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教春风玉门度 中+番外——钟晓生
钟晓生  发于:2012年02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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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着日后天天欺压郝伍少,就仿佛已看到他憋屈气恼的样子,心中不由腾起一股幸灾乐祸的快意来。

郝伍少沉默了一阵,突然转过头认真地看着郝肆奕:“四哥。”

郝肆奕缓缓睁开眼,疑惑地看着他。

郝伍少深吸了一口气,瞪圆了眼睛看着他,脸上有种就义的慷慨之情:“四哥,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啊?”

郝肆奕怔住。

不远处韩轻嗣等人已洗的差不多了,正缓缓向岸上走。

然而这一刻世间一切于郝肆奕而言似是突然凝固,声音与画面统统静止,只剩下自己心跳缓慢而沉重的撞击声。

他对郝伍少是爱是恨是嫉妒是思念,又怎是一句话“喜不喜欢”说的清楚?

“……”

郝肆奕嘴唇微张,还未发出一字来,忽觉眼前一花,他凝滞的世界如陶瓷一般被打破,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郝伍少身后出现一个半蒙着面的蓝衣人,那人一把勾住郝伍少的腰将他抱了起来,脚下生风,瞬间已掳着伍少跑出

许远。

明明是电光石火间的事,郝肆奕却清楚地感受到那份无力——他想要抬手拉住郝伍少,然而周身被人点了穴动弹不

得。他眼睁睁地看着伍少离他愈来愈远。

恍然间,那蓝衣人人似有若无地瞥了他一眼,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将他心中的静水挑起一阵涟漪。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都是一惊,江颜逸反应最快,已脚下运气追了上去,韩轻嗣紧随其后。

蓝衣人轻功极佳,然而抱着一个郝伍少不免放慢了速度,竟被江颜逸越逼越近。

那人猛一旋身,三枚银针齐齐向江颜逸袭来,被他轻轻松松打开。

江颜逸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身形竟是略顿了一顿。

韩轻嗣跟上,却见那人跃向一处乱石堆。他正欲追入,却听江颜逸在身后喊道:“当心阵法!”

蓝衣人一入石阵,两处守阵的巨石立刻动了起来,挡住韩轻嗣进路。

韩轻嗣一剑破开,却见数十块大石走出八卦阵阻隔他的视线,而蓝衣人已不知去向。

郝伍少被劫走了。

第十六章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问遗君?双珠玳瑁簪,用玉绍缭之。闻君有他心,抚珠泪复垂。泪复垂,只盼君心回

。从今以往,如何相思,相思求不得……”

郝伍少阖着眼,听一旁琴声婉约,奏得是一曲《有所思》。

他以前曾听郝贰文边弹边唱过,听了两三回便记住了。郝伍少忍不住想跟着哼两声,却又吞了回去。

唱至一半,郝伍少忽觉有些奇怪,那词竟与乐府原词不同。后半段原是“闻君有他心,烧之当风扬其灰。从今已往

,勿复相思而,相思与君绝”,讲得是女子贞烈,却被弹琴之人改成了求而不得依旧委曲求全。

琴声戛然而止。

“醒了便起来吧。”

郝伍少尴尬地摸摸鼻子,睁眼坐起身来。

抚琴的是名女子,肤如珠玉流光溢彩,目如东海明珠熠熠有神,看上去约是二三十岁的年纪。

郝伍少打量四周一番,见自己身处一处石洞,不远处的石壁上有个五六尺许宽的洞连通外界,故此中并不昏暗。左

方的石壁上有道流水,在地上积出一个浅洼,又向远处流去。

郝伍少在姑娘与夫人的称呼间犹豫了半晌,索性抛开不提:“这是哪?”

那白衣女子勾起嘴角:“说了你也不知。总之你在此处暂时是安全的。”

“呃……”郝伍少摸头:“你……姑娘……你是……?”

那女子描了红唇,反将一张脸衬得更为白净。

“白蔚。”

“……”

郝伍少生吞了鸡蛋一般瞠目结舌地看着她:“你是白蔚?蚀狐门门主?”

白蔚饶有兴致地挑眉:“你听说过我?”她看郝伍少手无缚鸡之力,并不像江湖人士。

郝伍少目瞪口呆。

以往韩轻嗣说白蔚不老,他只当此人保养得当,大约是看起来显得较为年轻。然而见过江颜逸后才知的确有人可以

抹去岁月在容颜上留下的痕迹。白蔚亦是如此。

他纠结了好一阵,欲言又止,神情十分滑稽:“你……是不是……是不是……”

白蔚看着他吞吞吐吐,疑惑道:“什么……?”

“是不是……我娘啊?”

“……”

白蔚的表情霎时也变得微妙起来:“……为什么这么问?”

郝伍少话甫一出头就涨红了脸。毕竟对着一个看起来只比自己大上十岁的女人问出这种话来——实在是尴尬得很。

他垂着眼不敢与白蔚对视,支支吾吾道:“听、听人说的……”

若不是郝伍少实在太过在意此事,也不至一醒来就直截了当地问出口。

白蔚盯了他一阵,突然噗嗤笑出声来,神色带了几分戏谑:“我若说是呢?”

