屑。现实中同性恋生活大抵不如意，没有出柜的只能隐藏自我娶妻生子过的压抑痛苦，即使有勇气出柜

的更要遭受周遭的鄙视轻蔑和诽议。所以，很少有同性恋情能修成正果的。

看过多部同性电影结局也多以悲剧收场，我了解这条路会走的很辛苦。

喜欢看耽美小说，是因为结局会完美落幕。把自己遐想成某个人和主角经历爱恨狂潮，兴起时幻想和他极尽缠绵悱

恻之事。

这是第四次在看《爱在暹罗》，依然会感动的落泪。（这么说可能显得矫情）心里泛着酸楚，情绪随着少年的悲喜

而起伏，继而潸然流泪。我想，我在找一个哭泣的理由，所以，我沉溺在平淡忧伤的剧情中随波逐流。

Mew何尝不是自己的写照，透过他我看见自己的软弱和迷惘。生活是什么？生活就是把所有美好撕毁给我们看。

忽然，我想到了沈世卿。不知道为什么，脑海出现了第一次见面时他专注看我的眼神。究竟什么样的女孩子配得上

这温柔的男子呢！

听说薰衣草花茶可以缓解精神紧张有助睡眠，就到超市买了包回来试试看。干燥的花朵在透明的杯子里尽情舒展，

绽放成浓烈的颜色，空气中充满了独有的清新气息。我小心翼翼捧着滚烫的玻璃杯，任水汽熏湿面颊。

随手掏出手机，我跟自己说只是看看有没有家里来的电话，挣扎了半天终于按下开机键。然后短信提示音一直不断

，查看消息有两个老家同学的问候信息，五个移动系统信息，七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