郝伍少眼角一抽,不由低唤道:“啊……”

他一想起韩轻嗣每每提到白蔚时那副咬牙切齿的神情,顿时心中一紧,巨大的失落感显现在脸上。

白蔚笑容一凝,淡淡道:“你听谁说的?”

郝伍少咬了咬下唇,低声道:“沈左扬。”

白蔚轻蹙眉:“沈左扬是谁?”

郝伍少声音愈来愈低:“星宿宫……青龙使。”

白蔚嗤笑:“我并不认识甚么青龙使,与他连一面之缘都不曾有过,他又怎知道你的母亲是我?”

郝伍少惊讶地看着她:“那你……”

白蔚一口否决:“我不是。”

郝伍少眼睛一亮,又黯了下去。

白蔚察颜观色道:“又怎了?”

郝伍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微微摇头。

两人沉默了一阵,郝伍少这才想起正题来:“呃……方才是你劫了我?”

白蔚眉头一跳:“方才?你已昏了一日了。”

郝伍少蹙眉:“你劫我来此做什么?”

他突然想起江颜逸对隐龙蛊的描述,不由抬手摸了摸脸上的龙纹。

白蔚懒懒道:“没想到这龙皿真让他寻着了。”说完又冷笑了起来:“那又怎么样呢?”

郝伍少疑惑地看着她:“‘他’是谁?”

白蔚冷冷看着他:“我劝你少知道为妙。不闻不问不知,你还能再轻松活几日。”

郝伍少眼中光芒闪烁不定:“你抓我……是不是想要我的血?”

白蔚斜睨他不言。

郝伍少赔着笑脸道:“好商量,好商量……你想要说一声不就得了,何苦把我带到此处来。”

白蔚冷哼:“你还是烧香拜佛祈祷我别中什么蛊什么毒罢。”

郝伍少笑容一滞:“那……?”

白蔚不耐烦道:“别问,听不懂么?”

郝伍少无奈,只得乖乖将嘴闭上。

三个时辰后,白蔚从石壁上的洞口飞了出去。

郝伍少乖乖坐了一阵,没等到她回来,于是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四处张望。

白蔚没有点他的穴,也没有用任何方式困住他的行动。

郝伍少试探地轻唤了一声,却听着石洞中除回声与流水声外并无其他响动,想来应没有其他人在。

郝伍少渴了,俯下身子贴在那一洼水上嗅了嗅,只觉山泉带着青草土地的气息,也闻不出是否有毒。

他想了想,掬起一捧水来先咪了一小口,砸吧砸吧嘴——微甜。

手中的水渐渐从指缝中漏光了。

郝伍少屏息待了一阵,未觉有什么不适,便倾身畅饮了起来。

他喝完了水靠在石壁上等了一阵,白蔚回来了。

白蔚带回来两只煮熟的粽子丢给他:“饿了就吃吧。”

郝伍少想了想,白蔚没必要下毒害自己,于是三下五除二撕去了荷叶,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白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粽子里包的是咸肉,郝伍少自小挑嘴,不爱吃腌食,然而到了此处也由不得自己挑了。

他皱着眉咬了一口,糯米的香气去除了腌肉的骚味,倒也十分可口,便又狼吞虎咽了起来。

小时候郝伍少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教郝大富与郝贰文操碎了心。

郝伍少不吃番薯不吃豆角不吃苦瓜,有一回举着筷子在桌上扫视一圈又丢下:“没好吃的,不吃了。”

郝大富哄骗不成,终于端出长兄的威严,厉声道:“你不吃就饿着!饿了也没得吃!”

郝伍少脾气犟,硬撑了一日粒米不进,反叫郝大富心疼地够呛,半蹲在他面前柔声哄到:“不吃就不吃,你想吃什

么,哥哥给你去弄。”

事后郝伍少见韩轻嗣一人捧着烤番薯啃得正香,那吃相竟叫他隐隐动了馋念,见左右无人,走上前悄悄道:“真的

这么好吃?”

郝伍少挑食多半是矫情,嫌番薯长得不好看,嫌豆类是青色的,然而到底这些食物是个什么滋味,他自己也不清楚

小韩轻嗣斜睨了他一眼,将啃了一半的番薯递给他:“你尝尝。”

小伍少小心翼翼咬了一口,只觉那番薯软而细滑,甜而不腻,果真味道不错。

然而事后他不好意思说自己吃过番薯了,生怕被兄长取笑,依旧对这些食物敬而远之。

少年总有种可笑的偏执。

死要面子活受罪,那个时候他是不懂这道理的。

他啃着粽子再想起往事来,竟觉鼻子有些发酸。

以前是自己骄纵太过,无理取闹又自以为是,也亏得众人忍得了他。

郝伍少暗自下决心:此番若能平安回到江南,定一改旧脾气,寻个机会向众人道歉。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白蔚在石洞内摆了七八只蜡烛,照得石壁染上一层暗黄。

郝伍少憋了一肚子的疑问不能问,白蔚也不说话,偶尔抚一阵琴,或出神不知想些什么。

酉时一刻,她突然站起身来:“你睡吧,明日我再来看你。”

郝伍少一怔,脱口而出:“等等!”

白蔚回头看他:“还有什么事?”

郝伍少搓着衣摆小心翼翼道:“呃……你要将我在这里关多久?”

白蔚似笑非笑地盯了他一阵,郝伍少脸色愈来愈红。

她拖长了声音道:“我并没有关着你啊……”

郝伍少一怔:“啊?”

白蔚指着石壁上的洞道:“你什么时候想走都可以从那离开。”

郝伍少仰头看了看数仞高的石壁,壁面较为平滑,用手脚几乎是扒不住的。

他不由扭头看向水流去的洞穴深处。

白蔚笑道:“此洞穴连接涡水,你从涡水下游个数十丈倒也能出去……只要小心水中的鳄鱼便是了。”

郝伍少一抖:“鳄,鳄鱼?它们不会爬过来?!”

白蔚道:“会。你若是将自己弄伤了,它们便会嗅着血腥气过来。”

郝伍少欲哭无泪:“你,你能换个地方关我么?”

白蔚耸肩:“我说了,我并没有关着你。你想走,随时都可以离开。”

郝伍少可怜兮兮地上前拽她衣角:“侠女!大侠!饶命啊!”

白蔚并未让他拽到衣服就已跃起向那洞口飞去:“明日我再来看你!”

郝伍少:“……”

当晚,郝伍少战战兢兢将自己蜷成一团,恨不得缩小不见,失心疯一般胡乱念着:“南无阿弥陀佛……玉皇大帝王

母娘娘……”

“急急如律令!恶灵退散!祥瑞御免!”

“……“

“轻嗣……”

第十七章

且说郝伍少被白蔚劫走后,众人分头寻遍四周数里处,毫无踪迹可循。

郝肆奕失了魂一般,不时走上一阵神,清醒时眉结也一直未曾舒展过。

裴满衣见他这副模样,也不由心中难受,上前宽慰道:“宽心,伍少吉人自有天相。”

郝肆奕淡淡瞥了他一眼:“他是龙皿。”

裴满衣心虚,喉结滚动了一番,底气不足地宽慰道:“毕竟江湖上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

郝肆奕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韩轻嗣狂躁不已,没头没脑地找了数个时辰,终于冷静下来,面无表情地坐在一块大石上想着对策。

江颜逸叹了口气,上前道:“莫心急,他一时三刻应不会有性命危险。”

韩轻嗣狭起双眼,思量那劫人者大约是看中了郝伍少的血,若是如此,郝伍少的确暂无性命危险。

他捋了把脸,面无表情道:“那人刻意隐瞒了武功路数……他会使石阵,许是莽山派、天域派、铁虎帮之人。”

江颜逸颌首:“是……先从那人的身份查起。”

韩轻嗣扭头看他:“你也与他交手了。你可看得出他的来路?”

江颜逸微蹙眉头,复又展颜笑道:“不清楚。不过……”

韩轻嗣眉梢一动。

江颜逸继续道:“恐怕劫持者是个女子。”

韩轻嗣并不惊诧,沉声道:“何以看出?”

江颜逸道:“直觉罢。”

韩轻嗣眸色略沉,神色莫辩。

花开两枝,各表其一。

郝伍少在石穴中战战兢兢蜷缩了一夜,到天亮时分终于抵不住疲倦,浅浅睡了过去。

白蔚带着新鲜食物来的时候,只见他斜着身子半倚石壁,长长的的睫毛似是沾着水汽,微微颤动。

她走到郝伍少面前,低头俯视,神情莫测。

过了一会儿,她蹲下身来,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探出,在伍少鼻尖不足一寸前停了好一阵,复又向前伸,终是抚上

了他的脸。

郝伍少睡梦之中全无察觉,睡容安逸而乖巧。

白蔚两指在他右颊的龙纹上抚了一阵,终于收回手,将食物在他身旁放下,起身向外走。

“嗯……”

郝伍少于梦中发出一声低吟,白蔚身形一僵,脚步停了下来。

然而伍少并未醒来,猫崽一般皱了皱鼻子,发出两声吸气声,睡得依旧老实。

白蔚背对他面无表情站着,忽的皱眉,转身大步走回去,不轻不重踢了踢郝伍少,将他踹醒。

“嗯……”

郝伍少倦意甚浓,不情不愿地嘟哝了两声,勉强撑开眼皮。

他一醒来,只见一把闪着寒光的铁剑正对着自己的鼻尖,霎时惊得跳了起来,激动间一不当心竟自己凑到了剑锋上

“嗷……!”郝伍少惨叫。

白蔚蹙眉,缓缓将剑收回。

郝伍少睡意去了大半,惊疑不定地捂着鼻子:“你干甚么!”

白蔚耸肩:“你自己撞上来的。”

郝伍少又气又急,摊开手心一看,所幸血出的并不多,然而鼻尖上却是火辣辣的疼:“你做什么拿剑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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